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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無罪這兩個字,太重了

  任何防衛行為…

  都有必要的限度。

  唯有無限防衛權,沒有這個限度,對于防衛人所造成的任何后果都可以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公訴人提出的這一點…

  也正是基于一死三傷事件的判定,將其定性為防衛過失致人死亡,并非惡劣的殺人事件。

  為此。

  公安機關特地詳細調查了黃蘭以及死者陳權等人之間的社交關系。

  發現他們在鬧婚之前,素不相識。

  公安機關也對此進行了詳細調查,最終確定了黃蘭并無故意蓄謀殺人的嫌疑。

  折疊刀也不屬于管制刀具。

  普通人可以隨身攜帶。

  不存在違法問題。

  之所以發生這件事…

  也是由于婚禮上鬧婚這種不法侵害行為引起的。

  “對方公訴人的說法,我方并不認可。”

  律師席的張瑋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方當事人當時遇到了突發情況,屬于猥褻罪的強制暴力行為,嚴重侵犯了人身安全權利,應當判定為暴力犯罪,而非不法侵害。”

  “按照刑法的相關規定,不法侵害需要有社會危害性,指的是不合乎法律規定的侵害行為。”

  “意思是說,只要是不合法的具有侵犯性并且可能造成危害的行為就屬不法侵害,其相較于暴力犯罪,具有明顯輕微的特點。”

  “而暴力犯罪,指的是暴力行為引發的系列危及人身安全的犯罪,本案中鬧婚者的行為,就構成了猥褻罪,危及了人身安全,且以暴力行為…”

  當著公訴人的面。

  張瑋侃侃而談,闡述著己方觀點。

  并且將公訴人的觀點一一反駁。

  從法條講到了法理,再講到了立法思想,天理人情和公序良俗。

  尤其是針對婚鬧的行為…

  將婚鬧的最初起源,再到如今借婚鬧之名,行犯罪私欲的現象公之于眾。

  當庭斥責鬧婚者的無恥、下流的本性。

  話音剛落。

  公訴人還沒來得及反駁,公訴席旁邊的陳導光又坐不住了。

  猛地站起來。

  冷笑著反駁道:“胡扯!我們那明明就是普通婚鬧,怎么就成了暴力犯罪了?”

  “敢情你是想將婚鬧污蔑成暴力犯罪,好為這個殺人兇手洗脫嫌疑!”

  “家家戶戶都是這么鬧婚,你們憑什么說我們是犯罪?”

  “你們這些當律師的,心都是黑的,居然在這里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呸!”

  “等哪天你兒子死了,我看你還能不能這么冷靜的說出這番話!”

  只見陳導光指著張瑋的鼻子,不斷指責。

  怒不可遏。

  在他看來。

  鬧婚只是小輩們的玩笑,可張瑋卻非要將這個玩笑,上升到了暴力犯罪的層次。

  明顯是想要幫助黃蘭脫罪。

  “當事人,請注意你的言辭!”

  張瑋尚未開口回應。

  公訴人便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沉聲道:“這里是法庭,現在雖然是自由辯論環節,但發言時,禁止對他人展開人身攻擊!”

  這個階段。

  屬于質證之后的自由辯論,雙方所有人都有權發言發表觀點。

  陳導光的發言,也是在準許的范圍之內。

  他的發言,和辯論沒有半毛錢關系。

  全程都是在攻擊對方。

  “我的言辭怎么了?”

  陳導光聞言。

  轉過身,看著己方公訴人,不滿道:“他說的有問題,我還不能反駁嗎?”

  “剛剛法官也說了,現在是辯論環節,我說句話還不行嗎?”

  “法官都沒說什么,皇帝不急,你太監急什么?”

  “你…”

  公訴人被他這一番不講理的話,懟的啞口無言。

  面色通紅。

  “咚——”

  法庭上。

  法官也看不下去了,敲響了法槌。

  沉聲道:“法庭乃法律莊嚴之地,你可以參與辯論,但請有效發表你的觀點,不要撒潑打諢。”

  陳導光聽后。

  冷哼了一聲,還嘲諷似的看了眼公訴人。

  把公訴人氣得渾身發顫。

  隨后重新看向了張瑋,像模像樣的開始了反駁。

  “我有三點不服,第一點,我們村都是這樣的,每家每戶結婚都要鬧婚,這是一種婚禮習俗,就跟結婚請伴郎伴娘一樣。”

  “這十幾年來,村里每戶人家都是這么結婚的,我當初也鬧過,也沒見出什么事,所以問題全部在這個行兇的伴娘身上!”

  “第二點,我們這是鬧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犯罪!”

  “你們見過犯罪這么明目張膽的?你們見過犯罪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的?這怎么可能是犯罪?”

  說完這一點。

  他還有些驚嘆自己的辯論才能,覺得自己發揮的非常出色。

  越說越上頭:“第三點,自古以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殺了人就要付出代價,不然要法律干什么?”

  “你們這群律師,收了人家的錢,也不能顛倒黑白,昧著良心打官司。”

  “這樣會遭報應的!”

  說完之后。

  他便重新返回了自己的席位,對著周全民說道:“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

  “殺人要償命,你們這些當法官的不可能不知道。”

  “希望你們不要被這個律師的花言巧語蒙蔽了,做出正確的判決。”

  而他的這番操作…

  直接使得整個法庭,再次鴉雀無聲。

  公訴席上。

  兩個公訴人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

  他們公訴過許多案件。

  這是他們第一次…

  見到受害者如此囂張,居然敢對審判長等人指點江山。

  而且剛才的辯論詞…

  看似講了三點,實則一條法律法條、法理、立法思想都未曾涉及。

  完全是鄉下村婦之間的口角之爭。

  嚴格說起來。

  這番話說了和白說一樣,既不能攻擊對方的觀點,也不能捍衛自己的觀點。

  可陳導光還洋洋得意,自以為他的“辯論”十分精彩。

  而在律師席。

  張瑋同樣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的“對手”。

  除了震驚之外。

  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陳導光開庭之后,先是怒懟公訴人。

  后是怒懟他。

  剛才…

  又對周全民代表的合議庭等人指指點點。

  可以說,陳導光現在成了庭審最大的變數。

  他本以為自己帶過那么多屆被告,可以算是見多識廣了。

  沒想到…

  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的這種不配合公訴人的行為…

  完全是在拉低他的受害人身份,降低合議庭對他的同情度。

  不會起到任何正面作用。

  而眼前這一幕…

  他似曾相識。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當初自己的隊友,和陳導光極為相似。

  動不動就背刺他。

  “難道…我轉運了?”

  張瑋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古怪。

  而在旁聽席。

  陳導光的“精彩辯論”頓時贏得了一致叫好。

  “二哥就是二哥,別看沒讀過幾年書,道理講起來一套一套的!”

  “大家注意沒?二哥發言之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都不敢再和二哥爭了。”

  “咱們是有理的一方,咱們怕啥?反而是他們,試圖幫殺人兇手脫罪,放在咱們村,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還是二哥講的東西簡單易懂,那個律師還有公訴人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云里霧里的,就是想把咱們整懵!”

  劉梅為首的旁聽婦女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對陳導光剛才的發揮…

  十分滿意。

  尤其是看到法庭鴉雀無聲的一幕,都覺得他們幾乎不可能敗訴。

  “果然是無知無畏。”

  秦牧坐在旁聽席的一角,忍不住搖了搖頭。

  陳導光漏洞百出的發言…

  居然能得到一致的喝彩。

  可以說,陳導光以一己之力,試圖將法庭辯論的檔次拉低到農村吵架的層次。

  “咚——”

  法庭上方。

  周全民鐵青著臉,再度敲響法槌。

  盯著洋洋得意的陳導光。

  氣得有些發顫。

  但還是耐著性子,沉聲道:“請受害人不要發表和爭議焦點無關的話題,本階段的爭議焦點,需圍繞無限辯護權以及防衛過當展開!”

  陳導光剛才吵架式的發言…

  全是在胡攪蠻纏,沒講到任何法理、法條相關的理論。

  根本不能稱之為辯論。

  雖然這是法庭自由辯論環節,所有訴訟參與人都可以進行發言,但無關話題是不被允許進行的。

  不然…

  莊嚴的法庭,分分鐘就會出現潑婦罵街、農村吵架的場景。

  “你什么意思?”

  陳導光聽后。

  卻再次不滿道:“我剛才說了三點,怎么沒圍繞案子的討論焦點?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們說的句句在理,說不過我們,現在就說我們沒有圍繞焦點?”

  “這個官司還有什么好討論的?剛才證據都拿出來了,視頻也證明她殺了人,直接判就完了。”

  “你們是不是欺負我們是鄉下人,就故弄玄虛,把簡單的案子搞得這么復雜?我看你們就是想幫她脫罪,讓她逃脫法律的制裁!”

  說著說著。

  他昂首挺胸,環顧整個法庭,一副傲立群雄的姿態。

  剛才他已經用事實證明了…

  他的辯論能力,遠勝己方公訴人,以及對方律師。

  他一開口…

  所有人都沒再敢說話,明擺著說不過他。

  現在卻反過來用這種方式,說他沒討論在案情的焦點上!

  在這個辯論環節。

  誰強誰弱,已經是一目了然了!

  “怎么?”

  陳導光瞥了眼法庭上的周全民,又接著冷笑道:“被我說中了?不說話了?”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我們鄉下人就好欺負!”

  “這個案子你們直接判就完了,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

  他身邊的其他三個“受害者”父親見狀,也激動不已。

  跟著陳導光一起,給合議庭“施壓”。

  “二哥說的沒錯,你們雖然是法官,但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他們殺了人,你們要是敢徇私枉法的話,我們就去你們上級那里投訴你們!”

  “我們非法拘禁都被抓了,他們殺了人,必須要受到嚴懲!”

  “我們雖然不懂法,但殺了人,必須要償命!”

  陳導光四人你一言我一語。

  對著周全民以及其他幾個審判員,提出了“判決建議”。

  言語之中。

  并沒有辱罵和擾亂法庭的行為。

  卻把周全民氣得七竅生煙,渾身發顫。

  陳導光四人無比自信的一幕…

  完全超出了他和合議庭眾人的想象。

  “肅靜!”

  無奈之下。

  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氣,盯著陳導光四人,沉聲道:“從現在開始,法庭辯論環節,你們四人未獲得允許,不得參與辯論!”

  作為審判長。

  為了保證案件庭審的正常進行,他有權利這么做。

  若是繼續讓陳導光四人胡攪蠻纏…

  那這個案子,怕是要審到明天了。

  然而…

  他話音一落。

  “憑什么?”

  陳導光更加不服了,質問道:“法庭上也要講道理吧,辯論環節為什么不讓我們說話?”

  周全民黑著臉。

  干脆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公訴人。

  繼續推動審理進程:“剛才被告方律師說,黃蘭的行為,屬于面對暴力犯罪時的防衛,不應當判定為防衛過當。”

  “你們檢察院在認定防衛過當時的依據是什么?”

  審理了這么久。

  這個案子的核心關鍵…

  已經很明朗了。

  若是判定為無限防衛權的正當使用,那黃蘭就無罪。

  若是判定為防衛過當,那黃蘭就犯了故意傷害罪,以及過失致人死亡罪,兩者從一重罪處罰。

  這兩者的判刑區別,是極大的。

  按照檢察院的量刑建議,差不多是八年有期徒刑!

  這種防衛致死…

  并非出自于惡劣動機,是不會上升到死刑層次的。

  陳導光口中所說的殺人償命…

  針對的是故意、蓄謀、惡劣性質的殺人事件。

  若是情節輕微的過失致人死亡罪,量刑區間甚至在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審判長,我們院仔細核查過現場,和公安機關的人員比對過錄像、錄音資料,目擊證人的口供。”

  “可以確定,當時的婚鬧行為雖然有些過分,但不應當判定為暴力犯罪。”

  “刑法明確規定,暴力犯罪指的是殺人、搶劫、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犯罪,對方的鬧婚行為屬于民俗,不應當上升至殺人、搶劫、綁架的惡劣性質犯罪。”

  公訴席上。

  其中一個公訴人簡單平復了一下被陳導光攪和的情緒,繼續回道:“嚴格來說,這應當屬于不法侵害。”

  雙方的討論焦點…

  再次回到了不法侵害和暴力犯罪的區分上。

  張瑋見狀,同樣不甘示弱。

  上前一步。

  據理力爭:“審判長,公訴人,不法侵害和暴力犯罪的明顯區別,就是有無用暴力手段危害他人的人身安全…”

  法庭上。

  最精彩的自由辯論環節,終于進入了正軌。

  而被禁止發言的陳導光四人…

  則是全程被法警盯著,防止他們打岔。

  這個環節…

  每個人訴訟參與人都可以發表意見,參與討論。

  但陳導光的討論方法…

  卻是胡攪蠻纏的吵架式方法。

  這樣辯論是得不出結果的。

  而陳導光被自從被禁言之后,只能坐在椅子上。

  看著己方公訴人和對方律師“心平氣和”的討論,卻無法插嘴。

  搞得他心癢難耐,滿臉孤憤。

  這群人說不過他,就用這種盤外招,禁止他發言。

  若是他可以上場辯論的話…

  這次庭審,早就結束了!

  與此同時。

  晉城。

  養老院里。

  張清源等人圍坐在院子里,目不轉睛的看著投影屏幕。

  看的是目瞪口呆。

  “這個審判長怎么回事?怎么不讓陳導光發言了?”

  “可惜了,他的表演這么快就結束了。”

  “說實話,我挺想看他辯論的,雖然聽起來能把人氣個半死。”

  “他的素質其實挺不錯了,就是有點盲目自信,居然認為別人說不過他…”

  張清源等人搖了搖頭,都有些哭笑不得。

  陳導光并沒有像之前那對判刑二十年的中年夫妻那樣咆哮法庭。

  相較之下。

  一直試圖“講道理”。

  只不過他的道理,沒有法律法條的依據,只是主觀判斷,和吵架沒有什么區別。

  所以才會獲得禁言套餐。

  “你們…以前看庭審,都會發生這種事嗎?”

  混跡在老人中間的萬中元咽了咽口水,突然問道。

  這次庭審…

  的確是和連續劇一樣,跌宕起伏。

  熱鬧的旁聽席,此起彼伏。

  還有刺激的“受害人”,怒懟公訴人,再是積極參與辯論,榮獲禁言套餐。

  和他想象中的枯燥庭審環節…

  截然不同。

  他印象中的庭審現場,應該是壓抑、低沉、枯燥、乏味的。

  遠沒有這么精彩刺激。

  搞得他都想看完庭審了。

  “這種事都是常有的事,副院長,你是不知道,以前還有對夫妻,全程不配合,連庭審都進行不下去了…”

  幾個老人點了點頭,回道:“最后被判了二十年,也是目前小秦送進去的人里面刑期最高的。”

  “不知道小秦什么時候能破紀錄,都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了。”

  眾老人們說著說著,不由露出了期待之色。

  把萬中元聽的一愣一愣的。

  二十年有期徒刑!

  這不殺幾個人,應該也達不到這種刑期吧?

  晉城法院。

  第二刑事審判庭。

  雙方就防衛過當和無限防衛權,展開了各個方面的辯論。

  各執一詞。

  始終堅持己方觀點。

  “公訴人,被告方辯護律師,你們是否還有新的觀點要補充?”

  辯論環節持續了三個小時后。

  周全民望著雙方,沉聲詢問。

  張瑋搖了搖頭。

  公訴人也搖了搖頭。

  三個小時的辯論,他們已經將所有該說的都說了,能爭取的都竭力爭取了。

  接下來…

  就看合議庭的商討結果了。

  “既然如此,那暫時休庭半小時。”

  周全民點了點頭。

  隨后帶著合議庭眾人,離開了法庭現場。

  進入了法庭后方的合議庭會議室。

  會議室里。

  七人坐在了各自座位上。

  每個人的神情,都非常凝重。

  這個案子…

  非常棘手。

  沒錯。

  就是棘手!

  案情雖然明確,證據也足夠充足,說是鐵證如山也不為過。

  但如何判刑…

  卻是一個大難題。

  認定為防衛過當,那就意味著要判處黃蘭八年有期徒刑。

  這對黃蘭而言,又顯得極不公平。

  因為…

  當時鬧婚的視頻,他們也一一看過。

  鬧婚者的行為,撕扯裙子,上下其手,極為惡劣!

  “說說吧,大家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周全民見其余六人沒說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覺得…防衛過當和無限防衛權都符合認定條件,但判處八年有期徒刑,卻顯得司法過于死板。”

  一個審判員皺了皺眉頭,發表了意見。

  另一個審判員也跟著提出了個擔憂:“若是判處無限防衛權,意味著要判處黃蘭無罪,這對社會會不會起不良影響?”

  “不良影響肯定會有的,若是判處無罪,日后借無限防衛權無限度反擊的事件,恐怕會多起來。”

  其余陪審員也站在各自的角度,分析了起來。

  和公訴人以及被告律師不同。

  他們做出的判決,需要在維護司法的公平正義的前提下,保障社會的穩定,倡導正確的價值觀。

  這也是為什么在幾十年來的司法實踐里,無限防衛權僅僅判處了十余例的原因!

  無限防衛權判處的多了…

  社會難免會變得更加動蕩,不利于和平穩定的發展。

  其實。

  在法學界,一直在倡議廢除無限防衛權。

  在世界各國中,只有少數幾個國家還保留著無限防衛權。

  許多學者認為,無限防衛權對于暴力犯罪的定義模糊不清,容易引起混淆混亂,導致不必要的傷亡。

  一些普通人難免將不法侵害,認定為暴力犯罪,從而進行盲目自衛。

  此外。

  無限防衛權可能被濫用,成為某些犯罪人實現其非法目的的工具。

  對防衛人而言,在獲取此項權利的同時…

  意味著他可以針對不法分子,進行不負責任的、無限度的反殺,過于極端,無法保護犯罪分子的權益。

  即便是實施了犯罪行為的不法分子,也應當享有法律的保護。

  若是一棍子打死的話…

  不利于犯罪分子的改造、再教育。

  “這個案子…要不再折中一下吧,判定八年過于嚴苛,判定無罪,同樣過于極端。”

  最后。

  有人提出了一個量刑建議。

  周全民皺了皺眉頭,望著眾人:“諸位,我知道你們擔心的是什么。”

  “無限防衛權不能輕判,但在這里,我想請各位捫心自問,立法的本質,是為了什么?”

  被他這么一問。

  其余人都愣了一下。

  “我們立法,是為了保障公民的基本權利,保障公民的正當權益不受侵犯。”

  周全民掃視著眾人,自問自答。

  頓了頓。

  他又接著說道:“十三年前的鄧玉嬌案,大家應該都知道。”

  “在當時的學界引起了極大的爭議,若非有高人指點,鄧玉嬌…恐怕還判不了免予處罰!”

  聽到這里。

  眾人目光閃爍了一下,顯然都知道這個轟動全國的案子。

  當時客人過分的言語要求,外加動手動腳,導致鄧玉嬌施行了防衛舉動,致使一死一傷。

  情形和今日的黃蘭…

  極為相似。

  甚至可以說,黃蘭遭遇的“侵害”更為嚴重!

  “在這個案子里,我找不到什么折中的方法,但我只想遵循立法的本心,做出公平正義的判決!”

  周全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這是我的想法,現在,大家表態吧。”

  最終。

  討論了半小時之后。

  七人開始進行了表決,針對本案給出判刑方案。

  第二刑事審判庭。

  被告席上。

  黃蘭緊張的低著頭,緊咬著下唇。

  時不時看向張瑋。

  半個小時的休庭時間馬上就過去了。

  她即將迎接她的判決結果。

  “別緊張,如果一審沒有無罪,那我們就二審。”

  張瑋看著她,輕聲寬慰道。

  這個案子…

  絕非這么容易打的。

  他和秦牧,都已經做好了二審準備。

  而公訴席旁邊。

  陳導光四人,也在小聲議論。

  “二哥,你剛才發言那么出色,這次對方應該會判處死刑吧?”

  “也不一定,我感覺法官收錢了,居然這么包庇他們,特別是不讓二哥發言,實在是太過分了。”

  “就算不死刑,也得多判幾年,八年實在是太少了,我兒子被他刺成了那樣!”

  “應該…能贏吧?”

  四人同樣有些忐忑。

  盡管他們自己明天還有官司…

  但卻一致希望判處黃蘭死刑!

  “全體起立!”

  半個小時后。

  休庭結束。

  周全民帶著合議庭全體成員,回到了各自位置。

  沉聲宣告道:“今日,晉城法院第二刑事審判庭,對黃蘭刺死刺傷四人一案,進行了公開審理。”

  “經合議庭當庭調查、公訴人舉證、被告人辯護律師質證,本院認為該案案情清晰,證據充足,系黃蘭用隨身攜帶的折疊刀進行防衛引發的。”

  公訴席旁。

  陳導光四人聽到這里,不由抬起了頭。

  露出了激動之色。

  然而…

  周全民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該案性質特殊,系婚鬧不當行為引發,死者陳權等鬧婚者,在婚禮現場執行了暴力猥褻行為,嚴重觸犯了我國刑法,系暴力犯罪。”

  “黃蘭多次勸阻,以言語及行動的方式表明了己方意愿,在勸阻無效的情況下,施行了防衛行為,導致了一死三傷。”

  “按照我國刑法第二十條第三款規定,該行為符合在無限防衛權的構成要件,其防衛行為沒有限度要求,無需承擔刑事責任。”

  “現做出如下判決:

  黃蘭的行為系正當防衛,且屬于無限防衛,依法不負刑事責任;

  黃蘭因正當防衛所造成的損傷、醫療費用,鬧婚者自行承擔;

  公訴人控訴的故意傷害罪、過失致人死亡罪與法律不符,指控罪名不成立,駁回公訴人的訴訟請求。”

  “若對本判決不服,可在判決下發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發起重審或者向上一級法院提起上訴。”

  莊嚴的宣判聲。

  回蕩在法庭。

  被告席上。

  黃蘭聽到這個判決結果,激動的掩面而泣。

  這么多天來的忐忑、不安…

  全在這一刻釋放了出來。

  “無罪”兩個字,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中。

  這兩個字…

  實在是太沉重,又太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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