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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整治商人

  顧繼坤也是初入官場,因為被大明科舉制度壓抑的太久,也想要好好做出一番事業來。

  沒成想他給賀今朝提的第一條諫言,就成了錘匪整治江南士紳,興起大獄的開端。

  對于這件事,他心中先前也沒有什么太多的準備。

  從最開始的擔心,到如今的坦然,心情可謂是大起大落。

  隨著顧繼坤的上書,賀今朝針對大明忠臣興起的大獄,整個江南哪個不曉得他的名字?

  甭管那些讀書人怎么想,但旁人確是曉得顧繼坤這個屢試不第的秀才,也算是賀今朝面前的紅人了。

  “秦王。”顧繼坤又拱手道:“我在來的路上,受到了幾個大商戶的委托,向秦王說一說他們的難處,具體的我還沒有親自前往調查,秦王可派人詢問一二。”

  “嗯,你說。”

  賀今朝倒是想要聽一聽,他們遇到什么難處了。

  松江府是大明全國最為重要的棉布生產中心。

  席、許、翁、嚴、萬等家族活動的朱家角鎮,是明代松江府青浦縣首屈一指的巨鎮,盛產棉布,“京洛標客往來不絕”。

  蔣氏家族活動的泗涇鎮,是松江府婁縣的棉布業市鎮,在其附近的朱涇鎮、楓涇鎮,更是標布生產、加工和流通的中心,鎮上集中了數百家棉布加工字號,以及染坊、踹坊等。

  地方文獻稱明末多標行,有小臨清之目,比作運河沿線的山東著名商業城市臨清。

  葉氏家族活動的南翔鎮,是嘉定乃至江南最為重要的棉布業市鎮,百貨填集,棉布字號眾多,徽州等地布商極為活躍。

  明代松江上等標布“俱走秦、晉、京、邊諸路”,中機布“走湖廣、江西、兩廣諸路”,下機布偷走琉球、日本、呂宋等。

  常熟縣的棉布,捆載舟輸,行賈于齊魯之境常十之六,當地百姓身上衣縷往往為此地所制。

  “至于布匹,只要是松江府產的,天下皆可去得。”

  聽到這里,賀今朝頷首,在大明松江布是硬通貨,大抵就跟茅臺差不多一樣的品牌效應。

  江南棉布主要是銷向華北、華中廣大地區的。

  明代江南棉布銷往全國各地,主要有兩大通道。

  一條經運河,過江涉淮而北走齊魯大地,供應京師,達于邊塞九鎮,以山東臨清為轉輸中心。

  一條出長江,經湖廣、四川而沿途分銷于閩、粵、秦、晉、滇、黔廣大地域,以安徽蕪湖為中轉之地。

  這些商人家族臨清等地為大本營經銷江南布匹,是運河沿線十分重要的商品轉輸地。

  凡南方的絲織品、米糧,西北的毛皮,華北平原的麥豆,長蘆的鹽,都集中于此。

  一條長街貫穿南北,長達三里有余,長街以西有白布巷,店鋪以布店為主,綢緞店則集中在與其相交的果子巷。

  現如今他們都按照賀今朝的政策釋放大批奴仆,改為雇傭方式,積極上交賦稅。

  但是目前而言,他們的業務受到了極大的縮減。

  秦晉四川湖廣等地,有賀今朝先前支撐的潞綢、蜀錦作為主要銷售產品,力壓松江府商品,甚至經過船只運送到廣東去。

  只是因為他們沒有錘匪這個后臺,在政治上依靠大明,屁用沒有。

  這條商路被賀今朝扶持的商人,擠壓的十分難受。

  至于往山東臨清商陸,不僅道路斷絕,積壓在臨清的貨物,也無法賣出,甚至還被官兵、闖賊所搶掠。

  廣西、云南等地通商極為不安全。

  路上不是被官軍搶掠,就是被流寇搶掠,根本就走不通。

  這些商人想要求賀今朝開個口子,讓他們產出的棉布也能喝口肉湯,如果運河重新通商也是極好的。

  賣給大明官府還是賣給闖賊都無所謂,只要貨物賣出去,不被積壓極可。

  就算是賣給福建的鄭家,可人家的價格也壓得低,日本、琉球那點彈丸之地,根本就沒法吞掉這么多貨物。

  當然在大明的通報里,違背朝廷禁令通番以“閔之奸商”為主,浙人、南直隸為輔。

  自從萬歷年間,通番的地點已經從福建海橙漸漸北移,轉到浙江寧波。

  通番者之所以漸由閩人轉為浙、直之人,是由于杭州等地因是通番商品的產地,置辦貿易貨物較之福建便利,價格便宜。

  寧波等地駛向日本較之海澄距離短一倍,費時少、成本低,所謂通倭“莫便于越”。

  大明后期,蘇州、杭州、嘉興、湖州及其周圍的鄉鎮,是全國最為重要的絲綢產地,對外貿易中的絲綢幾乎全是由這些地區生產的。

  蘇州、杭州又是書籍刻印中心和藥材等商品的集散中心。

  生絲、絲綢、書籍、藥材等商品是日本最為需要和最為緊缺的。

  “大抵日本所需,皆產自中國,如室必布席,杭之長安織也。

  婦女須脂粉,扇、漆諸工須金銀箔,悉武林(杭州舊稱)造也。

  他如饒之磁器,湖之絲綿,漳之紗絹,松之棉布,皆為日本所需。”

  從中國輸往日本的商品,生絲和絲綢,布匹占據十分之七。

  生絲價格一經確定,其余各色貨物價格也都是以生絲價格為標準。

  無論是闖賊還是錘匪士卒,手里都有了些許銀子,給家里妻兒老小扯布制作新衣服根本就不在話下。

  這群商人對內便瞄準了這些客戶。

  誰愿意錦衣夜行啊?

  他們這些商人就愿意讓旁人錦衣晝行,如此方能賣出更多的貨物。

  大家都有攀比的心思,這是人性。

  “此事也不是不行,給他們口湯喝,但要堅決打擊走私,我們可以組織往日本、琉球、呂宋販賣貨物,收取賦稅,如此才算是正常的商業買賣。”

  通番在大明屢禁不止,整個江南沿海從官府到民間對外貿易上各個環節都存在著問題。

  打造雙桅大船,違犯海禁法律,造這樣的出海大船,需要雄厚資金和較長時間,地方鄰里不可能不知情。

  如無沿海住家接引,為之儲存貨物,客商無法出海通番。

  如無把守官軍放行,通番商品無法出境。

  把守官軍放行,正因為主管官員暗中得了好處,或納賄有私,甚至有些用于通番的船只,居然是從大明官軍那里買來的。

  賀今朝表示可以同闖賊李自成經商,但山東能有什么特產呢?

  “對了,我有意組建修明史的人員,選中了你還有錢謙益,你覺得如何?”

  “臣愿意。”

  顧繼坤連連答應,他在基層待了一段時間,感觸更深。

  而且只有今朝才會給前朝修史。

  這也充分說明了賀今朝想要問鼎天下的志向。

  況且修史這件事,完全可以青史留名,為啥不修呢?

  賀今朝讓顧繼坤退下先去休息一二,然后再說其他。

  “這些商人的訴求也算是正常,畢竟那么多人要做工吃飯。”

  張福臻捏著胡須倒是沒覺得太過分。

  一打仗,什么都會亂起來的。

  如今主公平定南直隸周遭,自是要恢復百姓正常的生活。

  徐以顯看著地圖尋摸了一會,開口道:“主公,咱們可以在湖廣之地設立一個商業地點,方便商人貿易,我們也好收稅。”

  賀今朝脫口而出:“那就選在漢口吧。”

  “漢口在哪?”徐以顯看著地圖仔細辨認了一番:“主公莫不是說的夏口?”

  夏口是漢水、長江交匯處,水上交通極為方便。

  徐以顯認為主公是陜西人,說話有口音,把夏口記成了漢口。

  “既然主公說那夏口叫漢口,今后就叫漢口吧。”

  吉珪捏著胡須提了一嘴。

  賀今朝最為勝利者,給一個地方改名實在是太正常了。

  夏口是漢水流入長江的出口處,而漢水的發源地又正好在陜西,從陜西來漢口也方便。

  張福臻看向地圖解釋道,漢口算是九省通衢之地。

  “對洞庭商人來說,荊湘之地既是江南絲綢布匹的銷售終點,又是湖廣米糧的集散起點。

  反過來,蘇州等江南城鎮既是湖廣米糧的銷售終點或中轉站,又是江南米帛上朔上江的起點。

  我們主動選定此地,南北方商人都可以將活動重心放在漢口。”

  如今在錘匪的治理下,隨著四川的開發和江南糧食的愈形緊張,相信漢口商業今后會有極大的發展。

  目前武昌便形成了以鹽、當、米、木、花布和藥材六大行業為主。

  漢口作為碼頭集散地,地理位置也是極好的。

  將來漢口市場上的糧食,來自湖廣乃至四川,銷往長江下游的江南缺糧區。

  綢緞布匹來自江南四川山西,經由漢口銷向華中、華南廣大地區。

  如今武昌的布店,大多是蘇松布匹的市招,以招接客商。

  在長江這一條商品運輸線上,從事糧食和綢布經營的,可能只有徽州商人才與洞庭商人不相上下。

  而從“楓橋米艘日以百數,皆洞庭人”的說法來看,從事米糧販運的洞庭商人更多。

  徽州商人為提高經營效益與洞庭商人在米糧綢布貿易中,盡量利用宗族和鄉邦組織的力量展開競爭。

  現在徽州商人被賀今朝給打壓了。

  在米糧出產集中地和江南綢布重要轉輸地的長沙與漢口,洞庭商人不但合族聯宗經營,還先后于嘉、萬年間建立了金庭會館。

  在江南最大的米糧集散中心和棉布生產中心,洞庭商人的老家蘇州西南郊的楓橋市,米行林立,米牙活躍。

  明末有人用“云委山積”來形容其地米豆之多。

  “主公,武昌米牙弄奸作巧,往往糶者賤而糴者貴,販運者和消費者深受中間抑勒之苦。

  這洞庭商人也該用刀子動一動了,他們不該趁著我們收拾徽商的時候興風作浪,罰沒米豆充軍。”

  “好啊,便以此為由,敲打一二洞庭商人。”

  賀今朝表示贊同。

  當今的局面,無非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大家都想要吃肉,必然需要有人讓出利益來。

  尤其是不等賀今朝分配,他們便提前自己作主搶占一番,這種行為如何能行?

  他昔日多吃了,今日就得吐出來幾倍來。

  “主公可用無錫商人,這些人從事短途販賣和門面經銷,多是打著徽商的名義,如今徽商倒了,他們也不敢如此扯旗了。”

  徐以顯捏著胡須,對于這幫人,倒是有些了解。

  他們非求生于近邑,必謀食于他鄉。

  這些人多是開設豬行以及面館,先前提供生豬給錘匪軍隊,用以犒賞士卒,倒是讓徐以顯對他們有點印象。

  “那就送他們一面旗幟,省的扯別人的旗。”賀今朝對于這種事也看得開。

  如今的商人多以地域相互團結在一起,地域之間的爭斗都極為常見。

  商戰有時候全都在于物理交流。

  縱然說是無錫幫,可內部還得劃分江北幫、鎮江幫等數個地域小商幫呢。

  “是。”徐以顯應了一聲。

  賀今朝站起身來走了幾步:“既然松江府的布如此好賣,短時間又賣不出去,可以讓他們招工做些制式成衣,出口外貿,如何?”

  “回主公,按照楊文岳的奏疏說,對外賣成品衣利潤較小。

  那些紅夷、佛朗基的穿衣習慣與我中原不同,他們那里的情況也與大明差不多,只有上層少部分人能夠穿得起華貴的絲綢。

  其余人多是用麻袋裹著身子,打補丁的都是好衣服,除非將來我們把棉布的價格下調的厲害,大量沖擊他們原本的制衣廠,才能獲取豐厚的利潤。

  以我之見,還不如今年對內給錘匪士卒、官吏定制兩套冬衣來的方便,消耗也更快。”

  聽完張福臻的話,賀今朝連連點頭,這個時候歐洲等地好像三十年戰爭都沒打完呢。

  對于軍隊而言,采購棉花、布匹的量極為驚人,有什么比軍品更加掙錢的?

  至于對外銷售大量的成衣,賀今朝倒是覺得還得有工業基礎,如此才能把成本給降下來,獲取足夠的利潤空間。

  但現在明末是玩不起這種模式的。

  “主公,秦晉之地多用潞綢,四川漢中等地用蜀錦,這次的湖廣、河南、南直隸等地便用松江府的布匹。”

  全都就地采購,減少支出,增加額外訂單,同時也可以增加就業崗位。

  吉珪又掏出一本文書:“說到這個,主公要造出海的大船,南京的徽州木商和杭州徽州木商已經在私下打起來了,他們都想要成為我錘匪的供貨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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