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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章引而不發必有詐

  從口風不嚴的蒙古人那里的待遇,盧象升就能猜得出山西大抵也是這個樣子,指定要比蒙古人的待遇還要好。

  要不然賀今朝如何能把山西經營的密不透風,那些諜子都沒有一個傳回消息的。

  賀今朝在揮霍財物給窮人的時候,首先惠及便是山西等地的百姓。

  然后才能騰出來手,讓長城外的蒙古人給他效命。

  單單這一點上,就讓盧象升生出了挫敗之感,因為他沒法這樣辦。

  在屯田這事上他就廢了極大的力氣。

  解決了吃食,可是上哪解決士卒的軍餉吶?

  朝廷拿不出那么多銀子,該欠餉也都在欠餉,根本就填不滿這個窟窿。

  難不成我也把代王給搶嘍?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盧象升收回心神,面對蒙古人大批次的來劫掠,他開口問道:

  “蒙古人進入隘口了嗎?”

  探馬搖頭還未曾,只是在長城外耀武揚威,像是在尋找突破口。

  盧象升松了口氣,己方打出八萬人馬的口號,錘匪連動靜都沒有什么動靜。

  直接讓蒙古人打出十萬人馬的口號,而且大抵真的有十萬人,縱橫四十余里,想想就不覺得人少。

  這才是最讓盧象升深感無力的。

  錢、糧、兵都沒有人家多,賀今朝甚至都不需要出動本部嫡系兵馬,就能讓他疲于應付。

  “你想怎么對付他們?”

  聽到許鼎臣的詢問,盧象升扶著城墻垛子思考了許久:

  “這伙人被賀今朝指使是真,但是想要劫掠麥地也不像是假的。”

  “我意與之相持到麥子收割,在于他們交手,且大同守軍按兵不動。

  你繼續在此大張旗鼓,我悄悄返回宣化,駐守萬全右衛。

  邊防官員不許輕易出戰,待到蒙古人懈怠之后,再狠狠的打他們一頓。”

  盧象升輕輕攥了攥拳頭:“既然我買不到戰馬,正好趁此機會,多奪取些戰馬為我軍所用。”

  許鼎臣聽完之后,認為這個計劃并沒有多大的紕漏。

  那些蒙古人的指揮必然沒有賀今朝的參與,在戰術如何能玩得過我等大明文臣?

  許鼎臣連連贊同,叫盧象升放心,他必然多設置旗幟,冒充大軍再此迷惑錘匪。

  當天夜里,盧象升就領軍離開。

  在天雄軍離開的同時,這則消息就被探馬同步傳到了太原城,叫黨守素等人知曉。

  只不過盧象升具體的作戰計劃,不是很清楚。

  該如何應對,就讓黨守素等人去應對吧。

  沒了盧象升在此監督,姜襄與孫傳庭的戲演的更好了,雙方一直都在對峙,等著麥子徹底成熟。

  賀今朝除了派人打探朝天關、白水關等地的情況,還讓王根子帶著人走略陽康縣進入龍安府的青川縣。

  這些小路他們這些本地人也都知曉,無非就是繞了遠路難行,且戰車火炮都不要想走這種路了。

  王根子帶著川兵回家頗有些興奮,一個是許久不曾回家,另一個則是賀大帥給了他們立功的機會。

  不僅要打探四川各地明軍的會聚消息,傳回去。

  必要的時候還會在背后偷襲這些官軍,立功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張能帶著五百人的錘匪老卒,跟著他們一路前行。

  就是打算在必要的時候,組織兵力,前后夾擊傅宗龍組織的官軍,讓他們崩潰的更快。

  張能走在狹窄的小路上,不得不說四川的地形當真是難行。

  要是明軍好好守住各個關隘,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攻克。

  這次行軍是大帥給自己的機會,必須得好好把握。

  賀今朝遠處,眺望七盤關,上面的明軍不知道是懈怠還是仗關自守,信心大增。

  “道路難行,消息不易傳達。”

  張福臻捏著胡須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了,洪承疇是不會派援軍來支援的,他得留神對付張獻忠。”

  誰都沒想到張獻忠的實力越發強悍了,放在以前他就是個小頭目。

  賀今朝的印象是張獻忠的名頭比李自成還要大,不單單是什么所謂的七殺,更多的是江口沉銀,什么石龍對石虎之類的,做過許多報道。

  “張獻忠這個人不膨脹的話,還是有實力的。”

  賀今朝倒是對張獻忠出手狠辣有著一定的認知。

  如今在湖廣、河南等地一家獨大,底下的那些反賊小頭目,估摸也是有些畏懼他的。

  一旦底下的小頭目做出像高杰那樣的選擇,投降官軍,給官軍帶路剿滅張獻忠,那他指定得吃大虧。

  張福臻也就沒接話茬,相比于他投效賀今朝之后,倒是沒怎么接觸過這些大小賊頭。

  因為接觸過的賊頭,多是被他砍死后才有機會接觸。

  “就是不知道崇禎那里會有什么反應?”

  張福臻捏著胡須望著遠處明軍的旗幟,如果自家主公攻克四川,朱由檢會氣急敗壞,但毫無辦法。

  或許會拼死一搏,調洪承疇與盧象升合力攻打山西。

  但那又怎樣?

  張福臻不覺得自家主公打不過他們二人,這還是沒有在山陜之地大規模征兵呢。

  多的是人想要給自家主公賣命!

  “先打一打,再說其他。”賀今朝又沉吟了一句,便返回營寨當中。

  這幾次錘匪的挑釁,傅宗龍倒是穩如泰山,放了幾炮,就打的錘匪撤軍。

  七盤關不好攻,但他們也不好出來埋伏。

  “大帥,緊急軍情。”

  在帳篷內乘涼的賀今朝接到消息,立即就打來了丘之陶給他匯總的。

  大概就是盧象升采取了圍魏救趙的手段,揚言聚兵八萬出雁門關,收復太原,同時讓大同總兵姜襄在側翼配合。

  威武將軍黨守素已經差人給長城外的蒙古人傳遞消息,叫他們做出圍攻宣大等地長城,搶掠夏收的攻勢,足可以讓盧象升自顧不暇。

  看到這里,賀今朝也放下心來,盧象升多半是光打雷不下雨。

  他若真的想要進攻山西,殺到太原,定然會趁著自己領兵在外,靜悄悄的殺一個措手不及。

  哪有大張旗鼓放出風聲說自己要進攻太原的?

  指定是有詐。

  至于黨守素調動些許蒙古人,就讓盧象升措手不及,他就更得保住宣大等地的耕種。

  要不然那幾十萬畝的軍田,就得被破壞的差不多了。

  如此應對,倒是讓賀今朝放下心來。

  待到張福臻看完之后,搖搖頭:

  “主公,盧象升指定是被崇禎所指派,要不然他不敢輕易驚動我軍。”

  “崇禎這個胡亂指揮的好習慣,我非常喜歡。”

  賀今朝坐在行軍馬扎上,扇著扇子笑道:

  “這種人的破壞力,可要比我等大明的反賊破壞大明的統治,強上不知多少倍。

  我有時候總是生出一股子,他是在幫我的感覺來。”

  “還真是如此。”張福臻頗為可惜的道:

  “朱由檢被蒙騙的太久了,以至于分不清楚什么消息是真的,什么是該懷疑的。

  索性就一并全都懷疑了!”

  “哈哈哈。”

  賀今朝笑著搖搖頭,不知道要作何評價。

  總而言之,崇禎與臣子之間的相互湖弄甩鍋博弈,可當真是明末的一道好風景。

  四川巡撫傅宗龍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瞧著錘匪再一次撤軍。

  他頓時松了口氣。

  五省總督發來的信件對他一陣呵斥,勿要輕易挑起戰爭。

  否則朝廷耗費那么多兵馬錢糧對流寇的圍剿就要功虧一簣了。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免得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反倒被噎死。

  傅宗龍扶著關墻垛口,賀今朝占據山西的時候,朝廷不聞不問,以為有山西巡撫在前頭頂著,大同總兵控制著。

  河南巡撫在晉南進行防御,大名三府在晉東防御。

  洪承疇在陜西全力圍剿秦地諸賊,待到功成之后,大兵進攻山西。

  山西被四面包圍。

  結果是進攻了,可惜他們之間完全就沒有相互配合。

  各自為戰且不說,單單就陜西殲滅秦地諸賊之后進攻山西,還被賀今朝滅殺數萬官軍。

  一下子就把洪承疇的手腳給束縛住了,周遭的明軍也不敢輕易進攻山西。

  以至于賀今朝越做越大,竟然全占陜西之后,得隴望蜀。

  洪承疇還想著行昔日在陜西的舊事,剿滅其余流寇再全力對付賀今朝。

  可賀今朝他就不會也行先前的舊事嗎?

  那些流寇固然需要剿殺干凈,但危害性顯然沒有賀今朝的錘匪大。

  他們占據了廣大的地盤,建立了成套的政權。

  也就是賀今朝還沒有打出稱帝的口號來,要不然他與遼東的皇太極又什么區別?

  傅宗龍想不明白,洪承疇丟了陜西之后,為何會顯得無動于衷,不想著收復。

  去圍攻山西,結果也被打的又跑回去圍困其余流寇,想抓高迎祥還沒趕上熱乎的。

  現在的傅宗龍,不僅對洪承疇,對皇帝的一些行事作風,也非常的不滿。

  他前幾日已經寫了幾封奏疏,全都差人送往京師。

  希望陛下能夠重視錘匪,否則將來推翻朝廷,取代大明的必然是賀今朝。

  崇禎對于傅宗龍的奏疏很是氣憤,不僅講了賀今朝的危害,還講了百姓生活窮困,朝廷財力空虛。

  明明是提拔他上來,讓他專心搞軍事的,總是奏報這些瑣事做什么?

  這些事其他人一直都在念叨,可是念叨這么多年了,也沒有什么法子改變,老講還有意思嗎?

  傅宗龍當然不知道崇禎對他奏疏的評價,或者說崇禎看完之后,氣得把奏疏都扔了,根本就沒有給傅宗龍回信。

  至于他奏請的事情,全都被崇禎駁回,不與批準。

  “巡撫。”

  羅尚文是他手底下的頭號大將,戴罪立功后,跟著傅宗龍擊潰了兩個反賊大頭頭,這才將功贖罪。

  “我聽聞賀今朝用兵狡詐,他這些時日都在外面晃蕩,是不是準備從其他路突破啊?”

  傅宗龍也是有些疑惑,縱然七盤關難以攻克,但總歸得主動發起進攻試探一二。

  那李自成好歹還趁著川兵不備,直接殺了過來,越過七盤關。

  可賀今朝連一次小規模的沖鋒都沒有搞,著實是有些不對勁。

  “周遭的關隘可都有消息傳來?”

  “回巡撫,平安無事。”

  羅尚文也有些不理解賀今朝的操作,聽聞他親率大軍而來,勢要占據全四川。

  可是又堆在四川邊境一動不動,誰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大小巴山那里派人去了嗎?”

  傅宗龍怕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派了,也無動靜。”

  傅宗龍眼里露出不解之意,難不成賀今朝繞道夔州府,追著瑞王逃跑的路線去了重慶府?

  “夔州府那里也速速派人打探消息,是否有錘匪進攻,此事刻不容緩。”

  “是。”

  傅宗龍這才松了口氣,不得不說如今的反賊賀今朝給與他的壓力很大。

  洪總督不讓他出川與之作戰,那就只能縮在川中被動防守。

  可賀今朝一直在外面待著不進攻,反倒是讓他有一種那把劍隨時會砍下來的感覺。

  著實是讓傅宗龍心里不痛快,但對此又毫無辦法。

  明明處于守勢的自己才最為有利,可四川文武應對反賊的處置,讓傅宗龍總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全力對抗。

  其余人都不知所措,天知道哪里會出現紕漏,然后被賀今朝給抓住。

  這個積年老賊都能混進京師,殺進皇宮去,偌大的四川,他憑什么混不進來?

  稍微繞些小路,就能讓他這個處處設防相當于處處沒設防。

  這個人他假扮大明官軍行魚目混珠之事,是有前科的啊!

  而且這個前科,就讓傅宗龍為此付出的不小的代價,他想不印象深刻都難!

  四川險要關隘多是多,但其余地方也不是沒法走,就是難走了些,不適合大軍前行。

  張飛當年都靠著本地人走小路翻山越嶺,更不用說到了現在許多小路都被踏了上千年。

  傅宗龍撫摸著關隘上的火炮,心中又有一個猜想,賀今朝該不會是等著火炮的到來吧?

  錘匪火器犀利這件事,根本就瞞不住的。

  到時候十幾門火炮輪番轟擊關隘,縱然是險關,他也有些遭不住。

  想到這里,傅宗龍以拳擊掌,賀今朝必定是打的這個主意,所以才會一直引而不發。

  可自己該如何防范,以保住關隘不被賀今朝迅速攻破。

  就算被攻破一個,也得保證節節抵抗,消耗他的士氣和軍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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