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見占不到什么便宜,稍作試探之后,便迅速回了昌平城向阿濟格交差。
阿濟格只是叫他下去休息。
人老了之后難免會消失一些勇氣,這都是很常見的。
等自己斬殺賀今朝之后,阿濟格相信便再也沒有這種問題出現了。
錘匪的旗幟很快就插到了昌平城外。
阿濟格拿著望遠鏡仔細觀看,人數倒是不多,還不如他城內預備的兩萬人多呢。
至于些許明廷降兵,他還沒有看到。
不過不用擔心,巢丕昌腦子好使,他就該知道自己該怎么選擇。
「郡王,我等是否要趁著錘匪立足未穩,上去沖殺一陣?」
「不用。」
阿濟格連忙擺擺手。
好不容易把賀今朝哄騙來襲擊昌平,如何能把他嚇跑嘍。
要的就是殲滅戰,而不是什么擊潰。
賀今朝擦了擦頭上的熱汗,除了叫騎兵戒備之外,便差人立下營寨。
做出一副要趁著圍攻昌平的樣子。
阿濟格看著賀今朝竟然真敢安營扎寨,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從未見過人少圍攻人多的。
錘匪不過小勝幾場,他便猖狂起來了。
「太好了。」
阿濟格臉上露出一陣笑意,賀今朝他總算是鉆進套了。
待到四更天后,阿濟格被叫醒,說是城外有動靜,錘匪疑似在掘地道。
阿濟格睜著眼睛思考了一會,便叫麾下仔細巡邏城內。
明軍防守清軍的手段,全都可以給錘匪用上。
索性先讓賀今朝去挖洞,到時候全都把他們給埋在里面。
對于明軍的守城本事,阿濟格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要不是自己用降卒做內應,這昌平城還真不一定能夠立即攻克。
阿濟格吩咐完之后,便簇擁著兩個女人繼續睡覺了。
夏天陽光總是亮的早。
等到城墻上的清軍能夠看清楚城外錘匪在做什么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們并不是在掘地道,而是在挖塹壕。
昌平城一圈的塹壕已經初具規模,數千人的勞作,足可以點成線。
當太陽升起,溫度升高之后,錘匪士卒皆是回去吃早飯,然后睡覺休息。
賀今朝拿著單筒望遠鏡,仔細瞧著城墻上的清軍。
這些清軍根本就沒有多少守城作戰的經驗,還想釣魚?
今天我就讓你們瞧瞧什么叫圍點打援!
錘匪的車營行動緩慢,根本就追不上騎馬的兩波清軍。
機動能力跟不上。
莫不如在這以逸待勞,等著清軍回援。
今天這道塹壕先是挖一挖,能阻止阿濟格率領大批騎兵沖出來就行。
阿濟格醒了之后,開始穿衣服,瞥了一眼那個女人。
女人眼里露出的目光讓他很是不爽。
阿濟格抽出短刃,走上前去,抓住她的頭發抹了脖子。
血呲呲的往外流,死不瞑目的樣子,嚇得另一個女人嗷嗷大叫。
阿濟格直接扔下尸體,跳下床來,把短刃扔給包衣奴才,給他處理好嘍。
出了門之后,阿濟格才得到匯報。
城外的錘匪昨天夜里不是在挖地道,而是在挖壕溝。
阿濟格領著眾人站在城墻上往外瞧去,總歸是一圈淺淺的壕溝。
「此定然是賀今朝的掩蓋之策,他那么狡詐的一個人,怎 么會安安靜靜的只挖掘壕溝,不挖地道?」
對于阿濟格的話,譚泰等人皆是應聲表示贊同。
通過歷來與錘匪交戰可知,賀今朝用兵狡詐,是他們的共識。
賀今朝指定不會只做眼前,這個掘壕溝的動作。
面對一片附和之聲,阿山則是抱拳道:
「郡王,賀今朝他莫不是想要故技重施?」
「什么故技重施,你不妨把話說明白些。」
阿濟格看著阿山,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當年在大同的時候,賀今朝就把德格類圍困在城中。
同樣是挖壕溝,才導致德類格率領兩藍旗撤軍的時候,陷入了重重圍困當中。
若不是和碩肅親王(豪格)神勇,德格類怕是會當場身死。」
那次阿濟格也同去救援了,但是阿濟格并不想出手,養精蓄銳在做打算。
結果更加喜歡無腦豬突猛沖的豪格,撕碎了錘匪的陣線,協助兩藍旗逃了出來。
可就是此戰,讓兩藍旗損失嚴重,家家掛了白旗,以至于許久都不曾恢復元氣。
再加上經歷過旗主謀反的事,那就更落寞了。
阿山是想要恢復兩藍旗的元氣的,他深知旗內士卒面對錘匪時,是種什么樣的心境。
「你看看城外的錘匪,他對我軍可是優勢兵力?」
阿濟格指著錘匪的旗幟道:「真當這京師是他在山西的地盤?」
阿山便不再言語了,該提醒的話也都提醒到了。
他總覺得賀今朝不會只是明面上挖壕溝,但也絕不會只挖地道。
必定是有著其他的打算。
賀今朝都能明著擺出一支人馬,可背地里又多出兩支人馬去了。
這件事,他們先前都沒有預料到。
再加上錘匪火器犀利,這是逃回來女真士卒的共識。
連皇太極都得認,回去之后瘋狂鑄造火炮,重用尚可喜、耿仲明!
明軍的火器打他們著三層甲可能沒啥大事。
有時候光聽響,不見彈子。
這也就導致后金軍面對明軍的火炮,膽子越來越大,直接無腦沖鋒。
只要沖爛了明軍的陣線,大汗是不會吝嗇獎賞的。
但錘匪的火器一打,那縱然是你身著三層甲,也得死在人家面前,沖都難以沖鋒進去。
錘匪最不懼怕的就是大清的「死兵」了。
你敢沖,我就敢讓你變成真正的死人!
人家火器不僅犀利,還他娘的打的準。
阿山自從整頓殘存的正藍旗士卒,可沒少找他們去了解情況。
這也是老將的生存智慧,了解敵人,然后找機會滅殺敵人。
可清軍對于錘匪的整體情況都不是很了解,大明朝廷就更不用說了。
光是塞諜子這件事,他們幾乎都難以成功。
縱然是成功潛入,那也得先老老實實種地,或者加入輔兵營,要么就是陷陣營。
阿濟格等人認為賀今朝托大,落入了自己的算計當中。
唯有阿山感到深深的憂慮,他覺得以賀今朝的狡詐程度,背后指定是有什么陰謀。
「發消息,叫他們兩日后趕回來。」
阿濟格吩咐了一句,不管伸出去的兩只拳頭取得了什么樣的戰果,他都要集中優勢兵力了。
「是。」
「待到擒殺了賀今朝,我等便可前往小湯山溫泉去泡泡澡。」
阿濟格笑著對周遭的人鼓舞道。
小湯山距離昌平不過二十里地 ,乃是大明帝后沐浴之處,常人不能進入!
說這里是京城的華清池,也不為過。
待到清軍入關,這里更是被開發的極好。
此時阿濟格雄心勃勃,他領軍連大明皇帝的陵寢都給焚毀了。
他去洗一洗天子才能泡澡的地方,更是無所畏懼。
誰不想當人上人了?
篇古率部在這兩日和吳國俊等人交戰,互有勝負。
因為吳國俊秉執行的是賀今朝的命令,那就是以優勢兵力圍攻分散的清軍。
只要清軍的大部隊來了,那就趕緊跑。
無論是據城而守,還是甩開他們,總之都不要與清軍進行大規模的會戰。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對手。
如今吳國俊就率部跑進了良鄉,清軍要是來攻城,他就等著,正好可以利用王樸的士卒磨一磨。
這幾日跟著吳國俊作戰,王樸可是太痛快了。
他就沒見過被圍困的清軍,也會跪地乞降的時候。
這幾日直接就派人走盧溝橋宛平,把清軍的人頭連帶著捷報送往京師。
「靖遼伯,咱們接下來就是要守城?」
「不錯。」
吳國俊站在城墻上,望著城外聚集的清軍:「就等著他們來攻城。」
「靖遼伯,守城放心交給我,且讓你麾下的兄弟們好好歇息幾日,我保準讓這些清狗有來無回。」
王樸覺得吳國俊果然名不虛傳,如果此番能斬獲幾個重要清狗的腦袋,沒準自己也得整個爵位。
這大腿可得抱好嘍。
吳國俊扶著城墻垛子,他倒是等著賀今朝大殺四方呢!
可他又知道賀今朝麾下的兵力指定不如清軍多,他如何能以弱勢兵力去圍剿優勢兵力?
吳國俊想不明白,賀今朝為何要以自身為餌,然后叫清軍分兵作戰。
一旦這些清軍退去,吳國俊可不會輕易的追擊,免得被他們殺了一個回馬槍。
京師內。
一輛輛馬車載著清軍的腦袋,從大路上慢悠悠的走過。
盡管被腌制過了,可依舊吸引了大批的蒼蠅,且味道并不好聞。
但京師百姓多少墊高腳跟,伸長脖子往前看去。
盡管這不是靖遼伯第一次運輸人頭進入京師,可他們就是愛看。
在這種時節里,大明官軍能打勝仗,著實可以給他們更多的安心。
要不然總是會擔心,清軍攻破京師,殺燒搶掠。
京師外面的慘像,他們第一次的時候,又不是沒見過。
「好樣的。」
街上傳來一陣陣歡呼聲。
就算清軍首級頗為猙獰,可也掩蓋不住狂歡的人群。
安全感。
他們過于缺乏了。
如今總算是見到了一絲的希望,只要有靖遼伯在,那就一定能夠轉危為安。
京師百姓對于吳國俊越發的信服了,同時還不忘了踩張鳳翼等庸官一場。
他們手握數萬大軍,結果連與清軍交手不敢。
若是張鳳翼等人也能向靖遼伯一樣能打,早就把清狗全都宰了,順便去遼東把皇太極都給宰嘍。
京師百姓一邊歡呼一邊咒罵。
遠在皇宮處理政務的崇禎,那也是得到了捷報以及京師百姓大振的消息。
他臉上露出一陣笑容,吳國俊果然沒讓他失望。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曹化淳連忙在一旁說著吉祥話。
「哎,都是靖遼伯與 麾下士卒用命。」
「如果不是陛下英明神武,信任靖遼伯,他是無法取得如此大的戰果的。」
「哈哈哈。」
誰不愛聽吹捧的話?
尤其是崇禎,他還是非常看重自己能有一個好名聲。
崇禎打開捷報細細看了起來。
總體而言,清軍被吳國俊給哄騙了,一直認為是錘匪分兵去攻擊他們。
清軍便分兵去打吳國俊。
同時錘匪也把軍隊調撥到昌平城,正是與清軍對上了。
接下來不出意外,他們雙方便要打生打死,大明就可以在一旁看戲。
待到戰場形勢明了,他再選擇出擊!
「哈哈哈,好啊,好!」
崇禎看著捷報上斬殺了一千多清軍,解決了上萬百姓,讓他們返回家鄉。
錘匪與清軍要掐起來了。
賀今朝他還有什么余力來解決高迎祥?
崇禎整個人都變得容光散發起來。
「陛下,是否要給靖遼伯增派人手?如此才能取得更大的戰果。」
曹化淳在一旁美滋滋的詢問了一句。
畢竟跟著靖遼伯能打勝仗,他也想把自己麾下士卒派上去沾沾光。
可崇禎站在原地想了想,卻不是這么一回事。
那張鳳翼麾下那么多將士,還有關寧軍呢!
要是他們一起發力,說不準就得把那阿濟格給擒住!
可關寧軍山頭林立的事,他早就知道,所以才會示意孫承宗和邱禾嘉二人分了祖大壽的軍權。
如今崇禎有了吳國俊這個得力部下,對于關寧軍自是失望至極。
遼餉稍微給薊鎮撥出去一點,吳國俊就能取得如此大的成效,反觀祖大壽根本就不出去交戰。
若是再給吳國俊多一些傾斜,他們這些人會不會在戰場上坑死朕的無雙上將?
崇禎的疑心都起來了,轉頭喝問:「曹化淳,你收了祖大壽的賄賂?」
曹化淳當即嚇得跪在地上:「陛下,我不敢,不敢吶。」
主要是這件事當真是冤的慌,曹化淳只想著自己的兄弟帶人一同前去,根本就沒想讓張鳳翼去。
畢竟功勞就那么多,誰都來分潤一口,那還不如不去呢!
他年歲大了,用不了幾年就得退下去,就想著在此之前給自己的親兄弟在朝中鋪鋪路。
曹化淳也知道皇帝忌諱內臣與外臣勾結,所以他一直都很注意的。
尤其是許多外臣都看不上他們的,主動結交反倒會落下把柄。
就算真的認識,曹化淳那么多干兒子干孫子,也不會親自去。
「哼,諒你也不敢。」
崇禎甩了甩衣袖,他允許內臣幫他干活,可并不允許他們相互勾結。
「朕自有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