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田忌賽馬戰術
曹變蛟不知道要如何接話茬，沉默了一會。
倒是賀今朝主動開口笑道：
“那些被你們殺死的正紅旗韃子的首級，回頭我會叫人一起腌制好了給你，這一點盡管放心。”
孫守法以及曹萬等人臉上皆是露出笑容。
若沒有錘匪的及時支援，他們得被后金韃子的援軍全都圍殺在此。
縱然能逃脫出去，那也只能是少數人，連受傷的曹變蛟都不一定能突圍出去。
可以說，賀今朝救了他們官軍一命。
錘匪又在野戰當中，擊潰了后金韃子的主力，根本就不給他們搶回尸體的機會，直接逃跑，他們才能有人頭進項。
曹變蛟也不在強撐著，縱然他自己不在乎，可也得為手下那些戰死、受傷、立功的兄弟們請賞。
“多謝。”
賀今朝也不多搭茬，詢問一旁的軍醫曹變蛟的傷勢如何，聽聞傷勢頗重，怕是得將養兩三個月。
一旁的姜襄急忙拍著胸脯保證，在打跑后金韃子之前，小曹將軍等人皆是由他來安置。
打贏了仗。
無論是錘匪、明軍、蒙古人皆是異常興奮。
賀今朝以前還思索著，如何改變合成營進攻不足的一點，今日有蒙古騎兵作為兩翼護衛，讓他頓時就打開了思路。
緊接著便是埋鍋造飯。
都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的雛兒，即使方才整理尸體，天氣炎熱，可該吃飯還得吃飯。
曹變蛟與孫守法二人一人抱著一大碗飯菜，里面埋了好幾塊肉。
方才傷兵營的這群人，就一人先發一顆熟雞蛋或者鴨蛋吃了。
至于什么理療都沒有，全靠食補。
只要營養跟得上，大部分人的傷勢都能好得快。
曹變蛟一邊吃飯，聞著自己紗布上的酒味，忍不住開口道：
“我都懷疑賀今朝他故意表現出如此闊氣，來引誘我加入錘匪的。”
正在瘋狂扒飯的孫守法吃飯的速度極快，沒搭理曹變蛟這話茬，直接起身往一旁支起來的鍋走去。
米飯不限量供應，一個鍋里熬著青菜，一個鍋里熬著肉。
兩鍋都是油汪汪的，一看就特別有食欲。
孫守法臉上帶著頗為客氣的笑容讓掌勺的大師傅給他多舀兩勺大肥肉，他不要青菜了。
卻聽到大師傅告訴他大帥早就規定了，青菜與肉一起吃，不許不吃菜，要不然拉屎容易臭還容易 拉不出來。
豬肉熬著黃豆子，濃濃的湯汁澆在白米飯上。
孫守法樂滋滋的回去坐在曹變蛟身邊，繼續狂吃。
在陜西他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飯菜，更不用說從草原上穿過的時候，啃得大餅就和粗布之類的。
“我方才說的話，你聽見沒有？”曹變蛟傷勢不請，胳膊也不能像孫守法這樣用力。
“聽見了聽見了。”孫守法拿著手里的快子不停，嘴里含湖道：
“你想多了，錘匪傷兵的待遇本來就好的很，我都打探清楚了拋除陷陣營的士卒。
這下子能直接轉正會有不少東西下發，其余人都會有各種賞賜的，就算普通的錘匪士卒過年依舊會有賞賜下發。
孩童能夠上學識字，甚至媳婦也可以跟著織工一同學門手藝，要么就去學習包扎。
不少當了護士的姑娘，都嫁給了錘匪士卒。
連她們都能立功受獎。
這飯不單單是因為你小曹將軍，所以該吃吃，話說我還是沾了你這個傷兵的光呢！”
曹變蛟只覺得自己心里跳個不停，完了！
就這日常飯菜還不是錘匪最好的，在明軍陣營當中一對比，誰還愿意給大明賣命啊？
賀今朝他的招式太惡毒了，竟然給麾下士卒這么多賞賜，大明朝廷能比得過嗎？
就算曹變蛟從不克扣麾下士卒的軍餉，還時不時的給賞賜，如此厚待士卒。
他覺得在怎么厚待士卒，也比不過賀今朝的手段。
“完了，在傷兵營待上一段時間，不知道我麾下士卒還能剩下幾個人！”
曹變蛟瞬間就覺得手里的飯菜不想甜了。
這是人之常情。
誰不愿意過好日子？
哪個明軍士卒不想著靠著自己的手中刀劍，也為自己搏出一個錦繡前程來？
但這條路在大明幾乎已經斷絕了，哪有人能輕易從一個小兵崛起成為大將軍的？
孫守法卻是不管不顧，這種伙食能多吃一次是一次。
曹變蛟在這里擔憂他自己辛辛苦苦帶出來的一些關寧鐵騎以及新訓練出來的士卒會投靠到錘匪陣營當中去。
那他可就算是為賀今朝做了嫁衣，甚至他連阻止的手段都沒有！
一顆韃子的人頭五十兩，朝廷能不能全部悉數下發到他手里還是個大問題呢。
就算皇帝獎賞，等這波銀子到手之后，曹變蛟手底下還能剩下幾個士卒？
陽謀！
妥妥的陽謀。
賀今朝就是借著給自己和麾下士卒治傷的機會，讓官軍瞧瞧錘匪的小日子是怎么過的。
如此吸引人的前途，誰能不動心？
縱然是曹變蛟他的親衛隊長曹萬，在一旁說說笑笑，打趣著莫不如降了錘匪之類的。
畢竟他們作戰勇勐，可是受傷之后的待遇，哪有錘匪這般會照顧傷卒的？
不僅有隨軍軍醫給你治傷，護士給你換特效藥，還好吃好喝的。
反倒官軍那里還不是一群傷兵，躺在營寨內靠著自己硬熬。
熬過去賞錢還有你一份，熬不過去，哪有什么賞錢給你吶。
連撫恤都沒有！
為大明戰死就戰死，那是你的榮幸，家屬還他媽的敢跟我這個上官提錢？
一提錢，你家對大明就是不忠誠了！
莫不如聊聊咱們官軍對大明的感情，這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有過分的直接差人把你家屬趕打出去，敢跟爺來要撫恤，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想活了。
你要是想要隨著你家那死鬼團聚，爺自是滿足你的要求。
更過分的便是直接欺辱戰死士卒的妻女，如此種種，不一而論。
曹變蛟看著昔日與自己出生入死的一群士卒，他臉上當真是沒有了笑模樣。
孫守法在曹變蛟憂愁思索之間，站起身來，決定再盛半碗。
至于賀今朝才沒空理會曹變蛟的憂愁，他正在聆聽各處探馬送來的消息，以及此戰的斬獲。
待到皇太極回了營寨后，聽著多爾袞的匯報，幾個營寨被毀，盡管李永芳麾下的炮手更加嫻熟。
可在火炮的數量上，根本就無法與錘匪的進行對戰，只能被動挨打。
甚至連大同縣內的明軍也敢出來趁火打劫。
皇太極當即差孔有德以及李永芳二人，抬出紅衣大炮，炮轟大同縣。
一時間炮聲隆隆。
報復性的打了幾輪炮之后，當天夜里，皇太極寫了一封信，射入城內，勸麻承息以及代王投降。
草原上戰事的結果，短時間內無法傳進大同縣內，他決定搏一搏。
麻承息自是接到了皇太極的書信，代王看完之后哼了一聲。
他一個狗韃子也配封本代王為王，還不失富貴？
老子的富貴，是你一個窮鄉僻壤來的狗韃子能夠知曉的？
上代王看錘匪救出數千百姓，狗韃子守衛營寨的本事，也不是那么的強悍。
連曹文詔都能輕易襲破營寨，斬殺后金大將，代王更是沒有了先前的畏懼之心。
“有錘匪在一旁牽制，狗韃子必定不敢奮力攻城。”代王站起身來說道：
“況且連大明反賊都敢與狗韃子血戰，我大明官軍要是降了，豈不是死了都遭人笑話！”
曹文詔根本就沒有投降的心思，他自是開口附和代王的話，直接給皇太極回信，拒絕投降的事。
倒是麻承息微微搖頭：“代王，曹將軍，我們就當沒看見這封信，不必給他單獨回信。”
“為何？”
曹文詔倒是不客氣，他可害怕有人在他背后捅刀子。
上一次王承的行為，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要是有一丁點的證據，曹文詔都會手刃了王承這個與錘匪勾勾搭搭的人。
可如今姜襄請來了錘匪，讓錘匪與后金韃子互相殘殺，明軍從中得利，這種感覺讓他分外的爽。
“看樣子皇太極與賀今朝之間還會繼續作戰，我們莫不如釣一釣皇太極，表現出我們在思考，抉擇的意思來。”
麻承息瞧著皇太極寫的信：“甭搭理他。”
這一夜皇太極都沒有睡好，他深知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就越不利。
先前與錘匪賀今朝對戰便吃了虧，皇太極對于賀今朝的田忌賽馬的策略毫無辦法。
賀今朝先是用下等馬蒙古人對付后金軍的上等馬（代善，豪格、多鐸），然后用中等馬明軍對付后金軍的下等馬（代善）。
待到皇太極麾下士卒激戰許久，越發疲軟之后，再用他的上等馬（高一功）對付后金的中等馬（皇太極）。
如此的兌子行為，皇太極便處處落了下乘，被賀今朝拿捏的死死的，焉能不敗？
皇太極在兵力對比上，就已經處于劣勢當中，又是客場作戰。
他先前的戰略目標是為了對付林丹汗，悍然入侵明境是因為林丹汗直接逃竄，已經變為次要目標了。
再加上溽暑行軍，已經犯了兵家大忌，對于尋常的明軍百戰百勝。
可對上賀今朝，直接堅壁清野，趁機把大同府六縣的百姓遷徙進入山西，以逸待勞，以飽待饑。
皇太極奔襲兩千余里，野無所掠，支撐不了多久的。
自從去年賀今朝戰勝大小曹之后，抓緊時間修養聲息，分田，動員晉南百姓屯田，釋放大 批奴仆為民。
往太原等地運足糧，儲備武器彈藥，訓練士卒。
此番作戰糧道很短，幾乎算是本土作戰，后勤沒有壓力。
想對比之下，后金準備很差勁，皇太極想要大吃一口，像上次劫掠大明京師一樣。
可宣大等地，絕非京師附近有那么多達官顯貴、皇親國戚的莊園可以劫掠。
就算皇太極分兵，他也有著極大的自信，因為都是明軍慣出來的。
縱然派出一個牛錄去搶掠，兵力十倍于后金韃子的明軍，也不會輕易出城野戰，只會眼睜睜的看著后金韃子在城外耀武揚威，燒殺搶掠。
皇太極為了擴大自身搶掠來的利益，只能把目標放在頗為富庶的山西境內去。
然后先是德格類遇到敢打敢拼的錘匪，把火炮以及車營相結合發揮壯大，實行戰守結合。
反復訓練的錘匪士卒，戰斗力要比明軍高出不知幾倍來。
而德格類依舊是實行他爹努爾哈赤的戰術，覺得大金野戰無敵，省去了引誘錘匪野戰的步驟。
此戰術不成，就以騎射攻堅，以楯車為攻具，如何能對付的了錘匪日漸強大的火器？
德格類的戰術在錘匪的新戰術、新武器面前，已經落在時代的后面。
賀今朝如今掌握的版本已經是2.1，而德格類還守著1.0的舊版本呢。
想要拿對付明軍那一套來對付錘匪，他不失敗，才叫怪了呢。
皇太極即使有戰術革新，但是千里奔襲，帶上幾門紅夷大炮轟擊長城破開口子用的，或者放炮嚇唬城內守城的明軍。
后金軍要想與錘匪的火炮對戰，根本就不會占到便宜。
甚至孔有德等人的火器全都招呼在了蒙古人身上，讓皇太極的打算落空。
最重要的一點是在打后金軍韃子這件事上，無論是明軍還是錘匪士卒大抵都同仇敵愾。
特別是賀今朝喊出抗金保家的口號，錘匪士卒愿意為了保護他們的新家鄉而戰斗。
皇太極在夜里輾轉難眠，他在圍攻大凌河時火炮數量和威力就遠遠超過明軍。
他明明已經領先了明軍一個大版本，結果遇到賀今朝這個硬茬子，吃了大虧。
如今大同城內一點消息都沒有，更是讓皇太極氣憤不已。
現在連大明的狗官軍都敢給自己使臉色，玩已讀不回了？
皇太極夜不能寐，從床榻之上坐起來，眉頭緊皺，大同府是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