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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獄友之間的親切交流

  “我輩讀書人,自是以耕讀傳家,如今我不過是靠著自己的雙手和知識賺取生活所需,如何算是變節?”

  楊鶴在錘匪周遭待久了,終究學到一點講道理的皮毛。

  “難不成你覺得被俘之后,非得身死才算是報效國家,沒有變節,你為何沒死呢?”

  張福臻不曾想一向以和為貴的楊鶴,大概往日小心謹慎的脾氣,懟的他啞口無言。

  “我輩讀書人自是要好好瞧瞧,錘匪賀今朝他一口一個大明完了,他就能行?”楊鶴摸著胡須道:“老夫自是要好好活著,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聽到這個理由,張福臻總覺得心里好受一些:“楊總督,你可是外出巡視過錘匪的地盤?”

  “不曾,我只在太原以及河曲兩地待過。”

  “那你感覺有何不同?”

  “河曲是錘匪賀今朝的發家之地,他在旁建造東廂城,我聽聞當初連明軍士卒都假冒百姓給他搬磚賺銀子,還能吃上飽飯。

  待到城池建城之后,便選擇抓鬮給他麾下士卒分房子,發媳婦,賞賜田地,甚至還為戰死的士卒建造英靈殿,讓他們死后享受香火,每一個戰死的士卒皆有石碑,記載著在哪作戰時戰死。

  我在那里看見許多百姓臉上帶著笑去田間做活。

  我在那里聽見許多孩童傳出來的朗朗讀書聲。

  我在那里看見不少傷殘士卒被委以重任,享受村民們的追捧。

  我在那沒有看見一個乞丐以及餓殍。”

  楊鶴說完之后,兩人都沉默了,他特別想要與人分享探討自己的所見所得,但一直都沒有機會。

  賀今朝他沒有對陜西發動戰事,反倒去平定草原了,這就導致楊鶴想要與人說這種話都沒有人。

  好在,張福臻來了!

  “沒有人貪污嗎?我不信。”張福臻抓住最后一絲希望。

  “當然有啊。”楊鶴摸著胡須搖頭道:“貪污的后果很嚴重。”

  “如何嚴重法?”

  “貪官自殺都不行,必須要當著眾人的面處斬,還要抄家!

  不僅抄家,連帶貪官的老婆孩子都要治罪,兒子女婿全都充入陷陣營。

  家產的錢不足以抵扣貪污的銀子,至親一律抄家,什么時候抵得上貪污的銀子,就不抄了。”

  “如此嚴重?”張福臻眼里露出濃濃的震驚之色:“沒人反抗?”

  “反抗?每次巡查人員去巡查地方,后面都會跟著幾個候補人選。

  只要巡查人員受賄,候補人員有一個人舉報屬實,巡查人員就會下獄被治罪,檢舉揭發的候補人選上位頂替他。”

  楊鶴也為賀今朝治理貪污的手段感到震驚:“這群人為了當上官,自是會虎視眈眈的監視‘欽差’,而欽差更是要盡心做事,嚴厲查辦,誰敢貪腐,絕不留情。”

  像這種囚徒手段,人性這件事,誰都不敢賭。

  反倒是辦好了差,有所獎賞,今后還能繼續升遷,誰都愿意往高處走。

  張福臻不言語了,大明的地方官員按照慣例,皆是會給朝廷的高官們送錢。

  他本以為賀今朝就是個造反頭子,他懂得什么治理內政?

  但是光是這一手治理貪腐的手段,就讓他感到極為難搞。

  光是官員不敢貪腐這一個舉動,就能給百姓的日常生活上帶來極大的便利。

  如今賀今朝草創政權,你不想往上爬,自是有人想要往上爬,取代你這些個貪官污吏的位置。

  “不過賀今朝手下至今都沒有官,全都是吏。”楊鶴捏著胡須笑道:“想必他手中能當官的人才儲備極少,故而一直不敢或者沒機會擴大占據地盤。”

  楊鶴話里的意思是,日后賀今朝不可能完全摒棄投降過來的大明官員的,你有機會。

  “你覺得他能贏?”

  “老夫被賀今朝劫掠而來,晾了數個月,他一直都在外征戰,而錘匪治下都沒有人作亂,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賀今朝對于小吏制定了規矩,他們守規矩,老百姓更加死心眼的守規矩,因為只要有一口飯吃,他們都不會去造反的。

  楊鶴坐的久了,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身體:“老夫至今記得他說過的一句話,不作安安餓殍,效尤奮臂螳螂!”

  “你我都是經歷過陜西之事的,從秦賊遍地,到你們盡滅諸賊,我且問你,天災面前,大明可曾賑災?

  甚至還要加遼餉,不給百姓一絲活路。

  如今平定秦賊后,朝廷可曾輕搖賦稅?”

  張福臻不答,也無需回答。

  “運氣不錯的百姓,吃樹皮后,賣兒賣女,賣身為奴,興許有機會活下來。

  運氣不好的百姓便是啃樹皮吃草根,易子而食,食死人肉,吃觀音土,最后餓倒于路邊,成為旁人的口糧。”

  楊鶴越說越想笑:“可是當賀今朝這種人站出來后,他們告訴這些人,藩王、官員、富戶、士紳家里的糧食還沒有堆積的全都發霉,肉脯還密密麻麻懸掛在房梁上,我等也可以去吃。

  你覺得他們有的選擇嗎?”

  張福臻張了張嘴,又死死的閉上了。

  “再說我大明的官軍,算了,沒什么可說的。”楊鶴突然變得意興闌珊了:“再說我大明京師內的袞袞諸公,如今已經處處都是問題,他們,他們還在黨爭!”

  大明黨爭無處不在。

  張福臻也不是經歷過一場“無形”的黨爭,順勢把他踢出洪承疇的麾下嗎?

  待到楊鶴重新坐下來之后,發現張福臻竟然在默默流淚。

  “惕生,何故突然痛哭?”

  “我哭你為何當三邊總督的時候,腦瓜子不曾這般清醒!”

  張福臻幾乎是怒吼著說出這句話,如今的時局,事后諸葛亮有個屁用啊?

  咱們全都成了錘匪的俘虜,再想報效朝廷,能有機會嗎?

  作為讀書人,身上早就有了從賊的污點,誰還會信你!

  楊鶴反倒哈哈大笑起來,然后兩手一攤:

  “惕生,我發現我現在既不是大明高官,又不沒有為錘匪效力,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腦瓜子特別清醒,所以能看清楚想明白很多事情。

  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也會想明白很多事,不會像現在這樣尋死覓活的。”

  “我可沒有尋死。”

  “可是老夫聽說你都跳黃河自盡了啊。”

  張福臻惱怒的以被掩面,不想解釋了。

無線電子書    從驛卒開始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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