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三輪過去呢,城門上的閣樓便被石彈轟塌。
如此一來,便讓城門正方向是阻擊少了很多。
要是賀今朝這個時候下令盾陣頂著箭雨沖過去,在城門口塞下幾個炸藥包給城門搞個爆破,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但費了如此的勁頭,并不是簡單的攻克五寨縣,而是圍點打援。
要多給大山里的礦兵一些時間,把他們釣出大山,方好作戰。
吉珪看著炮兵的杰作,忍不住大笑道:
“主公,若是萬炮齊發,怕是天下任何堅城都會被摧毀。”
賀今朝瞥了他一眼,沒成想吉珪還說出了真理。
火炮主宰一切,是戰爭之神。
可惜,萬炮齊發是別想了。
運輸太過繁瑣,雖然有輪子助力,可一個就數千斤(上噸重)。
長于攻城,拙于野戰!
就這種大明彷制的銅鐵復合型的紅夷大炮,屬實是十七世紀全世界最好的火炮了。
九年后,皇太極擁有六十門自制的“紅衣大炮”,在松錦大戰當中就發揮出極大作用。
不出意外的話,便是去年到今年擄走的漢人工匠,開始給皇太極造“紅衣大炮”了。
紅夷大炮在明朝被封為大將軍,但是到了后金韃子那里犯忌諱,夷人是稱呼他們的,改名紅衣大炮。
現在賀今朝手頭只有九門,老地盤河曲留著一門,給石虎兄弟羊攻寧武關搞了兩門,剩下的全都擺在這里了。
賀今朝打算先整個百門左右的大將軍炮,到時候大規模軍團作戰,就圍繞著炮兵戰斗。
“主公何故要看我,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說的很對。”賀今朝指了指不遠處的火炮:
“以后軍中不僅要列裝這種大規模的火炮,還要裝備便于攜帶的小火炮。
明軍遺留下來的銅炮太老了,二百多年前的不在少數。
擺在長城上裝樣子,得融了重鑄,所以鐵礦對咱們很重要。”
聽完賀今朝的話,吉珪自是連連點頭,主公想要大規模發展火炮也正常。
畢竟戚大帥在薊鎮的時候,都是車載火炮,等著蒙古人騎馬沖鋒的時候。
先放炮,打亂他們的陣型,稍微接近,便是虎蹲炮、佛郎機招呼。
再然后火銃兵開火,然后騎兵沖鋒,打上三眼銃,最后掄圓了砸蒙古人的腦袋。
除了移動不太方便,沒有幾個蒙古人能夠占到便宜,這也導致了薊鎮招撫的蒙古人部落極多,以及被打跑不敢惹的部落更多。
在薊鎮打又打不過,搶又沒機會,只能跑到遼東李成梁的治下搶掠。
因為李成梁才不會顧及治下百姓死活,一般等蒙古人劫掠滿載而歸,他在伺機出兵干蒙古人。
雙方皆是殺掠對方治下的牧民和百姓,哪像戚大帥那樣純粹吶。
說不殺你就不殺你,只要你老老實實的不跟大明作對,他還向朝廷上報,給投降的蒙古人在喜峰口市賞的機會。
李成梁只想噶人頭刷業績,在遼東也是玩養蠱,想著女真人部落發展壯大就去收割刷軍功。
畢竟京城里的那些達官顯貴,也想要給自家后輩買軍功吶。
至于是不是真正的蒙古兵,作亂的女真人不重要,實在不行給他們理個發,送去北京。
死人頭又不會跳出來,跟驗軍功的官員說他是假冒的。
此舉充分證明了死人比活人要好用。
在明軍軍功的制度下,戚繼光在薊鎮的斬獲很少,因為大部分都被打的投降了或者遠遁。
戚大帥也不是那種隨意噶人頭的總兵。
吉珪清楚這些事,所以覺得自家主公想要依賴火炮,完全是繼承了戚大帥的軍事作風。
“主公,但是遇到下雨天或者下雪天,火炮就會不利于我們。”
吉珪又想起了薩爾滸之戰,聽聞火炮都不怎么管用,無法發射。
“嗯。”
賀今朝點點頭,這種極端天氣也得注意。
轟塌了五寨縣的城門樓子,火炮終于開始向著城墻上的守城士卒瞄準了。
因為這次就不是齊射,而是自由射擊。
城墻上終于傳來了慘叫聲。
石彈砸在人身上,根本就落不到一個全尸。
斷臂殘肢,散落一地,終究是引起了恐慌。
相比于賀今朝部下,五寨縣的守軍多是沒見過血的雛兒。
有些人就是遭不住這種場景。
甚至連那些打行的惡少們,在見識到同伴慘死之后,也沒了猖狂之色,皆是濃濃的后怕。
萬一自己倒霉,那這種慘樣死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知縣宋榮看著旁邊慘狀的死尸,嚇得嗷嗷大叫,甚至都失禁了。
他腿肚子發軟,就算想逃離這個地方都沒力氣。
施老爺子則是被家奴強行想要拖走。
結果他大喊道:“誰膽敢逃跑,都給我宰了,腦袋掛在旗桿上警示所有守軍。”
一旁的家丁自是有人,按他的吩咐去做事。
施老爺子也堅持不下城墻,否則城外的錘匪賀今朝幾炮下去。
就得把他用錢和援軍提起來的士氣,給打的絲毫不剩。
“命人去操炮反擊。”
“老爺,咱們的炮夠不到錘匪的炮。”
“夠不到也得打,輸人不輸陣,要不然全完了。”
“是。”
緊接著便是惡少、明軍士卒、鄉勇的腦袋,血淋漓的挑在旗桿上,巡視整段城墻。
老子花錢買你們的命,就得給老子賣命,要不然讓你錢命兩失!
五寨縣城墻上也是一陣炮火散射,終于不再是單方面的放炮。
炮兵隊長周達一瞧有人膽敢和他對轟,當即就來勁了。
他最喜歡這種炮決了。
然后五寨縣城墻上就被點名,所有的火炮都熄火了。
縱然在鋼刀的威脅下,也沒有人敢上前操炮對射。
施老爺子急的臉上汗都出來了,還好天色終于見黑,錘匪也停止了炮擊。
夜間舉著火把操炮是有風險的。
“全力防備,勿要讓錘匪夜襲。”施老爺子說完之后,便下去休息了。
歲數大了,也熬不住。
大小便被嚇得失禁的知縣宋榮,更是等著天黑之后才下了城墻。
真不是他要堅持到底,實在是反應過來之后,不敢動彈,生怕漏了陷,知縣老爺也是要臉面的。
他只能強忍著惡心,待在血肉模湖的尸體旁邊,妄圖用血腥氣遮蓋臭氣。
好在夏天足夠熱,水分蒸發的足夠快,只不過他坐的地方比周圍的印記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