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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野心都是一步步起來的

  陳沖一點都不覺得賀今朝的話是白說的。

  賀今朝說的那些話,就值自己送他的貨物,甚至遠遠超出了這些貨物的價值。

  要是等錘匪繼續做大,將來再來送東西,搭上人家的船,早就晚嘍。

  意義就不一樣!

  其實賀今朝也是在危言聳聽!

  皇太極至少現在,還沒有想要取代明朝的意思,他一直想要和明朝議和。

  因為明朝可以失敗數次,但皇太極只要在入塞的時候失敗一次,后金就得緩很長時間。

  畢竟皇太極的率領的后金地緣政治環境很惡劣。

  他的西南是頭號死敵大明。

  因為大明要消滅后金,收復失地,根本就不同意議和。

  東邊是大明的忠實小弟藩屬國朝鮮王朝,可惜薩爾滸之戰,朝鮮的軍隊都投降了。

  后金東西夾擊的的策略沒了,毛文龍死了,那就更沒有人去捅他菊花。

  雖然毛文龍就是個攪屎棍的作用,但這根棍子還是有點用處的。

  后金的北方,從松花江以北到黑龍江流域,是野人女真諸部。

  雖然同屬女真族,雙方語言風俗很相似,但并沒有被后金征服,野生女真人跟后金不時發生摩擦。

  西邊是蒙古察哈爾部最強大,而且林丹汗還是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后裔,看不上只有三萬女真人的后金。

  蒙古人與女真人一直居住在東北,邊墻以西是蒙古,以東則是女真,雙方長時間交往、通婚,關系非常密切。

  蒙古已經四分五裂,大致分為三塊:以大漠戈壁為界,北邊是漠北蒙古喀爾喀,南邊是漠南蒙古(林丹汗所在的地方),西邊是漠西蒙古。

  雖然林丹汗自稱全蒙古的大汗,但漠北蒙古、漠西蒙古根本就不聽其號令。

  漠南蒙古也不是鐵板一塊,林丹汗只能控制察哈爾部。

  靠近東邊的蒙古部落都被后金分化、拉攏過去了。

  蒙古已經諸侯并立很多年了,不愿意有人統一他們,削弱自己的權力。

  林丹汗也只是個嘴炮王者,與后金作戰當中,幾乎沒有贏過一場,反倒要借機吞并被后金打散的下屬蒙古部落。

  此舉自是更加不得人心,紛紛脫離他,投入后金的懷抱。

  所以這些年皇太極是在打著打著,發現周遭勢力都是廢物。

  然后才生出來要入主中原,取代明朝的心思。

  對于賀今朝的危言聳聽,陳沖顯然是被嚇到了。

  因為皇太極繞道蒙古,進入京畿肆虐數月,真的嚇到了這群京城貴族們。

  這里面可都是他們的產業,尋常人根本就置辦不起在京畿附近的田產等等。

  賀今朝收起冊子,想了想:

  “既然陳大哥執意要贊助我,我也不好拒絕。”

  聽到這話,陳沖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生怕賀今朝不答應。

  他哈哈笑了兩聲:

  “多謝賀兄弟理解,其實我料定此番回去,必然會遭到洪承疇的阻攔。

  與其被他把銀子劫了去,莫不如贊助我的好兄弟。”

  “那洪承疇已經如此膽大妄為了嗎?”

  賀今朝心說寧陽侯的旗號不好使了,怎么也算是西北一片有名的勛貴。

  而且能穩定這么長時間,茶馬互市的利益鐵定不止他一家。

  “此人不講規矩,當真是妄讀圣賢書。”陳沖咒罵了一句:

  “而且他一直都在練手下的洪兵,京城傳出話來,此人又是簡在帝心,不好弄,極有可能會取代楊鶴。

  讓我們交好他,勿要與他作對,免得將來遭到針對。”

  將來洪承疇成了三邊總督,要是在京城還會束手束腳,可遠在天邊,還不是任他施展?

  現在陜西主剿派就以他為首,開始架空楊鶴了。

  “寧陽侯就不能想法子把洪承疇調走?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

  “用了,使銀子讓他高升,結果他娘的白花錢了。

  洪承疇在皇上看來,還需在地方歷練幾年才會調回京城任用。

  像這種簡在帝心的人,你花銀子越噴他,他反倒在皇上心中越有地位,覺得這種不結黨,是個可用之人。”

  陳沖的意思很簡單,想要花錢把洪承疇從陜西調走。

  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努力過了,但決定權在崇禎手上。

  賀今朝想了想:“在弄洪承疇這件事上,陳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幫忙嗎?”

  雖說自己控制了互市點,可一旦晉商要聯合起來也是麻煩。

  有了寧陽侯的商隊支撐,兩條腿走路,總算是穩妥些。

  況且自己需要的這一車車貨物,都擺在這里呢。

  “賀老弟,你幫我給三邊總督楊鶴寫一封信。”

  聽到陳沖的話,賀今朝面露疑惑:“我給楊鶴寫信作甚?”

  “告訴他,你想念他了,如今控制了河曲這個黃河渡口,想要回家鄉去看看,希望能夠準許。”

  “沒了?”

  “別的無需多說,我親自去送信。”陳沖臉上澹然一笑。

  以前在甘泉縣的時候,賀虎臣以為陳沖是借著寧陽侯的虎皮。

  陳沖以為賀今朝是借著賀虎臣的虎皮。

  結果雙方是賀今朝扯著雙方的虎皮,跟他們分別做買賣。

  現在陜西情況急轉直下,賀今朝在山西站穩腳跟,寧陽侯的族人陳沖如今得借助賀今朝的虎皮做事。

  陳沖再也不覺得賀今朝會成為第二個遼東軍閥,而是一支可以打天下的隊伍了。

  尤其是賀今朝這伙錘匪,與其余起義軍大不相同。

  那些起義軍只知道劫掠,像蝗蟲一樣飛來飛去,哪有糧去哪。

  哪像賀今朝這里,還要治理地方,維護他的根基。

  像這種在起義軍當中的異類,還有戰斗力,自是要早早伸出援手,奇貨可居。

  賀今朝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的信能管用?”

  “無論如何,楊鶴都還是三邊總督。”陳沖站起身來,走到烤羊旁邊,轉動一二:

  “只有文官對付文官,他們互掐,我們就有操作空間。”

  “既然如此,那我就幫陳大哥寫一封信。”

  賀今朝接過刀子,開始分肉。

  兩個人笑呵呵的吃起烤羊肉。

  陳沖吃著嘴里的肉,又想起那句話,國之將亡,必出禍事。

  再加上近些年來,整個大明氣溫急劇下降。

  南方的珠江下大雪,長江太湖結冰厚的,車馬可以在上面行走。

  南方多雨,北方多旱災。

  從崇禎元年起,陜西連年大旱,赤地千里,并逐漸蔓延至整個黃河流域。

  災民為了逃避層層加派的沉重賦役,棄地而逃,成為流民,在無以為生的情況下只能鋌而走險。

  陳沖咬著羊肉出神,天啟年間,魏忠賢把持朝政時,陜西邊軍欠餉非常嚴重。

  到崇禎元年仍然欠下一百三十八萬兩。

  可朝廷又沒錢,崇禎二年又開始裁撤驛站的冗卒。

  被裁撤的驛卒、欠餉的逃兵與流民、饑民合流。

  陳沖瞥了眼旁邊大快朵頤的賀今朝,他便是這樣起家的。

  現在越滾越大,直接把山西鎮副總兵給殺了!

  為了自己一家老小的后路,得幫助賀今朝穩住互市點,同更多的蒙古人交易。

  兩人吃完烤羊羔子后,陳沖告辭,說想要四處轉轉。

  賀今朝派了兩個本地小吏跟著他當向導。

  “主公。”丘之陶急匆匆的過來:

  “貨物都已經入了河曲營城的倉庫,還需要籌措銀子,給人家。

  咱們這些日子都是給民工發現錢,怕是吃不下這么多的貨物,還得讓寧陽侯的人多待些時日。”

  “不用了。”賀今朝把桌子上的小冊子推給他:

  “陳大哥說贊助咱們錘匪了。”

  丘之陶木訥的接過冊子,光他預估,這批貨物就能值不少銀子,說送就送了?

  咱們錘匪的名頭原來不止威震晉西北等地,連陜西甘肅也得給上三分薄面!

  丘之陶翻著小冊子越來越喜:

  “主公,如此一來,我們接下來的建設,就越發順手了。”

  建城是一件很費錢的事情。

  尤其要規劃水井的位置,挖掘護城河,材料費倒是可以免除。

  可主公要求雇人要給錢管飯,盡管極大的調動了建城人的積極性,可真是往外撒錢吶。

  花錢如流水,丘之陶看著心疼,奈何管錢糧的黨守素絲毫不在意,幾乎對于造城的錢糧,直接批準。

  反觀朝廷建城的時候,都是征勞役,甚至干糧要自帶。

  百姓們都愿意給賀今朝干活,唯一的區別是短工和長工的區別。

  短工一日一結,長工一月一結,待遇不同。

  允許百姓來打零工。

  東廂城還要建設四座甕城。

  唯一的省錢的地方就是,有三座甕城內部不用開門,省去了大麻煩,用來欺騙來犯之敵。

  “嗯,不怕花錢,錢在我們手里沒啥用,只有花出去才算是我們的錢。”

  賀今朝站起身來做了兩個擴胸運動:

  “我猜測,再過三四個月,大明和后金的戰事也該落下帷幕了。

  然后明廷就會伸出手來,調集兵馬來山西或者陜西平叛,我不想猜先打誰。

  但我們現在做更多的準備,免得將來落入被動當中。”

  丘之陶微微躬身行禮:“主公此言在理,說實在的,我這輩子都沒經手過如此多的錢糧。

  看著府庫里的銅錢、糧垛迅速消失,我這顆心著實是緊張,生怕后繼無力。”

  “丘參謀,不要怕,大膽的去做,我這里的規矩跟明廷不一樣,不會把你扔出去當替罪羊的。”

  賀今朝哈哈笑了兩聲,轉頭問道:“那個任繼榮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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