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探頭禮,是廊源城這邊的一種習俗。或者說一種顧全相親雙方顏面的默契行為。
除去那種私定終身的情況,按照一般的結親路數,都是先找一個中間人,也就是媒人做媒,將都有婚姻需求的兩家人湊在一起,比比要求和條件,覺得合適就介紹一些兩邊的情況。
當然,行不行不能只靠媒人嘴巴說,更不能只看表面的條件,更多的還是要了解人品等等因素。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會由男方主動送去“探頭禮”,意思就是探個頭過去瞧瞧女方的意見。
也不需要掰扯。收禮并回禮就意味著女方已經同意了,后面可以走習俗準備結親的正式步驟了。反之便是婉拒。這樣就顧全的兩邊的臉面,不至于鬧得不愉快。
一般探頭禮沒多少講究。一壇酒,一塊肉,一匹布,或者一封點心都可以。由男方這邊的兄弟等親近的關系去送。
王蘭萍也沒否認,笑著點頭說:“我都看了王石家那閨女三回了,俊俏雖然談不上可也算好看呢!而且身子骨好,腚大肉厚能生!而且家里雖然不富裕可也沒拖油瓶,兄弟些都是能下力氣的人,本本分分的人家。
再說了,你大哥雖然如今靠著你給的那門生意有了起色,但他缺了腿就是缺了腿,不能眼光往上瞧吧?所以娘覺得那閨女不錯。你去送探頭禮時也客氣點。就算人家不收也別出什么言語,回來就是。懂了沒?”
張家世代都是老實人,加上這次家境起伏落差有些大,王蘭萍心態放得很低,從沒覺得自家大兒現在能賺錢就怎么怎么了不得了,更不會仰著下巴看人。
張硯自然是全無意見。大哥本來早該成親了,不過后面受傷之后就一蹶不振從此哪里還有人愿意嫁過來?再之后又遇到張硯被人陷害家里也被牽連,一下更是無心談婚。現在張記木器鋪上了正軌,后面還會跟著擴分店,張順是要挑大梁的。成家也是必然。就算這次成不了,張硯覺得后面還能挑更好的,完全不像老母那樣生怕兒媳跑掉的樣子。
這邊老母發了話,張硯也沒磨蹭。吃過午飯就出去打酒了。沒在巷口那家酒鋪,而是多走了幾步,找了一家頗有名的酒樓,打了兩大壇。一壇晚上招待羅長山,一壇明日送探頭禮。
當然張硯不可能去陪羅長山喝酒,他酒量太渣也沒那本事。陪酒的是他大哥張順。
不過張硯來得不是很湊巧,臺上的酒都賣完了,要打酒的話需要等一會兒,說是伙計已經去后面酒窖一里面裝了,也就一盞茶的時候。那掌柜還笑瞇瞇的跟張硯賠了一聲不是。
就這態度,張硯就沒再選別家。等一盞茶的工夫而已,又不久。
閑著無事就站在柜臺邊上等了起來。
酒樓里的聲音吵雜,吹牛打屁的不需要去在乎。但還是聽得到一些關于吳家的閑話。比如說有人好奇吳家如今沒了后人,那吳遠會不會續弦然后再生一個給自己家續香火......
沒有人知道吳家斷后的始作俑者就在酒樓門口站著。
張硯不好奇吳遠續不續弦的事情,就算吳遠想續,他也不會給吳遠這個機會。吳家父子兩都要死得干干凈凈的才算是了解了這場恩怨,也才能在心里徹底不留執念。
不過厭勝之術的效果還是超出張硯一開始的想象。詭異、隱蔽、犀利。用來對付吳青翎這樣的普通人實在太簡單了。甚至之后他特意守了兩天,根本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兇險找上門來。而且在施術的那幾天里也并無生澀,順順利利的就把吳青翎的色欲催發出來,然后作為掩護,讓其死在了馬上風之下。
之所以沒有立即對吳遠也這么做。一來比起吳青翎有頭發和鮮血作為厭勝之術的施法媒介,張硯手里暫時只有吳遠的頭發,失敗的可能性比針對吳青翎時大很多。另一個原因就是他也想等等看,吳家會不會還有什么后手要出,畢竟之前兩只厲鬼給張硯帶來的訊息量可不小。他不信吳家就這么認栽了。
“客官,酒來了,這就給您裝兩壇子?五斤一壇的?”
“對,五斤一壇的,兩壇。”
胡思亂想時酒樓伙計已經抬著一大缸子酒回來了,掌柜也沒把張硯忘了,連忙最后確認一下,同時也是在提醒張硯先給錢。
付錢拿了酒剛從酒樓里出來就看到前面主街上似乎有一大群人成隊列過來,跟張硯正好是相向而行。
“前面是干嘛的?”
“出殯的。”
“嗬!出殯都這么大的陣仗?”
“吳家的少爺和老人一起出殯,你說這陣仗能不大嗎?”
張硯路過一個茶攤子剛好聽見兩個人在議論,心里暗道好巧。居然還讓他碰上了吳青翎出殯這一出。
不過張硯也沒停步,繼續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那浩浩蕩蕩的出殯隊伍,怕是不下三百人。有吳家聞訊過來的近親,也有府上的仆人,還有門客、衙門里的官人,甚至廊源城里的所謂上流也有不少人都派了家里人過來以示重視哀悼。
張硯腳下沒停,但視線還是下意識的落在了送葬的隊伍上面。很快,一個穿著喪服頭發花白的老者引起了張硯的主意,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準備要送去跟吳青翎一起歸于天地的吳遠。
猛然間,張硯見吳遠的腦袋轉了過來,視線如有感應一般居然和他對上了。
就這么相向而行,視線死死的對著,很明顯吳遠也在人群中把湊巧路過的張硯認了出來。那眼神里的殺意和惡念毫不掩飾。似乎就是篤定了張硯便是殺死自己兒子的兇手。
這倒是把張硯給弄得很納悶。他確定自己弄死吳青翎的時候厭勝之術并沒有遇到任何的掣肘和抵抗,他選的切入點也符合吳青翎對外的印象以及本身的糜爛習慣。甚至為吳青翎選擇的死法也是合乎其本性的。這也能被吳遠給堪破?
但這對張硯而言并不會慌亂。本就是不死不休,你或許能察覺到什么,但又能奈我何?或許靠那個什么“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