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兩人分開的動作很迅速,但許瑩也是看清楚了——自家閨女兒正坐在隔壁老宋家那小子的腿上,享受著他的投食呢。
要是云疏淺知道老媽這樣想的話,她一定會舉九十九條例子,好好跟老媽闡述一下‘把腿搭在他腿上’和‘坐在他腿上’這兩個動作的區別。
屁股的位置明顯不同好嘛!!這導致的意義也完全不…是相同沒錯,但程度不同!!
回來這幾天,許瑩和云林就一直覺得淺淺和嘉木似乎有那么點意思了,但也不好意思問,也沒找到什么太切實的證據。
直到現在開門看到這一幕,許瑩就懂了,看來比夫妻倆想象中的進展要大一些。
這普通朋友,能坐到對方腿上去享受投食?(真沒坐上去!真的沒啊啊啊!)
總之,跟李媛和宋遲發現宋嘉木衣服上有長頭發、肩膀上有牙印的情況類似,這一番發現讓許瑩震驚,心里竟莫名地覺得有些理應如此?還有點小驚喜?好似這樣的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自家女兒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她都可以坐到別的男生腿上了,這才是許瑩最最震驚的地方,像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精心照料的花兒突然綻放了一樣。
反而‘那個被她坐腿的男生是宋嘉木’這個發現讓她覺得很自然,假如有人在這之前問她‘你女兒周二這天會坐到一個男生腿上,你猜是誰’,她也第一個想到宋嘉木,畢竟除了宋嘉木,她也想不到別人了,反而要是別人的話,她這會兒開門時,可就不是這個模樣了,估計會炸鍋吧?
之前便有想把閨女和隔壁家小子湊一對的心思,而今發現他倆確實有那意思之后,許瑩倒是長舒了一口氣。
從生物學角度,嘉木聰明,長得高,長得好看,跟自家閨女嘎嘎般配,基因也好,這身板結實的。
從人文角度,也不用擔心門不當戶不對了;不用擔心她以后嫁得很遠,平常都見不了面了;不用擔心未來婆婆會欺負她了…
想得有點遠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看看嘉木多老實,多令人放心啊,淺淺都坐他腿上了,他的雙手也沒亂動的,老老實實地拿著粥喂她喝,倒是自家閨女有點不矜持,坐人腿上就算了,吃東西時臉上那開心勁兒啊都藏不住,大眼睛里全是他,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
就讓他倆自個搗鼓去吧,畢竟雙方長輩又是好友,要是插手撮合,到最后沒撮成,搞得兩家見面都尷尬,只要不出人命,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不知道,等他倆自己來說。
這樣一想,許瑩立刻就想明白了那天跟李媛聊天時她略微區別平時的話題,看來老宋和李老師估計早有發現,估計也是因為這個顧慮,暫時沒敢跟她和老云說。
一番腦洞風波之后,回到當下狀況。
宋嘉木和云疏淺兩人已經各自分開,像是兩個犯了錯的小孩子,目光也不敢直視許瑩。
兩人的心跳快得都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宋嘉木左手端著粥,右手不安地拿著勺子攪動著,額頭微微冒汗,余光偷瞄著許瑩的反應——這幾乎是孩童時期就養成的條件反射,一般做錯事的時候,先觀察長輩的反應,再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補救。
而云疏淺則一副已經完蛋了的模樣,她看似還活著,但其實已經死掉了,一張俏臉紅成了小番茄,她已經把腿從宋嘉木腿上收了回來,手指不安地揪著衣服邊邊,坐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兒,只恨沙發為什么沒有被子可以躲,一只穿著白襪子的腳丫子,和另一只光著的腳丫子以微微內八的姿勢交疊著,一時間她都想不明白該用光著的這只腳丫子去擋住穿了襪子的腳丫子,還是穿了襪子的腳丫子去擋住沒穿的腳丫子,于是左腳右腳交替著踩啊踩。
怎么會這樣…
都怪宋豬頭!要不是他讓她把腿搭在他腿上,光是投食的話,又哪至于到現在這個局面…
人類大腦有自動防御機制,就跟可愛侵略一樣,為了防止你被某樣事物可愛死,它會快速做出調整,現在為了防止矜持的少女羞愧死,它也快速地給出了安撫——沒事啊,總比你去宋豬頭家睡覺、或者宋豬頭來你家睡覺被抓到好多了!
這樣一想,云疏淺就安心多了…這到底是什么鴕鳥精神啊!
許瑩畢竟是過來人,別說這種事了,更具有種族繁衍意義的那種事,她也已經體驗過好多好多遍了,高情商的母親不會讓孩子陷入無休止的尷尬,見到宋嘉木和云疏淺這番模樣,她也快速地轉移了話題。
老母親懂事地移開了目光,像正常回家一樣,轉身把大門關上,彎下腰換鞋子,自然地微笑道:“嘉木給淺淺帶吃的啦?”
隨著許瑩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內響起,好似凍結的空間又瞬間融化開了一般,宋嘉木和云疏淺的思路立刻就通暢了。
那僵住的局面很短,也就幾秒鐘而已,但在兩人的感覺里,卻比猴變成人的時間還要長。
終于可以呼吸了,耳邊清晰地聽見血管鼓動的聲音,宋嘉木愣了愣,連忙回道:“我帶了一些粥給她喝,阿姨你吃飯了嗎,我買了很多吃的。”
“我在公司吃過了,淺淺說你會給她帶飯,我就沒帶,剛好有空,就開車回來看看。”
云疏淺沒說話,但老媽和宋嘉木的對話她可聽得清楚,果然是自己大意了,本以為說不用老媽帶飯或者回來做飯,她就不會回來了,卻忘記了老媽愛女心切,特地還回來看她一眼。
只要她不吭聲,老媽就發現不了她!云疏淺把鴕鳥精神貫徹到底!
見許瑩沒有提剛剛的事,宋嘉木也機靈地轉移話題,小時候就這樣,要是他和云疏淺一起做錯了什么事,她總會當一只鴕鳥,好似躲在他身后就安全了一樣,然后把一切都交給宋嘉木。
“你們吃啥呢。”許瑩已經換上了拖鞋,踢踢踏踏地自然走了過來。
“哦,我在kfc打了餐,雪菜筍丁雞肉粥和田園堡給云疏淺吃,很清淡的,這些油炸的我一個都沒給她吃。”
畢竟經常在國外呆著,這些餐許瑩也經常吃,倒不像是一般家長那樣覺得有什么不好。
“嘉木有心啦,辛苦你又特地跑了一趟。”
“沒事沒事!”
“你們下午沒課了嗎?”
“今天就早上的課,下午就復習一下…”
果然臉皮厚才能打敗臉皮厚,云疏淺很佩服宋嘉木,他到底臉皮得有多厚才能在老媽面前依舊表現得淡定的?還有!你剛剛明明給我吃了一塊吮指雞!
鴕鳥少女沒有吭聲,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還在努力地藏那一只腳穿著襪子、另一只腳光著腳丫子的奇怪搭配,但畢竟那么大一個人在沙發上坐著,許瑩瞎了眼才看不見她。
感覺到老媽站在了身邊,她已經能看見老媽職業裙下那雙同樣白皙修長的腿了,身子不由地又緊張起來,頭更低了。
許瑩伸出手掌,撩開她的發絲,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溫柔地摸了摸。
“還有點燙誒…”
那都是誰造成的呀!!
“淺淺,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媽待會兒送你去醫院看看?”
聽到母親的問話,鴕鳥少女也憋不住氣了,連忙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
“不、不用…我感覺好多了,應該是熱的,粥有點熱,所以我才讓宋嘉木…幫忙吹吹。”
宋嘉木扶額,我的云大社長!眼看著就要越過這茬了,你就別再提了!
好在許瑩沒有接她漏洞百出的話題,只是叮囑一聲:“那待會兒你吃完飯要記得吃藥,要是有不舒服的話,就跟媽說。”
“嗯嗯…”云疏淺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嘉木,冰箱還有很多水果,昨晚阿姨散步的時候買了一些車厘子,我洗給你吃。”
“阿姨我自己來就行!”
“你們先吃飯吧,有個客戶早上聊到十一點多才走,本來我還想著回家做飯給你們吃的…”
宋嘉木一時間也有些懵,他甚至懷疑許姨剛剛到底有沒有看到?怎么還是那般熱情呢,這整得他怪心虛的。
不過偶爾對上許姨的目光時,宋嘉木發現許姨看他的眼神跟昨天之前又完全不一樣了,甚至還多了一絲滿意的味道,滿意這個詞的字典解釋是:符合自己的心意而快樂。
這是宋嘉木第一次在許姨眼中看到這種眼神,跟往日里的欣賞、贊許都不同,這是滿意,有本質上的區別。
就跟他小時候看著堂姐掰著手指算術,當她把數字寫在等號后面的時候,堂姐在他眼中瞬間氣質形象都不同一樣,開門撞見這檔子事之后,他在許瑩的眼中也立刻變得不同起來,隱約中似乎還多了額外的身份buff。
許瑩從冰箱拿出車厘子,去廚房洗了一下,用盤子裝出來端到兩人面前。
她自己手里也捻著一顆吃著,熱情地招呼宋嘉木:“嘉木嘗嘗,味道很好誒。”
許姨這番自然的表現,讓宋嘉木也有些迷糊了,連忙接過盤子,也捻起一顆來吃,點頭道:“是很好吃!阿姨你在哪兒買的?”
實際上他現在心情緊張,許瑩就算給他一盤朝天椒,他也夸真甜的。
“商場買的,你們先吃著,我把衣服收一下。”
鴕鳥少女也伸出手捻了一顆,酸酸甜甜的,偶爾她會偷偷抬起眼眸瞄一下母親,許瑩這番表現,她也有些迷糊,也不說話,吃著車厘子,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許瑩拉開陽臺門,這個天氣衣服晾半天也就干了,被太陽曬久了布料容易發硬老化。
趁著她在收衣服,云疏淺就趕緊彎腰下來,把腳丫上的那只小白襪脫了下來,沙發上散落的幾雙襪子也麻溜地收起,全部塞回到盒子里面去。
宋嘉木坐在她身邊,兩人矜持地拉開了距離,他自己吃著自己的嫩牛堡和吮指雞,云疏淺也自己端著粥小口小口地喝,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連眼神交流都沒有,清白干凈得像是剛剛被蒸餾過的水。
許瑩抱著收下來的衣服進屋,回頭往沙發上看了一眼。
宋嘉木和云疏淺就連忙收回眼神,齊刷刷地把頭低下…
許瑩挑出云疏淺的衣服,放在沙發的扶手上:“待會兒你自己拿房間去哦,衣服剛曬得很熱不要穿,你這襪子怎么到處丟啊。”
“哦…”
云疏淺乖巧地應答一聲,把那盒襪子往身后藏了藏。
宋嘉木吃得很快,眼看著就要吃完了,他也準備開溜。
卻沒想到許瑩把衣服抱進房間后,出來拿著手機看了看,又自然地說道:“那你待會兒吃完飯記得吃藥,不舒服就給媽打電話,知道嗎。”
“知道了…”
云疏淺看她這模樣,又好奇道:“媽你要出去?”
“公司還有事,我先回公司。”
許瑩來到大門口,一只手撐著墻,抬起腿把高跟鞋穿上,母女倆這腿可真是遺傳的,光看腿的話,只會覺得許瑩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人。
她把包包挎肩上,拿好車鑰匙,拿好遮陽傘,回頭又親切地對宋嘉木說:“嘉木,那淺淺麻煩你多照看一下,晚上來阿姨家吃飯哈,阿姨先回公司了。”
“不麻煩,應該的,我媽也讓我多來看看云疏淺。”
宋嘉木把最后一塊面包囫圇地塞嘴里,連忙起身過來送許姨出門。
“沒事,進去吃飯吧。”
“那阿姨開車注意安全。”
“好好。”
許瑩笑著點了點頭,宋嘉木再次從她眼中看到了那本不應該出現的、名為‘滿意’的目光。
高跟鞋踩著地板的噠噠聲遠去,直到許瑩拐進了電梯廊看不見了,宋嘉木這才關上了房門。
他坐在地板,靠在門上,長長地松了口氣。
又抬起眼眸看了看正趴在沙發靠背往這邊瞅的少女。
兩人確認了一下目光。
云疏淺抓了一把車厘子塞嘴里,覺得自己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