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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七章 祀生君

  衡華不做猶豫,馬上將「古神請自己立神宗」的消息告知風天南。

  風天南回復很快:「不用理會,安心修煉。」

  過了一會兒,他又回復道:「天地之戰開啟,陰謀手段頻出,真真假假難辨,我等靜觀其變。」

  無緣無故發來一道消息,可能是古神們挑撥人族內亂的陰謀,也可能是聲東擊西的策略,更可能是對九地魔神設下陷阱。

  但不論哪一點,目前人族、龍族這些地表霸主,只需以不變應萬變。

  說到底,天地之戰的雙方是九地和九天,是古老存在們的恩怨延續。

  地表種族之所以警惕,是因為天地之戰交鋒的戰場便是地表。且地表霸族有一個算一個,都跟九天九地有舊怨。

  按照歷屆經驗,天地之戰的初期會有其中一方鎖定某座神洲或海洋,建立傳送通道。當通道擴張至一定規模,至強者們便會降臨,在這塊神洲\/海洋的基礎之上,開辟大千世界。而那些大千世界,才是神魔真正的戰場。

  地表種族在戰爭中期、后期,已屬旁觀者。可在天地之戰前期,地表種族是九天九地的打擊目標,是神魔清算舊怨的好時機。

  衡華接到傳信后,暫時把這件事擱置在一旁,繼續研究造化大道。

  以他目前的力量與眼界,還無法插足這等宏大戰役里。正如風天南所言,安心修煉即可。

  地底。

  大批黑晶人驅使盾構機,在地殼中挖出隧道,探索向上層世界的道路。

  三重偉大的暗日旗幟掛在營地中,一位位長角魔人注視著這些黑晶人的行動。

  「現在進度如何?」

  「還在定位挖掘,不過這些黑晶人晝夜趕工,數量上有些撐不住。要不要緩一緩?」

  「緩?耽擱陛下的大事,你我擔待得起?不過是一些上層區的賤民,死了又何妨?再去附近國度抓,反正這第二層界域,魔人從不缺少。記得,回頭把這些魔人尸體喂食魔龍,還省了一批食物。」

  暗日國度橫跨三重地底世界。

  在察覺自己的證道機緣后,他馬上驅使國民向上層區進發,尋找前往元禹大洋域的通道。

  目前,他的眷屬已建立橋頭堡,將暗日的意志延伸至第二地殼。

  同伴無奈道:「這里的確不缺賤民,但你別忘了,這里同樣有著魔神國度。我們的目的是開路,而不是為陛下招惹敵人。」

  這時,一條騎著羽蛇的獨角魔人歸來。

  「有消息了!我找到一個知曉元禹大洋域的黃晶魔人。據他聲稱,他祖上曾經參與過攻伐元禹大洋域的戰爭。」

  「快帶過來!」

  幾個主官紛紛起身,只見羽蛇尾巴卷起一個昏迷的魔人。

  也不等其蘇醒,群魔直接拘禁靈魂,翻查相關記憶。

  同伴好奇問:「你這人,從哪找到的?」

  「也是巧合,就在我回來路上,偶然看到他在捕獵…」

  眾人說話間,卻未曾察覺一絲絲隱秘的氣息從黃晶魔人身上消失。

  而以他們的實力,也無法察覺古神們的布局。

  北洲。

  一座茂密的深林。

  小白狐左右張望,然后帶著一枝掛滿鮮桃的樹枝,小心翼翼回到洞穴。

  洞穴內,體型比她長三尺,腹部臃腫的母狐正躺在稻草上歇息。

  「母親,我找到食物了。」

  看著女兒帶回來的桃子,母狐貍雖面帶倦色,但還是好言夸獎,淺淺吃了半顆鮮桃。

白狐看著母親的肚子,眼  神帶著幾分憐惜。

  在母親休息時,她跑到隔壁洞穴。

  這里更加狹小,中央供奉一尊做工粗糙的小木雕。只能模糊看出,這是一個人像。

  這是白狐親手雕琢的「生君神像」。

  生君木雕,有保生安胎之功。

  這種神像據說是數十年前,一位妖族大能從遙遠的東方仙洲帶回來的寶貝。其效果十分靈異,能讓一族快速繁衍。

  但白狐自家族落寞后,與母親相依為命。自然沒資格獲取東洲傳來的真正神像。

  所以,她按照小時候曾經看到過的神像,笨拙地模仿雕刻。

  并每日對神像祭拜,祈禱母親能順利生下弟弟妹妹。

  在她未察覺之際,一絲絲紫氣飄入「木雕」。讓這原本沒有神異能力,只是一個破爛貨的木雕,附著一絲玄妙神光。在神光照耀下,神域覆蓋洞穴,母狐腹內的孩兒得到「生君神力」加護,胎相越發安穩。

  咚——

  衡華自入定警醒,看向自己手邊。

  不知何時,白玉龜殼摔落在地。

  咔嚓。

  龜殼自動解體成一個個碎片,在地上顯出卦象。

  大兇之兆。

  衡華面色陰沉,回想自己方才入定的夢。

  他夢到幽暗世界中,有魔人在挖掘隧道。也夢到人間森林里的白狐在向「生君」祭祀。

  「這就是古神之力嗎?」

  在元禹海皇封禁通天海域時,還能不著痕跡的干涉?

  「主動幫我壯大‘生君信仰"?」

  衡華心中涌現不祥預感。

  這是打算做什么?

  在自己證道時,以生君信仰凝聚一尊信仰真神進行阻道嗎?

  還有神宗的因果…

  那些古神還真就死咬著自己不放了?

  看看時間,自己已入定三日。

  袖袍一掃,地上的龜殼重新聚合,再度變成「神洛天書」。

  「衡華——速來夢界,有人搗亂。」

  夢界忽然傳來一道消息,衡華立刻將神識投入夢界。

  只見諸多夢境串聯,化作一重神山擂臺。

  金色鳳凰環繞夢境,驅使漫天神風轟擊其中一座夢境。

  三哥?

  衡華暗暗皺眉,跨步降臨擂臺神山。

  神山分四野,各方設一看臺。

  東邊這里,東萊諸修皆在。

  「衡華。」

  「老師。」

  「伏道友。」

  「先生。」

  東萊這邊的修士紛紛松了口氣。

  衡華看向擂臺上,伏向風正與西洲的三王爺交戰。雖然三王爺是經年的老牌劫仙,但在夢境之中發揮不出本體肉身實力,僅以神識對戰,并不能將伏向風斗敗。

  再看正西方,圣皇領著妃嬪重臣們,亦在觀看戰事。

  察覺衡華到來,圣皇微微回了一個微笑,然后繼續觀戰。

  心中,他卻十分不平靜。

  東萊恢復的速度比朕預想中快了很多啊。

  方才已有多番斗法。東萊諸劫仙下場,與自家的元帥、宰相們斗了個平分秋色。

  東方蕓琪拉伏衡華坐在東方看臺的正中央。

  左右俱是打坐休息的劫仙,孟晨、滄瀾子、二龍真人、玄通上人等熟人俱在。

  「怎么回事?」

「還是西北那檔子事,」東方蕓琪低聲道,「這些西洲人挑事,刻意弄出滅妖狩獵的夢境,惹來北洲妖  王們不滿。那些妖王尚可克制,但他們帶來的妖眾如何能忍?他們跑去把西洲夢境打壞,讓人家抓住話頭反擊。雙方打起來后,你哥過來拉架。可沒幾句,也跟西洲鬧了起來。然后…」

  東方蕓琪看向東萊陣營中,坐在劉旭等人身邊憤憤不平的靈獸長老們。

  「西洲罵什么披鱗戴甲、濕生卵化…將延水這些靈獸道友牽扯進來。然后延水的各路修士紛紛下場,跟西洲擺擂斗法。」

  衡華掃過全場,微微頷首。

  還行,延水還挺團結嘛。知道護住自己人。

  轟——

  風華萬丈,伏向風手持一柄玉尺,敲落單王頭頂的三塊璇璣天晶。而單王的掌力罡風亦拍中伏向風,二人同時退出擂臺。

  「看來這一場,又是平局。」

  一位官員打扮的劫仙修士慢悠悠走到擂臺。

  「如今是十八比十六。諸位,還有誰想要下場?」

  木善生現身,手拎一口仙劍虛影:「衡華,你和東方準備下場。等贏了,我便設法邀戰圣皇,把這件事止住。」

  「前輩能打過圣皇?」

  「打不過,但也不能繼續耗下去。咱們才幾個劫仙,而他們…」

  木善生瞪了一眼伏衡華:「都怪你的請柬,讓西洲人隨意降臨神識。他家的劫仙比咱們多太多了。」

  雖然劫仙水平,雙方大差不差。但西洲仙朝經營多年,而東萊面臨一次次危機,劫仙還不足半百之數。

  真要是車輪戰打下去,東萊這邊就沒人了。

  「諸位,可還有人下場。」

  那官員敲鑼喝問。

  「若爾等無人應戰,便速速將你們東萊的靈獸除名,再把‘西洲"稱號下了!」

  這是怎么回事?

  衡華看向東方蕓琪。

  東方蕓琪亦是不滿,輕聲解釋。

  「方才雙方金丹高手呼朋喚友挑擂時,延水這邊的修士偶然提了一句‘西洲幾位靈獸長老何在?"。結果他們誤會了,聲稱自家仙朝境內,無有得道靈獸,更沒有所謂的長老。而當誤會說開,他們便要求我們尊重西洲仙朝,將‘西洲"這個簡稱定義為他們獨屬。讓你們延水的西洲換一個名字,并將靈獸驅逐——因為西洲觀念,人妖有別,不可混居。」

  衡華納悶道:「這里又不是西洲仙朝之地。他家的規矩還能管著我們東萊?我東萊人妖和睦,眾靈平等。與他西洲仙朝何干?輪得到他們指手畫腳?」

  「所以,這不是打起來了嗎?」

  擂臺上,那官員又在催促。

  衡華面色不愉,輕輕一敲,身畔驟顯一只金鐘。

  當——

  鐘聲回響,將那官員的報聲壓下,同時一股浩浩蕩蕩的氣勢覆蓋擂臺神山。

  四洲眾靈皆能感知到這股猶如天道一般的威壓。

  「伏道友。」

  西方看臺響起一聲問好,好似柔風細雨,將伏衡華的氣勢抵消。

  圣皇含笑示意,伏衡華亦簡單回禮,然后直接問:「我聽聞,陛下與我東萊為難,要令我家廢除眾靈平等制度?」

  圣皇客氣道:「這是我家幾個不爭氣的小子,擅自與貴方定下的約定。道友不要介意,若不肯,便當是小孩子玩笑,無須理會。只是近年來,我西洲與北域妖族年年交鋒,深知‘妖邪之惡",知曉‘人妖迥途"。道友修行圣道,體貼天心慈悲,卻也要小心妖邪作祟啊。」

  衡華華無語:「你西北之爭與我東方何干?只要不打壞兩洲地根,撞破天闕,我等才懶得干涉。」

  此言一出,不少北域大妖露出失望之色。

  北域妖眾打不過西洲,除卻圣皇這位真仙坐鎮外,西洲研究的各種軍械法寶,以及常年操練的正規軍,也遠在北洲妖王們的散亂妖兵之上。

  他們不得不寄希望于東萊神洲、南閆福洲,以干涉西洲野心。

  可前番去南閆福洲,卜玄仙人當場婉拒。

  而伏衡華這邊,說話更加直白。

  「不過——」

  衡華話鋒一轉。

  「那是北洲的妖,與我東萊無干。我延水修真界的妖靈同道,俱是簽下戶籍,與我等同尊,曾攜手屠龍的戰友。爾等罵北洲妖眾,為何要帶上我東萊的道友?你說妖邪險惡,可曾見過我東萊群妖在你們跟前作惡了?吃人了?陛下,你家的家教,是該管一管了。」

  衡華朗聲道:「想來,圣皇一心操持人族興盛,為共天下。疏于兒女管教,亦在情理之中。讓侄兒們對我家妖靈道友賠個禮,道個歉…這事便了了吧。」

  見伏衡華回擊,圣皇面色一沉,慢悠悠把玩手中玉如意,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意。

  「我家孩兒們脾氣倔,我這做父親的,也拘束不住。事不到跟前,怕是不會服輸。」

  「那就打到認輸吧。」

  伏衡華神色寡淡,示意擂臺繼續。

  下一局?

  無妨,因為傅玄星已經來了。

  曲玉水、李樸、司馬天祚等人在遠方旁觀,紛紛搖頭。

  「這圣皇——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哼!他背后又不是沒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大勢?這時候仍執著開疆擴土,不就是為己謀利,打算增加自身實力嗎?」

  滅妖的口號,很多地方的人族都會喊,但也要看是什么時候。

  眼下又不是資源緊張,土地擁擠,人妖恩怨沖突劇烈之時。

  在天地戰爭中,地表各族間已暗暗達成默契。

  元禹海皇再怎么惱怒太玄道圣過來堵門,也老老實實憋回去了。伏衡華創造「屠龍咒術」,惹來眾多龍君震怒。可也沒有龍君真正下降清算。

  為何?

  還不是擔心人龍之爭導火索點燃,直接把地表勢力的元氣給傷了?讓九天九地的勢力入駐大地,再度奴役洪荒萬族?

  妖盟,背后也站著幾位證道者。哪怕與北洲群妖關系不親近,可你現在爆發滅妖之戰,回頭古神、魔神一攛掇,把那幾位證道者拉攏到天地陣營,不也是地表一方的損失嗎?

  更別說,眼下人族、龍族、妖盟等各大勢力,都忙活著在滅蟲呢。

  現在內斗,分明是攪亂大局,給昆族喘息之機。

  若非知曉圣皇來歷清白,眾圣者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人女干」了。

  「他的念想,無非是‘朕即大局"。得罪妖盟大妖又如何?人族前輩再怎么惱怒,為了人族內部團結與士氣,也必須去救他,替他抵擋妖盟的怒火。而只要他順利證道,就可以在這場浩劫戰爭擁有自保之力。相較而言,人妖反目,得罪妖盟而導致其他神洲的人族遭殃,又或者傷了人族元氣底蘊,又與他何干?那些人族底蘊,本來也不會為他而用,不是嗎?」

  司馬天祚飛快的一段話,聽得李樸、曲玉水等人默然無言。

  浩劫開始,總不缺少為己謀算之人。

  由此而引發種種事件,損傷盟友情意,讓人族整體受損的案例屢見不鮮。

  而類似的存在,其他種族亦有。

  九龍王來東萊鬧事,不也拿捏著太玄道圣,逼得對方以大局為重嗎?

君子可欺之以方,不論是地表、地下  亦或者天上,都是一條普世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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