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茶會
與霍仙人交談后，衡華亦留下請帖。
赤淵道派也有天書修士。而在南洲魔劫后，于霍仙人帶領下，一世天書《山海經》《先天離神經》紛紛出爐。
這次霍仙人領后輩前來見世面，也將幾個天書傳人帶上，伏家三小俱在其中。
方才與霍仙人說話，衡華也暗中關注自家那三個孩子。雖然伏雪客的進度讓他有些不滿意，但伏丹歌以及伏白唐，卻讓他無比驚喜。
“就算看在赤淵大力扶持這三人份上，赤淵未來的某些行徑，也可容忍一二了。”
三日后，受到邀請的眾人紛紛拿出請帖。
神識觸碰請帖，造化金光迅速在屋室內蔓延。
他們的意識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牽引，直接出現在一片光怪琉璃的奇妙境界中。
菩提樹擎天而立，樹下盤坐金袍道人。其左側是一位水浪紋、蒼藍袍的中年人，右側有銀裳美人靜淑而坐。
三人低語說笑，鐘離子涵、龍道人、東墨陽聯袂而來，立刻邀請三人入席。
說是席位，其實就是草坪上的一個蒲團。前面擺放花桌，有花仙子們奉上仙茗。
鐘離子涵等人對這種邀請方式倒也不稀奇。龍道人疑惑問：“此番天書論道，為何要在此處？”
滄瀾子反問：“天玄道臺不就是我輩論道之地？不在這里，又去哪？”
沒錯。
請帖所指之地，赫然是夢界最核心的菩提園，又名常生樂精舍。
龍道人也道：“前番所言，不是在天洛宮喝茶？”
“此處為何不是天洛宮？”
衡華輕輕一拍，菩提妙生林驟然變化重重宮殿。
華麗絢爛的道光在金碧輝光的宮殿閃耀。一顆青翠道妙的菩提寶樹垂落在主座之后，作為天洛宮大殿的支柱。
東方蕓琪抿嘴一笑，對龍道人三人道：“心念遂成，即為造化。你們莫要跟他搭話，他將大家請來，正是要顯擺手段。”
衡華笑道：“有道‘富貴不歸鄉，如錦衣夜行’。我前番參悟造化，小有心得，自當與諸位共享。”
生君在雷洲傳法，愿力加持。
異靈苑內創造天演樹，研究造物之術。
加上伏衡華人祖身份加持下，天通慧心的天賦覺醒程度一日快過一日。
他目前的造化手段比剛剛入圣時，又邁進一個大臺階。
這才是天洛宮茶會的本意。
讓大家一起來看他的成果，也算給博覽盛會做一個預熱。
“就為這？”東墨陽頻頻搖頭，“就為這事，把我們找回來？”
“你們一直在外面待著，也該回來瞧瞧了。”滄瀾子對雷洲之事也很好奇，“那方神洲如何？你們眼下進度如何？”
“那方神洲的戰事，比南洲魔劫已不遑多讓。我等五人在雷洲殺蟲修行，法力增長了不少。”
但道行嘛…
卻沒有任何變化。
衡華：“動靜相輔，陰陽相合。三位道兄殺蟲衛道，不免受煞氣所侵。在這場茶會洗滌道心，才能將雷洲見聞真正化作自身所得。”
說罷，衡華再度邀請歐陽子銘與江德遠入座。
看到江德遠，眾人有些意外。可轉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天書無善惡，無正邪。
江德遠如今修煉的《羅摩心經》統轄萬魔，本也是一世天書。
反倒是歐陽子銘這位逐古人，更讓幾人警惕。
“衡華，我聽聞逐古人一脈也要在博覽大會展示成果？”
“是有這個打算。前幾日，已經給祖父送去神情。子銘，你跟他們說一說？”
歐陽子銘矜持一笑，講述自家展覽的三大成果。
通天塔模型、昊靈神劍模型以及萬咒金盤模型。
“神劍昊靈？”東墨陽等人同時色變，衡華也不免多了幾分留意。
這玩意，伏衡華差遣族人去找了，根本沒找到蹤跡。
“只是模型而已。我等尋找到赤霆文明的練劍爐…”
鐘離子涵輕輕一哼，顯然明白那所謂的練劍爐是什么時候，在哪里尋得的。
“利用百年解讀，終于完成昊靈神劍的模型制作。”
衡華沉吟一番，忽然問：“可否效太玄仙劍與兩儀佩劍例？”
“有此意。”
所謂太玄仙劍例。是太玄宗將“兩儀玄一仙劍”化為鎮運仙劍后，取其劍氣融入千百把兩儀佩劍。凡太玄宗真傳弟子，皆可持有一把兩儀劍。
眼下，天京子手中便有一口當年的佩劍。
這些佩劍不僅可以彰顯身份，還能讓“兩儀玄一劍主”探查生死、方位。更可以在必要時刻引爆，作為一道仙人級殺招。
當今東萊流行的“陰陽子母劍”，便由太玄宗衍生而來。
衡華提出這個例子，自然是打算通過模型劍，尋找真正的昊靈劍所在。
“既然貴方有意尋找神劍，為何又把模型拿出來？”龍道人疑問，“私下行動不好嗎？”
“殷伯父有言，神劍昊靈非逐古人一脈所有。此乃通天洲古物，我等展覽昊靈神劍，自是為了尋找最合適的劍主。”
說著，他目光看向伏衡華。
“世兄，你可以試試哦。”
衡華謙虛一番，又把話題轉給其他人。
東方蕓琪率先搖頭。
“我對劍術沒興趣。神劍有靈，自然不會尋我。”
鐘離子涵：“我有水劍護道，無須另一口佩劍。”
東墨陽、龍道人雖有一些念想，但想到自家的仙劍傳承，也默默搖頭。
江德遠有些興趣，倒是出言屆時去碰碰場，試一試機緣。
見年輕一輩與歐陽子銘有說有笑，滄瀾子有些不樂。
天玄道臺和逐古人的分歧與爭斗，年輕一輩不清楚，他還不知道？
那幾個大噴子一個個惡心人。他們所在的逐古人勢力能有什么好心思了？
于是，他故意道：“你們逐古人不是無私，是因為私底下嘗試過。你們都感應不到昊靈劍氣，才不得不拿出來吧？”
歐陽子銘淡然一笑。
的確有這方面緣由，但如果他們真有私心，只要不把模型拿出來，旁人又如何尋找昊靈神劍？
見對方不說話，滄瀾子討了個沒趣。幸好衡華善舞長袖，主動跟他討論《八九玄功》，并將話頭甩到朱厭少年白彥身上，將其注意挪移。
不久，馮玉、伏懷南以及丘均來到宮殿。
“精神念頭所化，可在我感知中，卻宛如實物——不，這就是實相的天洛宮殿宇。”
馮玉咋舌道：“在精神世界打造真正宮殿。他已經觸及‘煉虛造物’的境界。”
小心。
體內書靈傳來提醒。
“他很強。你們三個小心行事。”
雖說當年是感應到伏衡華修行而來。但多年與馮玉相處，它也不打算換一個傳人。
三人入內，和眾人一一見禮。
三個陌生的天書傳人出現，東萊諸人為之大奇，紛紛詢問三人來歷。
可礙于三人身份不方便泄露，衡華主動道：“他們三位是隱匿人世的散修，與我有些淵源。”
一個是伏家的內侄。
一個是受其感召而下降九天的天書之靈。
還有一個的出身種族與赤龍王緊密相連，而眼下衡華又與赤龍王勾勾搭搭。
的確都是他的淵源。
三人入座，馮玉端茶小嘬，五味雜陳立時在舌尖散開。
“此為回夢仙茶。乃夢中精靈采人世七情六欲為水，澆灌妙生寶林的智慧樹而成。此茶最能提煉心性，溫養元神。三位道兄從遠方歸來，最適合飲用此茶，穩固心性。”
道兄？
不敢不敢。
伏懷南三人哪里敢自認“道兄”，連忙端盞敬茶，向伏衡華示意行禮。
趕巧，他們看到鐘離子涵三人也端起茶盞，默默飲茶。
衡華莞爾一笑，沒有點破這點小誤會。
就在他等候接下來前來的人時，不覺眉頭一皺。
夢境天洛宮外，有兩股同源氣息在戰斗。還有其他先天靈機圍繞在周圍，似乎在觀戰。
“一群小子，竟給我惹事。還讓客人們看笑話！”
衡華面色一沉，也不見他如何動作。
眾人眼見好幾個人影挪移到天洛宮內。
伏蓬明與黃宇衣衫不整，一個灰頭土臉，一個鼻青臉腫。
段凌子、楊岱、伏丹歌、伏白唐、伏雪客、伏昭明、伏黃離以及一位宮裝女修站在兩側。
“公主殿下與赤淵的兩位道友，可入座。”
那女修是西洲圣皇的第十八女，亦是天書修士。
她欠身道福，在花仙子引領下，走到自己的席位上。
段凌子、楊岱俱是赤淵道派出身，二人看了一眼身后的伏家一眾，露出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主動入座。
段凌子二人坐在東墨陽身邊。
東墨陽先對楊岱招呼，然后對段凌子道：“前番在南洲，道友閉關修行，無緣得見。此番前來，定要好生討教。”
段凌子性情謙恭，連道不敢。
衡華冷著臉，打量殿內站著的伏家一眾，對伏蓬明呵斥：“我伏家向來以禮儀著稱。愚兄宴客各路同道，你不幫我招待邀請，反與客人打斗，是何道理？”
“哥，我——”
伏蓬明滿臉委屈，正要出言時，黃宇主動賠禮。
“前輩，是我魯莽了。與伏道友討論八極書道法，一時間動了火氣。”
掃過伏黃離和伏昭明二人，黃宇心中涌起不安。
伏家真把《易天八極書》補全了！
雖然比不上自己持有的天書之靈，只是一世天書的檔次。
可伏蓬明、伏黃離、伏昭明，俱是“易天八極書”的修行者。
黃宇方才看到三人，念著前些年受伏家恩惠的人情，主動過去勸說提醒。
天書修行，一道一洲不可多過三人。
否則，劫數相合，有礙天書道統。
可此言一出，反讓伏黃離、伏昭明大為不滿，指責黃宇不懷好意。
伏蓬明一開始和黃宇論道斗法，本也是有著轉移話題的念頭。可真正打起來，反而忘了本意，專注與黃宇切磋對轟天級道法。
而這番動靜，又把赤淵諸人引來。
伏家三小眼見伏家人和外人打起來，自然打算過去幫忙。
若非伏衡華拉架及時，怕是伏家六人圍攻黃宇一人了。
“你是客人，來此受我邀請，便該受到尊重。倒是他們，修煉一點道法皮毛，卻忘了天高地厚。”
衡華將伏蓬明、伏黃離、伏昭明訓斥一番，然后又對伏家另外三人勉勵道。
“堂弟修行辛苦了。先天離神道法別出心裁，以火神入道先天，縱然是我也只能參悟其中三分妙玄。”
這是客氣話了。
衡華和霍仙人聊天時，就把伏白唐的修行功法猜出三四成，回頭一研究，已經琢磨出七成。
當然，這也是他的極限。
到底，先天離神道法除卻先天離卦外，南洲赤淵道派又糅合了不少其他秘傳法門。
衡華一時間，也無法推算出全部。
“雪客的山海經也不錯。三山三海，自成乾坤道種。若能煉成九山九海，他日大道可期。”
但伏雪客的道行最淺，如今還是筑基四層，顯然是這門天書道法在拖后腿。
不全，不完善，還有一些奇怪且有異常的心法路線。
只能說，這是赤淵道派的試驗品，并非完成版。
最后對伏丹歌的夸贊是最多的。
他修煉的赤岳書和楊岱、段凌子同源，俱是赤淵嫡系。
“都入座吧。”東方蕓琪輕聲道，“此番飲茶，本是各路天書傳人彼此切磋論道，共參道法妙玄，何必爭執一些意氣？”
滄瀾子大笑道：“是極，是極，大家坐下來論道切磋。集思廣益，才能讓我的八九玄功更進一步啊！”
衡華面色稍緩，示意伏家眾人落座。
看著這些人坐在一起，和伏家關系親近的人，幾乎占滿半邊席位，滄瀾子莫名冒出一個念頭。
通天之興，唯扶風氏矣！
當然，這些人多是修行一世天書，還大多是試驗踐行版。
真正持有天書的傳人，在場不過歐陽子銘、馮玉、黃宇等寥寥幾人。
宴起，衡華率先拋出一個主題。
“何為道。”
這是各天書道統的修行綱領。每一個天書行者，自然有自己的理念。
“道為陰陽，均衡互生。”
“道為變化，萬變不改其宗。”
“道為造化，唯圣體永恒，方能萬劫不磨。”
眾人紛紛出言討論，并根據彼此所言，尋找對方的破綻或幫對方進行增補。
十八皇女看著眾人論道的場景，倍感新奇。
作為西洲皇朝的公主，她哪里見過這等和氣論道的場景？
“妹妹有何見解，也可說來一聽。”
東方蕓琪主動坐到她身邊。
“我師有言，道為玄一。一炁貫穿寰宇，周而復始。”
此言一出，江德遠、伏懷南等人紛紛色動。
果然，此女修行道法也與“混元大道”有關。
衡華不為所動，往二女那邊瞧了一眼，便與龍道人、滄瀾子研究圣體之妙。
龍道人所謂的圣體不朽，與滄瀾子八九玄功的圣人變化頗有相通之處。三人集思廣益，自然想要讓“圣人體”真正踐行與東萊，創造一門獨特的煉體證道法。
當然，你要讓伏衡華自己去練，那是萬萬不能的。
可這法子交給恒壽，能讓他在真仙之后盡快找到前路。
真仙境后，每一位仙人都是完成地典修行的存在。他們接下來為自己編撰、推演功法，與天書差距不大。只是正經的天書修士到這一步，可以繼續按部就班修煉。而地典修士，便要苦苦思索，還要設法提純法力、淬煉肉身、重鑄道基等諸多繁瑣過程。
因此，從成本與精力的角度看。天書無疑是最佳選擇。而如果能在成仙前借鑒天書，也便于真仙境后鞏固根基。
衡華，自當為恒壽未雨綢繆。
而滄瀾子的熱切上心，又與他不同。
成仙之前修天書是最佳選擇，可又有一個例外——自創天書。
天書應道而成，無須自我編撰，直指大道真果。可要是自己編撰天書，到真仙境時和一般真仙無異，都需要反復試錯，自我研究接下來的道法，反而耽擱自身修行。
這個常識從太玄宗開始，便一直告誡天下修士。奈何人杰輩出，心高氣傲者自不肯依賴他物。
自赤淵初祖到兩閣祖師，又到覆洲后的一大批前輩。
自創天書一直是東萊人的浪漫。
只不過包括伏衡華在內，眼下他們自創的天書統統都屬于“一世天書”，無法達到“隨道而易”的地步。
而“一世天書”比起“萬法萬成”的先天道書，到底低了一檔。
在衡華等人交流時，幾位天書之靈也展開一場暗中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