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宣言后不久,傅鴻信和兄弟們坐在一處涼亭歇息。
“大哥,丹藥發下來了。”
三弟走來,懷里抱著幾十瓶止血、生肌、回氣的丹藥。
“就這些?”一個弟弟忍不住道,“一晚上呢,這點丹藥夠用嗎?”
“沒辦法,族里準備不足。我們天央的家族,根本沒有經歷過家族團戰。庫房哪會預留大量的備戰物資?”
自紫皇閣制霸天央,與各大宗門、靈島簽下“天央靈盟之約”后,天央再沒有爆發大規模團戰。
傅家往日跟其他家族爭斗,無非是金丹對金丹,筑基對筑基的一對一斗法。
在天央,百人團戰已屬罕見。規模上萬,更是前所未有。
莫說這一輩,他們父輩的人中,許多人也都沒經歷過團戰。
天閑閣主等年紀長一些的,所經歷的最大規模戰爭,即為傅家內戰。
可那次內戰依舊是單對單,真正意義上的團戰并未出現。
他們與傅鴻信這輩人一樣茫然,完全不知道這種團戰應該如何應對。
所以,伏衡華強取指揮權才能如此輕松。延龍修士從出生開始就一直面臨妖潮。團戰是他們必修課,伏衡華在諸多道法研究之余,也沒放棄過修真團戰的思考。
傅鴻信聽著弟弟的抱怨,將丹藥分給眾人:“丹藥多了,不方便攜帶,更不方便服用。這些丹藥,指不定就夠了。”
“丹藥只是防備意外,一般戰斗中根本沒有你們吃丹藥的機會。”抱著留影鏡的祝玉梅聽到兄弟幾人交流,忍不住插嘴提醒。
她戰力弱小,又是祝家的客人。莫說傅家不敢,伏衡華也不能讓她和蕭家嫡系一起死在天罡島。
因此,伏衡華特意給二人一個任務——將屠龍之戰的經過記錄下來。
既可以作為延龍修真家族日后圍剿延圣龍王的寶貴資料,也可以拿去經營賣錢。
如今,祝玉梅正跟同伴分頭行動,拍攝遠處青龍木城的不同角度。
黑暗中的陰影龍城閃爍異樣青光,一座座扭曲的妖樓、木根讓這片陰影更顯詭異、猙獰。
傅鴻信心中一動:“姑娘出自延龍,想必對這種事有些經驗吧?”
“我也是參加過十幾次水妖圍剿,經歷過三次妖潮的人!”
少女驕傲道:“論經驗,你們家的長輩加在一起,都不如我。”
她將鏡子暫時合上,對幾人講解團戰要領:
“待會兒戰事開始,你們不要想著馬上吃丹藥保命,會有人在后面為你們療傷。丹藥,是后勤治療的道術修士無法及時療傷時,你們預防不備的。
“再者。戰斗激烈時,你們也沒時間從乾坤法器取出藥物。
“說來,你們沒有進行過團體戰。或許,伏公子會先讓你們拿一些小妖練手?”
不過,伏衡華到底找了多少人編制治療團?我剛才在那邊,沒有看到啊?
祝玉梅心中暗自困惑。
“五個人足矣。”
“五個人?”金符道主吃驚道,“小子,我去過你們延龍,見過北域三家對抗妖潮的場面。那可是上百位修士站在藏靈島上,借助靈脈之力為前線修士、道兵治療。如今天罡島人數更多,你只需要五個人?”
“傅家人不懂配合,什么時候治療,什么時候解毒,他們根本搞不明白。未免他們礙手礙腳,還是我們自己來吧。他們只管莽,后面的事我伏家包了。”
伏衡華所謂的五人。
包括他、伏瑤軫、嘯魚、伏桐君外加傅家的天立星閣之主,傅龍壇。
“五個具備丹元在身的修士,可以施展一些地級道術,用來療傷救人,足夠了。傅家,只管分為三路大隊攻入木城。接下來我會給他們制造時機,讓他們減緩壓力——前輩,你們那邊也要準備好。天罡城上面的咒文加持…”
“已經在進行了。”
眾演法師清楚:伏衡華的依仗就是這座結合三十六星閣之力的天罡銀城。
他們此刻已經開始對天罡城進一步加固,并在上面布置符塔,為稍后攻城減緩壓力。
道主猶豫著,看看四下無人關注這邊,低聲道:“你們幾個為傅家眾人療傷。這要萬一有個好歹,恐怕說不清啊。”
“沒事,少不了。你看——我給傅家人準備的符箓。”
衡華將一道符遞給金符道主。
“下午的時候,我讓恒壽組織人手,盡可能多的畫符。如今人手一道符箓,可以保命用。”
保命的靈符?
金符道主作為符修,對此頗感興趣。
但拿過來一看,臉色頓時黑了。
他扭著伏衡華到暗處,呵罵道:“你小子的這道符——你是真敢啊!什么保命符箓?你這分明是‘尸魂陰符’。”
此乃神州時代,一位仙道修士研究的詛咒之術,用來懲罰罪人。人死之后,以陰符鎖魂魄于肉身,成為一種“活死人”。
無法轉世,無法魂歸星天。
只能感受肉體一點點腐朽,直至徹底毀滅。
后來邪修借鑒于此,制造“魂尸大軍”,曾讓仙魔兩道損失慘重。不得已,仙道將當年人妖大戰時的“靈城之術”再度翻出來和魂尸大軍交鋒。
邪修覆滅后,“魂尸邪術”列入禁忌名單。可最初的“尸魂陰符”反倒逃過一劫。
因為仙道眾人折損門人、親友,對邪修恨意滔天。他們特意留下仇人,用這種陰符將其制作為“活死人”,掛在邪皇戰場,讓他們體驗“魂尸之刑”。
久而久之,這種陰符成為仙道修士對十惡不赦之徒,或深仇大恨之輩的懲罰手段。
伏衡華如今竟拿這種玩意出來作“保命符”?
“這詛咒下去,未來一段時間內,魂魄再難與肉體分離。砍在身上的傷痕,會直接映射到魂魄。這是詛咒一系的法術,你是真不怕傅家記恨你啊。”
“對啊,就是利用這個特性。恨…他們恨我做什么?魂魄不回歸星天,那就有救,這可是正經的保命手段。待會兒,您就瞧好吧——”
“回來了,回來了!”
這時,養心堂外跑來兩個喜極而泣的少年。
“父親,三哥他回來了!”
什么?
原本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的天壽閣主跳起來。
“老三沒死?”
下午,雖然伏衡華指揮有度。但終究傅家沒有團戰經驗,許多人不聽指揮,在天罡島亂跑。最后被龍獸踐踏而死。
天壽閣主的三子便是此類。仗著自己法力高強,跑去斬殺龍獸。雖然殺死一些低階龍獸,卻被對方引入包圍圈,最終飲恨而亡。
天壽閣主趕忙走出去。
只見一面色發青的男子站在養心堂外。
天壽閣主神情激動,正要去接兒子時,旁邊的天漸閣主和天退閣主迅速把他攔住。
衡華與金符道主也一起跟出來。
看到那人,衡華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不簡單。
沒等伏衡華開口,天閑閣主直接出手。
只是一掌,那人便被三昧真火籠罩。
“大伯父,您——”
男子正要說話,突然體內冒出一片片燒焦的枯葉。他愣愣看著這一切,默默打量自己的雙手。
不知何時,他的雙手已變成枯枝。
“木妖附靈。”
無須伏衡華開口,天英閣主搶先一步說道。
他咬牙切齒:“那老泥鰍竟連死人都不放過!”
將死者的魂魄依附在樹木身上,化為一種介于妖、鬼之間的木魅。
保留死者記憶,但根子上已經不再是人。
“啊——”
男子在地上打滾,身上不斷灑落焦黃枯葉。沒多久,徹底化為灰盡。
衡華輕輕揮扇,將魂魄引入天罡星城內的引魂臺。
“假的?”
天壽閣主神情悲涼。
“也對,已經死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歸來?那老賊…他是想用這種手段來刺探情報嗎?”
“這樣淺顯的法子,哪里能來打探情報。這是動搖人心啊。”天閑閣主嘆了口氣,派人前去各閣通知、勘察。
果然,有不少在下午死掉的人突然跑回來。
在大舉進攻之前,他們不得不花費力氣,先把這些“木魅”重新凈化。
星城的引魂臺上,憑空多出幾十道魂魄。
衡華猶豫了一番,暫時不打算為這些靈魂施展那個手段。
先攢攢,屆時來一波大的。
趁著士氣低迷之時,天閑閣主索性拿這件事大肆發揮,挑起族人怒意,增強戰意。
待酉初二刻,天罡星城發出一聲雷鳴。
諸位閣主配合眾多金丹修士合力出手,從三十六星閣轉化天罡神雷,同時轟入木城。
滿目映著銀色雷光,宛如光的海洋。
“衡華——”
星城頂端,傳來伏瑤軫的呼喚。
衡華一轉身,化作流星飛回星城正門上的高臺。
伏桐君與伏瑤軫各持一把星杖,同樣站在高臺上。而在二人身邊,還有一把懸浮的銀色星杖。
衡華把星杖拿在手中。
“阿姐,你們學習的如何了?”
“天杖,我本來就會。桐君也涉獵過,你也擅長。直接一氣呵成吧。”
“三元城那次,是七個人合力。如今只有我們三人,難度更大。”
衡華一邊說,一邊激活星杖。
二女有樣學樣,也將星杖頂端的銀色光焰點燃。
三人以三角而立,將星杖同時相交高舉。
“日月有常,星辰有序;載瞻銀輝,流轉幽世。”
衡華吟唱咒文,一道細長光線緩緩飛向天空。也連帶將天罡星城以及三十六星閣的力量投入天空。
這就是伏衡華砸穿青龍木城的底氣。
甭管你是靈城也好,水晶宮也罷。
只要是山門、福地一類的實體存在,那就被老爹創造的“隕星天杖”針對。
如今沒有天杖,沒有元嬰宗師,卻有傅家積蓄千年的北辰三十六天罡星力。
這份力量足以媲美數位元嬰宗師的聯手。
隨著三人吟誦咒文,北辰群星中閃耀一片紫色光暈。
一顆,兩顆…
密密麻麻的流星自天空墜落。
彭——彭隆——
大片大片的林海、高木被隕星砸斷。就連高高聳立的九重妖樓,也在這一番攻擊中折斷半數。
木城內傳出一聲聲龍吟。
在外人耳中,那是龍王的憤怒發泄。可在衡華耳中,那分明是一種古老而神秘的龍言咒語。
“召喚隕星的咒術?有點意思,這一幕,跟當年那場隕星雨有點像啊。”
作為親眼見證龍居文明覆滅的存在。
龍王一眼窺見“隕星天杖”的本質。
“讓當年那場未盡之劫再度具現?創造這個道術的人,很聰明。只可惜——”
禁地靈池,仙瓊花包浮現一道青芒,悠然飄向外界。
龍吟轟響全島。
“當年,本王連那場隕星大劫都不怕。區區一場模擬的隕星,算不上事。”
“那可未必——前輩,該你們了!”
衡華頭頂飛出一道靈光,化作他的模樣對不遠處的演法師們下令。
巖林等人合力出手,十二道靈光從星城射入妖樓,主動幫助龍王修復九重妖樓,并化作虹橋將二者對接 在這一同時,伏衡華三人將手中星杖引爆,同時從天罡銀城離開。
銀色巨城在下方星閣眾人的注視下,宛如一顆直徑百里的隕石直接撞入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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