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第四百零五章劫數難逃(四合一,超大章節)
天宮浩渺,氣象恢弘。
衡華坐在玉皇寶座上大擺蟠桃宴。
左右各十六個衡華,戴旒冕,穿帝袍,乃三十二象帝也。
眾衡華觀賞歌舞,吃龍肝鳳髓,飲瓊漿玉露,好不自在快活。
忽有一陣陰風從殿外吹來。
一位伏衡華大驚失色:“此乃兇孽當世之兆,與我輩不利!”
另一位伏衡華喊道:“大天尊,快快調遣天神,以平此禍。”
玉皇寶座上的伏衡華聞言,遂派遣兵將而去。
不多時,門外天兵來報。
“不好了!外面有一修士,自稱蟠龍島主,他已闖入南天門。”
“什么?”
諸衡華大驚,其中一人調令三十六雷神與火神,前去纏斗。另一衡華施千里眼,見一老者手持七星鞭,腰掛鳳華尺,正昂首跨入南天門,與一眾天將鏖戰。
不久,雷神火神將其纏住。又有天罡諸星神趕來救援。可老爺子一聲大喝,高高舉起玉尺。霎時光彩萬道,鳳華玉尺化作千百虛影,把諸神一一打退。
“小子,還不速速出來受刑!”
天宮內的諸衡華瑟瑟發抖,忙看向玉皇寶座上的伏衡華。
“大天尊,快快拿個主意!”
“大天尊,我們趕緊跑路吧?”
“今敵焰囂張,我輩不可硬扛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敵人兇蠻霸道,我輩當先撤退。”
諸衡華你一言,我一語,衡華大天尊扶著歪倒的冠冕,忙對天兵道:“快去請鳳桐島大長老來此!”
“啊——”伏衡華霍然坐起。
見自己躺在梨木凋花八仙床上,明白方才乃夢中驚魔。
回想夢境,伏衡華神情無比凝重。
“這是…啟示夢?”
看向窗外,如今天色漸起紅光。
想起伏丹維命自己前去祖道堂,壓力倍增。
“鎮定,眼下還有轉機。”以衡華死不認輸的性子,斷然不肯乖乖去里面挨揍。
回想夢境,他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恒壽,嘯魚,快快進來。”
黃色的龍推倒山河;赤色的龍吞吐火海;紫色的龍調轉天雷;金色的龍催生龍咒…
與群龍交戰者,是一群神通廣大的仙人。隨著雙方戰斗,下方浩土河山逐漸被洪水淹沒。
驀地,傅玄星從入定醒來。
擦掉額頭冷汗,他心有余季。
這幾日,他經常做這個夢,夢到昔年覆洲之戰的情景。
“難道龍王血脈對我影響竟如此之大?”
他修煉伏衡華專門改良的“龍血煉圣法”,已經開始抽取黃龍王之血轉化為圣人之體。為何這種夢仍在繼續?
難道除卻肉身外,龍王對我的作用還在靈魂上?
“嗚…我還能吃,扶我起來,我繼續吃…”
隔壁姜小黎的夢語打斷傅玄星沉思。
他搖搖頭,從床上跳到地面。
“算了,反正已經起來,那就是打打拳吧。”
剛一出門,趕巧看到伏衡華三人站在弘文閣前庭合計。
衡華眼睛一亮:“你來著正好,老爺子讓我去祖道堂,你也來吧。”
傅玄星摸不著頭腦:“我去那里做什么?”
祖道堂,柏皇堂供奉先人的地方。
“我去,不合適吧?”
“我昨日為父親、母親供奉萬壽果,稍后去拜一拜,怎么就沒你的事了?”
想到自己名義上的“義父”,傅玄星沒有拒絕。
嘯魚見狀,將手中的繪彩福祿提盒遞過去。
“這里面裝著貢品,仔細些。”
傅玄星看了一眼伏衡華,見他雙手空空,卻不去拿提盒,只好自己默默接過來。
“那就按照我們一開始的計劃,你們倆快些去吧——”
衡華說完,還有些不放心:“一定要趕上啊!”
二人連連點頭,目送伏衡華、傅玄星前去祖道堂。
等兩人身影已看不見,嘯魚忽然問:
“你說,少爺這頓打,能逃過去嗎?”
恒壽抖了抖手中的書信。
“至少,把人事盡了。不然,少爺死也不服啊。”
說完,他按照伏衡華的囑咐,前去送信搬救兵。
嘯魚也前去按照囑托找人。
紅日初起,山林水汽朦朧未散。
觀望蒼柏上的晨露,傅玄星不免帶著幾分嚴肅。
這是傅玄星第一次往祖道堂這邊來。
和玉庭山的木色截然不同,雖盡顯生機勃勃,卻帶著一份肅穆和莊嚴。
“這里和玉庭山不同吧?”
“嗯,感覺…感覺就像秋冬時節。而玉庭山則是春天。”
“景象的確不同。論春色,玉庭山是最美的。”
衡華漫不經心看著兩側山林。
他的天書這一重,名參合境。十二會運轉,恰似春夏秋冬之循環。而他如今圓滿四個會功,正處于五月,也就是盛夏時節。
玉庭山的春色,祖道堂的秋冬,對他皆無助益。
“能讓我的功法進一步契合天地,最好尋炎谷之地。回頭,可以去那邊閉關一些年。”
衡華想著,二人來到祖道堂。
高堂肅穆,紅梁碧瓦靜靜佇立在兩顆古柏之間。
匾上書“祖道”二字,其色青玄,字大如斗。
傅玄星觀其字,頓覺天地之道,萬古之宗轟然在腦海展開。
“別亂看。那是我家先人遺留的字,蘊含他的大道靈韻。”
“宗…宗師?”
衡華不言。
帶他來到祖道堂前。
堂掛橫聯“山川并壽”。
上聯道:千山源祖,福澤高照,瑞光騰耀照千古。
下聯曰:萬川歸宗,禮樂幸來,明德流芳垂萬世。
伏丹維正站在祠堂里,閉目凝思。
聽聞后面腳步聲,他轉過身:
“哦?還多拉了一個人?怎么,擔心被打得走不動路,讓玄星背你回去?”
老爺子面前,供著一把玉尺和一根鞭子。
衡華神情變幻,隨后恢復平靜。
傅玄星望著伏衡華側臉,默默往后小退一步。
“這什么話?我又沒犯錯,您為何要打我?”伏衡華本想回一個笑臉,但想到此處肅穆之地,繃起臉嚴肅道,“我帶他來看看父親。”
提及兒子,伏丹維沒多言什么,吩咐二人將貢品帶進來。
衡華帶來的貢品是嘯魚準備。
兩朵“白云瑞羽”,五顆凈果以及一只福祿。
傅玄星看到里面的東西,神情頗為古怪。
不是說,修真家族和凡俗最貼近?
這種上供的東西,我倒是沒見過。
“白云瑞羽”,菊名。其色潔白,花團錦簇,宛若一捧飄渺蒼云。怒放后,那一片片菊瓣又似云間穿梭的瑞鳥鴻羽。
這是伏衡華吩咐伏家下人培養的靈花異品。香氣清雅,數月不散,插水可三年不凋,適合用來祭拜。
凈果則為柑橘、鮮桃之物。
倒是上供時擺放一只青皮葫蘆,傅玄星看不出這是哪里的習俗。
堂內飄逸著清雅香氣,伏丹維看到連夜供上來的萬壽果。
“難為你一片孝心,”待伏衡華將貢花、貢果擺好,他親自取來三支玉柏香。
衡華雙手接過,跪下行禮祭拜。
因為先是祭祖,傅玄星便安生站在一側。
他小心觀察堂上擺列的牌位。
伏家除兩位扶風宮主和伏家一系的開源之祖外,最重要的靈位是伏衡華的天祖伏泰。
他也是須句堂那邊尊奉的共祖。神龕靈牌附著仙光,香火鳥鳥。
再一排是伏衡華高祖和高祖母,即伏丹維祖父。他二人為保護弟弟和兒子,死在覆洲之戰。
再一排,伏丹維的父親和母親。他亦是柏皇堂真正意義上的開辟者。
三排俱是夫妻一對靈位,列先考、先妣。
這便看出柏皇堂這一脈的人丁稀少了。
再一排,也只有伏丹維妹妹和妹夫的靈位。
看著空出來的兩個位置,伏丹維心中說不清是何滋味。如果不是自己命大,或許自己的排位也該立在這排。
而最后一排,牌位無疑就多了。
自己大兒子和大兒媳,三兒子和三兒媳,排序第七的四兒子,排序第八的五兒媳婦。
兩個女兒因為外嫁,牌位不在這里,而是在祖道堂旁邊設一小龕,供家人悼念。
至于伏衡華這一輩,因為沒有成家,縱然早夭也是依附在父母邊上,不能單獨立牌位祭拜。
傅玄星等了一會兒,見伏衡華將玉柏香插入香爐,則起身對自己招手。
衡華親自拿起提盒,往隔壁偏室走。
這里供奉大大小小的龕籠,分明對應某一位先人。
伏衡華來到一對并列的龕前,里面沒有骨灰,唯有兩幅栩栩如生的畫像。
“這里就是我的父親和母親了。”
與畫像對視良久,衡華再從提盒取出貢品。
兩朵名叫“玉華點星”的蘭花,大若巴掌,狀似玉蘭,瓣邊隱見點點銀紋,香氣澹而清幽。
兩條綴滿金色小花的花枝,卻是衡華特命人調理的金梅花,花開四季,歲歲不滅。
再然后是五顆鮮果。
衡華上香后,讓傅玄星對先嚴、先慈行禮。
望著畫像上眼眉帶笑,神采飛揚的年輕男子,傅玄星回想自己記憶中的那位“大叔”。
雖然記憶模湖,但的確有七分相似。
至于旁邊那位以娟扇遮笑的女子,眼眉倒能看出幾分和伏衡華的相似。
傅玄星乖巧地給義父義母敬香,伏丹維輕輕一咳嗽,他默默退出大堂。
伏丹維拿起鞭子,扯了扯:“把門帶上。”
傅玄星:“哦。”對伏衡華甩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飛快關門,跑到十幾步外。
啪——
祖堂內,很快傳出皮鞭抽打聲。
少年打了個寒顫,對里面默默拱手:“保重。”
啪——啪——
眼看伏衡華就地滾開兩鞭子,伏丹維冷笑兩聲。
沒了外人,伏丹維自覺給孫子留足面子。
在這情況下,你還打算躲?
笑話!
“祖父,您這是何意?咱們恭恭敬敬來祖先祠堂祭拜。您在這里動武,驚擾先人寧靈,豈非你我罪過?”
“哼——小子,你那些事是自己主動一件件說,還是讓老夫來一件件清算?”
“事?什么事?孫兒在外面多番奔走,幫伏家布局千年大計的事?這些功勞,祖父心里清楚足矣,何必驚動先人呢——”
眼看伏丹維催動法力,蛟龍七星鞭閃爍點點寒芒,伏衡華嚇得連忙拿起三只清香,再度跪在伏泰先祖的牌位前,一樁樁核算自己身上的事。
“此行往玄微派修行,偶至東來遺洲。不小心打殺一些虎妖,但為我族揚名,功勞不小。
“與赤淵道派一起守護八門陣,為我族贏得半座云井的控制權,甚是可喜。
“結交各路道友,壯大我家名聲。”
伏衡華一邊說,一邊偷瞥伏丹維。
見他樁樁件件往功勞上扯,伏丹維氣笑了。
他拿起三支香,走到蒲團前。虛作踢踹,伏衡華趕忙讓開蒲團。
只見伏丹維也開始告慰先人。
“咱家出了一個優秀后輩,如今他憑借一己之力,生生把修行界的境界體系都改了。”
“您不用這么夸我。”
“夸?”伏丹維冷笑,對兒子、兒媳的牌位道:“你們生下來的好兒子。得知消息,嚇得老夫幾天睡不著覺。
“境界翻覆,不知多少修士道心有損,心生怨憤。
“那些無望道鼎境,無法選擇古法修行,締結金丹、元嬰,戰力比以后新生代低許多的老修士,心中能安生嗎?
“還有什么人造法相,微觀福地。讓筑基修士的戰力不斷拔高。”
以前,金丹修士是大前輩,年紀大,修為高。如今被一群筑基修士壓上來,如何甘心?
平日里就罷了,到晚年最后那段時間,那些老修士一個個魔性叢生,保不齊有幾個人止不住惡念,跑來尋伏衡華晦氣。
“辟道之人,必受其害,必受道劫。”
旁人面對一個開辟大道的宗師,帶著萬般敬仰。但有多少人在乎,這位宗師背地里會遭受多少劫數、迫害?
那些舊體系下的修士,會心甘情愿轉入新道?
亞師玉圣離在開辟元嬰道之初,遭受許多修士的迫害?
世人只看到他當下的光鮮和名聲。誰還記得亞師被人砍斷雙足,挖去雙目嬉樂的模樣?
伏丹維惱怒的點便在于此。他寧可孫子安安穩穩當一位修仙者,也不樂意孫子去走那條冒險、坎坷、充滿爭執斗爭的道路。
大道艱險,我輩當逐之。
說得輕巧,可真正換成除自己外的親友,又有幾人能沒心沒肺,樂開花一樣看他們去送死?
這還僅僅是第一樁。
“老三,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前番在遺洲布八門陣,頗有你當年風采。就是氣得老夫幾夜睡不好覺,整日擔心這孫兒會不會被老虎咬一口。這胸口疼啊…
“聽說,還差點連腦袋都沒了。”
不妙!老爺子開始惡人先告狀了。
見伏丹維做派,伏衡華打算先借祖先大旗的想法落空。
伏丹維拿著香,坐在蒲團上絮叨。
“還強行施展天級道法,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瞎胡鬧什么?”
老爺子從胸口疼說到腿疼,從腦袋說到腳后跟,仿佛伏衡華的存在,讓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難受,就差立刻閉眼入土。
您一位元嬰宗師,整天說這些話,誰信啊。
伏衡華心中腹議,卻不敢明面上表露一句。
伏丹維話里話外意思很明確。
他之所以阻攔,之所以難受,只為一點,擔心孫兒的安危。
甭說什么天書道路前途無限。
伏丹維眼中只看到坎坷艱險,千劫百難。
無奈下,伏衡華也拿起三支香,對父母的牌位講述自己這些年的心路經歷。
自己研究道法多么多么不容易,一個人在外奔波吃了多少苦。
祖父二人各自賣慘,仿佛看不到對方一樣,各自說各自的。
伏丹維說了小半個時辰,自覺鋪墊差不多,再度摸到七星鞭。
“小子,甭管你有多少借口。孤行在外,在長輩在家掛念擔憂,這便是不孝。老夫抽你幾十鞭,沒意見吧?”
有!意見大了!
幾鞭子可以,權當戲彩娛親,對您老盡孝。可幾十鞭下來,皮開肉綻,豈非顏面落盡?我可是即將過生日呢!
伏衡華連忙取出神洛天書。
“您擔心的那些事,孫兒早就備下定心丸。你看,這些天書道法都是經過玄微派劫仙認證,可以修行。”
伏丹維不接,甚至看都不看:“那么,在玄微派認證之前?你私下研究天書道法,甚至還讓嘯魚二人——對,他倆也別想逃過這頓打!”
想到這,伏丹維心情越發不妙。
從時間推斷,大致在當初拐走伏鶴一的時候,這混賬就開始研究天書。
那時的伏衡華才多少修為,就敢大膽胡來?
怒極處,他往七星鞭灌注一道法力,直接化作蛟龍之相撲過去。
伏衡華顧不得禮數,迅速伸手一指,以定身術將蛟龍定住。
“祖父,事情都過去了。咱們還是應該向前看,以前的事,就別在追究——對了,祖母即將化嬰,需不需要咱們去幫忙?”
蛟龍身子一晃,伏衡華的定身術強行解除,繼續撲過去。
“哼,你小子不是能嗎?有本事就把這蛟龍解決了。”
伏丹維下手頗有分寸。這條蛟龍注入金丹后期的法力。只要抓住伏衡華,就會用尾巴抽打五百下,然后變回鞭子。
衡華在狹小空間左右閃躲,嘴里喊道:“這里是祖堂,您在這里動手,有礙先人。快快撤去咒術,不然回頭我去大長老那里告你,讓他治你一個不尊前人的大過。”
伏丹維氣樂了:“你小子還打算去告狀?行啊,你去吧。論不尊家長,先讓叔父代老夫治你的過。”
“你們祖孫倆爭吵,提老夫做什么?”突然,門外傳來蒼老的笑聲。
衡華面色大喜,頓覺希望在眼前。
伏丹維臉色一變,迅速扔出鳳華玉尺。在伏衡華全力應對蛟龍時,迅速在肩頭、肚子、大腿各抽一記。
哎幼——
鳳華玉尺乃伏丹維本命法寶,如今又融合道德、圣德、功德三氣,縱是伏衡華這樣圣德加身之輩也受不住。
三擊下來,骨酥肉爛,頗有些體會到當年盜仙、偷靈兒等人的經歷。
衡華捂著痛處,伏丹維打開門。
除伏瑞應外,伏夏翟和伏沸河也在。
“叔父,您怎么親自來了?”
“聽聞你在教訓咱們家的小天才,過來看一看。”
伏瑞應瞥見伏衡華齜牙咧嘴,一副痛死了的樣子,老者頷首:“該打!仗著天賦肆意妄為,沒有半點分寸。就該搓一搓他的傲氣。”
伏瑞應沖伏衡華訓斥幾句,還對伏丹維道:“這小子還妄圖來尋我搬救兵。莫說他,賀恒壽也該打。少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不在旁邊勸著,還敢跟著胡來?我已代你抽了他二十鞭。”
聽聞恒壽受刑,衡華臉色頓時一變,正要說話,卻被伏瑞應瞪回去。
“怎么,你還不服了?也虧得你如今所研究方向和邪道、禁忌無關。若是牽扯那些麻煩事,你身邊那倆,可就不是一頓揍的事了!
“你記著,你這樣的身份,你祖父心疼,不好親自對你動家法。但你身邊那群奴才,有一個算一個,真出事了,誰都別指望跑!”
衡華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言。
“出來,老夫有事問你。”
衡華被打三尺,剛走幾步就疼得呲牙。
伏瑞應拂袖掃去一道法力,解開鳳華玉尺的靈力。
他責怪望著伏丹維。
“你打他,倒是下手狠。哪有用尺子打人的?你用七星鞭抽他幾鞭子出出氣便是。”
說完大的,又說小的。
“你也是。多少事瞞著你祖父,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妄為。若非事情暴露,莫不是打算藏一輩子?你祖父打你幾鞭,也是應該。”
輩分最大的家長出面,伏丹維自不好繼續和伏衡華糾纏。
只是心中火氣難消,仍盤算著回頭再計較一番。
這時,徘回水上的風音帶來消息,伏丹維瞇眼往遠處一看。
“哼,回來了還不進來,這丫頭也該打。”
素水蒼蒼,伏桐君搭伏蓬明的船回家。
眼下已入東域。
站在船頭,她沉吟道:“先不急著回蟠龍島,你我先去伏家商鋪打發時間。”
“為什么?”
“呵——”
伏桐君:“我要先確定,伏衡華到底回去沒有。他要沒回去,我先等他回去再說。”
自己先回去,肯定第一個被揍。但在他之后回去,可以有人幫自己分擔。
然而,就在船只進入五行山時,忽然一股五行元氣驀然引動。
卻是嘯魚早早奉命,趕來此處等待伏桐君一行。
“不好!”
大船往洛龜島方向疾馳,伏桐君連忙作法壓下“五行山法”。
“桐君小姐,這是我家少爺特意準備的術。他久不見您,想念的很,特命我來此接你們。”
接我?
是打算拉我一起挨打吧?
伏衡華因為天書之事多有隱瞞,不敢隨便往老爺子跟前過。伏桐君這些年依舊死性不改,研究蠱術,如今都快結丹了。更不敢往祖父跟前走,生怕祖父一個念頭歪了,就把自己的手段廢去。
她氣急敗壞,連忙催動五行毒蠱把“五行山咒”的推力解除。
就在這時,水上呼呼回蕩風聲。
伏蓬明和伏桐君同時抬頭。
“既然回來了,那就早些回家吧。”
伏丹維撂下一句話,神識離去。
“姐,晚回去不如早回去,”伏蓬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同情道,“保重!”
伏桐君惡狠狠捏著他的肉肉臉頰狠一頓揉捏。
然后怒瞪賀嘯魚:“嘯魚丫頭,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嘯魚望著五行山,悵然一嘆:“無法阻攔少爺行事,我自知罪過。打算在五行山修行一段時間,受一受刑。”
伏桐君一怔,隨后反應過來,冷笑道:“你這丫頭倒是精明,這時候慣會躲。”
“三個人一起養傷,不如兩個人養傷,好歹有個人幫忙照顧。”
嘯魚說完,自己跑去五行山受火劫。
兩個人?
恒壽那廝也要被打了?
伏桐君想到這,不免有些擔憂。
以老頭子性格,嘯魚是女孩,到底下不了狠手。伏衡華是孫子,縱然一時憤怒,又能打多少鞭?唯獨賀恒壽,怕是真要去扛鍋了。
“走吧,我們早些回去。”
那廝再怎么銅皮鐵骨,怕是也難逃一劫啊。
伏桐君想到早晚躲不過這一刀,招呼伏蓬明加速趕路。
伏瑞應得恒壽報信,來找衡華詢問赤淵道書之事。
從祖道堂解圍后,眾人一起來到瑯環館。
恒壽已泡茶靜候。
看他臉上帶傷,衣衫襤褸,血跡斑斑,衡華趕緊讓他下去休息。
“玄星,你幫我照顧一下。”
伏衡華與伏丹維、伏瑞應、伏夏翟、伏沸河一起上二樓茶室。
傅玄星看到恒壽臉上、身上的傷,本打算上三樓給他敷藥。
恒壽搖搖頭:“瑯環館這邊還沒收拾完,藥物不多,我們回弘文閣吧。”
傅玄星不疑有他,與他前后離開瑯環館。
衡華給幾位長輩端水倒茶,察覺二人離開瑯環館,突然心中一動,看了一眼大長老。
大長老笑呵呵翻閱神洛天書,研究伏衡華的結丹法。
“道鼎術,老夫就知道跟你有關。”
伏衡華的結丹法并非他最終確定的版本。但目前的第三版已開始兼容道鼎境,打算慢慢走金丹九品,一點點升級。
如何奪取大道靈機,如何三倍于一品金丹,那一步伏衡華只提出一個虛構方案。到時要不要改,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思考。
“方案不錯,盜天偷靈之法,可以多跟盜仙他們討論討論。”
老裘?
伏丹維坐不住了。
可他剛才不看,如今從大長老手中討要過來,有些抹不開面。
“你就看看吧。這小子氣性高,非要走前人走不來的路。你拗著他,摁下一次,還能以后天天摁著他?”
伏瑞應將神洛天書遞來:“你瞧瞧,有些門道。”
伏丹維瞥到上面的丹術,當即冷笑:“三元歸五行,意馬分陰陽?你小子打算凝練多少靈神化身——三倍于一品,你怎么不直接凝練三個一品金丹,然后聚合三才五行,直接純化一枚無上品來?”
衡華眼睛一亮:“這倒不是不能考慮。回頭可以在靈神體內各自孕育道鼎,締結一品金丹。然后盜三倍靈機…是啊,這樣也可以。”
他收回神洛天書,龜殼開始推算第四版本的金丹法。
見他死不悔改,伏丹維一時氣悶。
“行了行了。你們祖孫回頭推心置腹的談一場。眼下,先說說赤淵道派的事。小子,我打算讓那邊送人,你是什么態度?你送來這幾本和赤淵道法貼合的道書,又是什么打算?”
“大長老如果想要讓咱們家的弟子修煉天書。那這個念頭可能要歇一歇。天書之奇,我在書信中已經告知。煉氣九層締結道種,沒有這一步便不入天道。”
伏夏翟好奇問:“可你送來這幾本道書,不是讓那些孩子們修煉的?”
“這幾本道書是我根據楊岱的《赤岳籍》估摸改良。第一本《赤焰紅山經》也是修煉火焰山的路數。煉氣之初,靈胎觀想‘坐火’。歷經九層心法,將法力修成火焰山法相。筑基后,即在泥丸宮修成一座火焰山。
“若去赤淵派,可以兼容他家的地典仙書。如果有望得授天書,則可以散功重修。”
散功?
伏丹維又是一聲氣哼。
“你小子以為,誰人都是你小子嗎?”
伏瑞應攔住他:“好處呢?”
“筑基境的火焰山散去重修,可以直接在法相里孕育道種,省卻不少重修的時間。不用三五年,就能重入筑基境。”
“那就稱不上散功,只是一段修行罷了。”
伏瑞應又取出第二本。
“這本的理念呢?”
“這本功法和一般仙書無差。只是在筑基后附帶一個秘術,散功之時以三昧真火焚燒自身,可以將法力灌入雙目,煉成一對火眼金睛。”
伏瑞應不解。
伏衡華笑道:“火眼金睛受我家巽卦克制,受不得煙熏。可偏偏我家血脈道法以風起家,我家子弟修成火眼金睛,可看穿天下萬物跟腳,卻又彌補最大破綻。若有機緣修行天書,可事半功倍。”
隨后,他又將其他幾本筑基心法一一講解。
都是貼合赤淵道法,方便自家子弟轉修的上乘玄功。
伏瑞應思慮后,再問:“相關人選你來挑選,有何章程?”
“若是我,那就把煉氣期的族人都拉一起,考較八卦掌法和八卦劍術。資質高下,一觀便知。再讓他們按照我的心法重新修煉。差不多二十年左右,可筑基。”
伏沸河:“東海斗劍后?”
“屆時,我也要去一趟南洲。”
伏丹維又想說話,但想了想,還是忍耐下來。
四丫頭也要去,她還能壓一壓這小子。
伏瑞應得到滿意答復,輕松一笑:“老夫清楚了。鳳來,去你的蟠龍殿,咱們說點事。”
大長老示意伏沸河二人攙起伏丹維,也不讓伏衡華送。
“你安心養傷,等過幾日便是你的百歲誕辰宴,我們幾人也留下來給你捧場。”
弘文閣,傅玄星、恒壽歸來。他一臉緊張去屋子里找傷藥,倒是恒壽神情如常,把外面被鞭子打破的衣服扯掉,又換一套新衣服。
“別忙活了,我沒事。”
“什么沒事。你背上皮開肉綻,這叫沒事?”
“那是大長老做給老太爺看的。”
“哎?”
恒壽隨意從桌上拿去一瓶藥膏,直接往臉上倒。
“都是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大長老下手可有分寸呢。”
伏瑞應偏愛有才華的族人,只要展露才華,為族中辦事,他心眼就是偏的。
伏衡華雖然隱瞞不少事,但的的確確幫伏家做下不少實事。在遺洲各種做派,也為伏家打出名氣,力壓延龍其他修真家族。
他來求救,伏瑞應雖然擺出長輩架勢訓斥,但自然也不能讓伏丹維真把人揍得下不來床。
至于賀恒壽…
“大長老的確訓斥我,讓我日后不可隨意任由少爺胡來,也真實抽打幾十鞭。但他老人家沒禁止我用法術抵御,都是一些皮相看著嚴重,內里無礙的小傷。你別給少爺說,他若問起來,就說我傷得很重,好給他敲敲警鐘。”
打不了你,就打你身邊人。
日后行事,哪怕為你身邊人著想,也當三思而后行。
這就是伏瑞應要告戒伏衡華的。
“行吧。”傅玄星把出門時,師尊特意給自己的上等靈藥收回。
區區皮外傷,用這些入品級的修真靈藥,太浪費了。
但戲要表演足,恒壽囑咐他幫自己纏繃帶,將前胸后背里三層外三層纏起來。
“待會兒去嚇嚇少爺,讓他長點記性。”
“這事,你自己干,我可不敢得罪義兄。對了,你找嘯魚姐,讓她幫你演戲。”
“她?她更聰明,如今跑去五行山受刑。回頭再弄一身灰頭土臉,找老太爺請罪。老太爺本就不愿欺負女孩,見她那樣,自然也就作罷。”
不欺負女孩?那伏桐君…
傅玄星欲言又止。
待繃帶纏好,恒壽做出一副走路艱難的模樣,再度前往瑯環館。
衡華送走幾位長輩,獨自坐在那里喝茶。
見恒壽回來,他臉上多出幾分輕松:“你回來了?甚好。回頭,去七步居送些藥膏給桐君。她被老爺子抓回來,少不得一頓揍。”
“那不是您在禍水東引嗎?”
“她修煉蠱術,本就應該好好教訓。讓她懂得行事如履薄冰,多注意分寸。”
這話,您應該對自己說。
恒壽刻意表現得行動遲緩,慢吞吞往樓上走。
衡華瞧他身上繃帶,皺起眉頭。
“你那點皮外傷,用得著纏這么多——也是,為了不再招惹老爺子,遮掩些也好。但在我這,不用再裝了。”
少爺知道,大長老告訴他了?
恒壽心中轉過種種念頭,衡華小撮一口茶。
“大長老下手的分寸,我還能不清楚?行了,我以后記著,行事多注意些,免得牽連你們。未來幾十年,咱們也不用出門,安心在家當乖孩子。時不時,去幫桐君上上眼藥?哎呀,說起來,這次大家送的禮物,似乎依舊是我比她多。”
對這一點,伏衡華十分滿意。
恒壽不再遮掩,行事自如起來。
他過來幫伏衡華添茶。
“您可少招惹她,桐君小姐便也不會整日想著,如何爭奪第六的位置。”
伏衡華,本姑娘跟你沒完!
伏桐君剛上島,便見七星鞭化作蛟龍撲過來,心中把伏衡華罵得半死,轉身就往七步居跑。
她比伏衡華有一個巨大劣勢。
伏衡華可以隨意施展道術抵御,在老爺子眼里反而是一種磨礪。
可她若敢把蠱蟲毒術胡亂顯擺,回頭老爺子的懲罰更兇狠。所以,她只能施展劍術,小心和身后的蛟龍應對。
幸好傅玄星受薛開之托,及時趕來把她救下,并送去化龍池。
薛開研究毒龍之道,需借用伏桐君的萬蠱陰棺和她的蠱術。借薛開的面子,伏桐君只稍稍被鞭抽三十下,便暫時逃過一劫。
次日,嘯魚一身狼狽,渾身焦黑地從五行山歸來。在蟠龍大殿跪了一個時辰,伏丹維見她如此折磨自己,把幫伏衡華遮掩隱瞞的罪過輕輕放下。
負手站在大殿門口,老人家訓斥道:“你和恒壽比伏衡華年紀大。他母親讓你二人照顧,是為讓你們能在關鍵時刻管住他。可更易根本功法,獨自研究天書這么大的事,你們竟敢幫他瞞著?”
也就是伏衡華如今修行有成,天書暫時沒有風險,伏家長輩才能容忍。
要是伏衡華有點意外,伏丹維才不看兒媳婦的面子,這倆姓賀的仆從直接打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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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知錯。”
嘯魚不敢回嘴,乖乖挨訓。
伏丹維見她頭發燒去半尺,語氣軟下來,揮揮手:“下去收拾吧,別讓衡華看出來。省得回頭惱老頭子折騰他的人。”
鄧蘭見狀,趕緊對旁邊兩個小侍女打眼色,讓二女扶嘯魚下去。
��都離開了,她笑著上前對伏丹維勸解:“六少爺才情過人,修煉天書又如何?眼下幾個境界過去,毫無差錯,反而引領一個時代,創出種種妙法。都說天書難練,但誰說咱們伏家不能出一位大宗師?”
“你懂什么,天書的艱難哪有那么淺顯?”
伏丹維撫著胡須,眼眉間也帶著幾分神采。
天書啊。
要說沒有肖想,那是假的。
但理智和責任告訴他,這是一條難以走通的道路。
作為祖父,他著實不愿意孫兒放棄一條平坦仙路不走,非要去走一條艱險無望的坎坷之路。
但伏瑞應昨日說了不少話。
其中一句最讓他震動:“反正他時間多,你我眼下看著,便讓他試一試。總比他千八百歲后獨自懊悔,又因遺憾鬧出心魔,惹出種種亂子來強。”
心魔之事,伏丹維深有領教。
伏衡華何等氣性,又涉獵多少邪術魔法?
真壓著他不走天書道,回頭說不得就把《玄明魔策》翻出來了。
比起那玩意,還是現在這條路比較穩妥。
“哎,不省心的玩意。”
伏丹維袖袍一揮,起身去尋薛開論道,順帶問一問另一個不省心的玩意。
化龍池內,薛開和葛留正在研究萬蠱陰棺。
“到時,你往里面躺一躺,讓各種蠱蟲在你體內競爭?哪種贏了,就作為龍珠的核心?”
“那可免了。這邪門玩意,我用不來。我只需模擬陰棺運行,把本命金丹視作陰棺,在里面競爭出一道劇毒,充作龍珠即可。”
二人合計著,見伏丹維大步而來。
三人招呼后,伏丹維問及伏桐君的修行。
薛開贊賞道:“那丫頭雖修行外道,可一身修行十分扎實,不比那些仙門弟子差。可見,下足功夫。”
他的毒道也偏向于外道,對伏桐君十分看好。
金丹穩妥,元嬰可望,甚至此生可觸及蠱道劫仙。
“詛咒呢?”
“這…”二人對視,葛留道:“你權當自己有一個凡人的孫女,別再提什么血脈傳承了。”
“所以,蠱術對靈人血脈,的確有損害?”伏丹維不悅道,“她這一代如此,那么她的下一代呢?”
“她蠱術高明,必有金丹之望。成丹后,莫說她本人,往下三代,代代為凡人。”
蠱道傷天和,縱然是上一個文明遺留的血脈血裔,也無法逃過此劫。
伏丹維沉默不語。
“老伏,你別想太多。她又不打算涉及兒女私情,不打算要孩子,你何必操心那有的沒的?眼下,她本人修行有成,有望得道,不就可以了?”
薛開:“你管不住伏衡華,難道就能管住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且看他們自己吧。”
“你們說得輕巧。我倆兒子都沒了,如今留下這一對討債的,我不操心誰操心?”面對兩個單身漢,伏丹維顯然不打算跟他們掰扯這些。
“對了,那丫頭呢?”
“去尋她哥哥算賬了。”
瑯環館,衡華坐在二樓窗邊,看著伏桐君站在樓下,抽打自家的花客們。
“你下不下來?”
卡察——卡察——
幾只蝎子爬到開滿金串的桂木上,大片大片的金色花瓣灑落在地。
“可憐我家仙友,修行一甲子,遭逢此厄。”
衡華摸了一把眼角,唉聲嘆氣幾句,轉頭吩咐剛回來的嘯魚:“拿賬本記下,她壞我一位花客,回頭就要十倍賠我——從她的誕辰禮物里面拿。”
“你——”
伏桐君氣急。
自己的禮物本就不如他多,如今還盤算自己那一份?
但伏衡華不出瑯環館,她自然不敢跑去里面生事。
大鬧書館,伏衡華只需往老爺子那邊走一趟,自己又要被掛吊起來。
這也是他非要弄這個“圖書管理員”身份的目的。
瑯環館,是蟠龍島最安全的地界之一。禁打斗,老爺子都不好違背這個規矩。
眼珠一轉,伏桐君從懷中取出一只錦盒。
她剛拿出手,伏衡華眼皮跳動,迅速把云軸掏出。
“諸天星神何在!快快將此獠與我拿下!”
星光如海,瞬間把天空遮掩,上百位星神你追我趕,沖下去將伏桐君阻住,不讓她打開錦盒。
伏桐君也不肯認輸,袖袍抖出百蠱袋,成百上千的毒蟲在花圃爬行。
“變!”衡華隨手一指,群星官變化金雞、鴻雁、杜娟、麻雀等禽類,將毒蟲一一捉走、
“嘯魚。”
衡華剛招呼一聲,嘯魚立刻取來一只白玉杯。他念了一句咒,手指對白玉杯輕輕一彈,將杯子扔到樓下。
白玉杯迎風便漲,轉眼化作一口甕缸,群鳥紛紛將毒蟲投入缸內。
末了,衡華提筆寫下一道符,扔入缸內。
星光溢滿白玉缸,將毒蟲盡數封印。
衡華此時擺出兄長架子,對樓下的伏桐君呵道:“你既已歸家,莫在胡亂顯擺這些玩意。免得讓四方賓客瞧見,以為我家家風不正。”
哎,沒辦法,又贏了。就是這么強!
伏衡華自我評估,這次針對伏桐君,只用三成法力。
天書的優勢,進一步在展現了。
伏桐君氣得面目通紅,雙目險些能噴出火來。
“不妙,不妙啊…”
遠處安日府上,伏絲桐和伏弦桐擺弄“千里眼”,正在觀望瑯環館斗法。
“這次,桐君姐的上位之戰又被衡華哥摁下去了。而且這次,衡華哥更見輕松。天書道法的優勢,有這么強嗎?”
“怎么,你這妮子也動心了?”
“切——我才不練。這玩意,你放我跟前,我都懶得看。”
伏絲桐嫌棄道:“那么費功夫的事,讓哥哥們去研究,你我只管在后面坐享其成。”
如今連父親也開始努力練功,爭取早日突破金丹。
日后我們只管在父兄庇護下逍遙自在,何必費心苦修?
“話雖如此。但父親那邊交代的功課…”
二女想到伏義輔交代的劍術功課,紛紛嘆氣起來。
她們打算當米蟲,可父親不樂意啊。
“姐姐——”
這時,孫云桐提著花籃從外面過來。
“咱們給衡華哥哥準備的禮物——”
見二人拿著“千里眼”在眺望,她嫌棄道:“你們如此做,就不怕桐君姐姐得知后打你們?”
“哼,瞧你這丫頭說話。你怎就斷定是桐君姐打我們,而不是衡華哥哥打我們?”伏弦桐笑了,“回頭桐君姐得知你早早認定她失敗,怕是連你一起打。”
孫云桐惱道:“此處就我們三人。若桐君姐姐得知,定是你二人被她懲處,心有不甘,拉我下水。”
“咱們三姐妹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為姐妹情分,我們自然要把你算上。”
伏絲桐走過來,從花籃內撈起幾條云錦。
“花色、布匹都備好了?”
“嗯,就這幾種。我們要快些了,聽聞七襄那妮子也打算給衡華哥哥送衣服。”
“那也沒辦法。咱們送禮,除了送衣鞋,還能弄些什么?旁的,他又不缺。”
“哎呀——桐君姐被吊起來了。”
伏弦桐喊出聲,二女連忙從窗戶湊過去。
瑯環館百花凋零,衡華見自家嬌客們凄凄慘慘,一個個殘花落淚之相,頓時大怒。
“黃巾力士何在!”
萬神圖顯,隸屬中央黃元君座下的幾位黃巾力士現身,將伏桐君鎖住,掛在金桂枝頭。
“你不敬兄長,今日再拿你一次。”
衡華提筆寫下一道符箓,專門鎮壓泥丸宮。
他遞給嘯魚,嘯魚無奈道:“少爺,讓桐君小姐把花圃修復便罷,何必又把她掛起來。”
“她若日后恭恭敬敬,尊我為兄長。早晚請安,禮數做足,我又何必如此對她?你看她刁蠻無理,非要跟我論坐次。”
不久后,自己二人的誕辰大宴,本就應該自己先講話。待她和其他人對自己賀完,才輪到自己牽頭,帶著兄弟姐妹對她道賀。
她萬萬不該,妄圖躍過自己爭這個先后。
“眾目睽睽,千萬修士眼前,你少爺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恰逢伏流徽從外面歷練歸來。和老爺子請安后,回弘文閣拜見兄長。
見弘文閣沒人,她便走來瑯環館行禮。
看到伏桐君又被吊起來,她輕嘆一聲,上樓為伏桐君求情。
“你瞧瞧,這才是當妹妹的。”聽聞伏流徽一回弘文閣,先來尋自己請安,伏衡華滿足作兄長的癮。
吩咐黃巾力士將伏桐君放了。
“看在流徽回家的份上,今日不跟你計較,回頭記得老實率弟弟妹妹們賀我。”
伏桐君恨恨離去,甩袖直奔安日府。
三女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
“不妙,桐君姐姐察覺我們在暗中觀望,打算來尋我們瀉火。”
孫云桐拿起花籃,轉身就走。
兩位姐姐哪肯讓她離開?
一人將“千里眼”塞她懷里,另一人急火火聯絡伏白民。
只要多拉幾個人,把戰火燒到別人跟前,自己就可以少被刁難。
這邊的雞飛狗跳,伏衡華自然不會在意。
那倆丫頭敢偷窺自己,也該讓伏桐君好好立規矩。自己懲戒桐君便罷,她們豈可沒規矩?
眼下,伏衡華拉伏流徽坐下,仔細詢問她外出游歷的情況。
伏流徽在諸多兄長中,與伏衡華最親。自然事無巨細,講述自己在劍仙洲上的種種見聞。
得聞三寶劍閣這些年聚集不少劍修,小有名氣時,伏衡華若有所思。
“對了,六哥哥。我回來時,有幾位長輩托我送禮。眼下劍仙洲正忙著建造云井,他們脫不開身,故不能親來。”
關神君、羅劍仙、慕容勝宇、張峰、聶康、瑾仙娥、孫卓云、何仙音外加舒天賜等年輕一輩。
當然,這群劍修所贈,多是劍譜、劍器。
“六哥哥何時與幾位劍道宗師相識,他們紛紛送來禮物?”
“自然是為了日后斗劍。”
伏衡華隨意翻了幾眼劍譜,就讓嘯魚都收起來。
“既然劍仙洲忙碌,姑姑也回不來?”
“是要回來的,只不過姑父可能來不了。”
“他來不了,二老更高興。不過他不回來,回頭二老尋思起來,又少不得磋磨他。”
這女婿和岳父岳母的相處之道,自然輪不到伏衡華隨便插手。
他感嘆一句,又拉著妹妹討論劍道。
劍道的天書他弄不來,但他的七十二地煞術中有劍術一門,可以讓伏流徽有所啟迪,加持劍法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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