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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劍斬一念揚風骨,道自二龍升天門

  衡華感受風中劍意。

  “您的意思,祖父三十年前,是跟水下那位戰斗?”

  “咱們水底下那位不比黃龍域。他是清醒的,每時每刻都在思考脫困之策。千五百載,五域時不時冒出的蛟龍王,就是他故意點化的眷屬。”

  以蛟龍王統御水妖,行妖潮之禍。這是延龍五域最大的麻煩。

  “三十年前,這怪物派遣三大蛟龍王去你們蟠龍島。并趁機將一片龍鱗送出封印。”

  龍王,媲美純陽天仙。僅一片龍鱗便有元嬰宗師之能。

  衡華恍然。

  所以,祖父當年是將龍王投入人間的龍鱗及附著神識劈碎了?

  他看向旁邊的嘯魚和恒壽。

  當年我昏迷了,不了解后面的事,只知祖父力敗三蛟龍。可你們也不知道?

  嘯魚吶吶說:“當年老爺、夫人出事,我悲痛萬分,沒注意后面的事。”

  恒壽直接搖頭:“不清楚。”

  當年伏衡華父母雙亡,自身昏迷不醒,他二人只顧照顧伏衡華,哪顧得上其他?

  再看伏鶴一和伏向風,他倆似乎也是剛剛得知。

  “龍王事涉隱秘,各家忌諱莫深。因此你祖父斬龍王一念,知者甚少。”

  除延龍金丹修士親身感受那一劍之利,只有各大家族的高層主事清楚。

  薛開瞧著衡華,納悶道:“就算不知道這件事,你祖父的功力深淺,你不知道?”

  衡華搖頭:“祖父封劍多年。在我小時候,他老人家便開始用尺了。”

  伏向風頗感同身受地點頭。

  “我雖然知道老爺子劍法犀利,卻也沒想到會這么強。”

  劍,伏魔衛道,殺伐之器,亦為百兵之首,王道所傳。

  但伏丹維晚年修身養性,逐漸斂去煞氣,轉以玉尺為法寶。

  尺,衡量之物,法度天下,乃教化之器。

  “他一門心思要為延龍定仙俠之禮,行仁義之道。所以晚年棄劍用尺,要度量天下陰陽善惡,行教化之名。”

  薛開雖然敬佩伏丹維的豪氣,但不認為他的理想能實現。

  修士思慕長生,自私為己。讓他們放棄自己的利益,去建設什么仙俠世界?

  這不是笑話嗎!

  然而,薛開明白伏丹維的志向。

  延龍之禍,盡在龍王。

  龍王一日不除,各大世家便要拖累于此,損耗元氣根基,直至滅門之禍。

  建立一處修仙者仁義互助的修行界,是為團結所有人,對延圣龍王進行決戰。

  伏龍劍仙,伏龍二字由此而來。

  “喂——我說,咱們是不是快要觸礁了。”

  傅玄星忽然指著前方喊出一句。

  衡華等人紛紛回神,連忙轉舵避讓。

  “祖父的事,回頭再說。當務之急是眼下的二龍澗。恒壽,回去開船。”

  “逃——逃出來了?”

  元火壇主所化玄鯉復原人形。

  玄心壇主出現在一側。

  “眼下如何?”

  上千門徒,至今只剩他們二人。看到自己所有親傳、別傳身死,玄心壇主滿腔悲涼。

  “伏老賊作死!”想到天魔殿對失敗者的懲罰,元火壇主內心惶恐不已。

  自己這次不僅失敗,更折了這許多門徒,殿主能放過自己?

  就在這時,狂風密布的夜空恢復寧靜。

  星光璀璨,如銀河宣泄。

  似水般澄明的星光浩浩蕩蕩,正向這里涌來。

  元火壇主想到一事:“不好,快跑!是北斗劍!”

  風,再度回蕩水面。

  清風中,響起低沉磁性的男聲:

  “諸位來我伏家鬧了一場,惹得叔父大怒,親自下令覆滅東域之魔。難道以為,爾等還可全身而退?”

  星水、清風交融,劍氣劃過水面。

  玄心壇主無聲無息間,被這一劍滅魂。

  “星月雙劍中的北辰天星!”

  伏北斗,伏家第五代族人中的唯一一位金丹劍修。

  煉劍胎,凝劍種,論劍之純粹,尚在伏丹維之上。

  他也是伏家目前,唯一在東萊金榜上的人物。

  元火壇主勉強擠出笑容:“伏家人才濟濟,羨煞旁人。但我玄宮神殿高手如林,伏家是要跟我玄宮為敵?”

  “不是你們跑到我家地盤鬧事?玄明帝宮在數百年前被東萊諸派打滅。魔帝在一眾劫仙圍攻下飲恨,十三魔殿支離破碎,至今元氣未復,只有阿貓阿狗在外蹦跶。”

  被罵作阿貓阿狗的元火壇主不敢還嘴。

  “叔父當年懶得跟你們計較,才讓你們天魔殿逃了一些走狗命。你們不感激謝恩,還敢來蟠龍島謀算。既如此,那就把命都留下吧。”

  飄蕩在元火壇主周圍的星光劍氣陡然聚攏。白色的銀河落下。

  “元火通玄!”

  銀河中,火光乍現,一尊魔神之軀掙扎著想要抵抗。

  青衫劍客站在百里外的不動礁上,隨意看了一眼,輕輕抖動手中的銀劍。

  星河再度暴漲,火光一寸寸壓滅,最終魂飛魄散。

  “魔教伸出來的爪子被砍了。接下來可不好做了。”

  伏北斗喃喃自語。

  以他的劍道修為,自然不怕魔教報復。縱然朱殿主親自追殺,他也有自信逃走。

  可伏家根基在此,逃無可逃。

  再者,天魔殿只是魔宮下轄十三殿之一。這次雖然是自私行動,但伏家打了天魔殿的臉,魔宮那邊恐怕已經記上一筆了。

  地烈島,韋家和計明豐等人對峙。

  當風覆蓋東域,韋家金丹修士頓時色變。

  同為東萊金榜上的金丹強者,他和金榜有一絲氣機感應。他明確知道,自己從九十三退到九十四位。

  “那老狗竟然又來了一次?四度登金榜,他到底什么時候死?”

  這時,劉裕利逃了過來。看到韋家眾人在此,連忙傳音韋志林。

  韋志林略做沉思,立刻吩咐韋崇威等人前往葬龜礁。

  隨后,他跟劉裕利一起前去阻攔伏北斗。

  “既然伏家后輩出來了,那就別指望回去了。”

  計明豐察覺其目的,立刻畫了一張圖,招呼李南行、許文玉:“你們速去葬龜礁,接應他們從二龍澗出來。”

  回蕩在東域的風,將各地情況回饋伏丹維。

  前些日子,伏丹維心情低落,連蟠龍島的事都懶得過問。

  但如今一劍驚天,風動東域,諸事了然于心。

  “衡華往二龍澗去了?也好,二龍澗的事盤桓八百載,該了了。”

  伏丹維仰望天空。

  風已散,星空再現。

  “你若在天有靈,萬要護著你兒子。二龍澗,可是你當年闖過的路。”

  末了,伏丹維笑了出來:“這小子瞞著老夫散功重修,回頭少不了這頓揍。”

  他通曉河洛之術,掐指一算,明悟衡華機緣所在。

  看看腰間玉尺,伏丹維命人將七星龍皮鞭備好。

  二龍澗,彩鸞靈舫行至一處岔道。

  中間聳立漆黑山石,左側水流平緩,水面映著瑩瑩星光。右側水流湍急,陰氣森然。

  “接下來往右…等等…”

  衡華猛地回頭看向傅玄星。

  傅玄星身上不自覺冒出離火。他趕緊拿出天魔六欲珠。

  不知為何,六欲珠來到二龍澗后,魔氣正緩緩攀升。

  “桐君,這里的兩條路分別對應仙魔兩道。挑選開陽子師伯留下的仙路,我們從那里走。”

  “別亂動!”周瀟剛坐起來,被薛開摁回去,“老實些,運動行氣。”

  周瀟體內上百種毒素沖擊,痛得五臟如刀割。強忍著劇痛,他指點道:“這條路應該就是生路。”

  伸手一抖,陰神之力撞擊山石,密密麻麻的銀色粼光交織在水面。

  縱橫交錯,宛如棋盤。

  兩側水路幻化二龍張口對著靈舫。入龍嘴,行龍道,可出二龍澗。

  衡華施展靈感之術,意識瞬間對接二龍澗遺留的力量,看到八百年前的一幕。

  仙光魔氣粉碎靈島,浩蕩滔天的巨浪吞沒一切。兩位老者各占一座礁石,彼此相望。

  “開陽子,你們七人聯袂出山,到頭來落得盡數身死的下場,值得嗎?”

  “我師兄弟七人帶走你們十二位太上長老。魔教受此重創,不久之后當是我仙道大昌。”

  “哈哈…帶走老夫,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老夫的‘天魔自在法身’已經煉成。就憑你這廢物,也想帶走老夫?”

  “我是沒辦法了。但我已經看到,在久遠的未來。有人攜玄門至寶來此,屆時會把你真正煉殺。”

  “哈哈——玄門至寶?我天魔一脈也有六欲神珠。”

  說著,洛神空將一顆寶珠投入虛空。

  “我算定此物未來會回歸掌中。屆時,老夫憑借這件天魔至寶,可以重活一世。”

  不久,二人雙雙氣絕。

  衡華意識回歸,再看眼前這交錯的棋盤,心神震動。

  他雖然也學了卜算之術,但最多算一算天時節氣,一時福禍。

  想要占卜未來,甚至看到八百年后的人到來,這手段足以讓他驚嘆。

  “縱觀過去未來,這才是仙家妙法。”

  再打量眼前的棋局。

  星光凝作棋子,密羅棋盤之上。

  衡華暗忖:那兩位前輩執子仙魔,在兩路水道各留一座陣法。若激活玄門陣法,可煉魔。若激活魔門陣法,可讓天魔脫困。

  隨著傅玄星身上的魔氣升騰,衡華拿著羽扇,又躲遠了一些。

  “天魔六欲珠是魔門至寶,能助天魔脫困。可相對應的玄門寶貝是什么?”

  周瀟身上顯然沒有。而自己身上最好的寶貝,就是玄火雀翎扇。但距離至寶,還有一大段距離。

  衡華努力回憶有關二龍澗的事。記得父親當年,提過一把伏魔的劍?

  “爹爹,六哥哥欺負我。”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發出稚嫩的哭喊,跑來找父親哭訴。

  書生模樣的青年放下劍譜,抱起女孩,笑瞇瞇看向垂花門邊上躲著的男孩。

  男孩機靈古怪,黑眸亂轉。

  “你這小子,又怎么折騰你妹妹了?”

  “哪有,”男孩跳出來,振振有詞,“我指點她練劍。劍術,不能只練上,還要練下盤。所以我教她去泥地里,踩泥揮劍。”

  書生無語,看看兒子一身干凈潔白的衣服,再看姑娘花裙子上的泥點。

  “你這小子光說不練。泥坑練劍,你自己去嗎?”

  “我又不玩劍。再說,我讓恒壽去踩泥坑練拳。流徽可以跟他一起練啊。”

  男孩跑過來,貼著老爹看他手邊的劍譜:“清風伏魔劍?老爹,這是您編的?”

  “我從一套古劍譜拆出來的。如能配合玄門至寶‘南明離火劍’。縱是凡人在手,也有焚滅萬魔之力。”

  書生把劍譜遞給二人:“你們好好記下。日后若去了二龍澗,當有奇效。

  “衡華,你記著。二龍澗,仙魔局,置之死地而后生。”

  “南明離火劍。”

  衡華喃喃自語。

  他搖著羽扇,忽然對傅玄星一招。木劍嗖的一聲飛來。

  拆下三根雀翎,衡華念誦咒法。羽毛化作三團火,沒入木劍之中。

  “這劍我先借用下。”

  周瀟看到衡華動作,想到了什么:“你想模擬離火劍?讓傅玄星來吧,他操控離火比你合適。”

  衡華點點頭,將木劍還回。

  失去三根雀翎,玄火扇克魔之力削弱。感受天魔召喚,衡華再退遠一些。

  “恒壽,往右走。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信老爹這一次。”

  “等等——”

  周瀟正要阻攔。可恒壽信任衡華,當即轉入右側水路。

  剛一進來,天魔六欲珠轟開封印,水道積存八百年的天魔邪氣盡數爆發。

  周瀟氣急:“你這小子,右側明顯是洛神空遺蛻所在。你走這邊做什么!”

  一道道紫黑色氣柱在水中爆發。恒壽全神貫注,控制靈舫避開一道道魔氣。

  “我相信我爹。”衡華目不轉睛盯著水路,推算仙魔珍瓏的脈絡。

  泥丸宮,八卦爐上的三條鎖鏈陡然糾纏在一起,虛幻的魔影顯現金爐之上。

  與此同時,衡華意識靈神化作一尊金光閃閃的神圣,托起八卦爐。

  我既是心猿,也是操控八卦爐的老君。

  以心猿分神為動,本我靈神為靜。

  衡華死死壓著爐中心猿。

  這時,水面驟起陰風,重重天魔幻境再現。

  “六欲神珠終于回來了!”

  水道回蕩蒼老之音,引發眾人心中之魔。

  金爐元氣滾滾,猿啼不絕。在天魔之力勾引下,心猿趁勢打翻金爐,一棍揮向天門,再度邁入練氣第九層。

  鬧天宮,碎天門。

  本我靈神所化老君退去,復又化作玉皇之神。

  泥丸宮,躁念兇意壓下種種他念,連玉皇靈神也隨之避退。

  但下一刻,玉皇再變。

  金光閃閃的法相端坐蓮臺之上。那蓮堆徹七寶,千花點綴。

  手掌緩緩拍下心猿。

  “給我定!”

  我身為如來,只掌鎮心猿。

  這一行,觀七路人馬貪嗔癡愛恨惡欲,道心有所成長。

  七道鎖鏈糾纏金身,日輪垂照,丈六金身踏著蓮臺,再降心猿之念。

  “七難煉真如,六欲化天魔。原來如此,我成道在此,難怪這最后一站要過二龍澗!有此二龍澗,何須葬龜礁?”

  衡華本以為自己要去葬龜礁避難,借先天大陣避開筑基天妒之劫。

  可到了二龍澗,心中自然有感。

  六欲珠,六欲之天。自在天魔,乃魔王波旬也。

  既然我要化身如來鎮壓心猿。那么自要先過波旬阻道。

  過了這一場阻道,將這魔頭煉化。前方大道路寬,再無筑基之劫。

  或者說,這一路所行七難,正是自己的筑基之劫。

  自己的劫,非天雷風火,而是天魔阻道。

  “洛神空前輩,今朝我開天門,再煉道基,你來助我成道吧!”

  衡華主動跨前一步,激活二龍澗中的天魔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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