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唐妙興那么直接,呂真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切入主題:“聽聞唐門的練毒之法需要綜合心火、肺金與腎水三炁,外加毒物的調和才能煉制出毒炁?”
“另外的脾土與肝木二炁在體內生成護膜,把毒炁與人體身軀隔開,防止毒炁傷到自身?”
聽到呂真的問題,唐妙興感到有點差異。
張旺與唐秋山也詫異地看向呂真。
這些信息是公開的信息,因此三人都沒有為呂真知道這點而感到奇怪,三人只是詫異于呂真提及這個問題的目的。
他們設想過不少呂真來唐門的理由,并且在心下已經做了一定的預案,可是從這個問題來看,呂真來唐門的目的,可能和他們的預想差之甚遠…
張旺與唐秋山沒有說話。
唐妙興緩緩說道:“何止唐門?凡是煉制毒炁,都是以炁與藥物配合,煉制出所需要的毒炁。”
“只是唐門特殊一點,正如你所說,唐門弟子煉制毒炁必須調動五臟之炁,才能完成唐門的練毒之法。”
呂真認真請教道:“那么唐門弟子在正式練毒之前都需要掌控體內的心火、肺金等五炁?”
唐妙興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掌控五炁是煉毒的先決條件,如果連體內的五炁都無法掌控,那么如何控制肺金、心火與腎水三炁與藥物調和?又如何把肝木與脾土之炁化為薄膜,防止毒炁傷到己身?”
“所以唐門的煉毒之法從不講究什么勇猛精進,只有踏踏實實,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才不會出意外,致使毒炁傷到己身。”
“其余的練炁之法就算練出簍子,只要有旁人在身邊照顧,也出不了大問題,可是唐門的煉毒之法,一旦出意外,定然是非死即傷。”
唐門果然有自己需要的東西…呂真也沒有隱瞞:“既然在煉毒之前,需要激發五炁,那么自然需要平衡相沖的五炁,如心火與腎水五行相斥,唐門如何做到使兩者在體內和諧相處?”
龍虎山的陽五雷與陽五雷的的修煉方法雖然大同小異,但是注重的生發之炁不同,因此不可兼修。
要論五炁平衡問題,在異人界之中首推唐門。
唐妙興又看了呂真幾眼,瞇著的雙眼微微睜開:“你眼光不錯,在這方面倒是問對了人,在五炁平衡的方法上,唐門絕對是異人界的佼佼者,其余有些門派也可以平衡炁的沖突,但不會有唐門做得好,可是…”
“這已經是唐門的功法隱秘,一向只傳給門內弟子,沒有外傳的例子,你想要知道這些,是否做好了付出代價…”
“師兄!”張旺打斷道,“你在說什么?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別人只要付出代價,就能夠知道我們唐門的功法隱秘?”
他轉頭看向呂真:“如果你想知道與唐門的功法相關的隱秘,那么很抱歉,從目前的情形來看,無論你付出什么代價,我們都不可能透漏門派功法的隱秘。”
“即使有些東西并不是什么大秘密,至少也不應該從我們這些人的嘴里說出來。”
“除非,你能加入我唐門,成為唐門弟子!”
“你應該也知道,我唐門現在分為外門和內門,你如果愿意加入我唐門,那么自然一切都好說。”
“加入唐門…”呂真皺眉。
山風吹動了幾人的衣衫,氣氛變得有點壓抑。
張旺與唐秋山的雙眼變得警惕起來,丹田之中的炁已在經脈之中迅速流轉。
就連身為唐門明面上的修為最高之人的唐妙興的神態也充滿了警惕與認真。
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普通異人,而是歷經廝殺,縱橫南北,卻始終不見敗績的呂真。
當年張懷義在被發現之后,也沒有辦法闖入唐門的禁地,可是唐門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楊烈之死。
如果今天與呂真在唐門之中產生沖突,他們或許能夠像當年一樣,將呂真阻擋在唐門之外,可是又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呢?
沖突并沒有發生,呂真只是搖了搖頭:“我不可能加入唐門,但是…”
他看向雙眼瞇起的唐妙興:“我或許有辦法助你掌控丹噬。”
呂真的話音一落下,場間又陷入了寂靜之中。
“丹噬…”許久之后,唐妙興眼才緩緩說道,“助我掌握丹噬?我沒聽錯嗎?”
張旺聽見丹噬兩個字,心中便咯噔了一下,又見唐妙興有心動的跡象,頓時大急。
他看向呂真,冷冷道:“你果然是幫藏禍心…否則你怎么連那么隱秘的事情都知道?丹噬不說了,這是唐門的最高絕技,你知道丹噬并不奇怪,但是你刻意在現在提丹噬肯定不是巧合。”
“在這種時候提及丹噬,你應該知道丹噬對于我唐門,尤其對于門長意味著什么,那么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這連我唐門弟子都不知道的隱秘嗎?”
他的語氣看似咄咄逼人,實則這些話根本不是說給呂真聽,而是從側面提醒唐妙興。
呂真平靜說道:“丹噬為唐門絕技,唐妙興門長至今尚未修煉成功,這在異人界不是什么秘密。”
“的確,這不是什么秘密。”張旺上前一步,擋在唐妙興和呂真中間,冷笑道,“可是異人界那么多人都知道門長的丹噬沒有修煉成功,卻少有人知道門長對丹噬的執著程度,而你恰巧知道這點。”
“不止如此,你甚至想出了所謂的幫助門長修煉丹噬的方法…可是你知道什么是丹噬嗎?知道丹噬為什么號稱無解之毒嗎?你甚至從未見過丹噬,就敢大言不慚…”
一只手搭在了張旺的肩膀上:“師弟,現在我還是唐門的門長。”
張旺豁然轉身,大罵道:“唐妙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還是走火入魔了?他年紀輕輕,沒有見過真正的丹噬,可是你還不知道嗎?難道你真的相信他所謂的,有辦法幫助你修煉丹噬?”
“丹噬傳承那么多年,如果有便捷方法,咱們祖師爺早就摸索出來了,還用外人教?唐妙興,你要是老糊涂了,就回去休息幾天,唐門的事情我都能處理…秋山,你怎么不說話?”
張旺轉頭看向唐秋山:“你也要看著師兄糊涂嗎?”
唐秋山訕笑道:“這個…我也感覺不大靠譜,要是可以走捷徑,那么咱們的老祖宗早就摸索出來了。”
“不管方法是不是存在,總要給人說話的機會不是?”唐妙興拍了拍張旺的肩膀,令張旺安靜下來,“放心,我就算老糊涂,也還沒到那種地步。”
張旺咬牙道:“你還不糊涂嗎?看你做的那一攤子爛事…觀海、聽風是怎么沒的?”
唐妙興笑了笑,沒有回答張旺的話,而是看向呂真,再次問道:“你說的話可是真的?”
“不敢說萬全,但是可以一試。”呂真說道。
“可以一試…那就是有相當的把握?”唐妙興走向呂真,“異人界都知道丹噬為無解之毒,也有不少人知道丹噬修煉之中的怪異之處。”
呂真說道:“據我所知,丹噬與其它修行之法最大的不同點在于,其它手段都是入門容易,越往深了越難,丹噬卻是入門就等于學會。”
“不過丹噬入門極難,行炁的法門、身體的基礎,還有靠外藥的喂食改變的體質等等都是先決條件。”
唐門是異人界不可忽視的大勢力。
雖然沒有十佬,可是十佬級的大勢力也沒有任何一個敢小覷唐門。
在異人界早就有一種說法——唐門之所以沒有出現十佬,是因為唐門自我封閉,沒有與公司以及外界勢力溝通交流的舉動,否則唐門定然有資格占據一個位置。
這種說法并沒有多少人反對,因為單以實力和底蘊而言,唐門至少要遠勝天下會。
對于這種級別的勢力,流傳出來的消息不少。
就算已經多年不見丹噬,但是各大勢力仍然對丹噬有著清晰的記錄。
對于呂家也不例外。
呂真所獲得的信息就是來自于呂家的記載。
“說的不錯,但是還忽略了一點。”唐妙興感嘆道,“這些都是基本條件,只要嘗試一番,不少人都能做到,想要修煉丹噬,最難的還是要看透生死關…一旦推開這扇門,想退可退不回去。”
他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復雜:“不是那種橫下一條心,不怕死的看破,這種可算不上班看透生死關,最多只是莽夫而已。”
“想要掌握丹噬,必須有完全漠視生命的境界…這種東西的難點之處在于,不面對死亡的那一刻,你也不知道自己處在那種境界。”
“一旦狀態不好,卻又打算在體內第一次制造丹噬,自己就會成為這天下至毒的犧牲品…”
呂真總結道:“也就是說,想要修煉丹噬其實只有一次嘗試機會,成功則生,失敗則死。”
“而修煉者卻無法判斷自己的狀態,故而也無法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能夠成功,所以…只能用命去嘗試。”
“就是這個意思。”唐妙自傲道,“成功則活,失敗則死…這就是丹噬,足以匹敵所謂的八奇技的丹噬!”
“盡管修煉如此艱難,可是我唐門的丹噬傳承至今也沒有斷絕。”
他的視線又放在了呂真的身上:“說實話,我對你的話也持懷疑態度…”
“接觸丹噬那么多年,我深知丹噬多么可怕,而你卻告訴我有辦法可以助我,我的第一觀感是,你在開玩笑…如果說這話的不是你,現在絕對離不開唐門。”
深吸了一口氣,唐妙興繼續說道:“他們說你出手從未敗過,是這樣嗎?”
“謬贊。”呂真的神情仍然平靜,“但是丹噬之事,可以試試。”
“試試?你有什么資格那么輕佻的說出這句話?”張旺氣極反笑,“試試的代價是什么?一旦不成功,唐門的門長的性命就是代價。”
“而唐門的門長身死,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所有的唐門弟子都將與你不死不休!不要說什么門長自己同意,唐門弟子可不認這個理。”
“師弟啊,你還不明白嗎?”唐妙興笑瞇瞇道,“他既然在明白事情后果的前提下也說可以試試,那么除了他有必然的把握可以助我掌握丹噬之外,就是不直接助我掌握丹噬,而是助我完成最艱難的一關…”
唐秋山遲疑道:“師兄說的是,他可以幫助師兄看透生死關?這怎么可能…這種事情只有靠自己悟,他人怎么能幫助自己?”
唐妙興搖了搖頭:“這個可說不一定…”
張旺憤怒道:“我說了無數次,就算你掌握了丹噬又能怎么樣?絲毫改變不了唐門的大局,值得你用性命去拼嗎?”
“唐門的歷任掌門,哪一代沒有掌握丹噬?”唐妙興指向自己,“師弟,只有我…只有我這個掌門沒有掌握丹噬。”
“如今環境與以往完全不同。”張旺抓住唐妙興的衣領,“唐門不需要丹噬,不需要你去冒險!更不需要用唐門的秘法去換取什么幫助!”
“唐妙興,你如果對祖師還有一點敬畏,就不該打這主意!”
唐妙興仍由張旺抓住自己得衣領,轉頭看向呂真,笑瞇瞇道:“家丑不可外揚…這事暫時就到這里吧,回去早點休息,我這邊商量出結果再通知你。”
“看我師弟這樣子,你的算盤落空的概率不小,所以別抱太大的希望,否則失望也很大。”
呂真看了眼唐妙興,不再說話,轉頭向屋子走去。
身后轉來張旺惱怒的聲音。
“虧你還笑得出來…你如果要出賣唐門的機密,那我就號召唐門弟子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都出來了?事情有那么嚴重?那方法其實…”
“不管怎么樣,唐門功法都不應該由我們的嘴透漏出去!唐妙興,我會一直盯著你…”
呂真已經走入了屋子,身后的聲音逐漸變小。
晚上是該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