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個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者急匆匆地推門而進:“父親…”
呂忠放下手中的檔案,面無表情地呵斥道:“我平時怎么教你的?不管發生什么大事,都不可急躁,你這幾十年的修身養氣都養到哪里去了?”
“是,是,父親…”老者低眉垂目,老實巴交地擦了把汗,才說道,“父親,呂先回報說,已經找到了那個呂真的蹤跡。”
“在哪?”呂忠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語氣淡淡。
在他幾十年的悠長生命之中,大事小事見過不少,這次的事情雖然發生的突然,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實際上也就那么回事。
一個不受重視的呂姓族人,從未接觸過外界,能逃到哪里去?
被家族找到是遲早之事,他現在對這件事的關心最重要的是如何向呂慈交代,其次才是處理這個呂真。
老者垂首道:“呂先發現呂真的確是去了X市,目前已知他人在X市郊外的一個倉庫內。”
呂忠“哦”了一聲,奇怪道:“他獨自一個人為什么跑去X市,難道是有什么人在那里接應?若是步了呂良那叛逆的后塵倒是有些可惜。”
呂良疑似殺害呂歡的兇手被關押,之后僥幸逃離,輾轉加入了全性妖人,在呂家是人人憎惡的叛徒。
而呂真曾經與呂良有所交往,如果是受了呂良的誘惑,叛出家族,也是合乎邏輯的一件事。
老者瞄了呂忠一眼,欲言又止。
呂忠冷哼道:“對我也有什么話不能說嗎?”
老者連忙道:“那個呂真他去X市…是去找王…王并。”
呂忠一愣:“王并…莫非是王家那個…”
老者小心翼翼道:“是的,父親,他就是去找了那個王并,還擒拿了王并,將王并帶入了那個倉庫內,目前生死不知。”
“他與王并有什么恩怨嗎?為什么無緣無故去找王并?”放下茶杯,呂忠的臉上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仿佛聽到的只是一件不值得在意的小事。
老者道:“沒有,父親,我已經確認過,兩人從未見過面,呂真說…說…”
呂忠瞇成一條線的雙眼凝視向老者:“他說什么?”
老者猶豫片刻,說道:“他說,去找王并是他個人的事。”
“孽障!”
“啪”的一聲,呂忠手下的茶座四分五裂,無形之炁以其為源頭,迅速擴散,向四周壓迫而去。
屋子里仿佛憑空生出了一陣狂風,將屋子內的家具刮得四散而去,壓迫得四周的窗戶咯吱作響。
那老者一直后退,直到后背撞在了屋子大門上,才止住身形,一臉駭然地看向呂忠。
X市郊區,廢棄的倉庫前。
呂先皺眉看著漆黑一片的倉庫大門。
他今年正值壯年,出自大爺呂忠一脈,近二十年前已經覺醒了明魂術,為人沉穩踏實,是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之一。
因而才能領隊,帶領年輕一輩十余人出村執行任務,卻沒想到遇到那么一件令他焦頭爛額的事情。
那個呂真雖然沉默寡言,但做事向來穩重,從未出過什么差錯,即使想破了腦袋,他也想不明白呂真為什么做出這捅破天的大事。
如果只是逃離還好說,不管大小都只是家族內部之事,可是現在卻涉及了王家的王并,那就不是一個麻煩可以形容。
別人或許不知,但一向與王家交好的呂家最是清楚,王家家主王藹最寵愛的就是這個后輩王并,簡直溺愛到了荒唐的地步。
如今因一個呂家人致使王并生死不知,等王藹得到了消息,那還了得?
呂家的家主呂慈在外被人稱為“瘋狗”,王家的王藹那股子陰狠也毫不遜色于呂慈。
捅出那么大個簍子,這回連他呂先肯定也逃不了干系。
一個平頭大漢從后方走到呂先身旁,低聲道:“已經請示大爺,大爺命令,必須救出王并,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如果有外人阻攔,一概殺了,不管是什么人。”
“對于呂真,在王家找來之前,將他帶回呂家,不要傷他性命,畢竟他也是呂家的血脈,如果王并已死,不管能不能擒拿呂真都要立即撤退。”
這里是王家的地盤,在王并失蹤近一個小時后,即使王家一時在措手不及中陷入了混亂,但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這里。
同樣身為異人界的四大家之一,呂先了解那么一個家族的能量。
浪費一秒鐘都有可能節外生枝,呂先迅速做出了布置,點了身后的六七個人,以監視倉庫外的那條通道。
隨后又指著一個干瘦青年與旁邊的胖子道:“呂合,你去守著倉庫右側,那里有個小窗,防止呂真從那里逃出,呂生你去右邊,記住,看見呂真出來,想辦法纏住他就是。”
被點名之人迅速做出反應,趕向自己應去的位置。
剩下的幾人中,一個女人忽然說道:“那我呢?”
女人看起約二十歲左右,清秀的臉龐清冷如霜,她下身穿著牛仔褲,上身是白色緊身T恤,勾勒出婀娜身姿,與那張沒有多余表情的臉卻沒有絲毫的不諧。
呂先有點頭疼:“呂沅,你…”
名為呂沅的女人冷漠道:“不管是誰,只要有損家族利益,我都不會留手。”
猶豫片刻,呂先說道:“那呂沅你與呂匆一起去守住倉庫后方,記住,不要急切抓住呂真,以給他逃走的機會,只要拖住他就行。”
呂沅不發一言,向倉庫后方行去。
看著呂沅與那個平頭大漢的背影,剩下的兩人中一個吊兒郎當的黃毛不以為然道:“先哥,你也太過謹慎了,倉庫內就一個呂真,他的水平怎么樣大家還不清楚?”
“他沒覺醒明魂術,連如意勁也不怎么樣,在大家之中,不過是中等水平,讓我一個人進去,就能拿下他,布置那么多有什么用?”
呂先警告道:“王并雖然是個人見人厭的家伙,但是本事不小,呂真能無聲無息擒拿住王并,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都不能小覷,你們兩個跟我一起進去。”
等其余人都到位之后,三人迅速進入倉庫大門。
倉庫廢棄許久,到處可見蜘蛛網,空氣中彌漫著混雜著尿騷的霉味,令人作嘔。
走進倉庫沒多久,一適應了倉庫內昏暗的光線,三人就陷入了驚愕之中。
不是因為事情有什么變化,而是因為原本想象中的呂真以王并為人質的難以處理的場面沒有出現,那個以往盛氣凌人的王并就那么簡簡單單地出現在三人的眼前。
只是看起來有點凄慘——雙眼緊閉,被赤裸地倒掛在空中,全身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
鮮血不斷從他被染成血紅色的長發上滴落在地,不知是死了還是活著。
倉庫后面的一條狹窄的小巷內,一個穿著簡單,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的青年收回看著倉庫的視線,向小巷的深處走去。
青年身形削瘦,臉龐清秀,還未完全消去那因年齡而來的稚嫩,一雙眼睛卻平靜如冰山之下的湖面,不起一點波瀾,與那張臉相比,有些微的突兀。
這雙眼睛似乎不應該生在那么一張臉上,而是應生在一張見慣世事的蒼老臉龐之上。
走到小巷的拐角處,青年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從拐角后面出現的女人:“是你啊,呂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