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藏于暗處的獨特文明
任青在獲得長生不死后，哪怕長生不死并不完整，但至少成仙可期，不由心里緩了口氣。
他沒有冥想穩定境界，而是閉眼休息起來。
此方世界的兇險，讓任青一直以來都有種緊迫感，不敢絲毫的怠慢，只得通過各種渠道延壽。
現在他突然間無需壽元，成仙得道好像就在面前。
任青這一覺足足持續數日，身魂都得到了放松，再也沒有之前那般如坐針氈的局促。
他起身伸展了下筋骨，洞府內憑空炸起颶風。
角落生長的菌菇頓時化為粉末，飄散于空氣，用作護佑的法器也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任青眉頭微皺，修成尸酆都后體質得以增長，現在竟然無法精準控制，舉手投足皆是破綻。
要是處于對敵交手，再小的破綻都容易被抓住痛腳。
任青為了快速適應，選擇用最粗獷的辦法，也就是穿戴能控制重量的法袍，并陸續增添法袍。
他剛開始每走一步，都會導致膝蓋沒入地底。
后來任青漸漸收攏氣力，造成的動靜也在成幾何降低，有點舉重若輕的味道了。
他仿佛回到身處長生禁區的時候，在清風武授館打磨身軀，并且還修煉體武。
想到這里，任青不免心生感嘆。
外界雖然僅僅過去幾十年，但長生禁區卻已經流逝上百年，城鎮內的情況物是人非。
任青的便宜姐姐王玲，雖然有修煉體武，外加服用過延壽的丹藥，但奈何靈智不足以晉升鬼使境，早在不久前便逝世了。
不過對于王玲來說，長生樹就是自己弟弟的王山路，心甘情愿一直陪伴著幾十年。
最后木易將王玲安葬在長生樹旁，是一座不起眼的墳堆。
反倒小武對體武的天賦還算不錯，并且不卑不亢的心境很適合修煉禁卒法，所以穩中求勝。
雖然任青不知小武目前的近況，但肯定還依舊存活著。
不過小武的重孫兒都已經能跑能跳，一對兒女先一步逝世，早已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了。
任青略顯愣神，出拳頓時沒收住氣力，重重的打在巖壁上，使得碎石從頭頂散落。
兩米深的坑洞中心就是拳印，傳來滋滋作響的聲音。
那是陰氣附帶尸毒的表現，即使任青改修尸酆都，他的身軀本質上依舊是僵尸體。
只不過是稱帝的「酆都尸帝」。
洞府距離地面有兩千多米，自然不可能引來獸欄人的注意，況且獸欄人也自顧不暇。
獸欄人經過長時間的發展，人口的數量再次破萬。
而他們的人口一旦達到某個臨界值后，因為體質的特殊，靈智就會變得突飛猛進。
城鎮只能用日新月異來形容。
如今城鎮已經有三湘城差不多大小，四面修建起百米高的血肉城墻，伴有類似農田的菌田。
任青打磨身軀的同時，分神關注著獸欄人的動向。
隨即發現他們竟然仿制出類似天魔巢的「血肉法器」，準確來說是「血肉器官」，并借此延壽。
也就是那幾面由血肉構成的墻壁，底部能看到「肉羊」的頭顱，身軀則融入了墻壁中。
每位壽元枯竭的獸欄人，都會前往墻壁處觸摸肉羊的頭顱，借助置換血肉來延壽。
任青看著躬著背的獸欄人走到墻壁前，手掌放置于肉羊的額頭，自身血肉頓時沸騰起來。
僅僅片刻，血肉宛如溶解般流進墻壁，取而代之的是新鮮血肉，甚至連內臟骨髓都能置換。
肉羊對獸欄人來說，其實像是一種置換血肉的媒 怎么說呢，好在獸欄人沒有掌握術法，否則再演變下去，血肉墻壁肯定會化為法器的構造。
當然，以任青的眼界，卻注意到墻壁的弊端所在。
血肉墻壁暫時還算新鮮，但隨著獸欄人愈發頻繁的延壽，最終腐朽的血肉會污染墻壁。
任青已經注意到，墻壁頂端有著不明顯的尸斑。
待到墻壁的腐朽加深，延壽的效率會變得越來越低，甚至可能需要每隔半日置換一次血肉。
任青感覺要不了太久，獸欄人就會再次自取滅亡。
新的無上天魔即將誕生。
他同時發現了古怪的地方，血肉墻壁與血肉傀儡非常相似，有著許多莫名的共同之處。
任青不知獸欄人會不會有記憶遺留，總感覺后者正想方設法的破局，脫離壽元枯竭的困境。
任青很是好奇，由夢花關注獸欄人的動向，自己則大部分時間穩定修為，以及適應陰氣。
不知不覺又是數個月過去。
任青龜甲表面的裂縫已經愈合大半，不過卦象卻變成了「吉帶兇」，說明近日可能會遭遇機緣，但其中藏有一定的兇險。
按照他對裂縫恢復速度的估計，一年間能愈合兩千年的壽元。
晉升天詭境的兩萬年，理論來說只要十年左右即可。
當然，裂縫在臨近上限后，可能恢復速度會驟降，但橫豎不過百年，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
任青本應該慶幸，可心里卻隱約覺得不對勁。
他開始在日常修行時，關注裂縫產生的后續影響，結果突然發現了非常莫名的一點。
裂縫的深淺竟然能影響到各類術法的威力。
在裂縫愈合后，任青感受到詭異物不再如原本那般活躍，就連身軀都有輕微的衰弱。
不管怎么看，消耗壽元都沒有弊端，反而存在著益處。
可龜雖壽畢竟是預測災禍的術法，裂縫代表著即將遭遇的危險，所以情況顯得極為詭異。
任青不由生出濃濃的忌憚。
哪怕他擁有信息流，但此方世界的修行一直以來都是等價交換，即使自己也無法避免。
任青不相信有白撿的便宜，強行晉升境界還能助漲實力，他要是真的肆無忌憚，很可能會付出某種不知名的代價。
他小心翼翼的檢查著身魂，甚至不惜將菌魂遍布血肉骨骼。
結果仍然沒有發覺異樣，仿佛只是任青的多慮，難道晉升天詭境以后就是那么輕松寫意？
任青不置可否，答案很可能藏在天詭境。
等他達到天詭境后，自然能夠獲取大量的信息，說不定里面就有關于成仙得道的隱秘。
任青不再胡思亂想，干脆盤腿坐在洞府，做著晉升天詭境前的準備，力求沒有遺漏。
他打算先晉升尸酆都，應該能借此提升消耗壽元的上限。
可就當任青沉浸閉關時，獸欄人的情況開始變得惡化，甚至導致連洞府都微微震動起來 砰砰砰砰…
他不由瞇起眼睛，意識附著在地面的夢花。
只見城鎮里到處都是宛如行尸般的獸欄人，他們的身軀從里到外都已經布滿尸斑。
房屋、器具都有不同程度的腐敗，獸欄人正走向衰亡。
圍繞城鎮的血肉墻壁也無法免俗，膿水不斷滲出，肉羊的叫聲戛然而止，引得蒼蠅盤旋。
肉羊的頭顱多數已經沒了生息，少部分則長出細密的黑色長毛，開始朝著黑山羊轉化。
獸欄人變得異常絕望，很快就有人情緒徹底崩潰。
他們把同類殘忍殺害后，將尸體剁碎扔向血肉墻壁，試圖讓整座墻壁變得新鮮起來。
可惜并沒有什么用處，最多只能茍活幾日罷了。
血肉溶解，獸欄人在瘋癲的嘶吼，唯有腐爛不堪的血肉城墻，依舊樹立在城鎮的外圍。
就在任青的注視中，城鎮再次毀于一旦。
血肉城墻浮現出一張張猙獰的臉龐，肉體在腐朽中糾纏，才能讓魂魄得到超脫的契機。
終于，獸欄落下數年來的第一場雨。
雨水呈現黑灰，就像歷經過火山爆發，沖刷著地面的血肉，并用雷聲遮掩住墻內的羊叫。
新生的黑山羊從墻內鉆出，很快就融入了天地間。
任青仔細的觀察著，就在黑山羊消失不見的瞬間，他看到烏云中顯露出密密麻麻的山羊群。
數量哪是成千上萬，分明比禁卒堂的人口更夸張。
任青的表情疑惑，以無上天魔入侵其他地區時展現的能力，那種將萬物同化為自身的恐怖。
真的需要城鎮的存在嗎？
獸欄人的城鎮最多不過半年誕生一只黑山羊，對于無上天魔來說，其實算得上雞肋了。
又或是獸欄有大量類似的城鎮？
但城鎮必須依附天魔巢，條件相當苛刻，任青換位思考后，卻感覺有些本末倒置。
獸欄人的背后，絕對有著人為的跡象。
他將夢花送往天魔巢，很快就親眼見證了在城鎮覆滅后，第一位獸欄人的誕生。
黑山羊從天魔巢內鉆出，能明顯看到眼中的靈智，隨即熟練的將自身毛皮剝掉。
他接著用毛皮滋生出大量血肉，借此引得幾只黑山羊出來。
沒過多久，獸欄人就已經達到五人，他們動身朝廢墟走去，顯然準備建立新的城鎮。
任青表情有些微妙，想通過夢花查看獸欄人的記憶。
但獸欄人可能是從黑山羊蛻化的類人生物，魂魄的結構異常古怪，似乎同種群相互連接。
可他們又有獨立的思維，說明共用一顆存儲記憶的大腦。
任青面露不可思議。
去掉無上天魔布局的可能，搞不好獸欄已經發展出獨特的文明，只不過難以接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