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明月高懸,月光灑在未安鎮冷清的街道上。
涼風吹過,帶起幾片紙錢。
任青通過冥想可以將歇息睡眠壓縮到兩個時辰以內,夜晚便都用作修煉體武與幽元了。
他躺在院落里,雙眼注視著月亮。
夜游劍法的修行倒也簡單,只需看向月亮,體內的無眠病種就會悄無聲息的逐漸生長。
雖然對任青來說,體武的修行速度太過緩慢,理應精力集中于幽冥天蟲法,但夜游病種卻能夠治愈他失明的雙眼。
夢種重瞳的觀察力確實遠超肉眼,不過可視范圍卻有限。
正當任青沉浸于修行時,突然感覺清風館周遭有個詭異的怪物閃過,速度遠超尋常。
怪物長滿畸形的器官,手腳更是不計其數,讓任青想起了癔癥修士徹底陷入瘋癲的模樣。
并且還散發出類似壽仙塑像的氣息,不過較為淡薄。
它很可能是導致城鎮內出現大批量死傷的源頭。
任青睜開雙眼,腳底的鬼影宛如活物般蠕動起來。
鬼影將他全身覆蓋,仿佛披上一層黑色薄紗,不知不覺間身形已經融入了黑暗。
任青骨骼發出碰撞,來自體武的氣息被收斂到極致。
他輕點地面,躍起落在屋檐上,朝怪物的方向追去,
任青此時察覺到多位體武修士遠遠圍住了怪物,其中還包括徐三亮,但目的卻并非殺死對方。
似乎在有意識的逼迫怪物朝城鎮的某處而去。
他因為體重的緣故,只能盡量保證不跟丟對方。
怪物慌不擇路的發出了動靜,從而導致部分房屋內亮起燭燈,使得居民竊竊私語。
它臉上的驚恐有所減退,眼中生出對血肉的貪婪。
怪物毫不猶豫朝房屋而去,嘴里不由發出沙啞的嘶吼,接著重重的撞在院墻之上。
裂縫在院墻表面蔓延,引得里面傳來陣陣狗吠。
正在這時,有個人影落下,擋在怪物的面前。
人影是位看似二八年華的女子,皮膚呈現慘白狀,裸露在外的雙臂更是有種病態的浮腫。
女子揮動右手,點點水汽在掌心凝聚。
怪物立刻調轉方向,十幾只手腳并用,猛的沖到女子面前,血盆大口朝其腦袋咬去。
女子不慌不忙,將碧波掌法施展的極為巧妙,輕而易舉便纏住了怪物,讓它無法動彈。
又有三四位體武修士來到狹窄的小巷里。
其中一壯漢揮舞著常人數倍的拳頭將怪物制服,隨即關切的問道:“南風師妹,你沒事吧?”
南風抬起手臂,皮膚呈現出半通明狀,血肉也開始液化。
她臉色難看的說道:“病獸讓我的體武差點失控!”
南風話話應剛落,突然轉過頭去,雙眼怨毒的盯著某處,有間房屋的窗戶正打開道縫隙。
男子驚恐的看向巷子里,連忙將窗戶死死關上。
壯漢面露猙獰的笑容,用力扯下塊病獸身上的血肉,接著松手放開了對病獸的束縛。
病獸吃痛的掙扎起來,隨即爬上屋檐便跑遠了。
體武修士里分出兩人跟在后面,看樣子卻沒有絲毫的著急,甚至有點閑庭信步的感覺。
任青剛達到巷口,食指把鬼影彈向其中一名體武修士。
他將注意力放在巷子里的幾人,想看看未安鎮的勢力到底有何打算,為何刻意制造混亂。
壯漢拿著病獸的肉塊走進房屋內,接著里面響起孩童的啼哭,以及男子絕望的叫喊聲。
徐三亮留在南風身旁,臉色因此變得極為鐵青。
南風嘴角露出笑意,用狹長的舌頭舔食著雙臂,但同時因為病種失控變得疼痛難忍。
徐三亮握緊拳頭,劍風在皮膚毛孔中醞釀。
“南風,沒必要吧?”
南風表情恢復尋常,語氣清冷的說道:“我可沒有讓師兄殺他們,其實沒必要…”
徐三亮按耐不住,以臂為劍朝南風的脖頸斬去。
南風瞪大眼睛,如此近距離根本反應不過來,可見以迅捷為主的清風館體武有多快。
不過徐三亮的手臂臨近南風時,卻又將將停住了。
壯漢肩膀扛著兩具尸體,掌心還抓著個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明顯在以此威脅徐三亮。
“我讓他們死前吃下病獸的血肉了,也不算浪費。”
尸體外表已經看不出人形,長出很多古怪的畸變。
“齊云!!!”
徐三亮牙縫間吐出兩字,顫抖的手臂斬向南風的腦袋。
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齊云把孩童扔給徐三亮,然后笑著搖頭道:“例行公務罷了。”
“為何要徒增死傷,難道黑石館就是如此陽奉陰違?”
南風擦去衣服上的污穢,用微妙的語氣說道:“三亮,十年前有多少人反仙,現在還有多少?”
“最多半月仙人就要前來,連族老都在鞍前馬后啊…”
徐三亮無力的張了張嘴巴。
南風瞇眼告慰道:“病獸途經過的地方,哪怕師兄不出手,明日都會有不少人因疾而亡。”
“南風師妹你盡快壓制病種吧,我先走一步。”
“好的,師兄。”
齊云絲毫不理會徐三亮,邁步發出清脆的聲音。
當他與徐三亮擦身而過時,齊云自語道:“你不會真以為病獸是未亡鎮遺留的吧?”
徐三亮長長的吐出口氣,像是精氣神卸掉大半。
他自嘲的笑了笑,對師兄妹兩人的厭惡蕩然無存,不過是群被逼瘋的可憐人罷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仙人到來做準備。
就像場盛大的慶典。
徐三亮沒有趕去找病獸,轉身前往清風館,打算先將孩童安置好,病獸的問題自有人解決。
倒是南風停留在原地,迫不及待的閉眼修煉起體武。
任青看了眼徐三亮的背影。
不管是齊云還是南風,信息流的顯示中都已經得了“癔癥”,距離徹底瘋癲不遠了。
至于病獸,確實是癔癥修士沒錯。
類似于任青擊殺桃花仙時化為的怪物,只不過病獸體內的病種沒有失控到他這般的程度。
他沒想到的是,病獸竟然會加劇病種的生長,南風的水腫病種就差點脫離體武的壓制。
“該死的…”
南風咬牙切齒的睜開眼睛,雙臂不但沒有緩解,反倒是皮膚滲出了膠質狀的膿水。
她不由感覺無比心煩。
正巧遠處有孩童啼哭聲隱隱響起,南風立刻準備聞聲而去。
就在她來到巷子的轉角,突然注意到遠處有個高大的身影,莫名就感覺一陣心悸。
南風媚笑著說道:“不知來者是哪間武授館的師兄,難道是看師妹我獨自一人…”
話還未說完,任青瞬間來到南風的面前,兩米有余的彪悍身軀帶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南風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她不由心念微動,好似前幾日清風館招收了名異于常人的弟子,此事鬧得沸沸揚揚。
就連黑石館的大師傅徐石旺都有些憤憤不平。
“你是…王…”
南風強行施展碧波掌法,來自膿水的惡臭彌漫開來。
當任青的動作比她更快,右臂猛的抬起,肌肉剎那間暴漲幾圈,空氣形成倒灌之勢。
南風的瞳孔放大。
未安鎮的體武修士不管對仙人有何看法,相互的爭斗都極為收斂,主要源自于心底的恐懼。
她至今不敢相信有人會冒著如此大不為動手。
而且一個剛修煉體武的人,怎么會讓自己都無力抵抗,僅僅憑借純粹的肉身…
砰!!
拳頭碰撞在腦袋上,堅硬的頭骨也沒有撐過幾息。
混雜的紅白之物四濺開來。
南風的無頭尸體倒下,體武頓時失去對病種的束縛,血肉漸漸開始有了些許變化。
還沒等病種徹底活過來,地面冒出無數雙嬰孩小手,強行剝離掉如同水滴的病種。
小手把病種拉進地底,巷子里重歸平靜。
看來長生禁區作為萬物的載體,哪怕面對病種這樣未成型的詭異物,也不會輕易放過了。
任青幾個閃身消失不見。
他來到病獸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位于未安鎮的衙門,里面正燈火通明,人影竄動。
衙門中心的空地站立著數百位神色呆滯的囚犯。
不遠處則是被捆綁起來的病獸。
捕快穿著厚實的盔甲,頭戴未亡鎮士兵的面具,用長刀將病獸的血肉割下扔向囚犯。
囚犯宛如野獸般哄搶著,吞食后隨即發出慘叫。
他們的病種逐漸失控,變成了畸形的怪物匍匐在地面,最后被捕快帶去監牢內關押著。
干瘦的老者的目光掃過囚犯,體武修士在他面前顯得無比恭敬,可見應該是某位族老。
任青頓時意識到什么。
桃花仙當時在醫館的食物就是癔癥修士,說明未安鎮還真將自己當作了仙人的狗腿。
光是這些囚犯肯定不夠,還要搭上城鎮里病種失控的民眾,怪不得要故意放出病獸。
任青緊皺眉頭,隨即腳底的鬼影瞬間分化出部分。
鬼影沿著陰暗的墻角移動,附在牢房內的囚犯身上。
他沒有選擇久留,隨即返回清風館,結果在廂房外碰到了給孩童包扎傷口的徐三亮。
徐三亮疑惑的問道:“山路,你怎么還未睡?”
“呃…忘了你無法開口,快去睡吧。”
他以為任青是起夜解手方便,哪怕聞到股古怪的腐臭味,也沒有往其它方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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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看官老爺們,這幾天工作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