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館放在未安鎮,規模其實并不算多大。
雖然出過體武的修士,但要追溯到十幾年前。
徐福作為大師傅,傳授的披風劍法上手倒也容易,但光是獲取鐵器就足以難倒大部分人了。
未安鎮地靠山脈,不過金屬礦石卻要通過去別處購置,導致空手的武功較為普遍。
清風館的門面就是處庭院,只是草木被寬敞的練武場代替。
練武場上零零散散站著三四十位練家子,其中幼童占據大半,都手持石墩子打磨氣力。
傳授的武功也沒有想象中玄妙,壓根就不涉及內功,主要還是以鍛煉身體,以及掌握技巧為主。
“練武需日練,否則一場空。”
徐福嘴里不斷發出響亮的怒喝,皺著的眉頭掃過眾弟子,提醒著他們動作的規范。
比起講究打熬身體的陳氏館,以及拳掌為主的黑石館,清風館確實沒有絲毫優勢。
甚至近些時日連學徒都招不起,只能從孤兒中挑選。
但問題是,這些孩童家境貧寒,根本就難以獲取練武的資源,免不了得武授館補貼。
“唉…”
徐福捏了捏太陽穴。
他苦悶的坐在石凳上,從懷里取出片徐三亮送的病稻咀嚼,精神這才變得振奮起來。
徐福畢竟沒有掌握體武,可不敢把病稻研磨成粉當旱煙抽,非常容易導致肺臟受損。
他思緒萬千,沒有注意到幾位孩童正竊竊私語著。
徐圖歪歪扭扭的舉著石球,引得周遭師兄頻頻皺眉,要不是徐福在場,早前來教訓了。
“狗子,練武這也太累了,你確定能當捕快?”
名叫狗子的幼童嘆了口氣回答道:“我也不知,但我爹沒死前一直想把我送進來…”
狗子鼻子有些抽泣,默不作聲的繼續揮灑汗水。
徐圖目光閃爍,為保證練武所需的資源,他們可是花費不少精力去搞糧食,結果卻難以入門。
而且按照他聽來的消息,光打基礎就需要兩三年,但看幾位走到這步的師兄,也不見得多強。
唯一讓徐圖期待的便是,順利出師后可以去衙門任職,銀錢足夠養活弟弟妹妹。
“好了好了,你們幾個娃娃停手吧,去蹲下盤。”
徐福走到練武場中,示意徐圖等人去旁邊扎馬步,順帶著練習清風劍術的呼吸法門。
呼吸法用處是增強肺活量,乃清風館獨有,不過最多也就憋氣久些,并無什么特殊。
徐圖自然照做,相比于練不好的劍法,馬步無疑熟練得多。
畢竟他們自小爬墻頭,尋常的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抓到他,也是徐福較為看重幾人的地方。
徐福拿著根木鞭,不斷指導著弟子的動作,并且傳授自己練武幾十載的心得經驗。
“師父,聽聞徐三亮師兄這幾日有前來武授館?”
說話的是趙亮信,算作清風館內同輩的大師兄,通常徐福教導完后,都是由他指點師弟。
“今日應該會再來。”
徐福的皺紋變得舒展,他與徐三亮雖沒有師徒之實,但后者特地來清風館還是很漲臉的。
其余弟子的目光看向徐福,他們并不知體武,可徐三亮的名字在未安鎮極為響亮。
幾年前在未安鎮一帶的名氣不小,后來就很少出手了。
“師父,聽聞那位外來人也會在我們清風館習武?”
徐福想起這事,便開口解釋道:“確實如此,不過別亂說,王山路并非是外來的…”
他以商量好的說辭敘述,只是告訴弟子,王山路原本就是未安鎮出身,不過從小在外。
徐福主要怕弟子平日里的對練下手沒輕沒重,以王山路瘦弱不堪的體質容易出事情。
徐圖幾人相互對視一眼。
王山路不就是前幾日遇到的那個病死鬼,對方不管怎么看,都隨時可能會咽氣,但展現出的氣勢卻有種莫名的威懾。
弟子暗地里討論起徐三亮,順帶著聊到王山路。
他們雖未見過真人,不過都知道王山路深受頑疾,可見王齊帶回鎮時引發的風波有多大。
徐福略顯頭疼,突然他注意到遠處有人影走來,立刻提醒道:“都給我好好練武,說不定等徐三亮能高看你們一眼。”
“是,師父。”
弟子們就此住嘴,紛紛比劃著清風劍術的招式。
很快眾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靠近的兩個人影上,沉重的腳步聲仿佛落在他們的心底。
徐福越看越不對勁,緊接著目光呆滯起來,他張大嘴巴看向徐三亮身旁的高大男子。
這是…王山路?
趙亮信咽了口唾沫,不由感嘆道:“不愧是徐三亮前輩啊,光看模樣就知不可力敵…”
師弟們附和道:“趙師兄,確實如此。”
“不過王山路根本沒有傳聞中那般瘦弱,就是模樣實在有些老成,不像是二八年紀。”
“應當是頑疾鬧得。”
“我二舅家有個小娃,三歲出頭已經滿臉皺紋…”
眾人議論紛紛,徐圖卻感覺有些莫名,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幾日前院落里的病死鬼。
難道是邊上的。
他瞇起眼睛仔細打量任青,注意到對方額頭的重瞳后,忍不住雙腿發軟栽倒在地。
在徐圖的眼里,任青走路的姿勢愈發像是只猛虎。
恐怖的壓力迎面而來,宛如眨眼間就要張嘴咬人。
待兩人來到練武場后,徐三亮朝徐福開口說道:“大師傅,王山路就交于你了。”
此話一出,鴉雀無聲。
實在是任青兩米的身高與印象中的王山路截然相反,導致帶給他們的沖擊無以倫比。
“這…”
徐福看著任青比徐圖大腿還要粗壯的手臂,頓時有所猜測,很可能是王山路的病種顯露了。
但出現如此恐怖的變化,在未安鎮還是頭一遭。
隨即徐福心中狂喜,光看王山路就知其天賦有多恐怖,將來要是成就體武,各武授館的大師傅都得多看自己一眼。
更別說還影響到族老每年下撥武授館的銀錢了。
徐三亮取出個錢袋掂量了下說道:“正常傳授武功即可,山路每日的吃食算我的吧。”
徐福自然準備回絕:“不用了,我…”
“我知道現在清風館的情況,好歹我也是從這里出去的,不用分的這么清楚。”
徐三亮將錢袋給遞徐福。
徐福沒有再說些什么,轉頭盯著任青不放。
其余幾十雙目光落在任青身上,他頓時渾身不自在,但為維持沉默寡言,只得閉嘴站著。
愣了足足數分鐘后,徐三亮才打斷說道:“大師傅,既然要入清風館,你看…”
徐福拍了拍額頭:“差點就忘記了,山路你去試試石墩子,也好讓我心里有個數。”
他生怕任青看不懂,連比劃帶動作的。
任青徑直走向練武場邊,有幾座模糊的人形塑像放著,外表應該與福祿壽無關。
徐福與徐三亮對視一眼,只要簡單的交流沒問題就好。
都說王山路癡傻,但能聽得懂人言,外加異于常人的身軀,練武的天賦就已經非常恐怖了。
任青沒有打算保留,畢竟自己的時間實在不多。
幽冥天蟲法確實能延壽,但到時病種晉升后,壽元消耗的速度肯定會出現相應的提升。
任青隨手抓起五六斤重的石墩子,然后又重新放回地面,接著朝最大的石墩子走去。
這石墩子至少百斤以上,除去徐福偶爾托舉幾下以外,眾弟子對它根本難以望其項背。
任青環抱住石墩子,抬起的瞬間雙腳一踉蹌差點摔倒。
徐三亮兩人倒吸口涼氣,旁人只會以為任青搬動時較為勉強,所以導致下盤出現不穩。
但事實卻明顯是任青預估錯了石墩子的重量,從而用力過多,才會差點因此摔倒。
徐福咽了口唾沫,湊在徐三亮耳邊輕聲道:“三亮,你確定王山路他需要練武?”
“先練著吧…”
徐三亮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等王齊恢復傷勢再說。
他感覺以王山路的身軀,十有八九能夠掌握體武,當然前提是不會莫名其妙的瘋掉。
“就這樣吧,山路白天待在清風館,晚上還是回自家歇息,大師傅你…看著教武功。”
徐三亮說完便打算匆忙離開。
徐福沉聲問道:“等等,最近是不是不安生?”
“恩,化為灰燼的未亡鎮應該還有活口,而且看幾位族老的意思,可能要在近期開始重建。”
徐福的喜悅被沖散大半,在他這個歲數,哪怕未掌握體武,但多少也能接觸到些隱秘。
既然涉及到“仙”,哪次不是波及數百人…
徐三亮沒有久留,清風館遠比尋常居民的院落安全,況且如今普通人哪能對付王山路。
徐福回過神來后,弟子們已經各自練起架勢,只不過隱隱離任青相隔十米以上。
他隨即又有些猶豫該教任青什么武功。
以任青五大三粗的體質不管怎么看其實并不適合練劍,直接走一力降十會才是正途…
正當徐福猶豫間,任青默默的打起虎斂拳。
眾弟子本能般的躲開了,龍吟虎嘯的聲音仿佛憑空響起,還夾雜著空氣撕裂的動靜。
徐福表情復雜,看來武功沒有必要了,還是準備些負重的器具,以打磨身體為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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