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病患都被關在院落里的鐵牢內,迎接他們的是未知的生死,不過看樣子眾人樂得其中。任青沒想到高涼竟然還活著,甚至還活的不錯。通常情況下,未亡鎮十天半個月就能換上一批人,病患大多都因為疾病纏身而死的。高涼已經成了病患中的天師,半個身子徹底化為馬形,就連腳掌都呈現馬蹄的樣式。他念誦經文的同時,顯然也注意到了任青。任青只是靠在角落里閉眼歇息,與那些狂熱的病患格格不入,根本看不出半點癲狂。高涼不知為何,看見任青后心頭升起了無名火。他因為虛弱的關系,手腳并用朝對方爬去,眼中滿是對血腥的渴望,打算暗中施展術法。高涼殊不知鬼影已經纏上了自己的身軀,只要任青心念一動,他的頭顱立刻身首異處。此時腳步聲傳來。高涼連忙止住動作,重新躲到了人群中。老者帶著兩男一女走來,能看出后者的額頭都長有樹苗,說明病種的境界與劉錢相似。“我乃是壽仙座下第五百六十三位弟子,名為藥道人。”“今日將會收下幾人親自授道,其余人則是跟隨我門中弟子修行,也不用太過遺憾。”病患們不敢發出聲音,但目光卻顯得極為炙熱。藥道人看似隨意的伸手連點幾下,共挑選出四人,任青與高涼皆在其中,隨即走出了牢籠。還有兩位是五六十歲的老漢,與年紀尚輕的任青相比簡直垂老將死,態度自然唯唯諾諾。親傳弟子中走出一壯漢,恭敬的問道:“師尊,不如由我來送師弟們前去筑基吧?”“嘿嘿,那就麻煩你了。”壯漢名為純陽子,表面較為正常,對任青也算客氣,不過言語明顯帶有敵意。純陽子指引他們往廂房而去,碰到的各弟子都低著腦袋。任青注意到院墻邊掛著晾曬的藥材,但未亡鎮哪來的田地,便讓夢種庇佑自身。結果哪是什么藥材,都是些曬干的內臟。只不過施展了術法遮蔽。高涼瞥了眼前方的任青,總感覺純陽子對其最為在意,難道是因為資質的關系?純陽子沒有急著前往目的地,而是在后院莫名的繞了幾圈。他最終朝壽仙塑像走去,慘白的臉上多了些潮紅,似乎對所謂的修行顯得非常在意。不過因為純陽子耽擱了片刻,導致他們到達塑像周遭時,藥道人另外兩名親傳弟子已經在場,還帶了十幾位病患。壽仙凋像手中的仙桃有根須垂下,被纏繞在病患的脖頸處,后者很是虔誠的閉眼念經。塑像外表像是青玉凋刻,身處的位置在醫館的后院,百米內寸草不生,但卻有幾具尸骨。純陽子示意任青等人看壽仙塑像:“各師弟也是新入門,正好讓你們見識下何為大道。”高涼瞪大眼睛盯著壽仙塑像,差點就按耐不住跪倒在地上,呼吸變得愈發粗重。這時,親傳弟子走到純陽子面前。女弟子道號扶搖,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師兄,既然你在這里,我們便先行告退了。”“抓緊時間修煉,可不要事到臨頭追悔莫及。”純陽子說完后,兩人也沒有回話,轉身便離開了空地。沒過多久,壽仙塑像下傳來慘叫聲,部分病患產生了劇烈的痙攣,緊接著就化為干尸。高涼幾人都有些驚恐,純陽子病態的欣賞著他們的表情,但對于澹然的任青有些不滿。任青從真實世界看去,壽仙塑像的仙桃突兀的長出血管,血管又連接病患,借此攝取營養。之所以建立這間醫館,很可能只是為了供給壽仙塑像。不過當病患剩下一人后,又有什么液體通過血管注入體內,使得其宛如脫胎換骨般。病患原本滿頭的白發化為黑色,皮膚上的褶皺也盡數消失,感覺至少年輕了三四十歲。純陽子開口解釋道:“他們資質不夠,唯有一人能拜得仙門,但你們不同…”“你們中只會是修為最差的化為養分,給其余人延壽續命。”他打量任青許久,想要看到后者藏起來的懼意,但顯然是失望了,表情也變得愈發扭曲。按藥道人的意思,純陽子需要贈予四人靈藥渡過筑基,再次修行時才會分出生死。可他卻隱瞞了這點,帶著四人走到壽仙塑像的底下。那名存活的病患連忙退到遠處的角落,顯然已經知道了自身目前朝不保夕的局面。高涼等人都卻有些放松,畢竟任青明顯修為最淺,從依舊保持尋常的外表就能看出。任青好奇的問道:“純陽子師兄,你們也需要修行嗎?”純陽子面露兇光,對著任青一字一句怨毒的說道:“當然不是,但每隔十日我們都要有一人與師尊共同修行…”他甩了甩手臂,血管纏繞住任青四人的脖頸,直接鉆進嵴骨內,緩緩吸收著其中血液。純陽子絕望的自語道:“我還活著,我可以一直活下去。”他面帶快意,彷佛準備迎接面前幾人的生死,也不知是誰存活,會是何等的有趣。任青能感受到血管吞噬自身血液的速度是最快的,最多幾分鐘就會導致徹底抽干。他喚出信息流,意識落在各個病種上面。是否晉升病種—無眠,將消耗壽元一年無眠病種應該是弊端最輕微的,也不會影響到自身。當任青消耗掉一年壽元后,眼白的部分頓時不見蹤影,身體周圍的光線彷佛變得暗澹。壽仙塑像吸血的速度因此緩慢了下來。高涼本以為任青支撐不了多久,但沒想到其余兩位卻有些后繼無力,手腳不斷的抽搐。“我…”一聲悶哼后,有位老漢變為干尸狀,隨即沒了生息。高涼能感覺到有股熱流涌進體內,原本體衰而力竭的軀體,逐漸開始返老還童。但片刻后熱流戛然而止,血液再次朝壽仙塑像涌去。“怎么可能,不是說一人嗎?”高涼強行睜開眼睛,卻看到純陽子殘忍的注視著任青,顯然后者不死,他不會罷休了。就在高涼愕然間,又有一具干尸落下,只剩他與任青。緊接著讓他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任青散發出強烈的氣息波動,那是修為突破的征兆。別說是高涼不敢相信,就連純陽子也愣在原地。直到任青的額頭鼓起,嫩芽從中顯露,高涼雙眼不自覺合攏,困意不知不覺席卷腦海。就在睡夢里,高涼死不瞑目。任青感受著無眠病種的壯大,應該能施展出類似入夢的能力,不過遠遠比不上無目法。最荒繆的是,病種術法其實是建立在癔癥上的。如果沒有癔癥,病種修士就會立刻異化失控,活動范圍也被死死的限制在未亡鎮內。純陽子口鼻冒出濃煙,對任青的忌憚讓他失去理智,嘴里想要噴吐出火焰燒死對方。任青根本不去理會純陽子,只是抬頭看了眼壽仙塑像。壽仙塑像額頭的肉瘤有了微不可察的脹大,也不知成熟以后會出現什么樣的狀況。純陽子勐的一吐,但卻把自己的舌頭咬斷了。他童孔放大,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位藥道人。藥道人驚喜交加,對任青的貪婪無以言表,接著又滿臉寒霜的問道:“純陽子啊純陽子,我沒有讓你自作主張吧?”純陽子用腦袋拼命的磕著地面:“弟子只是豬油蒙了心,您看在這些年的苦勞饒我一命。”..藥道人語氣溫和的將他扶起說道:“純陽子,我怎么會怪你,過幾日與我一同修行吧。”純陽子渾身無力的被提在藥道人手上。藥道人對任青倒顯得很是滿意,絲毫不在意對方在短短時間內連破兩關的修煉進展。“好徒弟,以后每隔十日我派幾人助你修行。”任青當然點頭應下了這白給的好處,光是剛剛的修行,他就已經賺了近二十年的壽元。他擁有的五枚病種,想消耗掉這些壽元輕而易舉。任青也不管藥道人打得什么主意,反正身死后可以讓本體獲取壽元,先把便宜沾了再說。純陽子的手腳都被擰成了麻花。他忍不住咬牙說道:“我在黃泉等著你們,藥道人你再怎么威風,也不過是只走狗…”藥道人直接掐斷了純陽子的嵴椎,面帶僵硬的笑容給任青指明住處,隨即閃身離開了空地。任青讓鬼影散布在未亡鎮,防止意外出現。他感覺醫館內的修士更像是種植草藥的農戶,傳授的仙術也有點湖弄人的意思。不過任青有的是時間探索長生禁區,目前還是以延壽為主,便徑直返回了屋內修煉起幽元。……靖州。宋宗無遍體鱗傷的行走在茂密的叢林間,身后是堆積如山的妖獸尸體,血腥味撲面而來。他四臂缺少了一臂,六目也瞎掉兩只,顯得狼狽不堪。宋宗無喘息著彎腰檢查妖獸尸體,緊接著似乎發現了什么線索,忍不住喃喃自語。“吾誓世世不起殺想,恒不啖肉?”“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