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耀在青丘仙境的山脈內,林夕的魂魄變得扭曲。
林夕沐浴在月光下,身軀開始自然而然的吸收著妖氣,其外表越來越像是狐貍了。
任青發現妖修雖然能消化異詭妖氣,但如果沒有盈凸月層的月光,身軀完全承受不住。
哪怕有月光幫助吸收妖氣,也并非毫無弊端,魂魄明顯因為血月而異化失控。
怪不得林夕心性會變化如此劇烈。
林夕重新長出的狐皮更加柔順,并且顯得油光可鑒,但那股子妖氣同樣也愈演愈烈。
他接著沒有停下動作,不斷將自身的毛皮剝下,修為也從煉氣期逐漸暴漲到筑基期。
女尸披上狐皮后又死了過去,仿佛用處便是承載狐皮。
頭頂的血月呈現盈凸狀,此時那缺口的位置,還依稀能看到巨型兔蟾露出的半張臉。
祂就像在暗中窺視著靖州,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任青發現妖修非常依賴血月的光芒,恐怕境界高深后,甚至還要前往更深的血月層次。
新月層居住著尋常凡人,殘月層是各類修士,盈凸月層則盤踞各種如妖魔的異詭。
林夕雙眼布滿血絲,剝皮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溫玉的表情帶著些許狂熱,喉嚨里發出咯咯咯的怪響,附近抬棺人不寒而栗的躲在角落。
任青對異詭術法滿是好奇,從內到外打量著林夕。
隨即他發現了妖修的隱秘,怪不得從未有法門流傳出去,因為這種術法的傳承極為特殊。
異詭術法其實稱之為“妖詭法”更加恰當些。
妖詭法與天蟲法原理相同,修士像是寄生在異詭身上的蜱蟲,依靠吸食本體養分壯大。
但兩者最大的不同便是,妖詭法需要月光當作“藥引”。
而且任青感覺,天道蟲飼養天蟲法修士是互利互惠,但妖詭法卻完全是單方面的索取。
至于妖修是怎么做到吸收妖氣,應該與異詭的“忌諱”有關。
某種意義上來說,妖修其實是在利用異詭的忌諱偷盜妖氣。
青丘修士披著狐皮,氣息模仿白狐貍那般的狐妖后裔,然后通過扒自身的狐皮,讓異詭主動將妖氣賜予他們。
任青此前面對的山魈修士,后者食人心獲得了某種神通,說明山魈異詭的忌諱與“人心”有關。
他心里生出個大膽的想法。
要是知曉如何形成異詭,是否可以將腹中囚牢內的獄卒化為異詭,借此飼養妖修。
不過光是偷盜還不夠,他們還得前往盈凸月層沐浴月光,才能徹底將妖氣消化掉。
任青想起無為道觀典籍中記載過的“帝流漿”。
此物并非是什么天地靈寶,據說藏在月光中,如萬道金絲,從天穹懸掛垂于海角。
凡間草木野獸吸收月光中的帝流漿便能成妖。
尋常生靈有性無命,流漿有性,可以補命。
性命相通,方可成道。
林夕已經被貪念充斥,哪怕妖氣達到了身魂的極限,但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想想也是,只需要不斷褪下狐皮,修為便會源源不斷的增長,又有誰能夠抵擋住此誘惑。
而扒皮女尸的作用,其實很像是無為道觀的墓碑爐,保證狐皮依舊充斥活性。
在月光的照耀下,林夕的魂魄已經完全失控了。
周唯不忍想要阻止,但卻被溫玉攔住了:“你是想死嗎,林夕師弟正在攀登大道。”
“真是有趣…”
溫玉言語中滿是貪婪,目光期盼的盯著林夕,時不時還會瞥一眼無動于衷的任青。
林夕散發的修為很快就臨近結丹期,但外表變得愈發畸形,渾身各處長出無用的手腳。
他張開雙臂,幾乎瘋癲的嘶吼:“朝聞道,夕死可矣。”
林夕又看向遠處的溫玉,帶著殺意說道:“師兄,你帶我入道,可我總覺得離妖丹還差些。”
“可師弟啊,你太顯眼了,青丘仙境可不能如此顯眼。”
溫玉看著他散發的蓬勃妖氣,然后指向天空。
在盈凸月的背后,巨型兔蟾的面孔從中顯露,伸出狹長的手臂朝林夕抓去。
手臂在半空逐漸縮小,臨近地面時只剩下十數米大。
“師兄救我!”
林夕愣了幾息才反應過來,但顯然已經來不及逃遁,被捏在手指的縫隙里帶去了血月。
巨型兔蟾品味林夕的血肉,仿佛是什么鮮美的食物。
任青渾身肌肉緊繃,來自巨型兔蟾的壓迫感讓他無法呼吸,有種即將窒息而死的感覺。
他為保證不被拉進更深處,只得低著腦袋不去看血月。
任青瞇起眼睛。
好在沒有顯露氣息,否則難免引來巨型兔蟾的注意。
可見隨著深入血月層,巨型兔蟾關注的幾率也會水漲船高。
庭院里有幾位壯漢忍不住抬頭看去,緊接著身軀便出現了面目可憎的異化,然后因為承受不住,炸開化為了肉糜。
溫玉早已有所預料,或者他的目的便是將林夕喂食給巨型兔蟾,現在開始準備收尾了。
周唯忍不住連退幾步,她在溫玉身上察覺到了危險。
但還沒等她逃出庭院的范圍,胸口便生出劇痛,一只手臂貫穿肋骨,逐漸使得力氣消失。
溫玉直接將周唯的心臟掏了出來,放在掌心暗自打量著,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瑰寶。
“太陰星君已經意滿,祭品只需一人即可。”
“哦,對了。”
他轉頭看向任青,用威脅的語氣說道:“道友,我觀你資質不錯,是修煉青丘仙法的道種,不如跟隨我們青丘一脈?”
溫玉明顯只是找個借口,心底充斥的殺意已經無法抑制,想要將任青這后患解決掉。
否則他開始扒皮修行時,不可能留任青在旁。
任青搖頭拒絕。
“道友,要不你主動遠望血月,還能得道超脫。”
溫玉嘴里喋喋不休,哪怕表情毫不在意,但顯然心里對任青深感忌憚,便以威逼為主。
“你可真是個話癆,從此前開始便沒有停過,你難道就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
任青睜大眼睛,面帶笑意,絲毫看不出半點威懾。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那些散修迫不及待的沖向花轎,目標自然是狐皮女尸。
他們將自身的人皮扒下,然后強忍著疼痛穿起狐皮。
淡淡的妖氣散發開來,顯然妖修便是通過類似器官移植的方式傳承,所以并未有術法記載。
抬棺人經過短暫的愣神,隨即互相推搡著向花轎而去,畢竟狐皮的數量實在有限。
溫玉越來越難以抑制心頭的獸性,并且他深知時間有限,根本不可能與任青消耗下去。
“阻我成道,甭管你是何勢力,找死。”
他肉眼可見的暴漲起來,很快就有四五米高,妖氣內斂散發,身軀強度顯著提升。
溫玉應該便是所謂的妖丹期圓滿。
妖修因為與妖氣相融的關系,體質會朝異詭靠近。
溫玉也不敢施展妖氣,而是雙腿發力消失在原地,鋒利的爪子朝任青的脖頸抓去。
只要碰到便是人頭落地。
他現在只想速戰速決,畢竟無法在青丘仙境里待太久時間。
溫玉認為任青來不及閃躲,目光中滿是殘忍,沒想到后者竟然提前用手臂擋在脖頸前。
爪子落在人皮上,溫玉感覺像面對堅韌的頑石,不管用再多力氣都無法觸碰到骨頭。
任青瞥了眼傷口,最多只有半指。
替死鬼皮雖然依舊處于鬼使境的程度,但主次術法關聯后,威力不自覺的增加不少。
兩人糾纏在一起。
雖然妖修強大的體魄展現的淋漓盡致,但依舊落入下風。
溫玉越打心里越沒底,故意賣出破綻讓任青拳頭揮到,借此倒飛出幾米,拉開了距離。
“你…你是何等妖物?”
溫玉面帶驚疑不定,本以為任青身軀異化較少,體質應該不強,沒想到卻恰恰相反。
他喘著粗氣站起身子,心里早已沒了修行的念頭,只想盡快處理掉眼前的強敵。
說實話,溫玉從未見過如此妖修,保持著人身也能展現恐怖的實力,簡直不可思議。
但他殊不知,任青的心思壓根沒放在自己的身上。
任青隱晦的瞥了眼血月。
他感覺雖然不能施展術法,但腹中囚牢的獄卒應該不要緊,畢竟詭異物附體主要加持肉體。
他釋放出鬼狼,同時觀察著血月的變化。
如果出現絲毫異樣,任青都會立刻取消術法,然后離開盈凸月層,前往新月層。
就在溫玉注視中,任青穿著的道袍被撐開,渾身長出銀白色的狼毛,關節以及面部更是包裹猙獰的骨甲。
鬼狼化帶來的壓迫感極強。
不過爭奪青丘道統的人群早瘋了,相互爭斗廝殺,哪怕穿上狐皮,也有旁人想要扒下來。
如此場面宛如人間煉獄,血月的光芒仿佛有放大內心欲望的能力,使得局勢愈發失控。
任青甩動著骨尾,可能是鬼狼連一次詭變都未完成,許久未附體感覺提升并不明顯。
“你…你妖身似乎是馳狼?”
溫玉見此從牙縫里擠出幾字:“兵行山的馳狼妖修,與我們青丘井水不犯河水…”
他話還未說完,任青又退出了妖身,重新回到原本人形的模樣,溫玉不由松了口氣。
“待我去拜訪兵行山時,必將送上百對童男童女。”
“這倒不用,我只是換個妖身罷了。”
風沙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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