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老忍不住咳嗽起來,后腦勺的嘴巴噴出暗紅血跡。
任青這才注意到,棺老剛移植不久的右臂已經生出尸斑,說明身體狀況極差。
他連忙攙扶住棺老。
當任青接觸到棺老后,眼前信息流涌動。
金柄天年歲:七十八壽元:三十五日 術:玄天法(元嬰期)
玄天法 修煉需要吸納真元圍繞經脈運轉,直至歸于氣海穴,待到自身血液逆流,方可修成。
任青眉頭微皺,棺老原名金柄天,雖然壽元還剩三十五日,但隨時都有可能身死。
棺老已經察覺到壽元枯竭,所以心性才有些古怪。
任青沒想到,棺老竟然修煉的是無為道觀的核心術法,玄天功。
不過“玄天功”明顯經過改編,無需天道蟲寄生身軀,而且更加適應殘月層。
任青不可避免的想要從棺老的身上取得術法。
棺老體內沒有天道蟲,哪怕修為達到堪比陰差境的元嬰期,但對魂魄的提升依舊微乎其微。
除非延壽,否則生機斷絕。
“抬你的棺去,老夫需要你扶?”
棺老面帶薄怒的擋開任青,自顧自的抹去血跡,然后快步朝三木巷的方向走去。
任青搬起棺材跟在后面,此時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
民眾紛紛躲藏在家里,依稀還能聽到慘叫在遠處響起,說明修士對他們的屠殺并不手軟。
不過此番行徑最多死掉上百人,不至于晨街出現失控的趨勢。
任青能看出棺老有些陰郁,剛放下棺材便準備關閉店門。
任青試探性的又問道:“棺老,明日以后怕是要不少棺材,到時候來得及嗎?”
“橫豎不差你這口棺材。”
棺老怎么會聽不懂任青話語中的意思,但實在是壽元枯竭,也懶得考慮身后事了。
他語氣緩和下來說道:“你走吧,這幾天待在屋內不要輕易出門,熬過就好了。”
“棺老,告辭。”
任青沒有把獲取術法的希望都放在棺老的身上,畢竟晨街也不是只有一位修士。
不過對付那些修士,恐怕需要動用特殊的手段了。
任青邁步返回院落,沿路甚至不惜動用了天道重瞳。
他發現自己確實未被暗藏的修士盯上,倒是那些民眾逐漸開始出現了死傷。
任青也察覺到晨街最為陰暗的角落,像棺老這般事不關我的利己主義反倒正常多了。
他刻意隱去渾身氣息,存在感也拉到了最低。
“嘿嘿嘿…”
怪笑聲響起。
外表看似馬夫的老者走進巷子,沒過多久出來時,嘴角已經染上了鮮血。
又或是溫柔可人的花魁,實則卻食人不吐骨頭。
對于這些修士來說,晨街的秩序必須維持,平日里他們甚至會主動出手解決掉麻煩。
但嬰狐的出現,卻給他們的殺戮找了個借口。
理論上只要殺光知曉嬰狐名謂的民眾,就能止住危機。
但事實上連他們自己都已經知曉,異詭道降臨是板上釘釘,根本無法避免的禍事。
現在不過是一場狂歡。
任青知道殺戮只持續兩日左右,否則晨街的秩序就會崩壞,此處便成了真正的“監牢”。
他盤腿坐在廂房內,心里考慮著如何插手其中。
目前靖州處于血月與天道蟲的混戰,想要悄無聲息干掉一位筑基結丹的修士并不難。
不過里面確實有很多操作的空間在,如果能構建出鬼市,甚至可以考慮布置暗手。
“只有兩天時間…”
任青閉上眼睛,分魂連帶著鬼影來到腹中囚牢內。
分魂的澤仙首位于中央,樣貌立刻化為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夾帶著詭異莫名的仙氣。
他伸手捏住天道夢種,將其鑲嵌在眉心以上的位置。
鬼影隨即也纏繞住了分魂,使得后者能借用天道蟲的幽元。
這樣一來,分魂頓時化為天道法修士,甚至散發的氣息遠比任青預料的還要玄妙萬分。
澤人的“仙”,天道蟲的“道”以及夢種的“幻”。
三種氣息有著莫名的聯系,相互間也息息相關,使得分魂的樣貌變得愈發玄之又玄。
任青見此心念一動。
中央的澤仙首變得模糊起來,隨即化為元始天尊,右側的魘魔首變為靈寶天尊。
分魂的氣勢更加恐怖,凡是道士出身,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眉心的天道夢種散發幽幽光芒,緊接著手指點在湖心島上,朦朧的道觀若隱若現。
任青壓下心頭的雜念,盡量維持著夢蝶法。
片刻后,道觀化為實體。
道觀白墻青瓦,院中是棵垂楊柳,旁邊便是噴涌酒水的泉眼,懸浮一玉葫法器。
酒葫蘆已經被煉制成詭胎器,雖然還未融入詭異物,但明顯能看出并非尋常法器。
任青滿意的點了點頭,凡事一步步來。
天道夢種化為鬼市實在不易,暫時只能構建出一間道觀,不過應對目前的局面足夠了。
他不由睜開眼睛,從院落走到靜謐無聲的居民區。
目前已是屠戮的尾聲,所以參與的修士越來越少,街道上也開始多出了些許生機。
至于有沒有發現傳播嬰狐的源頭,估摸著大部分修士也不在意,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
任青看了眼天色,距離夜晚還有三四個時辰。
他無聲無息的圍繞著居民區閑逛,實則在觀察蠢蠢欲動的修士,找尋其中合適的目標。
任青很快就有了人選,他有意進了間附近的無人房屋,門窗封閉的同時點燃燭火。
淡淡的光芒就像是黑夜里的螢火蟲,總能吸引目光。
從陰影里走出個長滿膿瘡的男子,不但樣貌丑陋,雙腿還有長短不一的天生殘疾。
袁駟咽了口唾沫,三角眼死死盯著亮燈的房屋。
修士屠戮后哪個不是殺得盆滿缽滿,唯獨他依舊是一副消瘦的模樣,腹中不斷傳來聲響。
袁駟捂住肚子,嘴里喃喃自語道:“前幾日這間屋子根本就沒人居住,現在卻突然有人了,說不定就是傳播者…”
“我殺了他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
袁駟像是在勸慰自己僅剩的良知,也像是在找個理由,雙腳踉蹌著朝房屋趕去。
不過真的到門口時,他卻有些猶豫了。
其實世間多是袁駟這般的人,行不了善事,也沒作惡的勇氣,猶猶豫豫最終落得個死無全尸。
木門在吱呀聲中緩緩打開,一股滲人心脾的酒香彌漫。
袁駟咽了口唾沫,腳步遲疑的走進屋內,很快就注意到了桌子上有杯晶瑩剔透的酒水。
酒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根本不給他選擇的機會,形成酒霧就涌入了袁駟口鼻。
袁駟睡暈了過去,很快就響起鼾聲。
他感覺自己在做一個極為模糊的清明夢,但意識卻毫無知覺,仿佛魂魄與身軀分離。
袁駟暗道糟糕,難道晨街真的藏有元嬰以上的修士,否則怎么會悄無聲息間便對自己下手。
以他筑基期的修為似乎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等袁駟恢復知覺時,突然注意到周遭竟然是處道觀,濃郁的霧氣籠罩天地間。
楊柳樹隨風搖擺,晶瑩剔透的酒泉不似人間之物。
最讓他驚愕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鯨鳴聲響起,云霧中竟然隱約顯現出龐大的黑影。
袁駟的眼中閃爍著光芒,仿佛回到了二十幾年前。
那時他還未被困在晨街,與師傅一同游歷靖州,也是在那時聽聞的各種奇珍異獸。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
他話還未說完,就感覺云霧分開條縫隙。
一尊雙首的仙人從中踏空前來,身側有仙鶴圍繞,伴隨著地上長出金枝玉葉的仙樹。
“仙…世上真有仙…”
袁駟從未做過成仙得道的夢境,但此刻卻不由熱淚盈眶,甚至恨不得獻出心肺。
分魂立于袁駟身前,后者虔誠的雙膝跪倒。
任青想要的托詞全用不上了,愣了幾息才開口道:“袁駟,你可愿得道超脫?”
“愿意…”
“此處乃仙市,每隔三十日便開啟一次,可借憑證進入。”
任青點在袁駟額頭,將一絲天道夢種氣息留在其泥丸宮內。
氣息微不可查,除非對袁駟的泥丸宮下手,否則根本無法發現。
就算泥丸宮損毀,氣息也能隨時散去。
袁駟不可思議的看著任青,腦海中一片混沌,外加被夢蝶法影響,早已不再設防。
“你可在仙市中換取想要之物,但必須付出代價。”
“代價…”
袁駟還在思索,任青直接從已經默許的魂魄中抽取記憶,手中頓時多了本厚實的書籍。
書籍名為“土垢法”,正是他需要的術法。
這樣取得的記憶較為完整,也不必擔心真假。
“袁駟,你要什么?”
任青準備讓袁駟給他拉人,自然多少給些好處。
袁駟卻嘆了口氣說道:“仙尊,家師死前未曾給我取過道號,您能否…”
任青張了張嘴巴,反正澤仙首頂著元始天尊的馬甲,干脆說道:“你便叫作廣成子吧。”
“多謝,仙尊。”
袁駟感激涕零。
任青翻看著書籍,注意到改版天道法的修行法門后,頓時豁然開朗,生出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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