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燒完尸體沒多久,好不容易空閑下來的任青被叫去了公審堂。
并非是半夜搬尸體東窗事發,主要因為縣令下令召集衙役,整個西區的衙役都被驚動了。
據任青了解,如此大的陣仗,多少與詭異沾點邊。
公審堂里的議事廳面積不大,里面擺滿了木椅,坐著的都是三湘城各街區管事的火工皂隸。
他們的年紀普遍在三十歲以上,不少人頭發都已經斑白,唯獨任青連二十不到。
屋內寂靜無聲,任青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同時趁機觀察每人。
沒過多久,書吏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此書吏姓趙,分管衙門西區的衙役,外表看起來更像是個精明的商人。
“長話短說,你們應該多多少少了解東區監牢的事情吧?”
任青環顧四周,其余的衙役表情都變得難看起來,只有他滿頭的霧水。
趙書吏繼續說道:“里面已經成了禁區,等禁卒處理完畢后,你們便要負責清理監牢,每街出五人,找些機靈點的。”
衙役們紛紛答應,雖然不用自己冒風險,但手下的人死多了就容易失去公信。
任青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談街的四人肯定逃不過了。
不過他心生好奇,監牢為何值得衙門如此興師動眾,還有所謂的禁區到底是什么?
難不成涉及鬼神…
“等到了牢里后,切記不得露出身上任何皮膚,并且要將里面清掃干凈,不能留下絲毫碎屑。”
趙書吏開始長篇大論,說的都是些注意事項,眾衙役卻聽得極為認真,甚至低頭記錄。
屋內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任青能清晰的看到衙役眼中的恐懼。
講道理他們接觸過的死人,加在一起至少上千,怎么會如此失態?
“都回去準備吧,讓去的衙役交代一下后事。”
趙書吏擺了擺手,然后轉身離開了議事廳。
在他走后不久,衙役就開始大聲議論起來,還差點爆發沖突,能看出他們的焦慮。
任青找了個在角落的中年火工問道:“打擾了,監牢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中年火工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哦,怪不得不知道,原來是談街的…”
“那座監牢在衙門的東區,說是里面犯人因為自相殘殺全是尸體,可這幾天已經進去兩批衙役了,東區那邊人手不夠,只能由我們來了。”
任青忍不住繼續問道:“那何為禁區?”
“如果大規模出現了莫名慘死,就是禁區。”
中年火工說完后心急火燎的離開了,其余衙役也是如此。
任青仔細思量起書吏的話,那些看似荒誕的條條框框,是不是在警示著什么?
他回到火工堂后第一時間把事情口述給了李棉等人。
李家兄弟倆面面相覷,李棉咽了口唾沫說道:“以前聽衙門里的老人說過,到了禁區九死一生…”
小武被嚇得后退數步,還好經過這幾天的磨練,他膽子也大了點,至少沒有直接倒在地上。
任青捏著太陽穴說道:“反正我們都逃不掉,還不如準備的充分些,免得出了岔子。”
“好,那就聽差人的。”
李棉三人已經對任青生出了信服,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他們吃飽喝足后,按照書吏所說遮住了渾身的皮膚,還穿上兩套厚厚的衣服。
保險起見,還帶上了把短刀。
只留出一雙眼睛視物。
任青準備了些豬眼用油紙包著,又不放心先吞了幾顆,讓身體內的熱氣源源不斷。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太陽即將落下地平線。
衙門的某處響起敲鑼聲。
任青四人走出院子,他最后提醒了一句:“你們緊跟著我,如果我不去碰什么,你們都不要做些多余的動作。”
“知道了,差人。”
眾人相顧無言,跟著敲鑼的指引達到西區較為空曠的地方。
上百衙役組成的隊伍已經整裝待發。
任青發現自己的裝束在其中并不算夸張,普遍為了保命恨不得穿一身鐵甲。
集合完畢后,趙書吏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沒開口說話,轉身向衙門東區走去。
路上遇到的捕快紛紛停下腳步,目光顯得很是復雜。
等到達牢房的時候,月亮已經升在半空。
牢房從外表看上去并不大,實則不然,這座建筑朝地底延伸了足足三層,可以關押上千名囚犯。
通往牢房的路徑已經被官兵包圍,還有幾名穿著輕甲斗笠的禁卒站在不遠處的樹下。
任青在其中一位禁卒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在前幾天清理血跡的時候遇到過對方,當時其手里似乎提著一張老舊的人皮。
本以為和某些功法有關,現在怎么感覺像是在處理牢房中的詭異。
趙書吏高聲喊道:“各位差人,先把第二層的衙役尸體帶出來,再去處理其他的尸體。”
任青暗中將細節回顧了遍,然后隨著人群緩緩進了監牢。
鐵門后極為潮濕,哪怕隔著兩層頭巾都能聞到腐臭混雜血腥的怪味。
面上的一層監牢是獄卒用作歇息的,除了能看出些尸體拖拽的痕跡,其余并沒有異樣。
但地下一層就完全不同了。
只見墻壁上包裹著厚厚的血漿,還伴隨著血肉碎片,仿佛人間地獄…
并排展開的牢房空無一物,但從木制欄桿上能看出深深的指甲印,可見囚犯死前的痛苦。
皂隸拿起石灰開始清理,而火工則前往下一層。
任青明顯感覺到小武有些緊張,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拍了拍小武的腦袋,后者這才定下心神。
到達地下二層后,任青發現里面的尸體其實已經被之前來的火工搬得差不多了。
眾人依舊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
最后在通往下層的階梯處找到了死去火工的尸體。
尸體的死狀扭曲,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表情充斥著恐懼。
任青推測這些火工應該是從地底三層逃出來的,也不知道他們遇到了什么。
眾人配合著搬離尸體,正在這時,似乎有巴掌大的東西從階梯處一閃而過。
在場只有任青注意到了,好像是張殘破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