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黑暗中的一束光

　　“我出門一趟。”

　　確定了馬瀟瀟的位置，楚堯和家里交代一句，便是開車出門。

　　馬瀟瀟都失蹤兩天了，這件事，該了結了。

　　自己若是不知道她的位置，也就算了。

　　可現在，自己知道。

　　而且，楚堯也想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件事。

　　馬瀟瀟這屬于心病。

　　治病的藥方，不在于她媽馬慧嫻和她爸，大人的世界觀早已定型，改不了的。

　　恰恰…在于馬瀟瀟自己。

　　一路上開著車，楚堯導航一下距離，自己過去，大概需要三個多小時。

　　到時候都要天黑了。

　　不過，這不是什么大問題。

　　一邊開著車，楚堯一邊分出一點點心神，繼續白嫖著“船票”的功能，看馬瀟瀟的動態。

　　自行車的輪胎忽然碾到一塊石子，車把歪了一下，馬瀟瀟狼狽摔在地上。

　　摔的不輕。

　　貓都發出一聲驚嚇的慘叫。

　　還好她戴著頭盔，身上騎行服也捂得嚴嚴實實，倒是沒有受傷。

　　只是應該很疼。

　　她揉了好一會兒，再次掉了眼淚。

　　然后爬起來，繼續麻木的朝前蹬著腳蹬子。

　　仿佛肉體上的疼痛，以及這種在路上，逃離的感覺，最能對抗和緩解內心的疼痛。

　　大概半個小時后。

　　楚堯已經上了高速。

　　畫面里…

　　馬瀟瀟遇到了一個同伴，一個同樣騎行的男生，看上去二十來歲，身體壯碩而魁梧。

　　同是騎友，男生笑著和她打招呼。

　　她卻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悶著頭只顧騎自己的。

　　男生臉皮很厚，就跟她平行而走。

　　一直在不斷搭話。

　　整個過程，持續了至少半個多小時。

　　在一處比較開闊的平地，馬瀟瀟停下，下了車。

　　看了男生一眼。

　　然后，她開始翻自己的書包。

　　就在書包最表層，她翻出一把帶鞘的西瓜刀。

　　把鋒利明亮將近二十公分長的西瓜刀，她抽了出來，握在手中，像是一頭沉默的母老虎，直視，正面面對男生。

　　男生…驚呆了。

　　看到這一幕，楚堯同樣也有點吃驚，還有點緊張，以及些許哭笑不得。

　　擦嘞…

　　小姑娘學誰不好，還學劉華強？

　　不過，倒是有股子狠勁兒。

　　畫面里，男生被她這幅樣子嚇到了，極其尷尬的笑笑，趕緊上了車，再也不敢招惹這個兇悍的小姑娘。

　　死死看著男生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馬瀟瀟放松下來。

　　眼淚，卻是再次無聲的流下。

　　她沒有再騎車。

　　呆呆坐在原地，把西瓜刀丟在身前，抱著膝蓋，看著遠處天邊正在緩緩沉降的夕陽。

　　金色的陽光染遍山林，也為她身上蒙上一層金邊。

　　她就那樣呆呆的看著，眼神呆滯而無神。

　　眼淚時而流，時而不流。

　　楚堯心道…壞了。

　　剛才見她被那個男生騷擾的時候，楚堯都沒這么擔心。

　　但現在…卻是有點擔心了。

　　一個人，不怕陷入麻煩，不怕陷入“戰斗”。

　　最怕的，就是自己鉆牛角尖。

　　楚堯當即加快速度，把車速飆到最快。

　　下了高速。

　　走上鄉道，已經到了Y515，山路有點崎嶇，也不是很平。

　　楚堯一邊小心翼翼開著，一邊繼續關注著馬瀟瀟的畫面。

　　太陽這會兒已經落到山頂，被吞噬了一點點，像個溺水的人，正在一點一點的下沉。

　　馬瀟瀟眼珠子忽然動了動。

　　似乎想到什么，她深吸口氣，全身微微顫抖。

　　伸手，拿起了那把西瓜刀。

　　她右手拿著刀，放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比劃兩下，似乎在確定，這樣割下去，會不會很疼。

　　猶豫好一會兒，她還是放下刀，從書包里翻出手機。

　　似乎想要開機。

　　但，在手指剛按下開機電源鍵的時候，又猛地一哆嗦，把手機丟在旁邊。

　　然后煩躁的抓著自己的頭發。

　　楚堯這會兒都能體會到她內心的糾結。

　　想認慫？

　　想和父母重新聯系…但又覺得那只會陷入和之前一樣的痛苦。

　　想死。

　　想一了百了，但也始終下不了那個決心。

　　太陽已經下山大半。

　　天更黑了。

　　山間有風刮起，吹得樹梢嗚嗚的。

　　楚堯這時已經到了馬瀟瀟剛才走過的路段，周圍景色很熟悉，馬上就要到了。

　　于是踩著油門的腳，更加小心而用力。

　　馬瀟瀟把貓抱了出來，摟在懷中，輕輕摸著它的毛，又從書包里翻出一罐魚罐頭，一點一點的喂給它。

　　等小貓吃完，滿意的舔著嘴唇，趴在她懷中，發出幸福的呼呼聲。

　　馬瀟瀟最后摸了它幾下，卻是把它丟在地上，拿起根樹枝，把它趕走。

　　粘人的貓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主人為何要打自己，委屈的嗚嗚叫著，一邊回頭，一邊看著馬瀟瀟。

　　馬瀟瀟也幾次猶豫，但揮舞樹枝的動作，卻是越來越大。

　　終于…

　　貓咪受不了了，鉆入旁邊的叢林。

　　看著它離去，馬瀟瀟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發出嗚嗚的哭聲。

　　哭了好一會兒，鼻涕眼淚滿臉，她再次拿起那把西瓜刀。

　　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她卻閉上眼睛。

　　右手持刀，朝著左手緩緩靠近。

　　當一個人決定要去死的時候，會是什么感覺？

　　鋒利的水果刀刀刃，已經碰觸到嬌嫩的皮膚，冰涼而鋒利的觸感，讓她再次睜開眼睛。

　　割下去吧。

　　只要割下去，就再也不會有痛苦。

　　太陽都徹底落到山后了。

　　太陽都會下山。

　　只是也會重新升起。

　　人，死了，或許也會重新投胎。

　　這一刻，她終于下定決心。

　　就在這時…

　　一陣汽車的轟鳴聲，陡然傳入她耳中，伴隨著急促的喇叭嘟嘟聲，以及交替閃爍的大燈。

　　那明亮的燈光，刺破山林的昏黑，像是升起一個新的小太陽。

　　車子如同咆哮的猛獸，一把沖上平臺，甩尾過后，掀起塵土陣陣，停在旁邊。

　　馬瀟瀟頓時愣住了。

　　而，當她看到拉開車門的楚堯，瞳孔便是再次猛地收縮。

　　怎么…怎么可能？

　　楚堯怎么可能找到自己？

　　“姐夫…”

　　她輕輕叫了一聲。

　　卻是忽然揚了揚手中的刀：“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自殺！”

　　雖然，姐夫是個好人，但，他也是個大人，被他找到，和被父母找到，沒什么區別。

　　楚堯看著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笑了笑。

　　輕聲說道：“你…想不想，換一種人生？”

　　馬瀟瀟疑惑且詫異。

　　什么叫…換一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