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體對面,明日酒吧。
張青驅車至此時,天已經全黑了。
讓他意外的是,酒吧門口居然豎了一個牌子:今日謝客。
再聽里面隱隱傳來的熱鬧聲,他有些遲疑…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未想卻看到李素芝剛好下車走來,張青一時頭大。
果然,李素芝有些不高興道:“來了怎么不進去?”
張青略帶尷尬的笑道:“沒想到有客人在…”
李素芝皺眉道:“有客人在又怎么了?都是你叔叔的客人,說起來還是你們圈子里的人。張青,和阿姨家生分了么?”
張青笑的有些勉強,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而是從口袋里拿出李子君的請柬,道:“阿姨,也不知李子君怎么想的,請柬送到我們學校去了。應該是給娟子的,我不好拿主意。”
在那些人眼里,他仍頂著齊娟對象的名頭,算是借用了齊家的光。
這種事,他不愿瞞著齊平、李素芝,也不愿去招搖一番。
張青將請柬遞上,李素芝接過后卻連看也未看,顯然,這種事登不上臺面。
她打量了下一身迷彩服的張青,微笑道:“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好在娟子在美國不用軍訓,她皮膚不好,更容易曬黑。
進去吧,今天不是外人,魔都顧正雄、徐娘娘來了,覃慧敏也要來。說起來,今天你就算不來,明天也該給你打電話,他們是沖你來的。”
張青點了點頭,李素芝又道:“你在華清找的那個姑娘,你叔叔太喜歡了,說是祖師爺追著賞飯吃的。人也極聰明好學,不過給了艷艷很大的壓力。一會兒你見面了多鼓勵,不要訓她了。
趙芬說,艷艷最近一直熬夜看書,還在學習粵語和英語,很吃苦。不能一味的批評,鼓勵也很重要。”
張青點頭應下,道:“今天不說她。”
兩人進門后,果然就看見齊平、顧正雄、徐娘娘、張天茂、歐陽晚晴在說笑,喬澤濤居然也在。
看到兩人后,一眾人紛紛起身。
李素芝如今在教育部上班,廳級干部雖然在京不顯眼,卻也是這間酒吧里的社會人需要尊敬的存在。
李素芝微笑頷首,擺手道:“你們聊你們的,我去后面看看。張青,你要不要去后面洗個臉?”
張青笑道:“不用。謝謝阿姨,這是曬黑的,不是沒洗臉。”
一眾老爺們兒大笑,李素芝也笑了笑,自己去了后面。
顧正雄卻一步走出來,伸手道:“這才多久沒見?誰能想到,上次見面還是一個高中生,不過半年功夫,就成了一方諸侯了,身家比我還高。不服老不行啊…”
張青聞言心中詫異,不解齊平為何會透露此事,不過面上不顯,微笑道:“顧總,我原本一直以為您最愛提攜后輩的,是不是我哪里得罪您了,不然為什么恐嚇我?”
顧正雄哈哈大笑,張天茂上前摟住張青肩膀,道:“青子,要不是你老丈人透露消息,我都不知道你在港島做出了這么大的事業…”
張青面色復雜,搖頭道:“我寧愿沒做那些…張大哥,不說這個了。”
顯然,張天茂也了解了內中緣由,拍著張青的肩膀道:“不必想那么多,看看老齊兩口子怎么對你的,就知道還沒到最后。以后好好表現,我這個小老弟,真的…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高高舉起。
張青大概想明白了一些,齊家的姑爺,這個身份代表了許多別的東西,牽扯太多。
所以,齊平才會將事情挑明,以免產生誤會,也正常,人之常情。
況且李素芝和齊平待他的態度又向這些人表明,齊家依舊關心著張青,當然,肯定是齊娟的面子。
徐珍還是瘦瘦的,一頭長發有些潦草,他有些陰陽怪氣道:“老張,你少來這套。我們和小張認識的時候,你還沒聽過他呢,我們才是真正的故舊。怎么著,來平京讀大學,就成平京圈子里的人了?”
張天茂非但不怒,反倒哈哈大笑起來,大聲道:“欸,還就是這么巧!你們認識的早有什么用?現在,青子是我們的小老弟!”
喬澤濤也哈哈笑道:“對對對,青子是我們的小老弟了。徐娘娘,你看,你居然還叫小張?托大了吧?”
歐陽晚晴兇狠:“就是!小張?我弟弟青少也是你能這樣叫的?”
徐珍聞言滿臉無語,看著張青埋怨道:“你說你,魔都那兩所大學差哪里,非考平京?到這來就沾上了封建余毒,你老丈人都沒叫齊少,你就敢叫青少?”
眾人大笑。
顧正雄讓張青往中間坐,張青哪里肯,招手讓周艷艷拿一把椅子來坐下。
顧正雄遲疑道:“這不行啊,你如今身家比我還高,這樣坐我們太托大了吧?”
張青笑道:“就算賺了些錢,也是浮財。”
顧正雄不解道:“錢就是錢,怎么叫浮財?”
張青笑道:“我出五千萬,買顧總的騰飛,顧總您賣不賣?”
顧正雄:“…”
見魔都人被將死,平京幫一下就笑炸了。
喬澤濤甩著折扇大聲笑道:“老顧,局氣點,賣了!”
張天茂也用力鼓掌叫道:“賣!必須賣!”
顧正雄笑著搖頭道:“價錢雖然不低…可是騰飛不是我一個人的,要是我一個人的肯定賣你。”
“吁”
一群人喝倒彩。
張青笑道:“華鼎、水星、滾石他們為了開拓大陸市場,這些年往里搭的錢估計都有幾百上千萬了,不還是沒突破內地三大唱片的銅墻鐵壁?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前輩面前不敢造次。”
顧正雄長嘆一聲,對齊平道:“我要有這么個兒子,我現在就退休,也弄個酒吧,日子過的神仙一樣。都這把年紀了,誰還愿意在江湖上打打殺殺?后繼無人啊!”
齊平笑道:“小飛還是很不錯的。下次帶來,讓他和張青認識認識,將來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顧正雄嗤之以鼻,道:“我的兒子我不了解?志大才疏,給張青提鞋都不配。我看明白了,將來的大陸音樂圈,就是小張的杜鵑一家獨大,南北通殺!”
喬澤濤笑道:“老顧,小瞧人了不是?青子在港島的關系那么深,有無線的華星在,杜鵑以后是港澳臺三地通殺,南洋、日韓都不在話下。”
張青笑道:“喬大哥這話說的…你和宋總在美國、灣灣到處是熟人、同學、朋友,論家世,圈內誰能和你比?你都做不到港澳臺、歐美通殺,更何況我這個晚輩?”
歐陽晚晴咯咯笑道:“老喬,你們差不多得了!青子這么老實的人,溫良恭謙又厚道,多有禮貌。你們夾槍帶棒的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有本事音樂圈里拿音樂說話!”
喬澤濤被說的一張肥臉泛紅,糾結了兩下,還是搖扇子自嘲笑道:“歐陽,你真是…我們要是能寫過得他,還用得著在這倚老賣老?”
眾人又是一通大笑,齊平開口,語氣有些沉重道:“我們大陸的音樂圈,也該出人才了。港城有顧同邦、李兆慈,灣灣有溫明成、孫士中,都是最頂級的金牌音樂人。我們這一代人,其實沒能真正撐起大陸音樂圈。港臺音樂公司之所以沒能殺進來,不是大陸唱片公司多牛皮,是百姓的審美,還在鄉土歌謠,但這肯定不是常態。你們自己也說,對華鼎、水星、滾石的進攻越來越難頂了。這個時候,能出一個杜鵑,是好事。”
張天茂也道:“就是!而且話又說回來,你們真壓著我兄弟打,就別怪我兄弟和港島華星聯手,一舉殺回大陸!到時候,我老張的兄弟唱片,可是要給他搖旗吶喊的!”
“誒誒…”
顧正雄擺手道:“說什么呢,有老齊在,誰會和小張過不去?就是怕小張起勢太猛,將來沒了我們容身之處。”
張青微笑道:“杜鵑唱片不會超過十個歌手,是當著齊叔叔、張大哥給出的承諾。這些話上回已經說過了,也說了很多次,我不想再老調重彈…如果和麥和騰飛想用商場的手段來考驗一下杜鵑,那就來吧。這不是氣話,也不會影響我對和麥、騰飛的尊重。”
喬澤濤笑道:“然后你去和華星合作?”
張青道:“不到最后,我不會走這一步。但是,也的確是一種手段。既然選擇商場規則,用盤外招來解決音樂圈的事,那自然百無禁忌。”
張天茂看著張青笑道:“好家伙,沒白軍訓,越來越有殺氣了。做的對,好的很!既然他們不客氣,那你也別再總是謙讓。有華星當靠山,手里又有一大筆錢,再加上青子你的才華,干死他們!”
顧正雄臉都黑了,道:“老張,胡說什么呢,我們騰飛和小張的關系好的不得了。再說,華鼎、水星都殺不進來,更何況早就落魄的華星?”
張青不愿多浪費口舌,問道:“齊叔叔,不是說覃慧敏覃小姐也來了么,怎么沒見?”
齊平笑道:“有些事,等會兒再來。”說著,卻又將話題折了回去,與顧正雄道:“張青的未來不是只在樂壇,他一部電影賺那么多,那邊才是大頭。所以,他說十個歌手,就十個歌手。小玲快發片了,她很不容易,你們不要為難她。”
張青說會引華星來攻,顧正雄、宋城等人雖然忌憚,卻也不會太當回事。
一來都是還未發生的事,二來,正如顧正雄所說,華鼎、水星他都不懼,還會怕一個早已日薄西山的華星?
他們十幾二十年鋪開的關系網,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攻破的。
但齊平這么嚴肅的開了口,那就不同了。
騰飛、和麥背后都有關系,在這片土地上,任何事只要做大,尤其是到了壟斷的地步,那背后一定是千絲萬縷的關系。
但那些關系在齊家這邊,都不好使。
徐珍最了解這位好友的性子,忙道:“這不用多說,小花兒也是我們多年的朋友。看好和麥就行,騰飛肯定不會出手。”
顧正雄則看著張青道:“小張,港島的電影這么好賺?有機會帶我們玩一玩嘛。”
張青遺憾道:“趙姐過兩天就要回來了,不拍了。”
“怎么了?這么賺怎么不拍了?”
顧正雄奇道,齊平等都關注的看過來。
張青苦笑道:“港島從來排外,哪能看到大陸人在那邊大賺特賺。趙姐說,已經有各方人馬,包括社團的人去找她,要入股分紅了。我就讓她趕緊回來,真出點意外,后悔就晚了。眼下還不是好時候,等回歸后再說吧。”
換了身居家常服的李素芝從后面過來,微笑道:“先回來也好,那些社團都是秋后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港島回歸之后,駐軍進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不必擔心了,再去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