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無限的時間,讓悠閑這兩個字膨脹得很空洞。
黃核與單猿。
對于他們兩個怪物來說,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等待游戲結束即可。
等待便是他們工作的一部分。
但兩人顯然各有心思。
黃核想的是,既然楊歧路已經死了,那么單猿便是最適合單挑的對手。
他喜歡戰斗,尤其是與強者戰斗。當身體上密密麻麻的膿皰爆漿出白色的膿液,將對手腐蝕的時候,他會感到多巴胺在瘋狂分泌。
一直以來,病血堡壘似乎都被異盟壓制。
因為所有人都說,病血堡壘追求的是身體的病態,而異盟是追求身與心的變態。
所以異盟的高手,才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高手。
異盟也是四大集團里最強的。
黃核覺得不該如此。
而他很清楚,單猿這個瘋子,喜歡吃人腦,所以到最后,大家必然會因為搜集物資,會不斷的靠近中心位置。
單猿的想法又不一樣,他的確朝著中心靠近。
但單猿自認自己是四大集團的四個秘密武器里的最強者。
是這場游戲,以及不久之后那場任務的小隊領袖。
當他注意到很多尸體上,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黑霧時,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是黑石病寨的人么?似乎也不像。”
單猿注意到,自己去觸碰這些尸體上的黑霧時,黑霧會挪動,仿佛活物一樣蠕動了片刻,又立馬回到了尸體身上。
同時,尸體在一點一點變得干癟。
這個速度很緩慢,但卻也快過尸體正常腐爛的速度。
干癟和腐爛在視覺表現上也是不一樣的。
所以單猿很快得出結論:
“汲取死人的力量么?有點意思,這應該不是黑石病寨的手段,那群家伙畢竟是嗑藥的。”
單猿心里有了些想法。
他閉上雙眼,竭力感知著比黑霧真正的流向。
這些黑霧的主人,必然會操控這些東西,既然是汲取死人,那么黑霧負責吞噬,則一定還有一種傳送死人力量的介質。
靠著高等級的病衍波動感知力,單猿很快有了一點眉目。
“昨晚死了這么多人,這該是汲取了多少力量?”
“這個家伙,興許比黃核還麻煩。”
單猿看向某個方向,不再耽擱,朝著那個方向前進。
同樣朝著二環的時代廣場前進的,還有琉璃。
琉璃距離目的地,已經極為接近,因為和黃核單猿不同,她一開始就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
所以基本上,琉璃是一早就開始出行,雖然是單獨出行,但為了不漏過尋找姜病樹的線索,她走的不快。
大概也就和帶著陳葵的姜病樹,一個速度。
琉璃的能力很特殊。
在與黑炮對決過后,琉璃就發現了,姜病樹沒有病這件事,可能不是什么體質健康導致。
而是…這本身就是一種怪病。
所以她的能力,才無法在黑炮身上生效。
月亮薔薇對琉璃寄托了極高的期待。
之所以讓琉璃成為輝女的使者,是因為琉璃的能力…幾乎可以免疫一切傷害。
琉璃確實得過一種怪病,在孤兒院時,在她還叫著小魚這個名字的時候,她便已經染上了這種奇怪的病。
痛覺敏感異常癥。
簡單來說…她會比別人更容易感受到疼痛。
被人用手指輕輕戳一下,別人會感覺到無傷大雅。
她則會感覺到輕微的觸痛。
甚至有時候風刮在臉上,也會讓琉璃感覺到疼。
直到遇到姜病樹后,和姜病樹朝夕相處許久,這種感覺才漸漸消失。
但離開孤兒院后,她不久后步入了孵化期。
這種感覺便開始加劇。
這大概是一種最沒有用的病,就相當于讓自己處在一種破甲狀態一樣。
在訓練過程里,明明和其他人承受同樣強度的毆打,卻疼的死去活來。
有那么一段時間,琉璃是整個訓練營里,最不受待見的。
直到病魔孵化,她步入了幼魔期。
痛感加劇,似乎要比別人承受三倍的痛苦。
但負責訓練琉璃的人發現…琉璃雖然感受到了疼痛,神經上會做出反應…身體卻不會。
她在訓練的過程里,痛的死去活來,撕心裂肺。
可訓練結束后,她是所有人里…最為完好無損的。
她精神上加倍承受了痛苦,肉體上卻絲毫沒有受到損耗。
這簡直是奇跡。
月亮薔薇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魔能力。
很多次,琉璃被痛的幾乎暈過去,但儀器檢測顯示,琉璃沒有受傷。
即便受傷,也展現出了仿佛不朽之力一般的強大自愈速度。
不僅僅如此,琉璃似乎也存在著極大的抗病性。
這種抗病性,并不僅僅體現在琉璃不會感染其他病痛,還體現在她可以抵御病變規則。
這一發現,讓月亮薔薇的人驚喜不已。
琉璃也漸漸的明白過來,疼痛就像是一種幻覺,本身并沒有作用在自己身上。
她對疼痛的耐性也變得越來越夸張。
所有月亮薔薇高層都認為…只要提高這個女孩對痛覺的承受能力——
那么這就是前往病城外,與傳說中輝女聯絡的最佳“信鴿”。
墊底的小魚,迎來了巨大的轉變,至此,她的名字改為了琉璃。
不再是孤兒院里挖來的苗子,而是一躍成為月亮薔薇的新秀。
她在月亮薔薇里,還有另一個代號——
痛苦女妖。
這一切,還僅僅是琉璃在幼魔期時的表現。
到了魔語期,承受多倍痛苦所換來的東西就更多了。
不再僅僅是強大的自愈力和抗病性,還有痛苦鏈接。
琉璃也在最短時間,從新秀,成為了秘密武器。
是年紀最輕,卻在月亮薔薇內部,升職最快的新人。
琉璃看著遠方,她沒有單猿那般的強大的感知力,但卻很清楚姜病樹的行為邏輯。
而這次“游戲”,她知道的情報甚至比單猿還多。
琉璃只希望,自己感到病域中心,找到病魔執念的時候…
能夠見到心念之人。
二環,時代廣場。
既然被黑馬找到,那么意味著自己的任務失敗。
這句話讓姜病樹再次覺察到,事情不對勁。
“你是來針對我的?”
“不,我是來徹底斷絕你們主帥生機的。”
黑馬在姜病樹面前,倒是毫不掩蓋某些事情。
比如…
完全知道棋組織的部署。
姜病樹的雙眼有金色光芒流轉。
這一瞬間,他的周圍仿佛被分鏡了一樣,畫面出現了很多格。
就像是電子屏幕被啟動一樣,每一格都播放著不同時間段的未來畫面。
波動之眼,在一瞬間開到極致。
啟用波動奧義的代價,就是感知加強,會導致接下來感知封閉。
自愈能力加強,會導致接下來氣血虛弱。
但姜病樹顧不得許多,既然黑馬是阻止自己的,那么這場相遇,必然得分出生死!
姜病樹對著陳葵比了比手勢。
陳葵立馬逃的遠遠的。
陳葵聽不見姜病樹的話,所以對手勢表達的含義尤為清楚。
黑馬不在意陳葵,如果說楊歧路是價值一百的養分,陳葵頂多是零點幾。
他已經“吃的足夠飽”。
看著姜病樹眼神里流轉的金光,黑馬贊嘆道:
“了不起的才能啊。看起來,你似乎通過病衍波動,學到了我們不會的技巧。”
就在說話間,姜病樹看到的無數鏡頭里,有一格鏡頭忽然放大。
他猛然間回頭,只感覺看到了一道虛幻的身影。
下一瞬,越來越多的鏡頭變大。
這全是預示危機的鏡頭,他通過波動之眼,將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腦海里仿佛已經將所有鏡頭組成的畫面排序。
而隨著姜病樹念頭轉動,開始做出防御…鏡頭里的一切又會發生變動。
這短暫的預知未來的能力,讓姜病樹感知到了黑馬在瞬間來到了他身后。
可當轉身的時候,黑馬卻再次來到了他身后。
仿佛是鬼魅一般,無論姜病樹如何警惕,黑馬就像是只存在于身后的幽靈,始終沒有出現在姜病樹的視線里!
巨大的推力將姜病樹的背脊打彎!這恐怖的一拳,讓姜病樹的身形,如同彎曲的香蕉一樣!
但卻并不是躬身,而是逆向躬身。強大的拳勁,直接砸在姜病樹后背。
脊椎就像是被擠壓的肥皂泡表皮一樣開始瘋狂變形。
緊接著,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速度的差距,不是靠著意識就可以彌補的。”
“啊…對不起,不會就這么死了吧?雖然我挺好奇,死掉的你,會給我提供多少養分,按照士對你的評價,會不會把我撐死呢?”
黑馬的拳頭,還抵在姜病樹的背部。
強大的拳勁,并沒有展現出貫穿一切的力量,而是仿佛存在著某種內勁一樣…
將姜病樹的脊椎給打斷。
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已然必死。
黑馬雖然聽著黑士夸贊過許多次姜病樹,可他也沒底。
萬一所謂的潛力高,也可以被殺死呢?
他表現出的力量與速度,都是碾壓式的超越了姜病樹。
也許面對奇怪的規則和領域力量,姜病樹可以抵抗,但面對絕對的戰力差距,如何防御?
正當黑馬這么想的時候,姜病樹忽然一個轉身。
骨頭碰撞的咔嚓聲不斷響起,姜病樹仿佛強行將自己被打得完全的骨頭給扭轉回來。
他沒有任何停頓,轉身的瞬間,便趁著黑馬驚詫之時,重重的朝天一踢。
黑馬之前強大的一擊,讓他眼里的許多鏡頭熄滅。
那飽含內勁的一拳,幾乎瞬間結束戰斗。
可姜病樹還是看到了那一瞬間的未來,于是在被重創之前…
開啟了第二項波動奧義。
波動之血。
沸騰的血液讓姜病樹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層蒸汽。
白色蒸汽從每一個毛孔里溢出時,仿佛便已經修復好了他的傷勢。
腿擊讓黑馬開始騰空,姜病樹眼神凌厲,準備在一瞬間展開反擊!
可就在他跳躍起身的時候,黑馬的身體卻如同千斤重力加持一樣,瞬間下墜!
本就滿是碎痕的廣場地面,無數碎石飛濺,塵土飛揚。
“強大的恢復力,是來自于你自己的體質?”
“還是說病衍波動這種能力,被你玩出了花樣?”
黑馬的聲音縹緲,從無數方位傳來,一時間,姜病樹強大的感知竟然也無法感知到黑馬真正的方位。
姜病樹無法想象,騰空的黑馬,居然可以強行下墜,且速度竟然快到連波動之眼都無法看清。
姜病樹擺出了防御的態勢,注意力高度集中。
那些覆滅的鏡頭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視線里,讓他可以料敵于先。
但黑馬的速度確實讓姜病樹無可奈何。
他并不知道,徐曼羽帶給了黑棋組多大的壓力。
為了不被徐曼羽秒殺,黑馬不斷提升自己的速度。
他的能力和紅馬一樣,都是與死人有關,但區別在于,他是戰斗性質的馬,而并非搜集情報的馬。
死人的力量,會被黑馬拆解為生命力,生命恢復力,力量,速度,精神力。
而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遇到徐曼羽時,具備自保之力,甚至能夠反殺徐曼羽,黑馬汲取死人的力量,都極為純粹——
提升速度。
無腦提升速度。
他的自傳,甚至可以拍成一部動畫——《因為太害怕徐曼羽,所以全部點了速度》。
當然,高速本就可以彌補一部分力量的缺失。
所以超速移動狀態下的黑馬,能夠發揮出一擊必殺的一拳,將姜病樹打敗。
只是如今,姜病樹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生命恢復力,讓黑馬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煙塵漫天,那些飛舞的沙塵與石屑,并沒有歸于平靜。
隨著黑馬不斷移動,竟然越發的狂躁起來。
這也讓姜病樹無法看清周圍的事物。
他甚至感覺不到,黑馬的靠近。
恐怖的力量讓姜病樹的身體一瞬間就失去了平衡。
他竭力想要穩住身形,卻根本辦不到,架不住黑馬的攻勢如暴風雨一般襲來。
姜病樹的身體,很快處在低空之中,淹沒在了沙塵里。
恐怖的撞擊之聲震人耳膜。
姜病樹宛若在亂流之中的浮萍一樣…根本無法左右自己。
他只感覺到密集的拳打腳踢落在自己身上。只感覺到每一根骨頭都在碎裂,修復,碎裂,修復…
靠著波動奧義,他的傷勢不斷恢復,但恢復的速度,明顯跟不上黑馬制造新傷的速度!
這場單方面的毆打…甚至不知道要持續到什么時候。
一旦奧義的時間結束,姜病樹很清楚,自己可能會被黑馬活活打死。
在黑馬的邏輯里,如果姜病樹足夠強大,那就是未來的同伴。
如果姜病樹被自己打死,那只能說明…姜病樹不過如此,黑士的看法都是錯誤的。
而黑馬很樂意證明,黑士也會看錯。
風沙覆蓋的范圍越來越大,黑馬的攻勢,也不斷加強!
躲在遠處的陳葵,看著姜病樹被吞沒在了沙塵里,心里竟然頗為擔心。
盡管他聽不到,盡管他的隊伍被姜病樹淘汰,但他還是覺得,從姜病樹淘汰他人的手段來看…
這是一個值得結交的人,是一個好人。
而且戰斗之前,對方甚至讓自己先逃跑。
想到這里,陳葵心里很難受。
他不是怪物,不知道這場對決的強度,但他看得出來…
姜病樹完全不是對手。
陳葵心急不已,但即便是他現在用心去聆聽,也無法注意到,身后傳來了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聲音。
就在他焦慮的望著戰場時,他的身后,出現了一名少女。
少女望著煙塵飛舞之地,眼神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