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病樹并沒有得到周淵若的回應。這也并不重要,因為周淵若怎么回應,他都無法知曉內容含義。
只是兩周的時間,他必須要做到讓身體更進一步強化,能夠成功靠近周淵若,并且帶走周淵若的程度。
十四天,看起來時間很緊。
但姜病樹卻又有一種莫名的自信。
因為仔細想想…他加入棋組織,從面試到現在,發生了一系列事情——也才經歷了一個月左右。
現在的他,已經和一個月前的自己,判若兩人。
他原本以為病域很稀少,提升病衍波動的機會不多。
可看起來,這個機會是很多的。
棋組織的每個棋職者,都有著做不完的任務。
告別周淵若后,姜病樹開始走向第十一層。
“那是另外一個極端,也是靠近不得的人物,一旦靠近,嘖嘖…原始的繁衍欲望就回一發不可收拾的噴涌出來。”
“但你的體質,明顯比其他人特殊,或許你可以接觸到她?畢竟她并不如我這般難以理解。”
這些話只是周淵若的想法,她并沒有說出來。
因為不曉得說話會造成什么舉動。
前陣子她已經滿身是傷了。因為不知道會做出什么舉動。
你的方法是可行的。授予他們病衍波動,成為他們的銘刻之人。讓他們慢慢掌握方法,的確可以壓制病情。
姜病樹此時已經走出了周淵若的房間,姜小聲忽然開口。
姜病樹內心一喜,嘗試與其對話:
“姜小聲,你總算出現了,你這幾天去了哪里?”
抱歉,抵御時間循環效果,讓我有些困倦。
姜小聲的語氣輕描淡寫的。姜病樹心里卻忽然有些難受。
果然是因為他么?
他是我的另一重人格嗎?他與我到底是什么關系?
為什么他可以抵擋這樣強大的病變規則?
姜病樹無法壓制下那種被朋友保護,導致朋友負傷的歉疚感。
同時也對姜小聲越發好奇。
走吧,姜病樹,看過第十一層的病人后,你需要去病域里磨練,你的時間很緊迫。
姜小聲說完這段話后就不再說話了。
他與姜病樹的交流總是很短,大概是發現姜病樹真的存在類似于“病偵探”的體質,很容易遇到鬼,病域這類東西。
有時候的確可以多說兩句,也會保持體力。
姜病樹以為的尋常交流,對于姜小聲來說,其實都需要耗費很大的體力。
那座斷橋的隔斷效果,讓二人的對話發生時間,對話次數都顯得很隨機。
姜病樹點點頭,開始朝著十一層走去。
“丘比特”只是一個外號,最早的說法來自于蒲磊。
女人的名字叫唐欣,二十五歲。
她模樣清麗,端莊大方的氣質很惹人喜歡。
但被人喜歡,對于唐欣來說,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可曾經是有過高興的。
大學畢業后,唐欣的模樣雖然討喜,但在肝區的階級體系里,她沒有背景,沒有病魔,沒有一個好的病種,她不怎么招人喜歡。
加上唐欣也不怎么會打扮自己,所以總是顯得土里土氣的。時時刻刻低著頭的她,很難被人注意到。
但沒有人不渴望被人喜歡,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是萬眾矚目的。
唐欣喜歡過一個帥氣的男主管。男主管是孵化了病魔的,盡管總是咳嗽,但基于出眾的能力,加上家里有錢,是不少女孩喜歡的對象。
甚至會有人病態到刻意在他咳嗽時出現,詢問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唐欣都走不到他身邊去。
最后她看著男主管和來自心區的一個女人走在了一起,二人光速傳來了訂婚的消息。
唐欣默默祝福,卻也暗自落淚。
那一天唐欣走了很遠,走到了肝區的一所偏僻的小巷子里。
命運巧合之下,讓她看到了一個小男孩。
巷子里空無一人,野狗在垃圾堆里嗅來嗅去,老鼠偶爾會穿過巷子,從井蓋的縫隙里,鉆入臟臭的地下。
巷子里彌漫著一股死寂,只在一瞬間,唐欣竟然覺得…這里很恐怖。
所以穿著兒童西裝的小男孩,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
小男孩異常可愛,帶著童真的笑容,手里拿著白色的花朵。
“姐姐,買朵花嗎?”
也不知為何,看到那朵花的時候,唐欣心里有異樣的波動。
“你的運氣很好哦姐姐,我快要死了,你會是我最后一個客戶呢。這朵最棒的花,簡直就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啊。”
唐欣的注意力,本該在“我快要死了”這幾個字上。
但不知為何,當她觸碰到白色花朵時,內心萌生出強烈的欲望。
“我想要…有人喜歡我。我不想再被人忽視了…我也想有人喜歡我!”
白色的花并沒有瞬間綻放,但仿佛是活物一樣,感受到了什么,花瓣在蠕動著。
“哦!大姐姐真棒啊,太棒了!這么容易就喚醒了它!它會實現你的愿望的。”
這個時候,唐欣才真正注意到了小男孩。
穿著精致的兒童西裝,胸前還有一個可愛的蝴蝶結。
“小朋友,你是誰?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嗎?我來自病城外,但是我沒有機會跟大姐姐你解釋太多了哦,也許將來有一天,你會遇到我的同事。嘻嘻,再見啦。”
小男孩的身體竟然直接消失了。像是蜃樓之影一樣,模糊了幾下,就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手里還有著那朵花,唐欣甚至以為…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這一切不是夢,但一場噩夢正在開始。
唐欣的病,血清素分泌異常癥,忽然就孵化了。
這是一種生理性疾病。
但由于血清素影響的東西,往往和一個人的“快樂”有關,所以導致病癥看起來如同精神系疾病。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唐欣偶爾會處在極度抑郁的環境里,偶爾又會過于亢奮。
在心愛之的男人與其他女認交好后,她走到破敗的巷子里時,被那朵詭異的花,勾起了巨大的愿望。
這種愿望,又與她的疾病有關。內心的亢奮,抑郁,都因為同一種事情。
她渴望得到關注,渴望得到他人的愛。
綻放的白色花朵竟然永不凋零。
即便后來,唐欣毀掉了那朵花,但對于她而言,人生已經定型。
病魔孵化后,她已經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在病魔孵化的日子里,唐欣總是做同一個夢。
夢里見到的人,最開始是她暗戀的男主管,可后來就變成了她自己。
再后來,唐欣才發現,原來做夢的那段時間,自己的生活就已經開始發生病變。
孵化期的早期,那朵白色花接過之后,唐欣回到辦公室,就發現很多男同事,色瞇瞇的盯著她。
電梯里,董事長站在他旁邊,一向是非常自律,從無緋聞傳來的董事長,竟然貪婪的吸了一口唐欣的發香。
電梯里的同事驚呆了。
可董事長卻有一種越來越上頭的感覺,他對唐欣說:
“你跟我來一趟。”
董事長并沒有說出“小唐,你也不想被公司辭退吧”之類的話,沒有什么職場潛規則。
但他對唐欣生出了極大好感。
這位董事長,四十歲,單身,工作狂,禁欲系。
有人甚至懷疑,董事長是無性戀。或者董事長的病就是無法喜歡其他人。
因為有人為了上位,勾搭過這位董事會里最年輕的董事長。
但最終是被一頓臭罵,趕出了公司。
多漂亮的人都不例外。
唐欣是漂亮的,但也沒有漂亮到很夸張的程度。加上有些不自信和土里土氣的打扮,看著就更加平凡。
而且歷史也多次證明,那位年輕的董事長并不好女色。
可就是唐欣,竟然讓這位董事長有了戀愛的感覺。
于是職場小透明的唐欣,在電梯事件后,竟然成了話題焦點。
很多人開始與唐欣打交道。
正常來說,這就是唐欣開始轉運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很詭異了。
第二天,電梯里控制不住,想要與唐欣親密接觸的人越來越多。
進電梯前,大家只是呼吸加劇。
當電梯達到第九樓,來到辦公樓層后,唐欣狼狽的逃了出來。
而電梯里的男男女女,開始毆打成一團,為了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這一天才剛剛開始。
董事長又傳喚了唐欣,這一次,董事長更加貪婪,嗅著發香的時候,鼻子越靠越近。
一向威嚴,正氣,從來不占下屬便宜的董事長,可以說除了過于嚴厲,幾乎沒有缺點,但他竟然如同狗聞到了肉一樣。
他的鼻孔貪婪的吸著,慢慢解開了自己衣服的扣子。
唐欣落荒而逃。
好在董事長也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
但不是每個人都和那位年輕董事長一樣有分寸的。
越是靠近唐欣,那種強烈想要與她…不和諧行為的欲望就越夸張。
職場的大多男男女女都是有家庭的。
可隨著唐欣到來,女人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取向。
男人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責任感,到底是不是個禽獸…
為什么會想要在這樣的場合里…寬衣解帶。
第二天,狼狽的一天。
唐欣被嚇壞了,以為某種奇怪的事情發生在了公司,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滿了欲望。
每個人看向她的目光都貪婪無比。
只是由于唐欣還在孵化期,還沒有步入幼魔期,大家貪婪歸貪婪,欲望強烈歸強烈,卻還可以克制住。
但后來唐欣發現,不僅僅是公司的,以她為中心,但凡靠近她的人,都會不由自主想要跟她貼在一起。
男人,女人,小孩,老人…
無一例外。
第三天和第四天,唐欣的生活已經進入了噩夢的中間階段。
她不敢回家,家里的弟弟還在青春期,父親似乎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來越奇怪。
有一次…她在洗衣機里,發現自己的貼身衣物上有了一些臟東西。
作為一個女性,唐欣只感覺無比惡心,疲倦,一下子世界崩塌。
但生活并沒有放過她。
病城的人口密度很大,不存在所謂的無人之地。她去哪里,都會有人用色瞇瞇的目光看向她。
靠的越近,行為越是不檢點。
被人強烈的愛著,充滿欲望的愛著是一種什么體驗?
唐欣的回答是絕望。
無比的絕望。
事業,親情,友情,正常的生活,全部被獸欲包裹著。
種種人與人交流的行為,對她來說都是足以致命的。
但只要與其他人隔得夠遠,她在這個世界還不至于無法生存。
她還是可以通過通訊設備與人交流。
她單獨租了一間屋子,拜托的都是那位自律能力極強的董事長。
那位董事長倒也心善,他對唐欣有著強烈的愛欲,但也因此生出了無限的悔恨與自責。
就像是自責為何做出如此禽獸行徑。
所以唐欣最后求助于他時,他幫著安排好了一切,唐欣只需要住進去即可。
并且唐欣的工作可以保留。
這大概是生活對唐欣最后的善意。她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的體質。
想著只要不與人來往就好。
她以為接下來可以一直這樣,可生活沒有放過她。
不久之后…唐欣孵化了。
成功進入了幼魔期的她,讓人產生愛與欲的能力變得更強大。
原本和所有人隔著很遠距離,只是與人通過設備交流,便不會引發人的欲望。
但現在不一樣,進入幼魔期后,她的那種快樂時會更快樂,抑郁時會極度抑郁的病癥進一步加重。
而對應的,她的能力也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那位年輕的董事長,大概是真的喜歡上了唐欣,會經常與唐欣電話交流。
當唐欣孵化了病魔后的某一天,董事長打來電話。
此時的他正走在大街上,無數行人來來往往,無數個攝像頭遍布角落。
當耳中傳來唐欣的聲音后,強烈的刺激也瞬間涌上全身——他做出了一件不可描述的社死行為。
也因為他的丟臉行為,導致他登上了各種報紙。對家公司瘋狂批評報道。
表示紅魔方旗下的這家公司,內部極其淫亂,領導與下屬私生活混亂。
其余三大集團的公司瘋狂攻擊之下,董事會不得不投票將那位年輕的董事長踢出去。
曾經的恩人,因為自己的聲音,事業一落千丈。
唐欣在這一刻明白,自己是個怪物。
她許下了一個不該許下的愿望。
這個愿望讓她被人愛,被人矚目,但卻完全扭曲了她的初衷與本意。
后來,她進入了精神系病孵所,靠著自己的能力,蠱惑了幾個致病師,為自己謀了一個單獨的樓層。
她再也不愿意接觸任何人。
但卻也不想這么屈辱的死去,她甚至可以想象,假如死去之后…自己的身體會不會同樣引來無數人垂涎?
想到某個畫面,她甚至連死都不敢死。
所以唐欣已經想好了,怪物就該住在怪物的地方,周圍不需要有正常人,將自己自我囚禁起來便好。
她經常會回憶自己的過往,內心其實也渴望與人接觸,正常的接觸…
但每次有這種念頭,又會很快的否決掉。
大家都是文明人,自己的存在,卻會讓這些文明人變成一個色欲熏天的野獸。
每次與樓下的醫生們交談,她都會很自責…
就在她這么想的時候,她忽然瞪大眼睛,警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