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齊殘局?”
姜病樹下意識想到了如今棋職者的殘缺:
“您的意思,是讓我找到余下的車馬炮相士兵?”
秦觀棋點點頭。
姜病樹很疑惑:
“可是我…怎么去找啊?我又通過什么方式去判斷他們能不能成為同伴呢?”
秦觀棋寫到:
“待到你可以獨自完成刻印儀式的時候,便有資格尋覓其余的棋職者。”
接下來的話比較重要,他寫下這段話的時候,罕見的畫了括號。
(不需要告訴我他們是誰,亦不需要告訴任何人他們是誰。
遵循你自己的感覺,你自己的意志。
將來有一天,棋組織遭受大難,或許屬于你的棋職者,能夠拯救棋組織。
這是一個長期的任務,并不需要你立刻完成。
去留心,去觀察,每一個病人,都代表著一種可能性。
即便到了如今,哪怕是四大集團,也會忌憚著一些奇怪病種的病人。
而你無病之人的身份,或許能夠幫到你。)
這段話也不知為何,姜病樹總覺得像是一種啟示。
這個被譽為有史以來最完美的主帥,或許知道著一些很重要的秘密。
姜病樹沒有拒絕。
他的病城生涯,已然和從前截然不同。
“我知道了。我會留心周圍的人的。”
秦觀棋點點頭,最后寫道:
“人類活著,無論追逐病態的心多強烈,本能卻都是渴望健康的。這種本能是逆轉不了的。”
“病城有不少人,其實并不想患病。這些人,都可能成為我們的朋友。”
寫完這些后,秦觀棋將所有記錄銷毀。
這場帥與兵,或者說帥與帥的對話,就此結束。
病衍刻印的儀式至此完成。不多時唐柿子走了進來。
她很好奇,主帥到底跟姜病樹說了什么,但并沒有問出口。
姜病樹發現,柿子姐確實很像是一個合格的助理,不,應該說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助理。
基本上和主帥看向的方向一致,但觀察力很強的姜病樹,會注意到柿子姐時不時會偷瞄一下主帥。
就很小女兒家的那種偷瞄,他感覺自己有些多余了,便很快離開。
士和帥的關系似乎很特殊。
似乎只有真正成為主帥絕對信任之人,才有資格成為士。
并非說是其他棋職者不值得信任。
但一路上與那么多主帥并行,姜病樹感覺到…
歷代主帥,和士都很親密。
男帥男士的,女帥女士的,基本都親如兄弟姐妹,如至親一般。
男帥女士的…則更像情侶。女帥男士也一樣。
他忽然有些羨慕,雖然自己不是主帥,但也想有一個這樣的士。
不知為何,姜病樹想到了姜小聲,盡管他都不知道,姜小聲到底是個什么。
回到客房后休息了一會兒,姜病樹感覺自己身體似乎確實有了變化。
最明顯的是,一旦閉上眼睛,似乎就能在一片黑暗里,看到一個細小的金色光點。
而且他感覺自己的腳步明顯變輕了不少。
如果現在竭盡全力跳躍,他甚至感覺可以撞到三米層高的天花板。
但有趣的是,腳步聲卻刺耳了許多。
空氣里淡淡香氣也變得濃郁了幾分。
身體變得輕便,感官變得敏銳。
病衍波動的一段波動之力,為姜病樹帶來了很明顯的變化。
而這種變化,在其他人身上是不會這么快出現的。
就像大多數宅男換了新電腦一樣,哪怕還沒開始玩游戲,只是在裝各種功能性軟件,都會感覺很興奮。
現在的姜病樹便是如此,感受著身體的變化,不知覺就過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徐曼羽回到酒店,提著大包小包,開始催促他離開。
于是姜病樹很快陷入了昏迷狀態。
待到他清醒的時候,那輛越野車已經駛出了腦區的范圍。
回去的旅途還長,姜病樹醒來后,依舊充當著話題制造機:
“車姐,腦區是四大集團的總部么?”
“是的。也該跟你講講四大集團了。”
徐曼羽雖然在開車,但是能夠感覺到,姜病樹的呼吸變得緩慢了不少。
一呼一吸,若是不留心,根本無法感受到動作。
她有些詫異,姜小弟的波動之力進度,似乎和尋常人不一樣。
盡管還是很弱小,但看起來,成長曲線可能會很驚人。
未來可期。
姜病樹來的時候,感覺車姐的車速太快了,尤其是路過顛簸路段,那胸抖的很夸張。
其實現在也是,但此時這輛車的時速,可比來時快了不少。
他漸漸適應,認真聆聽。
徐曼羽緩緩說道:
“我在這里不說他們的產業,四大集團的產業遍布病城,互相交織。說起來會非常復雜”
“這里只說他們的戰斗人員的主要特點。因為這是我這個棋職最為關心的。”
姜病樹了然,車嘛,自然是負責廝殺。
“紅魔方的人,很善于使用各種生化武器,以及物理系科技,他們的想法很簡單——”
“在這個扭曲的時代,人類的知識依舊是最強的戰力。”
這個說法,姜病樹是認同的。但紅魔方或許持有這個理念,卻又被某種認知禁錮住。
“這么聽起來,他們倒也不像是很壞?”
徐曼羽也說道:
“四大集團藏著很多秘密,他們最頂層的真實想法,組織也不清楚。”
“只是知道一點,雖然圣人帶來了病衍波動,但圣人不是唯一一個知道霧外有什么的。”
“主帥說過,四大集團確實不顧底層人生死,他們貪婪,自私,但未必愚蠢。”
“很有可能是因為知道一些事情,改變了他們對病域看法的…一些底層邏輯。”
“這就必須得說到第二家,異盟。”
“異盟,是四大集團里對舉世皆病最為推崇的。也是我們凈化病域最大的阻礙。”
姜病樹豎起耳朵。
如果主帥的說法是對的,那么這個推行舉世皆病的異盟,應該是最有可能知道著某種秘密的。
“你知道病監組,是處理各種病域的對吧?但病監組當初的成立,異盟可是竭力反對的。”
“異盟主張極致的病態,甚至曾經公然說過:這個世界還不夠完美,就是因為你們不夠病態導致。”
“異盟是四大集團里最神秘的,也是實力最強的一家。同時異盟也是掌握著最多秘密的一家。”
“我們一直在努力滲透異盟,想要知道他們高層掌握的秘密,想要知道他們是否和霧外的一些東西有關聯…”
“不過這件事很困難,不,至今來說,這件事無人可以辦到。哪怕是主帥,也暫時沒有辦法。”
“異盟的高層,似乎有著特殊的病魔,可以辨別很多偽裝。”
“但主帥一定可以想到辦法突破異盟的防御的。”
“幾乎可以斷定的是,異盟對病域的態度,一定是由于他們知道了某些原因。”
姜病樹記下來了。
簡化下來就是——異盟是棋組織理念上,最大的敵人。
很多病域得不到凈化,與異盟有直接關系。
徐曼羽開始講述第三家:
“病血堡壘,與異盟最大的差別是,異盟追求身心病態,而病血堡壘,追求身體病態。”
“病血堡壘的所有高階戰力,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殘缺者,或者異形人…因為疾病導致身體扭曲到某個夸張的程度。”
“很惡心,但確實難纏。至少殺他們的時候,會更費一些功夫。”
“病血堡壘認為身體是人最大的資本,應該好好將其開發一番。”
“如果哪天你在肺區發現有人無緣無故失蹤了,可能就是被拿去做研究了,他們至今認為,‘自然患病’才能孵化病魔,只是一道表象。”
姜病樹雖然沒有見過這些人,但已經可以想象,假如某天遇到病血堡壘的人…
可能會被對方丑到。
“第四個,也是目前表面上最為正常的一個,月亮薔薇。”
其實四大集團的名字,姜病樹乃至病城所有人都知道。
但四大集團的一些特點,則很少人知道。
徐曼羽說道:
“假如沒有組織,我可能會前往月亮薔薇。或者說,我會被她們招募。”
“因為月亮薔薇的高階戰力,全是女性。”
“她們對性別極為敏感,似乎也是掌握著某種霧外的秘密,導致她們認為只有女性可以拯救世界。”
姜病樹察覺到了,盡管明面上,人類對病城外的霧區一無所知。
但恐怕病紀元漫長的歷史里,四大集團這種龐然大物,乃至主帥們,都掌握著一些秘密。
只是如今自己還不夠格知道。
“月亮薔薇不是我們的盟友,她們對底層人也不怎么搭理。”
“但病監組的成立,的確是月亮薔薇極力堅持的功勞。她們力壓異盟,強勢促成了病監組。”
“你可以將病監組,理解為一個官方的凈化病域,處理各種病城案件的組織。”
“雖然我看不上他們,但他們人多勢眾,可以為我們處理一些來不及分擔的病域。”
“所以大多時候,面對月亮薔薇那些找茬的小妹妹,我會手下留情。當然,記住一點,四大集團里沒有一個是我們的盟友。”
姜病樹大概懂了,他簡單梳理了一下:
紅魔方,龜縮在病城,研發各種生化和物理系的道具,靠科技配合病魔。
異盟,最為病態的集團,在目前看來是棋組織最大的敵人。
病血堡壘,算是異盟的一個推崇者,但與異盟不同的是,他們追求的是身體的高度病變。
而月亮薔薇,出于某種原因,只招募女性,也是目前看來,明面上最正常的。
但車姐的話似乎也表明,一切都是表面上的。
理清這些后,姜病樹有些絕望。
這么多龐然大物一樣的敵人,棋組織真的能實現消滅病態的理念嗎?
殘酷的現實,讓棋組織從最開始的實現無病之世,慢慢轉變為一個凈化病域的組織。
可如果不將“腦區”修正,底下的心肝肺胃腎,真的能夠正常運作么?
歷代的主帥,雖然都死的悲壯,但棋組織總體是在不斷妥協的。
秦帥真的可以力挽狂瀾嗎?
前路的沉重,讓姜病樹有些蔫,徐曼羽說道:
“你的棋職是什么?”
“是沒用的小兵…嗯,我一直覺得冰冰姐被你這樣叫,挺冤枉的,因為冰冰姐很強啊。不過現在輪到我了,就很貼切了。”
只要我接受了自己的弱點,那這個世界就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我。
姜病樹開擺一樣的承認了自己的廢柴。
但出乎意料的,徐曼羽沒有嘲弄:
“那看來得改口了,以后不能管小兵叫沒用的小兵了,嗯,我想想。”
“以后就叫你光榮可愛的小兵好了。”
雖然自己絕對算不上光榮可愛,不過姜病樹有被暖到,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他忽然很好奇一件事。
因為姜小聲沒有提及,所以他不知道車姐這么強大,到底是因為什么病。
病魔又是以何種形態出現?
于是他社牛癥又發作了,開始騷話起來:
“車姐啊,我有個問題…你是不是個神經病啊?”
這句話要是放在有序紀元,可能就是一場事故的開端了。
不過病紀元就不一樣了,徐曼羽笑道:
“你小時候沒少被人夸吧?”
她聽懂了姜病樹的意思,便給姜病樹科普了一點東西:
“精神系病人,其實只是病魔的能力更接近某種規則,但并不代表,它們一定就比其他身體有病的病人強。”
“腦子有病的人,起點確實高一點,但到了深化期,和身體其他部位有病的人相比,其實都一樣。”
“而且,腦子有病的人…也有可能把自己坑死。”
“總之,腦區雖然住著很多精神病病魔擁有者,他們也的確可怕,有些人甚至如同人形病域一樣。”
“但真要說的話,只要找到弱點,殺起來也容易。”
“病血堡壘的人,如果和異盟的人打起來,我更看好病血堡壘。假如他的觀察力足夠好。”
“總之,我不是精神病,也不是神經病,我的病…嗯,比較特殊,不宜告訴你。”
整個棋組織,除了主帥和士,沒有人知道徐曼羽的病。
徐曼羽至今為止的戰斗,最長也就幾分鐘解決戰斗,從來沒有要求過支援。
自然也就沒有她戰斗的資料。更無法通過戰斗方式,判斷出她的病。
主帥是歷史上最強的主帥。
徐曼羽并非歷史上最強的車,但也絕對能夠排進前五。
而車,大多都比主帥強,秦觀棋這種是異類。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這種病的患者,確實大多不想讓人知道,尤其是病發的時候,不想被人看到。
姜小聲聲音忽然出現,這讓姜病樹意識到了自己可是有“照病鏡”這種外掛的。
但他到底還是沒有去詢問。
既然車姐不太想說,那就還是不知道好些。
距離回到百川棋牌娛樂室,還有半小時的車程。
姜病樹不知道下一個任務是什么,不知道那個紫色賣花女孩找到了沒有。
他回憶主帥說過的補齊殘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摸出一張照片,腦海里猛然冒出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車姐,荀哥有沒有辦法,讓我進入心區第三精神系病孵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