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城外便是無盡的霧區,霧區有一種神秘的病。
這種病反其道而行,帶給人強大的體質與力量。
病得越厲害,患病之人的身體就越強大。
但加劇病情的方法,卻是凈化病域?
在姜病樹聽到病域這個概念的時候,柳冰舉過一個例子。
說病域就像是一個具備變異能力的病毒。
一旦有人死在里面,就有了變異的資源。
會讓區域的規則,更加病態扭曲。
可病衍波動,就像是另一種病毒,它在鼓勵人去凈化病域,瓦解病域。
病域與病衍波動,簡直就像是…侵入的病毒,與對抗病毒的免疫系統。
又像是棋盤上對弈的紅棋與黑棋。
這些奇怪的想法,姜病樹沒有直接說出來,他問了另一個問題:
“不過我有一個疑問,既然聞大佬帶來了病衍波動,按理來說,健康人的地位該有所提高才對。”
雖然掌握病衍波動,接受銘刻,乃至銘刻本身都有門檻。
但總歸是能夠傳承下去的。
可傳承下來的結果,就這?
我一個健康人今天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玩意兒。
病魔“莉莉”似乎也僅限于知道,而趙去瑞很顯然…是沒有掌握病衍波動的。
這個概念很神秘。神秘到姜病樹覺得它并不是一個人人知曉的東西。
仿佛更像是一個藏著掖著的秘密。
柳冰嘆了口氣:
“圣人也會犯錯,他的確為病城帶來了和平,也帶來了更璀璨的未來。”
“但那之后,他便離開了病城,前往了霧區。”
“聞圣人離開,是因為他覺得病城已經沒有問題了。”
“而他認為病紀元的起源之謎,在霧區深處才能解開,他要再探霧區。”
“他離開了病城,那之后再無音訊,留下了屬于他的傳奇,但也僅僅是傳奇。”
當一個傳奇,只具備象征意義,而不具備實際威懾的時候,人們對他的敬畏,就會一點點消失。
“現在我回答你說的問題,確實,聞圣人當初的初衷是讓健康人擁有地位。”
“但你想想,假如一個人很強,他只要保持強大,就能統治弱者。”
“而這個時候,弱者如果全部變強了,那么強者相對來說,不就變弱了?他的蛋糕,不就等于被人瓜分了?”
“于是聞圣人當初的幾個門徒,那些第一批接受了病衍刻印傳承的人,就不樂意了。”
“而他們一旦不樂意,病衍波動的性質就變了。”
“原本大家都有一樣的機會,可有的人,先強了起來。”
“先強起來的人,沒有遵循聞圣人的叮囑,去扶植后強大起來的人,甚至…將后來者變強的路給堵上了。”
柳冰沒有明確繼續說下去。
可是姜病樹卻聽懂了,他很無奈。
原來是這樣的。
圣人終究是低估了人性的貪婪。
病衍波動需要傳承,某種意義來說,病衍波動就是一種財富。
病魔“莉莉”那句話,姜病樹想起來了——
“他應該是掌握了病衍波動,真罕見,一個窮鬼竟然能掌握這種能力。”
可見這東西,確實是富人才會有。這么一想,姜病樹懂了。
第一批接收了聞圣人波動之力的人們,并沒有像聞圣人一樣兼愛眾生。
他們選擇的是據為己有,然后壟斷,以此來壓榨后世人。
柳冰繼續說道:
“而且病衍波動的提升,需要凈化病域,但第一段病衍波動,只會讓人獲得強于正常人的體魄,速度,力量,免疫力。”
“要對抗病域的古怪規則,對大多數人來說,仍然是一個非常難的選項。”
“還有一點,雖然健康人可以修煉病衍波動,可病魔擁有者也同樣能修煉。”
“一邊是純粹的病衍波動,一邊是病衍波動加上病魔的超能力,你怎么選?”
“另外,患病卻沒有病魔的人,無法修煉病衍波動。但有人想過一種方法。”
“那就是先以相對健康的無病之軀修煉,然后再染病。”
好家伙,擱這卡bug呢?姜病樹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的想法。
“這并不可行,結果表明,病衍波動等級,在他治愈之前,不會再提升了,而且后來患的所有病,都無法孵化病魔。”
“所以聞圣人為健康人帶來了希望,但病衍波動和病魔能力,不是魚和熊掌,它們可以兼得。”
姜病樹全懂了。
人類的本質是什么?是咕咕咕,是下次一定,是復讀機,是我全都要。
顯然,在面臨選擇上,大多數貪婪成性,又想要病魔,又想要練病衍波動。
于是乎…漸漸的,沒有人在健康狀態時掌握病衍波動。
都是想著先擁有病魔,后面再補齊配置。
這也導致,圣人帶來了病衍波動,卻并沒有改變什么。
姜病樹對人性算是又有了一次認知。
但柳冰接下來要說的,卻要更讓人難受。
“前面我說過,病衍波動的傳承,需要找到一個銘刻之人。”
“人類歷史上,的確很多人貪婪成性的人,但總歸是有好人的。”
“聞圣人,作為第一批波動之力擁有者的銘刻之人,他并非完全看走了眼。”
“他的門徒里,也有大公無私之人。愿意繼承聞圣人的衣缽,將病衍波動播種下去。”
“那個人叫云塵,是病紀元歷史里的一個…異端。”
姜病樹驚訝:
“異端,這不是個好詞吧?”
“因為歷史由勝利者書寫,而云塵,下場不怎么好。”柳冰說的很平靜。
這種事情,她反倒是比姜病樹更容易接受。
姜病樹愣住。可很快他明白了原因。
“原來如此…”
柳冰還是講完了全部:
“第一批得到了波動之力的人,都是先發展自己的勢力,將波動之力給自己人,鞏固自己的勢力地位。”
“外人想要獲得,就得交錢,或者簽訂某種合同與協議,為其辦事。”
“你想想,這個時候,忽然有個人說,我這里無償完成病衍刻印,來吧,我做你們的銘刻之人,不要報酬!不限制你們的自由!”
“這不等于是擺明了砸場子么?”
“我們辛辛苦苦的剝削他們,你云塵卻要把這種偉大的能力共享?”
“于是很快,云塵成了人們心里的英雄,被稱之為云圣徒,但他不夠強。”
“在病城,弱就是罪惡。他的實力無法支撐他的理念,無法貫徹圣人的信念。”
“于是他死了。被其他有資格做銘刻之人的人,聯手驅逐,聽說是死在了病城外的某片霧區。”
“之后的病城,病紀元中期,為了杜絕云塵這種人誕生,已經靠著病衍波動,變得更加強大的四大集團,制定了許多法案。”
“簡單來說,私自進行病衍刻印,是違法的。”
“而銘刻之人,也都必須要有資格證,并且每次病衍波動的對象,都必須要簽訂效忠于四大集團的協議。”
“一份為期五年的賣身協議。你想要變強,那要么斬首,要么當狗。”
“好在這些年,四大集團開始內斗,繞開了各種禁令,偷偷傳授和掌握病衍波動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
“只不過大家都在偽裝,假裝自己是個虛弱的病人。”
姜病樹忽然陷入了一種難過當中。
不知為何,這比他聽到的很多為了悲傷而悲傷的故事,還要讓他難過。
聞大佬和云塵這種無私奉獻,努力讓每個人都強大起來的思想,無疑是很先進的。
曾經的病城,是有英雄的,可如今,英雄已死,病城也變成了聞圣人不愿看到的樣子。
柳冰其實第一次聽到士講這些的時候,也很難過。
但隨著不斷執行任務,隨著在病城生活久了,她漸漸也習慣了。
她轉過話題:
“明天,主帥夢境里的災難就會出現。”
“多虧了你,我們不用安排人手去應付腐犬病。可以專心解決明天的病域。”
“原本還擔心,明天你無法參與,我本來是過來看看你傷勢程度的。”
“但現在看來,明天你的傷勢會好很多,是我多慮了。”
提及明天的事情,姜病樹注意力轉移了,認真的問道:
“說起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主帥點名要我去參與這次地鐵凈化,有沒有什么叮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