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定睛視去,見那毫光竟有三丈多高,宛如一根光柱,那毫光之中,乃是一柄飛刀。
飛刀之上又生有一物,長有七寸,有眉有目,目中發射兩道白光。
當這飛刀出現時,詭道源流竟然響起了驚恐的咆哮。
葫蘆道君冷哼一聲,指引毫光射入無盡深淵。
詭道源流急于退走,卻仍被毫光鎖定住了一部分,那一部分的黑色墨流瘋狂地蠕動著,但就像是被釘死在了那虛空之中一樣,根本逃竄不得。
這一幕看得周玄為之大駭,而更讓周玄震撼的,則是接下來的一幕。
只見那葫蘆道君轉身向那青藤上的赤紅葫蘆躬身一拜,道:“請寶貝轉身。”
話音方落,那毫光便是一閃,周玄還未看清,就見那詭道源流之中被釘在了空間之中的那一部分,被無形的鋒芒所切裂,徹底地落入了這方世界之中。
葫蘆道君抬手一招,那團詭道源流便極不情愿地被他拘束在了手中,任它再瘋狂地蠕動,也無法掙脫。
“嘯——嘯——嘯——”
這一團詭道源流就像毒液共生體一樣不斷地抽搐著,發出尖銳刺耳的魔音,讓周玄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同時其身后的天道氣機法環更是爆發出了璀璨的紫金色光輝,欲要將那詭道源流凈化吞噬。
“天道氣機法環?”葫蘆道君一愣,隨后便笑道,“好小子,竟有此等福緣!不過這詭道源流我正需要,卻是不能給你了。”
說著看向了手中的詭道源流,喝道:“孽障,還敢叫囂!”
毫光又是一閃,那詭道源流之中的氣機便被徹底抹殺,漆黑的物質瘋狂消褪,而它則成為了一片純粹的道則本源。
這樣的一股道則本源,要比天道氣機法環凈化過后的任何一種詭道氣機都要純粹,它一出現,天道氣機法環便顫抖了起來,似乎恨不得將其馬上吞噬吸收。
葫蘆道君自然是感應到了天道氣機法環的渴望,頓時面露難色,最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因果人情最是難說,這詭道源流既是以你為餌釣來的,也罷,便分你一部分吧…”
他臉上露出了肉痛之色,隨手一劃,將那道則本源分出了四分之一,送到了周玄的面前。
不等周玄細細感應,天道氣機法環光華一閃,便已經將其吸收。
正在這時,一道威嚴的聲音于虛空之中炸響:“道君住手,周玄乃為玄門中人!”
話音未落,空間便劇烈地波動了起來,只見清瀾江滔滔江水從虛無之中浮現,一道弧光從江水之中浮現而出。
那弧光一閃,介入了周玄與那葫蘆道君之間。
弧光消散,楊戩出現在了周玄的身前,將其護在了身后,接著向那葫蘆道君躬身一拜:“晚輩楊戩,見過陸壓道君。”
“真君!”周玄也向楊戩作了一揖,緊接著心頭便隨之一跳,“陸壓?”
他猛然反應過來,心中驚嘆道:“傳說中的那位陸壓道人?”
接著又想到了陸壓道人手中的毫光,目光閃爍:“那是斬仙飛刀?”
背負巨大葫蘆的陸壓道人微微一笑:“楊戩,別來無恙。”
陸壓道人能夠擊退詭道源流,楊戩對此并沒有露出半點意外之色,于是便攤手自嘲道:“道君,你覺得我這個樣子能算是‘無恙’嗎?”
陸壓道人于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楊戩,隨后目光一凝,道:“看來你這情況也不好過…唉,諸位道友的境況其實也都差不多。”
楊戩看了一眼周玄,介紹道:“道君,此乃周玄,為我玄門弟子,還請道君高抬貴手,別將他劃入你的棋局。”
陸壓道人聞言,眉梢微微挑起,哂笑道:“楊戩吶,瞧你這話說的,方才若不是我留下的這道印記被激活,這孩子可已經被詭道源流侵犯了。”
“周玄,還不快謝過陸壓道君。”楊戩道。
周玄心頭一凜,雖有疑惑,但還是躬身作拜:“晚輩周玄,謝過道君救命之恩。”
陸壓道人笑瞇瞇地看著周玄,頷首道:“楊戩吶,你這后生可畏呀,假以時日或將與吾輩并肩而行了。”
楊戩趕緊道:“道君說笑了,周玄修行年淺,就算再過幾個元會,也無法看到您的背影。”
陸壓道人看向兩指之間,斬仙飛刀毫光吐納,而他默而不語。
楊戩也是沒有說話。
氣氛一時之間,忽而有些凝固。
最終還是楊戩先開口,道:“道君一世逍遙,輩分又遠高于我等,想必不至于將晚輩們當做棋子吧?”
陸壓道人聞言,知道終究還是楊戩先沒能沉住氣,于是便笑了出來,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我與你說句實話,以你如今的狀態,想在方儀之間為這孩子護道,有多艱難自不必說。”
楊戩沉默。
“既然如此,不如讓我與這孩子做個約定,你道如何?”陸壓道人微笑道。
楊戩深思半晌,還是決定讓周玄自己來決定,于是便看向了周玄,沉聲道:“周玄,陸壓道君乃我玄門長輩,也是對抗詭道源流的核心人物,想必不會占你便宜,他有一份機緣要相于你,你且好生聽著,若你覺得為難,也不必硬著頭皮應下,明白嗎?”
周玄能夠感覺到楊戩和陸壓道人之間的關系并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于是點頭道:“晚輩謹記。”
陸壓道人無奈笑道:“你這楊戩吶,難不成還怕我害他不成?”
“授人以漁不如授人以魚,護道可不是長遠之計喲!”
“周玄吶,來來來,我有話與你講。”陸壓道人向周玄招手。
楊戩見狀,便自覺得退到了邊上。
陸壓道人將周玄領到一旁,接著道:“我這印記一旦激發,也無法多加逗留,便與你長話短說了吧!”
“請道君賜教。”周玄恭敬道。
陸壓道人便道:“你有楊戩護道,又有天道氣機法環加身,所以這詭道的事情想必不用我加以贅述了。”
“我之真身,正在九天之上對抗詭道源流,但由于初戰時經驗不足,以至于讓這斬仙赤葫蘆遭遇了創傷,化作了無數縷氣機歸化到了諸天之中…”
“我便分化萬千,尋找斬仙赤葫蘆的氣機,一經找到,便將其與一縷印記相融,寄托于造化重劫之內,以求吸收道則本源,重新壯大己身。”
“但劫力不足以支撐葫蘆籽重生所需要的力量,我便借造化重劫之力,于劫云中尋找有緣之人,將那氣機傳承出去。”
“一旦氣機凝聚得夠多,便能夠具現出斬仙赤葫蘆的葫蘆籽,爾后若能夠找到一方神墟沃土,便能夠讓其重新生根發芽。”
“而我這一道印記,則是為其留下的一個后手,能夠在葫蘆籽遭遇威脅時激活,并且出手一次。”
“說實話,雖然你具現出了葫蘆籽,但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夠讓它在方儀十地之中生根發芽。你的丹田十分奇怪,就連我也未能看破其中的玄妙,但卻讓我產生了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你的道與法,我似曾相識,卻又與任何道統都對不上號,暫且也就不去論它了。”
陸壓道人接著道:“你既然能夠讓斬仙赤葫蘆重新生根發芽,我便愿意根據本尊留在這印記之中的‘規則’,與你建立一個約定。”
周玄心頭一動,想來這便是楊戩口中所說的機緣,于是便問道:“請問道君,這是一個什么樣的約定?”
陸壓道人便道:“你幫我好生培育這斬仙赤葫蘆,而我則授予你這斬仙赤葫蘆的操控之法,直到日后你與我真身相見的那一天,你若已能夠獨當一面,便將這斬仙赤葫蘆歸還于我。在此之前,它盡歸你用。”
“同時,我再授予你一門神通,喚作‘釘頭七箭’,你道如何?”
陸壓道人說罷,便微笑著看著周玄,也不著急,只靜靜地等待著周玄的回答。
周玄心頭一突,陸壓道人的這個機緣,其實就是讓他當一個快遞員…
陸壓道人的斬仙赤葫蘆被打崩了,因他而“重生”在了方儀十地之中,而陸壓道人為了取回這斬仙赤葫蘆,便請他將其運送回前者身邊。
在整個過程當中,周玄都能夠任意使用這件快遞,而由于這快遞足夠強大,也的確足以保證他運送之途的周全。
這著實讓他有些心動,但他還是冷靜地問道:“請問道君,這斬仙赤葫蘆要如何培育?”
陸壓道人一下子就知道了周玄心動了,于是便說道:“斬仙赤葫蘆的培育方式,其實我也不知,但你既然能夠讓它落地生根,那便按照著你原本的方式,順其自然即可。”
“除此之外,當你遇到再度詭道源流時,也可將其祭出,它自會將那詭道源流斬滅,保你周全。”
一聽原來根本不需要可以培育,只需要順其自然便好,周玄便放心了下來,道:“既然如此,那晚輩就應下了。”
陸壓道人道:“不管事成與否,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說罷他便抬起手指,往周玄眉心之間輕輕一點,兩道法訣頓時便流入了周玄的腦海之中,分別是斬仙飛刀與釘頭七箭術。
做完此舉,陸壓道人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了星海之中,消散之際,他向著九天銀河之上投去了一道目光。
緊接著他隨手一拂,一片火浪便卷過了無盡星海,輕而易舉地穿透了九天銀河與無盡星海的壁壘,將銀河之畔追隨著敖清波而來的所有天兵全部抹殺。
“些許蝦米,我已你除掉。孩子,我很期待與你相見的那一天。”
陸壓道人的聲音隨著消散的身影逐漸淡去,而后楊戩一個閃身便來到了周玄的身前。
楊戩的眉宇之間滿是凝重之色,不等周玄開口,他便先說道:“你先別動,讓我先看一下。”
說罷他抹過闕庭,上古天眼開啟,湛藍色的神目之光就像射線一樣將周玄里外掃了一個徹底,這之后,楊戩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還好,那陸壓道人終究沒有拉下臉來欺瞞你。”
而周玄也是到了現在,才將滿腔地疑惑說了出來:“真君,您怎么對陸壓道人如此警惕?”
楊戩便道:“你有所不知,我玄門大能,有三清四御五老等,彼此之間皆有跟腳追溯,亦有道統傳承。但陸壓道人卻出奇地神異,他既無跟腳又無道統,但所修之法卻又玄奇莫測,遠超常理。”
“比如那斬仙飛刀,同為全盛時期,便是我被定住,也唯有挨上一斬的份。”
“這陸壓道人一世逍遙,既不入玄門之列,又不在三界六道之中…傳說他之所以斬詭,也只是礙于情面才出的手,他本身似乎根本不在意天道與詭道。”
“總而言之,若是與之接觸,須得多留心眼,莫要成為他試探詭道的棋子。”
“我方才探查過了,他沒有在你的身上留下任何的標記,當然這并不排除他知我根底,所以用上了我也無法探查的手段。”楊戩道,“對了,陸壓道人與你說了什么,若是不方便的話就無需告訴我了。”
周玄連忙道:“那陸壓道人也沒有刻意叮囑不能說,我也正想與真君你合計合計。”
“喔?那你說。”楊戩眼睛一亮。
周玄便將那約定之事說了出來。
楊戩聽罷,參詳了一番,接著沉吟道:“這個約定對于而言,其實沒有什么吃虧的地方。”
“但有一點需要注意,那就是這斬仙赤葫蘆看似強大,實則燙手無比,你一旦出手制敵,若能連因果一并斬滅那倒還好,倘若是斬不掉而藕斷絲連,因此被其余的大能者給盯上的話,那么這斬仙赤葫蘆也會為你帶來滅頂之災。”
“三界之中,有太多的生靈不想讓斬仙赤葫蘆重回陸壓道人的手中。”
聽到這一句話,周玄的心不由地咯噔一下,面色頓時苦了起來,聽楊戩這口氣,這所謂的“太多的生靈”,似乎全都是硬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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