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對著那化身輕輕一吹。
“呼…”仙氣著面,化身的周圍騰起了一圈朦朧的白霧。
當那白霧盡數收斂之后,一個與周玄本尊一模一樣的周玄化身,便站在了周玄的面前。
化身像本尊微微一笑,一股奇異的感覺登時反饋到了周玄的心中。
我是我。
就是這種微妙的感覺,貫穿了他與化身。
他與化身的區別,僅僅只是化身他是復制的“原件”,就連界主權柄都是處在了一種共享狀態上。
但讓他感到驚奇的,卻是明明他本尊與化身毫無區別,但丹田大地卻亙古如一,并沒有成為兩份,出現在本尊與化身的體內。
丹田大地似乎處于某種超然的位面之中,成為了他本尊與化身之間的樞紐,與之相同的,還有不周和六道寶鑒。
“真是神奇。”本尊與化身異口同聲道。
簡單感受了一下太一分氣術的玄奇之處后,周玄本尊便繼續閉上了眼睛,而化身則是搖身一晃,以飛身托跡之法遁入了昆靈界的清瀾江中…
太一分氣術之妙,就在于二者皆主我,分化出來之后,便能夠同時去做兩件事情了。
化身的好處,在于不用擔心他會像投影一樣“電量耗盡”消散,也不會像分身一樣因為距離太遠、或者是進入到了某種秘境之中后無法掌控自如。
而這與身外化身的區別,便是身外化身的本質是法寶,而太一分氣術則還是“本尊”。
周玄本尊坐于洛仙城神山深處,參詳著太一八理之中的宇之理,在掌握了界主權柄之后,他對于“空間”的認知有了全新的提升,如今只需要將宇之理參悟到入門級,便足以具備在昆靈九州之中構建傳送陣的資格。
不遠處的人王殿中,因果光球浮動,那是王庭之中被清算的那些毒瘤們的,周玄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將其清算。
時間開始流逝,周玄周身的空間,逐漸扭曲了起來…
昆靈九州,南北諸流之根宗,清瀾江。
周玄本就對清瀾江抱有一些敬畏之心,而自從他發現了清瀾江的秘密,猜到了這或許是北冥的支流所化,心中的敬畏態度就更甚了。
當他順著清瀾江離開昆靈九州的境界之后,便發現原本感覺起來相對有些“波瀾不興”的清瀾江水之中,逐漸多出來了一股晦澀玄奧的氣息。
就像是把某種粉劑沖泡在了江水中一般,他越是前進,江水之中的“粉劑劑量”也就越足。
他融身波瀾之間,曳波逆浪,徐徐而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玄感覺到自己似乎脫離了方儀十地的范疇,就像是進入到了更深層的水域之中一樣。
周遭的晦澀氣息開始向周玄壓迫,他不慌不忙,以玄元重水包裹己身,繼續前行。
當他沉入到某一個層次的時候,他的目光忽然穿透了清瀾江水,望見了水域之外那漂浮著的無限世界。
那無數個世界,凡涉及江水泉流者,皆由清瀾江相連,一眼望去,仿佛就是一串規則大小不一的珍珠項鏈。
而在那無數顆珍珠之中,則有十顆珍珠最大,那是方儀十地。但在那方儀十地之中,卻又有四顆灰蒙蒙的,像是染了一層灰一樣,周玄明白,那就是被轉化為了詭道大世界的四個世界。
但在四個世界之外,周玄卻忽然注意到,還有一個世界,仿佛染上了灰塵…
“如果灰色代表了詭道的侵蝕程度的話,那那個世界是怎么回事?”周玄心底暗暗吃驚,此前從未熊貓或是任何人提到有什么世界被詭道攻擊,可如今他一覽方儀十地,就從清瀾江中看到了詭道的格局!
“難道昆靈界又是佯攻?不,不應該是佯攻,而應該是——這一次星界神祇下界,目標不只有昆靈界!”周玄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星界神祇的行動,莫非是全面滲透,然后一次攻擊就收割一波!這一次顯然是以洞冥界為誘餌,一次性攻擊了兩個天道大世界,不知道那個世界情況如何…”周玄皺起了眉頭。
方儀十地同氣連枝,此前天道世界與詭道世界占比為六比四,都讓詭道能夠橫行無忌,如今要是昆靈界和那個世界都被攻占,那么格局一下子就變成了四比六,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方儀十地剩下的四個無疑也就成了待宰羔羊。
可如今的情況也不樂觀,要是那個世界被攻陷了,一旦形成天道與詭道對半格局的情況,從背后資源的投入情況來看,詭道大世界有星界神祇在九天銀河之上布局,方儀十地同樣危在旦夕。
周玄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感覺有些頭疼。
昆靈界的情況剛剛開始觸底反彈,沒想到周圍早已經危機四伏,如果這是一個種田游戲的話,那他這昆靈界簡直是強敵環伺、噩夢開局。
“忽然感覺我人族岌岌可危呢?”周玄嘆了一口氣,但轉念一下想,忽然有了新的看法,“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周圍的危險這么多,方儀十地卻還能茍全下來…那幫規則境的星界神祇下界的時候也小心翼翼,如果不是有所忌憚的話,大可不必如此。”
“所以我們人間還有一些暗中的守護神咯?比如我馬上要見到的二郎神這樣的?”
懷著一些期望,周玄不斷前進,不知道穿梭了多久,他終于在前方的水域上見到了一座古廟。
那座古廟似乎修建在一個巨大的氣泡之中,而那個氣泡則是在清瀾江中浮浮沉沉。
那氣泡所在的位置,江水扯斷,猶如飛瀑灌下,是為灌江。
灌江口上,古廟孤立,灰瓦黃墻,朱紅門戶。
“噗…”
周玄從清瀾江水中抽身而出,輕易穿透氣泡而入,來到了古廟之前。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古廟,按理來說,二郎顯圣真君在傳說中乃道家真君,不該在道觀之中嗎,怎么卻是在古廟之內?
就在周玄不解之際,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周玄,你來了。”
周玄循聲望去,只見一條白毛細犬出現在了不遠處朱紅色門扉前。
“哮天前輩。”周玄實時作揖,但心中卻不免大吃一驚。
哪怕此前哮天犬乃是以黑狗的法相投影出現的,但這白毛細犬顯然才是哮天犬的本尊。
然而,眼前的哮天犬卻沒有半分神武之樣,一副毛發凌亂、垂垂老矣的樣子!
聯想到此前二郎顯圣真君投影倉促離開的場景,周玄心中的不祥敢愈發強烈。
哮天犬點了點頭,接著道:“主人等候多時了,周玄,隨我來吧。”
周玄實時跟緊步法,邁入古廟時,他抬起頭來張了一眼牌匾。
牌匾古舊不說,還有一些殘破的樣子,而且匾上也沒有與“真君”相關的任何字眼。可盡管如此,看到這一塊牌匾的瞬間,周玄的瞳孔卻是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只因那牌匾之上,僅有三個字:大圣廟。
“大圣廟?!這…”周玄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錯,這是那猴子的寶剎。”古廟小的可憐,入了門就是一個場,場中沒有丹爐鼎器,只有一根巨大而殘破的石柱,傾斜著插在那邊,石柱斑駁,更有青苔雜草,但在雜草之下,隱約可見“一萬三千五”等字樣。
見到這一根石柱,周玄丹田大地之中的不周便是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一股復雜的情緒,清晰地涌入了周玄的真靈之中。
那是一種集激動、悲愴與暴怒為一體的強烈情緒,那石柱仿佛也感受到了不周的存在,竟然發出一聲龍吟般的翁鳴聲。
“嗡——”
柱身之內,隱有光芒流轉,似臥龍睜開了它的眼。
正當周玄驚詫于這般變化時,哮天犬卻泰然視之,它見目光投向了主殿,道:“主人,周玄到了。”
周玄趕緊收回神,望向了主殿。
石柱之后便是主殿,左右兩側是偏殿,此前的聲音,便是從那主殿里傳來的。
只見那主殿之中,有著一尊巨大的蓮臺,蓮臺之上,乃是一尊內著甲胄、外罩袈裟的猴子的塑像。
那猴子雙掌合十,兩膝之間橫著一條鐵棒,他擰眉閉目,愁容怒面,閉眼不見天下,橫棍震懾萬界。
在那猴子的雕塑之外,有著四根渾圓的朱紅色柱子,那柱子兩兩成對,分別以燙金色的文字書寫著極具張力的詩號。
左邊一對,為:四海七山皆拱伏,九幽十類盡除名。
右邊一對,為:愿此佛聲渡塵界,九天十地皆悉聞。
雕塑之上,匾印金文,乃:斗戰齊天。
當周玄仰望這尊塑像時,忽然之間,那塑像仿佛活了過來,陡然間便睜開了眼睛!
“熗——”
璀璨的金光,從猴子的眼中迸濺而出,直向周玄射去!
恍惚之間,周玄見到了一尊赤金色的法相尊神,那法相與雕塑一模一樣,但在其身后,卻是多出來了無數重佛輪!
四目相對,周玄體內的《太一經》便仿佛被激活了一樣,以一種前所未見的速度運轉了起來,天道氣機法環迸濺而出,法環之內氣息混沌,介乎于道輪與佛輪之間!
“顯密圓通真妙訣,悉修性命無他說…”
《太一經》的無數經文浮現而出,宛如蜂潮一樣環繞在周玄的周身,而那猴子雕塑的身上,也同樣出現了一圈由經文幻化而成的蜂潮!
三個呼吸之后,經文隱沒,一切異象都消失了。
“周玄,你怎么了?”耳邊響起了哮天犬關切地問候聲。
周玄一愣,猛地回過神來,適才發現自己竟然根本沒有來到那雕塑下,而不過是剛剛右腳跨過了主殿的門檻。
而那猴子雕塑,也沒有閉著眼睛,而是慈眉善目,像個招財貓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周玄眉頭緊鎖,修為到了他這個地步,根本不可能出現幻覺,方才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大品天仙決》…果然是你來了。”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只見猴子雕塑的另一邊,還有著一個御座,御座之上,端坐著一個身著仙鎧的俊雅郎君,那形神容貌,簡直把焦恩俊搬過來了。
儼然便是二郎顯圣真君!
“晚輩周玄,拜見真君。”周玄趕緊恭謹作揖。
“以你我輩分,或許我該向你行禮,塵俗禮儀便免了吧。”一雙干枯的手掌托著周玄的雙手,就將這揖抬起。
望著這一雙手,周玄忽然一愣。
隨著被托起,他這才是見到了對方的真容。
豐神俊朗的二郎顯圣真君還在御座之上,攙扶著他起來的,則是一個穿著整潔白衣的老人。
那老人身形消瘦,形容憔悴,但一雙眼睛卻有著超乎尋常的光彩,在他的闕庭之間,還有這天眼隱沒之后所留下的符號。而他的面相…雖然已經變化了許多,但周玄卻還是看得出來,這就是那御座上的身影!
可…御座上還坐著一個,這里的這個是?!
似乎是見到了周玄眼中的疑惑,那老人微微一笑,道:“無需訝異,你所見的,便是我…灌江口顯圣二郎真君,當然,你也可以直呼我名‘楊戩’。”
“真君說笑了,晚輩不敢僭越。”周玄趕緊道。
楊戩擺了擺手,微笑道:“隨你吧,以后改口也行。”
說著,他指了指那御座上的身影,道:“你心中肯定有無數個疑惑,我先解答你最近出現的一個,你仔細看看那御座上的‘我’,便會知道我此前為何來去匆匆了。”
周玄一愣,實時以隔垣洞見望去,接著便驚訝道:“真靈?!”
“一縷殘破的真靈。”楊戩指了指御座上的自己,接著又指了指自己,“一具垂暮的老軀。”
隨后又指了指哮天犬:“一條蒼老的忠犬。”
“加上這古剎的一角,便是駐守于這清瀾江的全部戰力單位了。”
“資源有限,用一點少一點…你可明白?”
緊緊只是跟隨著楊戩的手揭開了清瀾江下神秘畫卷的一角,周玄的心中便已經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他的聲音忽然顫抖,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們…從古至今,就只有你們堅守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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