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的目光緊接著落在了胡月的身上,只見胡月的身后仿佛有天地大勢交匯,一尊虛幻的身影,好似在她的身后若隱若現。
那身影玲瓏婀娜,穿著金縷墜星仙衣,身纏一條浮動著銀芒的仙綾,腦后更隱隱有月弧浮動…
周玄只覺得這身影有些眼熟,稍一回憶,便是想到了這赫然就是胡月舞八佾時所出現的那仙官虛像。
但又一想,這裝束打扮,似乎又和凌清漪的老師——那位神秘的冷艷御姐有幾分相似之處。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本我法相,好像也是類似的模樣…都是纏著一條標志性的天綾。
“那月中仙官的法相,難道就是胡月的本我法相?”周玄猜想道。
沒過多久,那月中仙官的法相就像是倒放一樣緩緩地收縮回了胡月的體內。
胡月修長的睫毛微微一抖,整個人便是蘇醒了過來。
此時此刻的她,比之之前的她更多添了一份清冷之氣,但她原本那滿是淡漠之色的天藍色眸子,卻反而多出來了幾分煙火氣…
“周玄。”胡月見周玄看來,嘴角便是極其罕見地浮現出了一抹細微的弧度。
“小狐貍,收獲很大?”金蟾略感不悅,怎么回事這是,只看到了周玄小子,沒看到怎么大塊頭的本座?
胡月垂眉,感激道:“多謝前輩成全,晚輩已將《九陰歸元法》徹底補全。”
金蟾微笑:“緣分既來,造化使然,無需如此言謝。”
它說罷,便是將目光投向了周玄。
周玄心領神會,抬手一招,便是將胡月的本命丹氣招了出來。
胡月微微一愣,眸光微微波動了一下,旋即,鼻子抽了抽,內心之中忽然升起來了一抹酸楚之色。
她凝視著周玄,一字一頓,淡漠地說道:“周玄…你是不是,想要和我結束約定了?”
她眼神有些空洞望著周玄,面無表情地等待著周玄的答復,心中不受控制地小鹿亂撞,雖然說,她和周玄的約定理論上的確是到此為止,但不知道為什么,真到了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她卻忽然感覺有些心煩意亂…
周玄道:“你先收回你的本命丹氣,然后再和你說別的事情。”
胡月卻沒有任何動作。
看得金蟾都著急了起來,當即小聲催促道:“小狐貍,你先把本命丹氣收起來唄…”
胡月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素手一抬,本命丹氣便像是飛鳥投林一樣鉆入了她的掌心之中,回歸了她的體內。
“周玄,我們的約定,結束了…是嗎?”明明她已經補全了《九陰歸元法》,達成她的目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的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望著周玄,空洞而淡漠的眼中,隱隱泛起了細微的波光,話問出口,她忽然緊張地害怕周玄點頭。
周玄點了點頭。
胡月瞬間感到胸腔被一口憋住,前所未有地難受。
但周玄又接著道:“事情是這樣的…”
周玄便是將自己與金蟾之間的“約定”娓娓道來。
胡月有些心亂,但還是聽著周玄說完了話——盡管,她也沒聽清楚周玄說了多少東西,最后只聽到什么護道之類的…
“所以,我們的約定算是完成了…如果你愿意的話,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就從‘合作’的關系,變成‘朋友’的關系了。”周玄道。
胡月心間微微一顫,秀口微啟,一字一頓地重復道:“‘朋…友’?”
周玄點頭確定。
胡月黛眉皺起,忽然有些生氣地問道:“你是說,這么久過來,我們都不是‘朋友’嗎?”
周玄第一次見到胡月露出如此情感豐富的表情,第一反應不是意外,而是微微一愕,胡月這生氣的樣子,有點像是從二次元里走出來的蘿莉,讓他為之驚艷。
他當即苦笑道:“‘朋友’可不會為了取得信任而將自己的丹氣拿出來哦!不平等關系里怎么可能有純粹的友誼呢?你說是吧?”
胡月微微一愣,細細品味了一下,心頭忽然由酸轉甜:“所以你是說…我要和我做凌姑娘、江大哥他們的那種‘朋友’關系嗎?”
周玄不知道為什么胡月如此在意里面的含義,但肯定道:“是啊!”
胡月聞言,瞳孔微微放大,自己童年時的過往一一浮現心頭,那段讓她痛苦不堪的回憶,在此刻仿佛被周玄的話語所洗刷,使其從灰白黑暗的童年之中,一下子走到了彩色的陽光下。
她如遭雷擊般地杵在了原地,心間卻甜如蜜。
“那…好啊!”胡月笑靨如花,眸中波光蕩漾。
此時仿佛有三月的春風拂過胡月的周身,她像是一位放課后站在田間的少女,感受著和煦的陽光帶來的溫暖,任微風裹挾花香拂面,吹起三千青絲…
“真有這么開心嗎?”周玄喃喃嘀咕,有些不解。
耳邊,卻是響起了金蟾語重心長的傳音:“小狐貍的心思,你懂個屁。”
周玄脖子一縮,趕緊傳音問道:“請前輩指點。”
“我也懂個屁。”金蟾道,“我活了這么久,不能說察言觀色吧,卻也能過感覺到,小狐貍承擔了很多東西,你若是為她護道,可得說好了…要是有什么東西擋著她的路的話,你可得幫我把它們錘個稀巴爛!”
周玄微愣,但點了點頭,傳音回應道:“若我護道,合該如此。”
胡月看向周玄,問道:“那接下來,我們要什么?”
原本此間事了,如果周玄不挽留的話,胡月是要捏碎通行證直接離開的——而原本周玄其實也是這個打算,但眼下肯定不至于這么做了。
周玄便說道:“自然是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但如果遇到需要戰斗的時候,你需要進入壺天空間躲避,以免北歐波及。”
“等我完事了,你再出來。”
進入壺天空間,是周玄已知的所有規避手段中,對于胡月來說最好的一個。
當初橫掃清算蘭若界的時候,他就將凌清漪收入了壺天空間之中。
“壺天空間?”胡月疑問。
“就是這個。”周玄隨手一揮,空間微微波動,一道門戶悄然開啟,露出一方深邃的壺天空間。
隨著周玄對于空間之道的吧不斷精深,如今的壺天空間也隨之而開辟出了一片非常客觀的場域。
壺天空間之中漂浮著一些他收集來的天材地寶和妖魔的“剝皮”材料,這些都是他放在其中的一些“表面之財”,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的悟道精魄。
“壺天之術,可圈可點。”金蟾心中小吃一驚,但對于周玄還有多少沒有展露出來的底牌,它卻已經沒有期待了。
準確來說,經過《國鑒千秋》、人王璽、薪火、人道始源氣這一連串的炮轟,它對于的周玄的感情已經從好奇變成了麻木。
但胡月微愣,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弱弱地問道:“你以前就有這個‘壺天空間’嗎?”
“是啊…”周玄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那你…還讓我變玉佩?”胡月眉毛逐漸挑起,眼眸之中,似乎有一種名為嗔怒的情緒正在被醞釀。
“咳。”周玄干咳一聲,糾正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嘛…再說了,嚴格來說,當初是你堅持要變的。”
“你…”胡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慍惱道,“那此事就揭過了吧。”
頓了頓,她又說道:“我自己是什么水平,我心里很清楚知道,你放心吧,我不當你的拖油瓶的,真要遇到危險,你隨時可以在不禁過我同意情況下把我收到你那個壺天空間里。”
胡月也知道,周玄看似是分神期,但實際上層次不知道超越她多少,很多危險,往往她反應不及,但周玄卻早已經感應到了。
對于胡月的配合,周玄也是頗為欣慰:“好。”
胡月問道:“所以你接下來就要履行和金蟾前輩的約定,去對付這里面的詭道仙了吧?”
周玄頷首:“是的。”
“那…你現在就把我收入壺天空間吧!”胡月雖然不善表現喜怒情緒,卻不是愚鈍之輩,她眼簾微垂,補充道,“我還有些道韻想要好好體會,那壺天空間幽靜得很,或許還不錯…”
周玄聞言,哂然一笑,隨手一揮,壺天空間便是悄然開啟。
胡月向著金蟾欠了欠身,認真地說道:“前輩大恩,胡月此生不忘。”
金蟾擺了擺蹼掌,笑道:“去吧。”
胡月臻首微頷,轉身進入壺天空間之中。
待得壺天空間閉合,金蟾長嘆一聲:“多好的孩子呀!周玄小子,你可不能負她哦!”
“噗…”周玄噴出一口水,腳下差點一個趔趄,“前輩還是莫開玩笑了。”
金蟾笑而不語,屈指一彈,一道金光便從銅錢之中飛掠而出,落入周玄手中:“在你領悟到藏星宮第三把鑰匙之后,將它捏碎,我感應到后,與你細說破詭之法。”
周玄低頭一看,只見一枚古舊的銅錢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中,銅錢之上紋理清晰,中間有一個方孔,方孔四周則有“渾洞通寶”四個古老的篆文。
“渾洞通寶?”周玄道。
金蟾嘆息道:“渾洞太無元里早已用不到它了,就我們渾洞四妖的族群還把它當法寶用。”
又說了幾句,周玄便與金蟾道別,準備返回乾宮碑林的古碑空間。
金蟾蹼掌一劃,一道門戶緩緩開啟,門戶之后,便是古碑空間之所在。
但那門戶初開時,一股詭道氣機便是從門戶之外的世界里穿透而來,讓得它與周玄的目光,均在瞬間為之一凝。
“詭道氣機!”周玄驚呼道。
“是乾宮碑林里的詭道血云爆發了!”金蟾沉吟道。
周玄眸光一寒:“在我來這里之前,有幾位道友去尋找陣眼節點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封印被破,但破了正好,我直接去鎮壓掉!”
金蟾詫異道:“你才孕育人道薪火,有把握嗎?”
周玄自信地笑道:“要是連這點把握都沒有,我又有什么資格和前輩聯手,對付整個乾元上境的詭道呢?”
金蟾關切道:“那你小心,如果遇到困難,便提前捏碎銅錢,我能救你。”
周玄深深地看了金蟬一眼,他知道如果金蟾冒然出手意味著什么,于是重重地地點了點頭:“好!多謝前輩了!”
周玄說罷,化作金光沖出了門戶。
就在越過門戶的瞬間,他以胎化易形之法幻化己身…
當他進入到古碑空間時,“周玄”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身著流光飛羽衣,面容俊逸非凡的青年——儼然便是許久不曾登場刷臉的:“周玄師父”,仙府吳彥祖。
周玄出現之后,只見整個古碑空間的都劇烈地搖晃了起來,虛空鎖鏈瘋狂暴動,不斷摩擦,發出一連串金戈交鳴之聲。
乾宮碑林之中所有古碑之外的篆文圓環都是綻放出的璀璨奪目的光彩,乾宮碑林所化的大陣不斷地綻放神威,爆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神威。
周玄隨手一抬,篆文圓環頓時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他一步跨出,直接來到篆文圓環上,此時他在環顧四周,只見薄霧之中光影搖曳,乾宮碑林的上方籠罩在一片巨大的陰云之中。
“詭道血云!居然這么大?!”周玄頗為心驚,只是乾宮碑林之中的這部分詭道血云,其濃郁程度居然就比得上二環區域三四個禁地的總和!
他心念一轉,神識便鋪天蓋地般涌出,乾宮碑林之中的薄霧根本無法攔住他的探查。
幾個呼吸之后,他已將大部分情況了然——竟是有三頭人仙巔峰的詭道仙遮掩氣機混入了乾宮碑林之中,然后在這里血祭自身,抹除了乾元道君的封印!
而羅中貫和玉靈子雖然得到了周玄的提醒之后馬上開始尋找“爆點”,但人數上的優勢在詭道仙們的面前居然占不到半點便宜,還是被對方捷足先登!
此刻,乾宮碑林封印告破,詭道血云一飛沖天,宛如火山爆發一樣沖入云霄,遮天蔽日,氣吞山河!
周玄祭起空間道紋,一步跨出,便自原地直接消失。
數日之前,三道鬼祟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自虛空鎖鏈上穿梭而過,為首的一頭詭道仙手持一只詭異的羅盤,跟隨著羅盤的指引不斷地在虛空鎖鏈上改變反向。
那羅盤頗為詭異,像是一只布滿了觸手的圓碟,而在那圓碟中心處,則是有著一顆凸出出來的眼珠子。
那眼珠邊緣布滿血絲,根部與觸手相連,仿佛是長在了圓碟上的一樣,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而那三頭詭道仙,便是跟隨著眼珠子指向的方位,在虛空鎖鏈和篆文圓環上不斷轉移。
一段時間之后,三詭最終來到了乾宮碑林處的某一座古碑前,然后破開篆文圓環進入了其中。
為首的那一頭詭道仙衣袍鼓動,一根又一根的觸手從衣袍之中探了出來,宛如老樹的根須一樣纏繞在古碑之上。
經過一番細細感受,它那摩擦著古碑上斑駁的碑文的觸須忽然一顫,爾后,便是驚喜地笑出了聲來:“找到了,在這里!”
“找到了那就抓緊時間趕緊開始,不要讓貪邑和坯布的犧牲白白浪費!”另一頭詭道仙沉聲催促道,說話之間,它不時向著乾宮碑林的入口處遙看一眼。
雖然它的目光無法穿透乾宮碑林之中的薄霧,但從薄霧之外那不斷閃爍的特效光暈和浩大的氣勢,不難感應到乾宮碑林之外正在爆發著的那場驚天之戰。
彼時乾宮碑林之外,正有一位身著粗布麻衣的劍修,只憑手中之劍,便壓著那兩頭人仙巔峰的詭道仙打…
第三頭詭道仙收回目光,道:“直接開始吧!貪邑和坯布的血氣,也將成為了祭禮的一部分!”
它說罷,便是祭起一只布滿丑陋紋路的夜壺狀瓶子,向著古碑之上被觸手糾纏住的碑文潑去。
那碑文玄奧晦澀,散發著一種斑駁而古老的氣息,文字所寫不是別的,儼然就是“玄白太無元乾元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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