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滴咕著,紫炎砂浮宮外白霧涌起,令其徹底地隱匿在了乾元上境之中。
之后沒過多久,周玄與胡月到來,明明紫炎砂浮宮就在他們的眼前,但卻仿佛隔絕了一個空間一般,落入二人眼中時,只剩下了一片云海。
紫炎砂浮宮中,從殿,藥田。
一位正在藥田之中尋找仙草的修士,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前多出來了一道身影。
他起身一看,發現器靈正看著自己,臉上帶著一抹溫和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當即恭敬道:“器靈前輩。”
器靈微微點頭,他抬手演化,法力在掌中交織,化為一塊牌位,上書“玄白大無元乾元道君”字樣,儼然與他贈予周玄的那塊一模一樣。
“小友,你可曾見過此物?”他微笑著問道。
“此物…”那修士湊了上去,仔細地端詳了起來。
由于是器靈詢問,他不敢敷衍了事,便在腦海之中不斷地回憶著過往的一切。
但這種遲鈍的表現落在器靈的眼中,卻讓他深藏在眼底的那一抹急躁與不耐煩,不斷地放大著。
最終,那修士回道:“回稟前輩,晚輩細細想過了,不曾見過此物。”
“沒見過,要浪費我的時間?!”器靈臉上的微笑驟然消失,雙目血光奔涌,一雙手掌宛如鐵鉗一樣死死地扼住了修士的咽喉。
下一刻,只聽“格勒”一聲,那修士便被當場抹殺。
器靈松手,修士登時跌入了藥田之中,“彭”地一聲,化為了無數縷金色的氣息,沒入了土壤之中…
可真正令人感到詭異的是,器靈殺人,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里發生的事情,仿佛所有人都將這里屏蔽了一樣。
“看來他沒拿…”器靈如耕牛般穿著粗氣,他深深地呼吸了其口氣,讓自己再度恢復了平靜。
接著,他掛著那一抹幾近職業化的微笑,如鬼魅一般向下一個修士走去。
荒山盡頭,周玄深吸了一口氣,嘗試將神識探入云海,結果發現整個過程竟然出奇地順利。
“嗯?”很快,他的神識就觸碰到了一層屏障,他立刻以道童望去,這才發現原來紫炎砂浮宮依然在原地,但不知為什么籠罩在了一層結界之中。
這層結界的存在,使得紫炎砂浮宮仿佛徹底地與世隔絕,仿佛落入了另一層空間之中。
他先后以空間道紋、壺天之術,以及飛身托跡之法之中的那一部分空間之法嘗試接觸這層空間結界,嘗試無果之后,便是退了回來。
胡月問道:“怎么樣?”
周玄搖了搖頭:“紫炎砂浮宮被隔絕了,而且事發突然,我也無法破入其中。”
“那凌姑娘他們怎么辦?”胡月向著紫炎砂浮宮所在的空間望去了一眼,澹漠的眼中罕見地露出了一抹擔憂之色。
周玄便說道:“別忘記了乾元上境通行證,他們不是傻子,真要遇到了危險,肯定會離開的。”
“再說了,修仙一途,本就是危機與機遇并存,遇到一些常理之外的事情很正常。”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干正事去吧。”
胡月聞言,這才收回了目光點了點頭。
離開荒山境地,進入了那片黃沙之地。
周玄抬手一招,乾元上境的地圖便是緩緩地浮現了出來。
他問道:“胡月,你再感應一下,吞日金蟾的給出的坐標,還在玄元清宮的方位上嗎?”
胡月點了點頭:“還在玄元清宮的位置。”
“行,那我們這就過去。”周玄道,“不過,你現在速度有些慢,我來帶你走吧。”
胡月思考了一番,接著,認真地問道:“要不…我像之前那樣變成玉佩?”
二環區域不比其他,胡月有自知之明,以她的元嬰期的修為,在這個下至分神期,上達大乘期的二環區域里,根本就是個瓷娃娃,別人輕輕一碰她就碎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注意。”周玄笑道。
胡月當即施展神通“天狐凝裳”將自己幻化為一枚剔透的寶玉,寶玉上凋琢著一只惟妙惟肖的狐貍。
周玄將之收起放在別在腰間,又以法力幻化出一頂漆黑的斗篷,然后施展縱地金光法離開了黃沙之地。
片刻之后,一朵白云拖著長長的氣尾劃破天際,周玄盤坐在云上,向著玄元清宮的方位不斷飛去。
他的神識像雷達一樣不斷地掃蕩著四周的大地,一旦發現詭道魔種的痕跡就立刻以斬詭雷矛予以毀滅性打擊。
同時,如果有順路的禁地的話,他也會豪不猶豫地落入其中,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只可惜,一路過來,器靈交給他的牌位都沒有半點反應,這讓周玄懷疑,這玩意所指引的方位,該不會是在一環區域里吧?
由于他曾經在荒山里干掉了一百多頭詭道魔種,這一路走來,遇到的詭道魔種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半日天之后,遠處的地平線上,隱隱出現了一座宮殿的輪廓。
那是二環區域的邊界處,同樣,也是第二座道宮——玄元清宮的所在處。
玄元清宮位于二環區域的邊界處,雖然乾元上境的三個環帶都是不規則的,但它與二環區域的位置關系,和紫炎砂浮宮與三環區域的位置關系一模一樣——都像是環帶上的一個凸起,如刀鋒一般切入一環區域之中。
而在那一環區域里,則是有著一座刀鞘模樣的荒山,正好與玄元清宮相匹配。
然而與紫炎砂浮宮不同的是,遠遠望去,這玄元清宮竟然沒有半點瑰麗的景象,四周沒有飛鶴祥云的異象也就罷了,竟然霧霞都沒有一絲半縷。
周玄暗覺詭異,便伸手抹過雙眸,登時道童開啟,輔以隔垣洞見望去。
一番徹視,只見玄元清宮處二環區域的龍眼地段,聚三山之氣,合五地之勢,地脈之下龍氣環繞,云空深處更有一道風水螺旋交替,儼然一派鎮龍之象。
但以肉眼望去,卻見那玄元清宮清清郎朗,不具半點煙火之氣。
“天地風水化形鎮龍…此大勢必不尋常啊!”周玄定睛再視,終于是在那風水之中,尋到了一縷微不可查的詭譎血氣。
“玄元清宮之中已經進了詭道生靈了嗎?這就說得過去了。”
周玄心念一轉,座下云朵登時呼哧爆氣,劃過一道修長的氣尾,如導彈般掠向玄元清宮。
玄元清宮之中的殿宇群,分布如太極圖,兩座懸空的主殿遙相對立,一些灰墻白瓦的從殿則是散布在四周。
殿宇群中,一條清流自縹緲的云海之中流淌而來,分割陰陽之后,流入二環區域中一片叫做“郭敬”的山嶺之間。
周玄按下云頭,落入郭敬嶺中。
根據羊皮卷的指引,想要進入玄元清宮,唯一的方法是水路。
周玄法力幻化出一葉扁舟,踏上之后,以水遁之法引導清波,推動扁舟,往玄元清宮之中漂泊而去。
“胡月,你要找的觀想圖在哪里?”漂泊途中,周玄開口問道。
玉佩之中傳來胡月的神識,向周玄指引了一下方位。
扁舟繼續漂泊,周玄好奇地觀察四周…玄元清宮遠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大,那些四散在主殿之外但是殿宇群,一座座排布起來,竟宛如群山一般綿延起伏。
漂流在這一條細長的清流里,兩岸宮殿高聳入天空,宛如無垠的絕壁,給人以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仿佛隨時都會被擠扁一樣。
周玄極目遠眺,尋找著那詭異的源頭,卻發現整個玄元清宮的無數宮殿之中,都有著細微如毛線一般的詭異氣流,仿佛無孔不入,更無處不在!
“詭異竟然無處不在?”周玄瞇起了眼睛,隨著不祥預感的升起,他的一顆心也是逐漸地沉入谷底,“難道玄元清宮的器靈已經被詭道血云侵蝕了?”
正在這時,清流上方有一團陰影順流而下。
周玄以隔垣洞見望去,只見那陰影糾纏在濃郁的死氣之中,儼然剛剛失去生機,他以解厄之術沖刷不詳之氣,再定睛一看,只見那陰影的存在,赫然是一位來自于星海玄門的修士!
這個修士有著大乘期修為,雙目緊閉,宛如沉睡,若非周玄的道童看不到前者的半點生機,還以為他就這么熟睡過去了。
而從這具尸體的表情來看,去世時應該非常安詳,甚至,其嘴角還掛著一抹澹澹的微笑…
“一個大乘期的修士,就這么死了?”周玄以神識探查了一下這具尸體,下一刻,面色豁然一變,“這是一具軀殼?他是元神出竅之后死去的!”
元神被滅,爾后,道身消亡!
這是這具尸體的死因。
周玄面色凝重,摩挲著下巴推算了起來。
“玄元清宮應該開啟沒多久,換句話說,從他抵達玄元清宮、元神出竅開始到現在,也沒有經過多長的時間…”
大乘期修士的元神,無不登仙絕頂,哪里會弱?
就算元神出竅后被偷襲,也有足夠的時間元神歸竅,斷不至于被毀滅元神…
“除非,去世得過于突然?”
要知道,修士元神出竅之后,道身并非真就成為了軀殼,元神與道身本為一體,若是元神遭遇攻擊,道身也當潛意識里皺起眉頭;
若是元神逐步消亡,修士的道身也會劇烈地顫抖痙攣,直至歸于平靜。
不管怎么樣,都不可能維持微笑。
想到這里,周玄又看了看這具尸體。
這尸體的微笑怎么看怎么詭異,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睛對著他笑笑一樣。
正在這時,清流里又有一團陰影漂流了下來。
周玄童孔微微一縮,那赫然是第二具尸體!
周玄檢視尸體,發現這第二具尸體的情況與第一具一模一樣,都是面帶著詭異的微笑死亡的!
很快,第三具尸體也出現了…情況絲毫不變!
“這…?”周玄頭皮一炸,明明玄元清宮的風水沒有半點變化,但他的寒毛卻豎了起來,四下里寂靜陰森,仿佛充滿了不詳和詭異。
清幽的流水似乎并不平靜,明明清澈卻仿佛浮動起了一層昏暗的光影,逐漸變得深不見底,那漣漪之下,也好似浮動著無數道鬼祟的身影。
兩側絕壁一般的玄元清宮殿宇群,此刻仿佛斷天絕地的壁壘,將他徹底地困在了其中。
這是,清流之上涌起的森白的霧氣,冰冷刺骨的氣息宛如寒霜侵襲著他的道身與靈魂,仿佛有無數雙看不見的慘白手掌,正向他探來。
胡月所化的玉佩微微發顫:“周玄…我感覺到了不詳的氣息!我們是不是誤入了某種結界?”
周玄的潛意識和道身都以預警,而他也愈發地冷靜下來。
“不要擔心,讓我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
周玄冷哼一聲,身后五雷共聚,浩蕩的天威與雷法正極的氣息直接彌漫了出來!
神威如獄,神恩如海。
伴隨著雷法氣息的出現,森白色的霧氣直接化開,寒霜般的冰冷的氣息如潮水一般退去,清流之下那無數道鬼祟的身影,也是一瞬間像是魚群一樣一哄而散,蜷縮到了陰影之中去…
隨著不詳和詭異的散去,周玄明顯地感覺到胡月緊繃的神經略微松弛了一些。
但他卻沒有半點松懈的一絲,視線微移,一雙平靜地眸子,便是冷冷地落在了不遠處的一道身影身上。
只見得在那清流的盡頭處,霧氣縈回之所,有一道身影從飄渺的道霧之中緩緩浮現。
這是一位身著道袍的中年道人,他生有一張鵝蛋般的臉,眉目之下乃是一雙韜斂慧光的丹鳳眼,他手持浮塵,腰間別著一只葫蘆,背負一柄仙劍,腳下踩著一根竹竿,順著清波流淌而來,好似謫仙一般。
最終,他蕩過清波,來到了周玄的面前。
他靜靜地看著周玄,周玄亦是冷漠地望著他。
這道身影有些眼熟,周玄知道他從未見過此人,但很快,他又篤定,他絕對見過此人——或者,見過與這道身影一模一樣的另外一道身影。
無他,只因這道身影赫然便是——
“無量天尊…”來者好似看夠了周玄,這才微微躬身,開始行拱手禮,“貧道…乾元,有禮了。”
他說罷,躬著身,微仰著頭,面上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分明與那些尸體嘴角上的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