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殿之上一位身著黃袍腰纏玉帶的青年,僅僅只是睨了那魂燈一眼,便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落回了殿中翩若驚鴻的舞女們的身上。
庚祀游神對此早已習慣,便施禮道:“殿下,安宗棠的魂燈…滅了。”
青年嘴唇掀起了一絲弧度,飲了一口酒,
手微微一抬。
舞女們當即停舞,蓮步輕移間,一道道均化為飛紗綾羅,來到了青年的身側,聚成了一道膚如羊脂的妖嬈倩影…
她一出現,便如水蛇般挽上了青年的脖子,
身姿扭動著縮到了青年的懷里,
徒留一雙修長筆直又圓潤的長腿,在玉座邊點綴著月光。
“安宗棠,終于死了…總是吊著一縷殘魂,也挺費事的。”他淡淡地開口,向著那魂燈遙遙一招,一縷人道氣便自魂燈之中飄然而出,落入了他的掌中。
人道氣中,浮現著鬼面青鬃狐妖的猙獰面目,但片刻之后,又出現了一道謫仙般俊朗的身影,正是周玄所化的吳彥祖。
幾息之后,人道氣驟變,一點猩紅色的光暈翻騰出來,那人道氣居然化為了一片災厄紅云!
他看著災厄紅云中的“吳彥祖”,淡淡地問道:“是他嗎?”
庚祀游神看了一眼周玄,微微點頭,
“回殿下,
我之本尊已前去確認過了…應該是的。”
“應該…?”青年劍眉挑起,
手上的力微大了一些,
懷中的舞女當即娥眉稍蹙。
“叔父,本宮要的,可不僅僅只是…‘應·該’啊…”
庚祀游神的額上頓時浮現出了一層細汗,他身軀微微發顫,忙是一邊拭著冷汗,一邊干咳道:“殿下教訓的是,是我言辭草率了…那殺了安宗棠的人,的確也是那個接連壞了‘冥羅大尊’計劃的人…”
“他叫‘吳彥祖’,來自于一個未知的勢力——‘仙府’。”
“仙…府?”青年反復咀嚼著這個稱謂,隨后,嘴角浮現了一抹譏誚之色,“在我仙朝境內,冒一個‘仙府’出來,其心當誅啊!你說是不是呀,千娥?”
懷中之女‘千娥’聞言,先是瞇了一下眼睛,眼中浮現無數符文,而后,朱唇輕啟,那酥軟得令人骨頭都要融化的嗓音,便是緩緩響起。
“殿下多慮了…仙朝境內,
此前并無任何與‘仙府’相關的信息。但不論這是個杜撰而來的名字,還是真有這么一個正在浮出水面的勢力,對于殿下而言,都未必是對手。”
“那…依你之見,本宮該如何呢?”
千娥聞言,狹長的鳳眸帶著嫵媚風情看了一眼青年,知趣道:“殿下心中早已有了決斷,又何必再問妾身呢?”
青年聞言,心中浮現幾分欣賞之色,但面上卻還是波瀾不驚。
“叔父可曾探出,此人是何修為?”
庚祀游神忙道:“看不…那吳彥祖身懷數道天罡、地煞神通,且運用自如,至少,也是合體期修為,若要保守估計,或許是大乘期。”
“大乘…”青年沉吟,數息之后,問道,“可曾試過招攬?”
“招攬?呃…我之本尊剛一出現,就…就被他套了話…”庚祀游神冷汗涔涔。
青年見狀,眼底不禁掠過了一抹寒芒,但臉上卻浮現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無礙…叔父不必自責,既然不曾招攬,那便唯有毀掉了。”
“老師,你在嗎…”
“微臣在。”一道著丹氣飛羽衣的蒼老身影,應聲出現在了殿內,向青年行了半禮。
青年坦然受之,道:“請‘陸地神仙鑒’皂薄來…”
“喏。”那老者隨手一點,一頁白紙便憑空浮現。
見到白紙,庚祀游神心頭大驚,張了張嘴,但卻不敢有絲毫言語。
而那青年則是收斂了幾分冷氣,正了正色,將一滴精血逼出,在空中刻畫了一道符文之后,又將那片烙印著“吳彥祖”虛影的“災厄紅云”取出,一并刻入了白紙之中。
“南云洲州牧‘安宗棠’,今日為邪魔外道‘吳彥祖’所害,南云洲下風水動蕩,天煞奔涌…”
“吾夏熵,以監國名,邀‘陸地神仙鑒’諸仙,以‘災厄紅云’為引,共誅妖邪!”
“誅邪者,可受南云洲百年香火…欽此!”
話音落下,白紙無風自動,一邊飄入空中,一邊徐徐燃起,最后化為幾縷青煙消散…
布置完這手,夏熵便看了一眼庚祀游神,道:“叔父,那南云洲的情況,便勞你費心了。”
“喏。”庚祀游神應了一聲,識趣地退下了。
剛離開樓臺,庚祀游神的面色忽然劇變。
“糟!我的本尊…被抹殺了?!是…是誰干的?!”
碧瓦樓臺內。
沒過多久。
夏熵懷里的千娥遙有所感,玉手微抬,掌心之中登時浮現出一片篆文符詔,而那夏熵的聲音,便是帶著幾分皇道氣息,自那符詔之中傳出:“南云洲州牧‘安宗棠’,今日為…”
“那‘陸地神仙鑒’的緝殺令,可有百年未曾出現了…”千娥頗具風情地望了一眼夏熵,伸出舌頭舔了舔朱唇,“一洲百年的香火,連妾身都有些心動了呢!”
“原本是不必走到這一步的…”夏熵瞇著眼睛,凝視著庚祀游神離去的方向,“真是可惜了…”
“近幾年來,叔父的心,也有些不安分了啊…”
千娥心頭一凜。
卻聽夏熵喃喃自語:“遞予他人的劍,若被他人磨利,是否會倒刺本宮呢…”
“老師…”
“微臣在。”
“‘災厄紅云’,半月之后便會消散…”
“但本宮不消十日光景,老師…若那‘吳彥祖’能過此劫,你便將一切罪孽推與庚祀游神,將其誅滅…”
“隨后,換個身份與那‘吳彥祖’接觸一下,若是可以,便將其攏入‘陸地神仙鑒’中,若是不能…”
“便不去管他。”
“此事,天上地下,唯老師得以托付。”
“喏。”老者應畢,身形緩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