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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5章 我已經死了

  道盟納戒是可以互發信息的。

  這算是天元時代的高科技了。

  具體操作,是用神識連通納戒內的傳識靈紋,將意念轉化為加密文字,通過增幅靈紋傳遞出去,定點接收。

  意念輸入法,正適合一劍狐。

  一般來說,隨著距離遠近,

  意念傳輸會有幾分鐘到幾個時辰不等的延遲,太遠甚至會出現信息丟包的情況。

  這在任何一個位面都差不多。

  好在寒武國不大,在寒武國境內互傳消息,一般也就幾分鐘的延遲。

  “我要去誅魔海參加天驕大會,預計可能要幾天才能回來,告訴玉壺和暮昀,不要想我。”

  上船之前,

  蕭白用納戒通知了一劍狐,并很快收到了回信。

  “天驕大會?你已經踏上了被割韭菜的第一步了。”

  之后的消息隨著蕭白踏上傳送陣,

  被大大延遲了。

  上船后,蕭白又嘗試用汲靈陣法混合千里魔音來傳遞信息。

  可惜,只能傳遞有延時、有損益的共鳴魔力,卻很難將其轉化為能讓一劍狐理解的信息。

  蕭白只能放棄聯系,孤獨的成為一名待割的韭菜。

  說起來,這是蕭白穿越五年來,第一次坐上天階行舟,第一次走傳送陣,甚至是…第一次出國。

  如果修改器沒有激活,他這輩子基本上就在寒武國折騰了。

  也許能成為一名富商,還得運氣好才能妻妾成群安享天年。

  這樣的人生,差不多就是修真時代凡人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走傳送陣雖然能大大縮短航程,節省時間,但也是需要時間的。

  這種傳送時間,和蕭白的體感時間還不太一致。

  有點類似相對論的鐘慢效應。

  蕭白感覺一瞬間就到了,下了傳送陣才知道,

  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

  而誅魔海,距離寒武國有幾十萬里的路程,就算是天階行舟全速飛行,也需要好幾天。

  誅魔海,位于天元大陸中部。

  曾經是一片內海,后來被戰爭榨干了,如今是灰霧彌漫的海床,散布著大大小小的沒有行政區分的聚集區。

  因為誅魔海里彌漫的灰霧有毒,并不適于人類生存,道盟甚至沒有在里面設立監道宮。

  愿意在誅魔海生活的,要么是無力改變命運的社會底層,要么是窮兇極惡的不法之徒。

  而前者是可以向后者轉化的…

  蕭白乘坐的紫宮行舟,被傳送到了誅魔海西海岸的一座小城。

  濱州。

  這是道盟的一個軍區。

  行舟離開濱州,才從西海岸進入誅魔海地帶。

  混合了硝煙、魔氣和海水海水猩咸的茫茫灰霧撲面而來,高不見天日,低不見海底。

  誅魔海縱橫數萬里,面積比魔獸山脈還要大。

  誅魔海的海床上,大大小小的國家星羅棋布。

  名為國家,實際上都是些鎮子大小的聚集區。

  天驕大會歷屆舉辦地,是位于誅魔海中央的——

  混沌城。

  混沌城不論面積,

  還是人口,

  抑或是強者數量,

  都遠遠超過寒武國,是誅魔海中唯一的強權。

  城內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盤踞了各類黑市,強盜組織,刺殺組織,非法雇傭兵…堪稱極惡之城。

  有趣的是,雖然混沌城不是道盟加盟國,卻與道盟關系還不錯,是一片不會被道盟剿滅的法外之地。

  據說是剿滅成本太高。

  進入灰霧彌漫的誅魔海,行舟速度瞬間降到一半,靈耗卻翻倍了。

  灰霧的風阻、靈阻特別大,就連天階行舟前往混沌城,也需半日。

  當然,位于誅魔海核心的混沌城也有自建的傳送陣,但是經常出事故,道盟高官是不會輕易使用的…

  以上這些關于誅魔海的信息,是四位護宮仙子一路上告訴蕭白的。

  紫宮行舟外面看起來不大,里面卻被空間陣法擴展的如宮殿一般寬敞。

  紫宮圣女并沒有與蕭白聊太多,上船過后,直接去圣女房休息了。

  閑極無聊的蕭白,便在客殿里與四位仙子聊天。

  護宮仙子們貌美氣質好,可惜神態過于嚴肅冷峻,始終端著架子,不能好好一起玩耍。

  蕭白從她們看自己的眼神里,并沒有發現被修改器作用的迷戀狀態,更多的只是好奇。

  這很正常,道盟本部人的天龍人都是這種心態。

  在她們眼中,也許自己只是一個神奇又英俊的鄉巴佬。

  畢竟,寒武國這種邊陲小國,靈氣稀薄,資源稀少,交易不暢,歷史上從沒有出過道盟天驕。

  上一次提名天驕的蘭道子,只有金丹巔峰修為,還好最后沒有成行。

  這一次更離譜,直接把一個金丹初期的新人定為天驕。

  或許,這一次天驕大會上,道盟是按照功績定的天驕。

  畢竟他殺了妖盟細作陸有為,讓整個道盟清洗大大小小數十個內應…

  又或許,與這次秘密任務有關,需要一個與蘭道子熟悉的同門天驕。

  眼前四位正派到不能再正派的護宮仙子,差不多就是這么看蕭白的。

  其中,一位性格略顯調皮的年輕仙子忍不住好奇的問:

  “要我說的話,你確實有些不凡的相貌與氣勢,但相比于天命之子的名頭或是其余天驕來說,你看起來還是太普通了,你到底是怎么殺死陸有為的?知道他是誰的男人嗎?”

  蕭白喝著茶,懶得解釋太多,直接一個好人卡甩過去。

  “看來,你是個好女人。”

  這樣說著,蕭白扭頭看向了位于行舟后殿里的圣女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關于這位新任紫宮圣女,蕭白總覺得哪里不對…

  便幽幽抿了口茶,裝作很隨意的問四位護宮仙子:

  “說起來,這位古貞老師很早就在書院任教了嗎?”

  “你又不是書院學生,怎么叫圣女大人古貞老師?”

  “可能是習慣吧,我見到漂亮女人都喜歡喊老師。”

  “伱倒是好學。”

  “古貞老師已經在書院執教三百多年,退休也有二十多年了,可不要瞎說什么漂亮女人。”

  “沒關系,我老婆年紀也不小。”

  “對了,古貞老師是教什么的?”

  “御獸。”

  “哦…”

  蕭白若有所思。

  上一個他認識的御獸女修,是雪炎宗御獸長老,折蕙真人,和紫宮圣女一樣,都是漂亮、卻上了年紀的女人。

  區別是,折蕙真人沒有在意日漸衰老的容顏,紫宮圣女身為道盟圣女,還是要讓黑袍里的禸身保持純潔的白…

  一個時辰后,紫宮行舟已經深入誅魔海腹地。

  灰霧與濕氣越來越重,行舟船速也越來越慢。

  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凄厲的慘叫,聲音詭異到分不清是何種兇獸。

  突然!

  啪——

  蕭白的青玉茶盞落地摔碎。

  旋即,紫晶石桌向后疾退。

  行舟劇烈減速。

  像是拉了風剎。

  四位護宮仙子立即懸空而立,朝馭舟殿喊道:

  “發生什么了?”

  馭舟殿有人喊:

  “前方有敵情!”

  “快投影!”

  行舟完全停下。

  前方的投影落在客殿與圣女房內。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白布條…”

  “靈壓太詭異。”

  “危險!”

  蕭白仔細看去,行舟正前方,一團盤旋的螺形白云,在灰霧上空聚集。

  仔細看,云層竟是由一道道白布條層層環繞堆疊而成。

  很快,凌亂的布條開始收縮,徐徐凝結成一個頭裹白布條的黑袍男人!

  他的整個頭部被白布條緊裹著,只露出兩顆宛如深淵巖漿的赤色眸子。

  給蕭白的感覺是,這可能是一個全身燒傷、寧愿用白布條裹住,也不愿重造肉身的執拗強者。

  凜冽的靈壓暴風,滌蕩著黑袍與白布條,發出詭異的簌響,讓人看不出修為高低,只覺詭異…

  最年長的護宮仙子,第一時間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小心,這是白影殺手,而且是最新晉入五影殺手的…焰靈影!”

  蕭白一聽,還以為是焰靈姬呢,興奮的檢查一番,才確定是男人。

  白影二字,蕭白并不陌生。

  它是天元大陸最神秘的殺手組織,據說本部就在誅魔海。

  而白影中的五影殺手,是該組織里戰績最為輝煌的五人。

  派這么個強者,難道是來殺新任紫宮圣女的?

  還是說…這么快就有殺手組織盯上自己了?

  因為自己殺了陸有為,還是殺了南門巡察使?

  布條男負手而立,周圍空間跟著螺旋扭曲,詭異的神識掃蕩行舟。

  很快,他略顯失望的開口:

  “新任紫宮圣女原來這么弱嗎?這點實力恐怕保護不了天命之子。”

  正在這時,一道冰冷的機械音劈入蕭白識海——

  叮——檢測到女主夏侯緋月疑似邪惡行徑,宿主是否立即遙感查看?

  蕭白一激靈,心想這個時間點也太巧合了吧?

  難道這位殺手與緋月有關?

  立即查看!

  寒武國,皇宮。

  緋月此刻正在坤雨宮辦公。

  突然收到了黑戒群的消息提示,放下手上工作,立即凝神進入黑戒空間。

  蕭白的遙感神識也跟著入內觀看。

  靈長類:俊子,你在干什么!

  靈長類:我讓你去尋龍,你來誅魔海抓蕭白做什么!

  蕭白聽傻了…

  敢情這個布條男就是俊子?

  蕭白明白了,這白布條里裹的不是燒傷的身體…而是森森白骨。

  這家伙是個死人。

  更為震驚的消息是,新任紫宮圣女居然還是靈長類分身!

  畢竟眼前的四位護宮仙子,不可能做到當著他的面進入黑戒空間。

  也就是說,前任紫宮圣女被發現是蛇妖逃了,于是道盟又換了個新的人類圣女,結果還是靈長類的分身,而且是潛伏在書院多年的人類。

  不愧是九嬰,九頭身的蛇,分身這一塊被你玩明白了屬于是。

  能決定圣女上任的只有道首和五大主裁…這其中難道還有妖盟間諜?

  蕭白細思極恐。

  既然這位古貞圣女是九嬰分身,如果哪天綁定了九嬰,豈不是自己半個老婆了?

  年紀有些大呀,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更加細思極恐。

  眼下,布條男摸了下右手中指的指背。

  可見,進入黑戒空間,需要一個簡單的啟動動作。

  俊子:你是說…新的紫宮圣女還是你?

  靈長類:九嬰大人的一個很重要的人類分身,是臨時頂上幫忙的。

  靈長類:你為什么抓蕭白?

  俊子:我剛晉升白影五影,又收到一票巨額雇傭單,要來抓蕭白。

  俊子:總舵雖然沒提到雇主的身份,但指名要我抓蕭白,我還能不照辦嗎?我就這么一個正經工作,總要賺錢的,否則連付費消息也看不起了。

  靈長類:雇主是誰?

  沒錢麻溜滾:不用猜了,南門家這是要象征性的雇兇復仇,點名要你抓,大概是你擅長抓人,而非殺人,何況,你曾經也是南門家的人。

  蕭白心想,這位沒錢麻溜滾是個專門賣情報的,應該不會瞎說。

  看來南門家是慫了…

  而陸有為的某位大裁決使富婆,似乎也沒有要報復的打算。

  看來,一個個都在觀望。

  靈長類:不管怎么樣,你快讓開,我有重要任務,必須按時趕到混沌城!

  俊子:我也有任務啊前輩,這單做不成,我五影坐不穩,以后拿不到白影的核心任務,也會影響我們的計劃吧?

  俊子:眼下…不如各憑本事如何?

  靈長類:你想死?

  俊子:不管想不想死,我都已經死了。

  蕭白心想,天上地下,你已立于不敗之地!

  這時,一直暗中觀察的緋月,終于開口了。

  叫我女皇陛下:既然是抓人,而非殺人,不如先讓俊子把蕭白抓去白影,然后再告訴靈長前輩被關的位置,再由靈長前輩劫回來不就行了?

  蕭白心想,不愧是你,真會折騰自己老公…

  兩邊不得罪,兩邊都能交差,這就是權謀?

  不過,眼下緋月也沒別的辦法,兩個絕世強者真要打起來,自己搞不好會更危險!

  靈長類:他不是你的帝君么,你放心把他交給白影?

  叫我女王陛下:信任是姻緣的基礎,我親眼見過,他是怎么殺南門巡察使的,若非當時我在旁邊,他可能連兩個元嬰巔峰的侍衛也一并殺了…我相信他。

  靈長類:也好,就這么做吧。

  俊子:…

  蕭白心想,在緋月心中,指不定自己有多強呢。

  乍一看,自己每次都驚險殺人,但巧的是每次贏的都是他…

  這樣一來,她心中難免會對他的實力,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很快。

  群聊結束。

  遙感結束。

  蕭白的神識回到了紫宮行舟里。

  正在這時,一道高冷、莊嚴的女聲從圣女房飄出:

  “本宮馬上祭出神針仙鶴,盡力拖住敵人,你們開船從南邊裂空遁走!”

  護宮仙子們感動的說不出話來,只恨身為護宮仙子的自己修為低微,一時間不知道誰在保護誰。

  “可圣女大人您…”

  “本宮也跟船走。”

  “是,圣女大人!”

  旋即,紫宮圣女祭出一頭元嬰境的巨大仙鶴,迎著灰霧沖向布條男。

  在仙鶴的掩護下,紫宮行舟從南邊疾速繞道,一頭沖進了深淵空間。

  要知道,道盟的天階行舟是可以做到短距離跨越空間的。

  相當于是短距離的自我傳送。

  二者的傳送原理也非常相似,都是通過深淵空間走捷徑。

  不過,道盟的五劍傳送陣,在深淵里建設了固定的軌道。

  而天階行舟的短距離裂空飛行,是直接刺破空間,在深淵里飛行,相對來說,有一定的危險性。

  深淵空間,解釋起來很麻煩。

  連蕭白自己翻了很多古籍后,也沒搞太明白具體的意思。

  在他看來,深淵或許可以近似看成是與現實宇宙對應的——

  反物質宇宙。

  當然,其中還涉及到類似“靈子糾纏”“陰陽拓撲”“萬物湮滅”等復雜的概念,和單純的正反宇宙的類比,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總之,深淵是一個萬事萬物都無法長久生存的地方。

  不論是生命體,還是無機體,一進深淵就被反物質消化、中和掉,近似于陰陽湮滅的過程。

  這個過程并不是瞬間發生的,而是需要時間。

  如果你的靈力足夠多,以消耗靈力為代價,可以延緩肉身消弭的速度。

  天元大陸,諸如納戒、儲物袋、各種空間法術、汲靈陣法,傳送陣——這些技術,全部都要利用深淵。

  深淵不止能消弭萬物,甚至還有曾被人類趕到深淵的域外天魔。

  強大的域外天魔,在誅魔之戰中被斬殺殆盡,但還有一部分較弱的域外天魔逃入深淵。

  這也是很多修行天才,沖關時走火入魔的本因…

  于是,這是蕭白第一次坐行舟進入了深淵世界。

  與此同時,行舟外的深淵環境投影到中央客殿。

  迎面便是黑暗發紅的廣袤虛空!

  仔細看,深淵里的時間和空間很詭異。

  黑暗,又不是完全黑暗,視野半紅半黑,能見度很低,彌漫著大量稀薄的血霧與毒障,氣味略帶血腥與腐臭。

  進入深淵空間,除非兩人是前后腳跟進,稍微有點時間差,進來的位置都是天差地別。

  紫宮行舟消耗一半船靈,在深淵里行駛了半柱香的時間,確定安全后,又飛出了深淵。

  這需要行舟頭部,一瞬間達到合體境的遂穿靈壓,才能刺穿空間薄膜。

  紫宮行舟剛飛出深淵,一根白布條像墜落的利劍一樣,刺入行舟穹頂!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起蕭白的腰,直接給他拽出了行舟。

  “蕭監捕——”

  兩位護宮圣女撲過去,可惜已經遲了。

  行舟的防御陣法被破,驅動爐瞬間冒了煙。

  眾人只得連忙修船重整,目送蕭白被抓,無法在第一時間再追上去。

  某個護宮仙子來到圣女房外:

  “圣女大人,現在該怎么辦?”

  紫宮圣女開門,快步走了出來,對眾人道:

  “這是本宮上任的第一次任務,不能出這么大亂子,你們先去混沌城與其余天驕匯合,等我一天時間,若是一天后還沒回來,就說本宮死了。”

  “圣女大人,萬萬不可!”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

  “圣女大人…”

  蕭白被白布條拽出去行舟后,也懶得反抗了,翹起二郎腿,在灰霧彌漫的空中疾飛。

  直到這根仿佛能無限延伸的白布條,將他帶到仙鶴的背部。

  紫宮圣女的元嬰境仙鶴,此刻被白布條捆了一道又一道,被布條男強行控制飛行,眸子里再無神采,已變成布條的形狀了。

  不過這頭仙鶴的喙,筆直、鋒利如長劍,無愧于神針仙鶴。

  說起神針仙鶴,蕭白不禁想起,前世兒時的一部啟蒙港片。

  仙鶴背上。

  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的黑袍男人負手站著,始終目視著前方。

  他的頭上裹了一道又一道的白色布條,將五官完全密封起來,只露出兩顆宛如深淵烈火的橘色雙眸。

  凜冽的罡風滌蕩著黑袍與布條,一雙宛如深淵烈火的赤色眼眸,顯出一抹晚霞灼燒的紋理。

  俊子腦后的兩條布尾,無風自動,發出詭異的簌響。

  耳側布條還沾了鮮血…

  見蕭白被抓到仙鶴背上,布條男頭也不回的說:

  “你的佩劍不錯,可惜不適合真正的天命之子,甚至不適合天驕。”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骨節漏風與抖動的顫音,聽起來還挺霸氣。

  恢復自由身的蕭白,就地盤膝坐在仙鶴背上,只是坐著,懶得打坐,氣定神閑的說道:

  “適合我就行。”

  他的這份出塵脫俗的淡定,讓布條男有些驚訝。

  “知道我是誰,為什么抓你嗎?你不怕被殺么?”

  搖了搖頭,耷拉著眼皮,蕭白一口氣回答了三個問題。

  “不知道,不知道,不怕被殺。”

  不知道說這么理直氣壯做什么?

  布條男凜聲道:

  “既然不知道,你哪來這般氣定神閑的淡然氣場?你坐著,我站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抓了我。”

  蕭白聳肩笑了笑,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旋即轉移話題。

  “你這個布條挺厲害的,就是感覺和我小時候在農村參加葬禮時,戴的白布條有些相像。”

  布條男轉過身來,橘眸微凝。

  “你想說什么?”

  蕭白笑了笑,故作高深的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你身上好像沒有活人的氣息。”

  布條男火紅的雙眸瞬間皺縮,宛如一顆石塊落入深不見底的巖漿洞。

  要知道,他根本沒發現蕭白有任何神識掃動的跡象,為什么能看出他根本不是活人?

  “有趣,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這點修為,到底是怎么殺死南門昇的!”

  話畢,他身形一閃,來到蕭白身側一尺之處。

  蹲下身來,抬起右手,風輕云淡、不著痕跡的拍在了蕭白的左肩上。

  這一拍,看似是試探蕭白的靈壓。

  實際上,卻是刺探蕭白識海。

  霎時間,一道極犀利、又極其隱蔽的體脈神識,徐徐滲入蕭白識海。

  蕭白眉頭微皺。

  這神識不簡單!

  以共鳴神識仔細感知,這道體脈神識其實是一種高階的搜魂術,通過四肢百骸在丹田外繞一圈后進入識海。

  探測神識如春風化雨,卻又犀利如劍,可以在對方毫無察覺的基礎上,探查到記憶中的畫面。

  天賦可以隱藏,體質可以升階,直接查看記憶比洞窺丹田更能找出,自己為何能屢次越級殺人的秘密,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天命之子。

  蕭白一動不動,也如春風化雨般的配合布條男的演出。

  布條男眸光一動,悄然閉上了火紅如霞、深邃的雙眼。

  他的視線向內穿過層層迷霧…

  他隱約看到了一座高緲仙山!

  清晨。

  寬敞的舞劍坪上,落葉翻飛。

  一個個子不高,五官硬朗,面容清秀的少年,把一柄萬靈劍丟在地上,不斷練習快速掐訣施展法術…其中有些還是禁法。

  仙風道古的老者,徐徐走來。

  “蕭白,這是南門家特地為你打造的天階萬靈劍,為何不用?”

  少年道:

  “萬靈劍的上限只有承載分神境的靈壓,對真正的上古偏門禁法也沒有效果,只是個拙劣的工具罷了,我又不是劍修,真正的法術強者不該用劍。”

  “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南門家已經幫你測算了,你的丹田特異,不要命也許能修行到分神…你競爭不了家主之位了。”

  “誰說我想當南門家主了?我的夢想從來只有一個,就是把自己的雙手變成真正的萬法之劍。”

  “唉,你會死的…”

  而后,迷霧漸濃,一幅幅畫面紛至沓來,浮現在眼前。

  十九歲,蕭白成功結丹,同時在自身骨骼上刻錄萬法。

  二十歲,蕭白通過某種上古窺靈禁法,竟發現某個大裁決使囚禁了一位疑似仙人的殘軀,導致他金丹碎裂,靠禁法堪堪保住了性命。

  三十六歲,蕭白靠禁術締結虛嬰從而達到元嬰境,萬法大成,被家主南門一劍計劃重點培養。

  第二年,蕭白被選為道盟天驕,于天驕大會上,被其堂兄、立志奪得家主之位的南門軒設計陷害所殺,終年三十七歲。

  然而,蕭白的故事還沒結束。

  他通過提前刻印在骨骼上的輪回禁法恢復骨骼,在誅魔海徒步百年,重新聚集魂魄,以白布條裹起一身枯骨,于眸中點燃凝魂炎,束縛魂魄不散…

  十年之后,蕭白通過輪回轉生之虛魂逆修,抵達修為極限,分神境。

  隨后,加入誅魔海最神秘的暗殺組織,白影。

  直至某年某月某日某一縷陽光刺穿了灰霧,正在誅魔海挖掘古戰場時的蕭白,撿到了一枚隔絕神識的戒指…

  看到這里,布條男猛地一驚。

  霎時清醒,冷風刺骨,汗流…也流不出汗。

  這不是蕭白的記憶…

  這,是他自己的一生!

  只是把記憶中自己的名字換成了蕭白的名字。

  一瞬間,布條男雙眸凝固,只覺毛骨悚然,目中駭然如見滔天巨浪。

  他仿佛站在一面鏡子前,自己神識里的一切無所遁形,被肆意洞窺。

  在神識探入蕭白識海的瞬間,好似受到某種活人靈魂的共鳴,本能的敞開自己干涸多年的神魂…

  他慶幸自己在看到黑戒的瞬間,能清醒過來。

  若是無意中暴露了戒指的秘密…他會死的。

  無法再輪回的死!

  布條男收回右手,掌心全是汗。

  眸子里卻強作鎮定,負手問道:

  “據我所知,某個精通幻魂術的天命之子一直被關在道盟本部,你并不會幻術,你的天命之力是什么?”

  蕭白氣定神閑,笑著搖了搖頭。

  剛才,通過瞬間的靈魂共鳴,讓布條男探測他的神識變成了探測自身。

  根據回憶內容,這位南門俊子的一生,堪稱傳奇!

  他真的是南門家的后人,而且還是南門家的仇人,確實沒有為南門昇報仇而殺他的理由。

  俊子不是代稱,他本名就叫南門俊子,可見他爹娘長得一般,迫切的想要兒子變帥一點。

  南門俊子似乎是一個擅長各類上古各種禁法的萬法大佬,從小在仙山而非書院接受特訓。

  書院顯然不會教他各類上古禁法…

  連死而復生這種事都能做到,南門俊子的實力明顯比藺西子要強的多。

  復生之術可不是開玩笑的,比蕭白這個穿越者還要打破靈力守恒定律。

  但成為殺手后,南門俊子并沒有去南門家復仇。

  也許,新的魂魄和之前的魂魄未必完全一樣了…

  在剛才的回憶畫面中,蕭白隱約看到俊子通過禁法窺靈,看到了藏在某裁決使地下洞府的仙人殘軀…盡管沒有具體的回憶畫面,但蕭白能清晰感知他當時的震撼,驚恐。

  上古仙人,原來真的存在嗎?

  敢情道盟高層的地下洞府里,什么鬼東西都有?

  他的記憶翻的很快,在黑戒出現的一瞬間清醒…

  這很可能不是巧合,黑戒可能有某種隔絕神識、禁止搜魂的禁制。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有趣的事。

  南門俊子少年時丟掉的那把天階萬靈劍,與他身上這柄地階卍靈劍材質、外形都極其相似,說明卍靈劍很可能是破損版的萬靈劍。

  這件事回頭可以問問藺西子。

  至于被布條男問到天命之力,蕭白不打算把共鳴之力公之于眾。

  畢竟連道盟本部和八大世家都不確定這個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甚至都后悔在幾個老婆面前裝逼示范了…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蕭白故作神秘的問他。

  布條男不明其意。

  “當然是真話。”

  蕭白聳肩笑了笑:

  “我的天命是泡妞,天命之力自然是你懂的那種…”

  布條男眸光一僵,搖了搖頭。

  “我不懂。”

  蕭白徐徐起身,負手而立,挺拔的身形氣象萬千,仿佛肩負著某種偉大的使命。

  “吃軟飯…這就是我真正的天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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