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之后,一道氣貫霄云的高大身影,出現在廣場中央。
這是一個腰配三尺玉簫,身穿赤焰大氅,披著雪狼白毛領的中年道人。
五官如雕刻,優雅中透著雄渾,宛如冰與火交織,與雪景炎臺很搭配。
春簫子是二十年前宗國大戰后,道盟指定的掌門人選。
因此,長老們都不怎么待見他。
加上以掌門令強制眾長老參加巡宗禮,使得眾長老們都沒跟他打招呼。
除了因愛生恨、容顏易老的折蕙真人。
她朝春簫子略一欠身,含情脈脈,風情溢于言表。
“我這是給師兄提個醒,免得你被狐貍精勾了魂,誤了大事。”
折蕙真人所謂的狐貍精,不是指生物學上的含義。
狐貍精?
春簫子表情一僵。
連狐貍精都不肯誘惑他…
手摁玉簫,強忍著沒吹。
只平靜道:
“相信玉壺師妹吧,她定有她的理由。”
在門內被搶了風頭,折蕙真人對玉壺長老的意見本就不小。
此刻見春簫子還在護著玉壺,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是為了傳說中的融合妖魔嗎?”
值得一提的是,融合妖魔這么危險的話題,道盟之所以沒有禁止討論,是因為它跟點石成金一樣,是不可能成功的。
傳說終究只是傳說。
折蕙師妹顯然是想借機挑事。
春簫子負手而立,雄渾的眸光忽然變得悠遠綿長。
“我等修行之人,難道不正是妖與魔的融合體嗎?”
一言既出,全場啞然。
盡管是個比喻,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把眾長老嚇得不敢接茬。
許久。
天空才飄來一句話——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
眾人抬頭。
一艘通體蒼黑、刻劍云標識的道盟仙舟,從東天徐徐駛來。
一同前來的,還有一艘夏侯王朝的皇家行宮——
一臺飛馬拉的仙轎。
以及寒武國其余幾個小宗門的掌門或長老,皆御劍隨禮而來。
老司儀見狀,又從儲物袋取出幾張貴賓坐席。
身如勁松,抑揚頓挫的高喊:
“恭迎監宗大人!”
“恭迎緋月公主!”
“恭迎馬掌門,陳長老…”
待賓客落地,春簫子掌門朝來客略一抱拳,恭聲道:
“公主,監宗大人,馬掌門,陳長老…諸位蒞臨寒門,蓬蓽生輝。”
監宗大人齊山,穿一襲劍云黑袍,高大微胖,留著微須,氣勢極強。
道盟向來講求言語自由,但妖魔融合成人類的笑話,還是太過火了。
“叫我監宗就好,沒有一顆敬畏道盟的心,沒必要給我加上大人了。”
春簫子比齊山年長,元嬰巔峰修為也遠超齊山的元嬰初期,對齊山也沒什么太好的臉色。
“監宗大人難道忘了,本座是在天元城長大的嗎?”
齊山挺著不算特別圓潤的肚子,只能以官威壓人。
“春掌門能記住這一點是最好。”
一直在旁聆聽的緋月公主,這才向春簫子欠身回禮,道:
“春掌門多禮了。”
盡管穿的還是裁剪精簡、如丫鬟一樣的粉色長裙,緋月公主卻一改平素頑劣的作風,變得高貴得體,溫文爾雅,公主氣質已經出來了。
與身旁兩位真丫鬟拉開了對比度。
認真起來的緋月公主倒很會來事。
“如果真如春掌門所言,修真者本就是妖魔的合體,那妖與魔便不足為慮了,道盟將長治永存。”
話畢,公主又笑著問齊山:
“我說的對嗎?監宗大人。”
一句話說的齊山面色鐵青,冷哼一聲道:
“我還以為夏侯鏡是派你來鬧洞房的。”
夏侯鏡,即寒武國當朝皇帝,目前處于半退休狀態,由大皇子夏侯遠代理朝政。
面對齊山明顯的諷刺,緋月公主反唇相譏道:
“聽說新郎新娘天天凍房,孩子都快有了,哪還輪的到我來鬧?”
這波…這波是群體攻擊!
春簫子、齊山皆臉黑如墨。
圍觀的弟子們和親傳弟子們心中嫉妒,嘴上卻又忍俊不禁。
都說緋月公主貪玩如命,想不到伶牙俐齒,損人也是一絕。
東道主春簫子黑著臉,道:
“諸位請入座!”
老司儀隨即宣讀——
“請新人入場!”
山門處。
在一個老嫗司儀的帶領下。
玉壺真人,陰陽師和暮昀,以及雜役道侶蕭白,從山門長階一路步行,徐徐走向廣場。
新人,單指蕭白。
新侶巡宗禮的目的,主要是讓門內重要長老、執教和弟子們認識一下蕭白這個新人,別以后看到了還不認識。
除了認識,還有認可。
剛聽到丹藥長老納雜役弟子為侶的時候,若非掌門強制令,眾長老們都不想參加巡宗禮,參加了也不會送禮。
道理很簡單,誰會認可一個胎息修為的雜役?
誰有功夫陪著丹藥長老胡鬧?
眾人入座。
視線之外,來自石階上的幾道靈壓漸漸靠近…
只有緋月公主一臉興奮,心思完全不在多年未見的暮昀公主上。
“好期待呀!”
少頃。
一臉莊重的老嫗司儀,徐徐出現在廣場邊緣。
隨后出現的,是身材嬌小、道童打扮的少女…暮昀公主。
以及一位弱不禁風的瞇瞇眼陰柔男子,陰陽師。
兩位親傳弟子分列左右,恭迎身后的師尊。
清冷如雪落平湖,精致如瀲滟仙畫的玉壺真人,甫一出現,便吸引住了全場目光。
許久未露面的丹藥長老,眉宇間隱約多了點女人的神采。
讓男弟子、執事和長老們看的直驚嘆,羨慕,想殺人的心都快有了。
最后壓軸的,才是被眾人在夢中千刀萬剮無數次的,那位胎息境的小白臉雜役…
然而還沒見到蕭白,眾人就察覺到一絲不起眼、卻無可辯駁的靈壓。
——煉氣!
全場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