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峰,無雪。
蕭白坐在湖邊,用竹竿、長老的系腰絲帶和直鉤釣魚,想偶爾吃頓好的。
今天的風兒有些喧囂。
同樣喧囂的,還有門內關于巡宗禮和雜役房奪舍事件的討論。
可湖里的魚兒還像往常一樣死氣沉沉,對他冷漠的很。
不遠處,暮昀師姐正在藥園里埋頭種藥,修枝,除蟲。
竹膜白絲沒入藥株,水綠煙衫融入花海,只留下一個道童丸子頭浮在花海中央,宛如一朵黑色的花。
這魔女種田倒是認真,快樂…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師姐,你師公我馬上就要參加巡宗禮了,衣服還沒弄好嗎?”
暮昀頭也不回。
“之前的衣服已經被燒了,區區凡人不配擁有長老服。”
半天魚不理,蕭白怒而掰斷親手制作的第十八根魚竿,轉身來到藥園。
在花海中蹲下身來,平視著暮昀師姐嬌嫩的雪額,以便顯得平易近人。
他一邊撥弄毒藤花的花心,一邊好奇的問:
“這么說,等我煉氣了師姐就會給我做嗎?”
圓滾滾的發髻一歪。
“做什么?”
“衣服。”
“哦…”
暮昀這才抬頭,瞄了蕭白一眼。
幾天沒見,這家伙竟從胎息五層升到了胎息九層…
雙休原來這么漲修為么?
玉壺這老狐貍到底有什么陰謀?
得逼逼他!
“你若能在巡宗禮之前煉氣,我連夜給你做衣服。”
暮昀如是道。
蕭白一聽,第二個女主有戲了!
興奮的摸了摸她狗頭上的圓髻。
“你提前做好,做漂亮一點,師公肯定會煉氣的!”
話畢,蕭白麻溜的飛出了崖邊。
臉上還留了道泥土芬馨的腳印。
由此可見,師姐的腿功還可以。
假以時日…
接下來兩天,煉氣并不如蕭白想象中的那般順利。
在雙休與沖關時,蕭白同時遇到了一條天塹鴻溝。
前者只手難蓋,后者難以逾越。
縱使蕭白可以百分百吸收來自玉壺長老的潤澤,十日煉氣也沒他想象中那么容易。
長老雖然還沒傳授藥術,但蕭白在丹房里耳濡目染耳鬢廝磨,也逐漸懂了點皮毛。
現在的問題是,從胎息九層到煉氣的跨階沖關時,不是按照靈力多寡線性累計的。
而是需要頓悟!
需要不破不立!
需要大力出奇跡!
蕭白想要快速煉氣,長老須動用妖力雙休,或者對他使用對丹毒藥——
一種摧毀并重組丹田的終極毒藥。
一般來說,這種藥多是老修士正常沖關無望,臨死前才嘗試的沖關丹藥。
基本是九死一生,極易走火入魔。
修仙小說里傳說中的筑基丹,大概就是這種類型。
如果蕭白服用煉氣丹,直接將其肢解為靈力吸收則無法升階。
使用完整煉氣丹藥力沖關,則有丹田被毀的風險。
盡管丹田被毀,他也死不了,但重新修行時間來不及,何況還有被脊蠱接管身體的風險。
蕭白覺得,既然都很危險,還不如讓長老動用妖力雙休,起碼還能做個樂子人,真正享受狐的報恩。
巡宗禮前夜。
雪下的很大。
蕭白決定舍命一博。
丹房里。
玉壺長老的煉丹過程和化學老師的實驗一樣枯燥,讓人昏昏欲睡之。
花形的紅芒忽明忽暗,旋轉搖曳,于墻壁投下交錯的狐影。
見慣不慣的蕭白,神色一驚,陡然指著墻壁道:
“長老,我好像看見了狐尾!”
“弟子一直好奇,相比硬戳戳的奶奶灰,您的白發是不是太柔軟了?”
“…長老該不會是狐妖吧?”
他真的很努力的在演了,可惜看起來還是浮夸。
但在玉壺眼中足以以假亂真。
搖曳的爐火,在清澈如水的容顏上掀起瀲滟的微光。
玉壺端起茶盞,嫣然一笑。
“你猜。”
讓我猜?
蕭白最喜歡玩這種過家家游戲了?
“應是某種增加情趣的幻術。”
他一本正經的說。
這個猜測合情合理,也很合邏輯。
“錯了。”
玉壺輕搖玉首,茶霧氤氳。
“你再猜。”
蕭白想了想,決定腦洞大開。
“應是丹爐里烤了只狐貍,在墻上投射的影子。”
端茶的手,微微顫抖,玉壺表情微慍,沉聲道:
“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再猜。”
“我知道了!”
蕭白頓悟,忽然鼓起勇氣道:
“這些影子其實是靈印涂鴉,就跟我小時候玩的那種疊影卡片一樣,從不同角度看到的,是不一樣的圖案,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
話音未落,玉壺聲音冰冷,徑直打斷了他的話。
“我是狐妖。”
蕭白揣著明白裝糊涂,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真的假的?”
玉壺微微頷首。
反正睡后就會消除蕭白的記憶,坦然承認也沒什么心理壓力。
“之所以潛伏在雪炎宗,是因為雪炎宗自古便是妖族土地,妖盟需借此攻入宗門,一舉拿下寒武國。”
連潛伏的目標都說出來了…您還真沒把我當外人!
蕭白繼續裝糊涂道:
“真的嗎?我不信。”
玉壺抿了口茶,輕描淡寫的說:
“信與不信,也不會影響什么。”
媽的,這妖女說話好幾把傷人!
蕭白據理力爭:
“可長老一點妖力也沒有,你說你是妖,我還是魔呢!”
話還沒說完,一條雪白的狐尾纏住腰身,將他舉在了半空。
玉壺身姿雍容的端著茶盞,氤氳的茶霧中,飄揚的九尾宛若孔雀開屏。
“你想激將我助你煉氣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