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電磁爐煉丹,今有丹爐下面。
蕭白覺得事情越來越離譜!
玉壺清顏一笑,轉身離開了臥室。
蕭白也不知道長老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只好老老實實跟了過去。
有趣的是,通向地下洞府的入口不在臥室,而是在書房。
可見,書中自有黃金屋,臥床躺平終究一無所有。
二人來到書房。
玉壺長老揮袖打開潔凈的紅書櫥。
蕭白迎面看到一個黑漆漆的窟窿,像通往二次元的大門。
長老提袖步入地道,清冷大氣的背影散發著詭異的芬芳。
蕭白快步跟上去。
青石階曲折而下,四周石壁幽暗潮濕,布滿了暗紅的苔蘚,兩側不停的滴水,吸收散逸的藥力。
石道九曲八彎,至地下洞府,忽然青光氤氳,豁然開朗。
地下洞府是個圓鼓形的丹房,環壁刻印著繁復、詭異的花形法印。
中間有個地火壇。
壇上,架著一個巨大的靛青色玄鐵丹爐。
丹爐外壁刻印著一圈圈黑白的陰陽法印。
之前在蕭白的遙感視野中,這些法印散發著逆漩的紅芒,在石壁上投映出狐影。
玉壺真人欠身提起大氅,盤膝坐在丹爐前的蒲席上。
徐徐閉目,御靈調息道:
“這是我的私人丹房與丹爐,通常只用來煉丹…煮面也不是不可以。”
蕭白有點懵,弱弱的問:
“長老真打算用丹爐給我煮面?”
玉壺白了蕭白一眼,如清池微波,蕩起倒映的月輪。
“自然。”
蕭白傻眼了。
他本以為丹爐下面只是開玩笑,沒想到居然來真的!
只見長老從納戒里取出一袋靈麥麥粒,隔空運力,將其研磨成粉。
加水揉為面團,揮掌切成面條,置入一陰陽瓷缽內。
取靈水漫過面條,雖然沒放油鹽醬醋,但也置入各種蕭白叫不上名字的藥材,聞起來很香。
玉壺真人打開丹爐,將瓷缽置入爐心。
爐內火光,將清冷的臉頰炙烤的微紅。
然而!
就在開爐的剎那,蕭白隱約看見爐底森森脊骨與顱骨。
與其說是獸骨,更像是人骨。
蕭白臉色鐵青,腿都嚇軟了!
突然!
耳邊傳來沙啞、狐媚的女聲:
“你也會害怕嗎?”
蕭白嚇得脖子都僵住了,機械的轉過頭來。
不知何時,長老已經換上一身青白繡桃的竹膜紗袍,雪額上的九瓣桃印閃爍著攝人心魄的血光。
丹爐外壁,法印紅芒徐徐轉動,照射一襲宛如流瀑的白發,在洞府內壁投射出狐耳與九尾的倒影。
和遙感時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
尤其是半透不透的竹膜紗衣,裹在長老豐腴曼妙的身段上…
蕭白的目光從圣潔的雪坡接受洗禮后,滑向了罪惡的深淵。
他,忽然不害怕了。
滿腦子想的都是兒女營養問題。
這可是我老婆,怎么會害我呢?
何況,他的修改器還在發力呢…
“沒有什么好怕的。”
蕭白目光平靜,大徹大悟道。
狐女莞爾一笑,長發如雪,眉心點紅,清純與魅惑浮現在同一張臉上。
她抿了口桃瓣茶,清澈的媚眼直勾勾的盯著蕭白,笑著問:
“你在看什么?”
不愧是魅妖!
上一次蕭白的視聽被封印,還能勉強應付這種場面。
這一次耳濡目染,實在遭不住。
便徑直開口:
“我在墻上看見了狐貍的影子。”
顯然,妖女仍在無形中試探他。
看見了不說…反而心里有鬼。
狐尾搖曳如噴薄的烈火,狐妖的臉上卻是似笑非笑,平靜至極。
“沒關系,明天你就會忘記的。”
怎么,你還能消除記憶?
行吧。
蕭白覺得這是好事,能被消除記憶就不用被殺人滅口。
既然被告知明天會忘記,他也懶得追問,盯著丹爐道:
“面還沒好嗎?”
玉壺頷首。
“還需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
你確定你煮的是面?
蕭白無語。
閑著也是閑著,他忽然想趁這個時間,讓長老傳授點藥術。
“修真界比凡間險惡的多,弟子忽然想學習一門護身法門。”
除了媚術與藥術,玉壺并無其余特別擅長的功法。
但是這兩樣,她并不打算教蕭白。
藥術,關乎她的計劃,不可外傳。
媚術,蕭白已經很強了,學了她也受不了。
便道:
“你每天抽點時間,以百草峰核心弟子的身份,去孤鶩峰修習心法,或去煙海峰學習功法,去執劍峰習劍。”
雪炎宗的弟子修行比較開放,內門核心弟子可以跨山、跨學科修行。
這和大學選修課一樣。
但蕭白沒有這個想法。
以他天賦,跟別人學功法純屬浪費時間,以妻為師方為正道。
當然,以妻為師不是以師為妻,不會引來河蟹神獸。
性質不一樣。
不過,長老既然說了,蕭白不好急著說不,顯得自己不好學。
“好。”
玉壺見蕭白這般聽話,忽有些于心不忍,莞爾笑道:
“你現在可是本座的道侶,以核心弟子修行,不怕自降身份么?不怕修為太低,被別山的弟子恥笑?”
“我臉皮厚,不太在意這些。”
蕭白尷尬回答。
很快話鋒一轉,圖窮匕見道:
“不過,既然以百草峰核心弟子修行,除了各山的功法外,弟子還想與長老學點保命的醫術。”
玉壺搖了搖頭,面帶悵然道:
“醫術能救人,卻救不了人類。”
寧就是修真界魯迅?
蕭白無話可說。
玉壺又補充道:
“何況我的藥術并非正統,實乃旁門左道,你學只會害了你,真想學可與丹閣的陰陽師學醫。”
“我聽長老的。”
蕭白頷首應著。
其實,他很想學醫術。
畢竟,女主的技能他一學就會,直達巔峰,只要學個延壽丹,長生不老藥分分鐘給你煉出來。
可惜,夫人畢竟是反派妖女,對藥術似乎還有所保留。
此事急不得,須從長計議。
見蕭白這般乖巧,玉壺真人又莫名的心生憐愛,便道:
“你我既是道侶,并無尊卑長幼之分,不必拘謹,叫我玉壺便好。”
蕭白點了點頭,在玉壺身旁盤膝坐下身來,乖巧的說:
“好的,長老。”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二人枯坐在同一個蒲席上,再沒有多說什么。
蕭白心想,有這功夫來雙休,長老的病灶就會多祛除一份,他也會跟著升一階,何樂而不為?
可惜,這妖女太克制了!
蕭白身為修改器管理員,男人魅力集大成者,自己不好主動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爐壁的紅芒不停旋轉,帶動墻上的狐影搖曳,扭曲,周而復始…
終于,面好了。
玉壺打開爐口,隔空取出瓷缽。
白皙的素手端著滾燙的缽邊,薄紗輕裹的身子湊到蕭白面前,清冷寡淡的容顏忽然變得溫柔如水,暈紅如霞。
“嘗嘗本長老下的面。”
她故意把本長老三個字拉的綿長,以嗔怪蕭白繼續叫她長老。
聽起來卻極具挑豆性,以至于蕭白恍惚間聽錯了語序,一時浮想聯翩。
直至低頭,看見一盤黑糊糊的、如蚯蚓般蠕動的一盤條狀物…
這是面條?
好吧,姑且稱之為面條。
但這味道,是人類能承受的嗎?
蕭白強忍著沒捂鼻子,一臉科學精神的問:
“我記憶中的面條應是白色的,長老…您說會不會有人在面里下毒?”
玉壺真人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藥毒不分家,我在毒里加了美味的面,你嘗嘗便知。”
蕭白:我…
毒里摻面,不愧是你!
見蕭白半天沒動口,玉壺不明何故。
仔細一想也對,人類吃東西力求色香味俱全,并不在乎療效。
“此毒喚為回心散,吃了這碗面,關鍵時刻能裝死保命,只要不是被挫骨揚灰,差不多都能救回來。”
回心散?
蕭白雖然沒聽過這等神奇的藥,但可以肯定:這是一碗保命的面。
仔細想來,長老若想害他,還用得著下毒?
若想控制他,方法很多,昨夜就能動手了。
可見妖女雖壞,但還是愛他的!
就算不談修改器對魅力的影響,他也是一味珍貴的祛毒瀉火藥,藥效之強,誰用誰知道。
道理都懂。
可當低頭觀摩眼前這碗仿佛來自深淵的面,蕭白左看右看,還是下不了口,怯生生的問:
“這面…有沒有副作用?”
玉壺細眉微蹙,好像聽到了一個陌生詞匯。
“副作用?”
蕭白連忙解釋道:
“就是說雖然能保命,但有沒有別的對身體不好的影響?”
玉壺忙道:
“副作用倒是沒有,但主作用對修行來說是劇毒,不過,你是五行均賦的天廢體質,反正也沒法正常修行。”
蕭白:我謝謝你啊!
想來也是,他的修改器是因果律武器,只要是女主贈與的靈力資源,百分百能吸收化為修為的一部分,哪怕中毒了也一樣吸收,還怕毒?
何況,修改器沒提示女主的罪惡行徑,應該不會真想害他。
“也罷,修行本就是為了保命,何必舍近求遠,長老下面我必須吃。”
端面的手,微微顫抖。
這吃面多是一件美逝啊!
蕭白自我安慰,屏住呼吸,氣勢如虹,端起瓷缽一口干了這碗黑面。
霎時間——
黑暗的氣息一步到胃!
瞬間擴散周身。
繼而匯集丹田。
蕭白表情復雜。
直至腦海中傳來那道機械音——
叮——恭喜宿主吸收女主贈與的毒藥面條,保留藥效,吸取靈力,升級到胎息三層的進度提升到69%!
不錯,一碗面干了69%!
這面十分滴珍貴。
蕭白心中欣喜,表情風輕云淡。
與此同時…
身旁清澈寡淡的容顏,凝固了。
搖曳于墻的狐尾影子懸而不動,仿佛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玉壺真人傻眼了。
回心散被分解吸收了…
奇怪的是,藥效還在。
靈力竟完全被丹田吸收了,只留個藥效空殼附著在丹田外壁。
玉壺修行百年,無論是在妖族,還是潛伏在雪炎山,都從沒見過這等離譜的一幕!
難道是五行均賦者的天賦?
五行均賦者雖然無法煉氣,但她見過很多達到高階胎息境的案例。
從這些案例看,五行均賦者的丹田無突出靈媒,難以吸收靈力,因此對各類毒藥有一定的免疫效果。
但絕無可能做到肢解毒藥,還能分類吸收!
這超出她的世界觀了。
但是…
有趣。
震驚,很快化為興奮。
墻上的狐影忽然像孔雀開屏一樣伸直了九尾。
薄紗無風自動,嬌膚若雪,白里透紅如桃暈。
纖細的雙臂徐徐抬起,素手交疊在蕭白肩頭。
溫白如玉的下顎,搭在搭在蕭白肩頭的手背。
潤薄的紅唇在蕭白耳邊私語。
“這種五行均賦我還是頭一次見,你真的是人類嗎?”
蕭白耳根發熱,直覺長老的聲音軟糯沙啞,如聽踩雪,妙不可言。
好奇,是沉溺的第一步。
他感覺長老快要放飛自我了!
夫人放飛,他也不能慫啊,就地雙休完成生命的大和諧豈不美哉?
“算是人類,也可能是猴妖。”
蕭白打趣道。
就演化論而言,人類和猴妖也沒本質區別,何況他還擅長棍法,有石猴之氣勢。
但天元大陸的人類,似乎并不是從猿類演化而來的。
玉壺深知這一點。
她一眼看出蕭白不是猴妖。
可就算是開玩笑,為什么非得是猴妖呢?
她覺得,是時候對蕭白實施更近距離的觀察了。
如此想來,玉壺輕聲問道:
“剛才你說想學保命的本事,我倒是會一套與眾不同的劍法,不知你肯不肯學?”
劍法?
蕭白一聽,忽然來勁了。
劍之巔,傲世間!
學劍之于修真界,就如學車之于前世。
修真者誰不想御劍,就如大小伙子誰不想開車!
不過,蕭白懷疑,一個狐妖,或一個丹藥長老,真的會什么高妙劍法嗎?
便謹慎的問:
“真能保命?”
玉壺直起身子,目光清冽,傲人的雪山撐起盛氣凌人的坡度。
“我的劍法能越級殺人,能殺人就能保命。”
越級殺人向來主角必備技能。
作為穿越者,蕭白當仁不讓。
“弟子想學!”
玉壺真人微微頷首,隨即從袖口拔出袖劍。
那是一柄泛著青光的銀色短劍,與竹膜和肌膚的顏色很像,以至于蕭白竟沒發現。
“我不擅戰斗,唯一熟練的劍法是一套名為‘庖丁劍’的解剖劍法,貴在劍鋒精準,同時辨出萬物靈脈以劍走偏鋒,方以最低靈力完成殺敵。”
玉壺如是道。
蕭白沒聽過庖丁劍法,只聽過庖丁解牛。
那是無痛肢解牛的刀法。
刀劍也相通。
蕭白好奇道:
“想不到庖丁解牛也能成劍法,不過學習這種劍法需要練習殺牛吧,沒聽說雪炎山有牛啊。”
清冷的容顏上魅光消散。
手中的銀劍折射出寒芒。
“沒有牛,猴妖也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