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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4章 君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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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泌父子逃了回來,一進殿李泌就吩咐道:“令他們謹守城池,另外,宮城那些守軍和宮中的侍衛…賞,重賞!”

  “是!”韓石頭去吩咐人照辦。

  這時外面突然爆發了一陣吶喊。

  “攻城!”

  皇帝策馬在前方,看著麾下將士沖向桐城。

  這一刻終于來了。

  他看到楊略在躍躍欲試,就說道:“無需你去攻城。”

  “是!”楊略說道。

  “陛下,臣請戰!”屠裳請戰。

  “陛下,臣請戰!”老賊請戰…

  這是皇帝一生中最為重要的一戰,在這一戰中,誰若是立下大功,將會被他一生記著。

  皇帝莞爾,“你等卻都忘記了一件事。”

  眾人不解。

  皇帝把外袍解開,里面竟然披著甲衣。

  “朕,是殺出來的江山!”

  皇帝拔刀,目光睥睨,“跟著朕,今日破城!”

  他從未想過什么三日內破城。

  就在此刻!

  他策馬沖了出去。

  “護衛陛下!”林飛豹第一次氣急敗壞的喊道。

  皇帝已經許久未曾親自沖殺了。

  更別提攻城這等危險的事兒。

  楊略緊緊跟在皇帝的身側,另一側是寧雅韻。

  “陛下來了。”

  正在攻城的長安將士們歡呼著。

  “那個瘋子啊!”

  鄭遠東搖搖頭,給幾個將領使眼色。

  幾個將領散開,低聲叮囑自己的心腹。

  “陛下萬歲!”

  皇帝下馬,帶著數百人沖向城下。

  這一戰,他本可等麾下破城后,以勝利者的姿態從容入城。

  他的耐心一直很好。

  可就在那一刻,所有的耐心莫名消失了。

  無數過往在腦海中翻涌。

  這些過往是如此的紛雜,喜怒哀樂都有,讓他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破城!”

  “陛下,敵軍開始攻城了。”

  丁博負責城防,令人來稟告。

  “能堅守幾日?”李泌再度問道。

  “大將軍說…最多兩日。”

  “不是說最少三日嗎”李泌大怒。

  “陛下,將士們心思散了,若非大將軍鎮壓,怕是都要逃了。”

  “蜀人不可信!”李元冷冷的道:“你并未施恩蜀人,反而各種盤剝,他們如何肯為你效忠?”

  “朕乃天子!”李泌說道。

  “得了,那些哄哄別人就好,在朕的眼中,你我,都是凡人!”

  韓石頭莫名想到了鏡臺的稟告,小主人當著群臣的面說帝王不是什么神靈,更不是什么上天之子,帝王就是個凡人。

  小主人不想讓后世兒孫因自詡神靈而飄飄然,可謂是大氣。

  相形之下,偽帝父子丑惡不堪。

  不過,小主人這一路逆襲,堪比神靈在世啊!

  韓石頭覺得,興許小主人錯了。

  “令丁博死守!”李泌頹然坐下,接著又站起來,“召喚群臣議事,速去!”

  人在絕境中會下意識的拉墊背,尋找人群慰藉。

  韓石頭低頭,心中冷笑。

  老狗,你慌了嗎?

  別著急,這只是開始!

  去召喚群臣的內侍只回來兩個,說是沒找到人。

  “其他人呢?”李泌問道。

  韓石頭搖頭,“陛下,都跑了。”

  那些內侍借著出宮的機會逃了。

  李泌看向李元。

  “蠢貨,敲鐘!”

  李元罵道。

  宮城上有大鐘,多少聲代表著什么意義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比如說帝王駕崩便會敲鐘。

  而在危急時刻,也會敲鐘…這是召喚群臣救駕。

  鐺鐺鐺!

  鐘聲伴隨著攻城的各種聲音回蕩在城中。

  皇帝已經到了城下,一把拽下正準備攀爬的軍士。軍士大怒,回頭就想叫罵,等看到拉自己的是皇帝時,嚇的趕緊下跪。

  皇帝腳一踩梯子,吱呀一聲,人就沖了上去。

  鐺鐺鐺!

  鐘聲一直不停。

  楊松成來了。

  淳于山來了。

  鄭琦來了。

  十余人面面相覷,發現彼此都是李玄的仇家。

  投誠都沒用的那種。

  而且,大伙兒都腰佩橫刀。

  要知曉,宮中不能帶兵器。

  可此刻沒人阻攔。

  殿內,李元父子端坐著,看著威嚴不凡。

  “見過陛下!”

  群臣下意識的行禮。

  “免禮!”

  李泌的聲音有些刻意的深沉,“楊逆正在攻城,諸卿可有御敵之策?”

  沒人說話。

  甚至,沒人搭理皇帝。

  都特么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御敵…那是百戰虎賁,不是新卒,就憑著那些沒見過血的守軍怎么守御?

  李泌眼中多了怒色,沉聲道:“朕登基十余年,自問施政并無差池,可人心難測,那些臣子多貪鄙,以至于民生凋敝。”

  這是在甩鍋!

  “殺!”

  皇帝沖上了城頭,一刀斬殺了對手。

  林飛豹和寧雅韻上來了。

  三人配合多次,組成了鋒失陣最前面的箭頭,只是一個沖擊,就掃蕩出了一段城頭。

  “反了!”

  鄭遠東突然一刀斬殺了丁博,喊道:“我等反正!”

  “偽帝荼毒天下,我等反了!”

  “臣效忠陛下!”

  數百將士一起發作,那些本無戰心的蜀人軍士馬上就丟棄兵器,跪地喊道:“我等愿降!”

  殘存的守軍多是跟著李泌一路逃到蜀地的長安諸衛。

  陳瀟罵道:“鄭遠東這個奸猾的,竟然早有準備,為何不和老夫說一聲!”

  他隨即棄刀跪地,見楊明和在發呆,就說道:“咱倆的麾下在落鳳坡兵變,這便是功勞啊!”

  是啊!

  絕望中的楊明和趕緊跪下,“陛下萬歲!”

  沖上城頭的將士們跟著歡呼。

  “萬歲!”

  整個城頭都在為皇帝歡呼。

  就像是當年那位走出東宮的太子,面對百姓的歡呼時那樣,皇帝舉起手。

  沖著他們招手。

  “…朕御極以來,夙夜在公…”

  皇帝最怕的是什么?

  身后名!

  昏君,暴君…

  遺臭千年。

  楊松成聽著女婿在為自己辯駁,突然想到了女兒,他回身問道:“皇后呢?”

  有人去問。

  很快,消息回返。

  “皇后懸梁自盡了。”

  楊松成眸中多了傷感之意,“走了也好,免得受辱。”

  “對了,她可有話留下?”楊松成問道。

  內侍低頭。

  “說!”

  內侍說道:“皇后說,若有來世,定然不生于大族家,寧為一村婦。”

  “大娘子,你在怪為父嗎?”楊松成眼中多了淚光。

  “皇后說…”內侍閉嘴。

  “說!”楊松成此刻心中傷感,握著刀柄喝道。

  內侍看了正在為自己辯護的李泌一眼,放低聲音,“皇后說,她詛咒陛下…不得好死。”

  楊松成古怪的一笑,“你去了,你埋怨為父,為父認了,畢竟當年是為父把你推進了這個火坑中,讓你兩個兒子被虎狼吃了。可你致死也不肯罵為父一句。大娘子,你在用刀子戳為父的心吶!”

  楊松成舉起手,一下一下的抽打著自己的臉頰。

  “…朕重用賢臣…”

  李泌還在為自己涂脂抹粉。

  “城破了!”

  外面的喊聲宛若大堤崩塌般的,一泄而入。

  李泌停住了。

  唯有楊松成還在抽打著自己的臉頰。

  除去他,所有人都在看著殿外…

  殿內仿佛進入了冬季。

  冷的令人不由自主的在顫栗。

  城頭跪的人太多,林飛豹擔心有人詐降刺殺皇帝,便勸他下來。

  皇帝走下城頭,前方是一隊潰兵。有人回頭看到皇帝,喊道:“陛下萬歲,格老子…偽帝在宮中,莫要殺我等…”

  行宮,就在這條道的盡頭。

  就如同長安的布局一般。

  皇帝甩甩橫刀,刀身上的鮮血在地上撒了一串。

  鄭遠東上前行禮,“臣鄭遠東愿為陛下前驅!”

  “好!”

  鄭遠東回身招手,“驅散兩側潰兵!”

  向前不到十余步,花花帶著虬龍衛出現。

  “見過陛下!”

  “好!”

  皇帝只是看著前方。

  城門后被雜物堵住了,急切的韓紀等人等不及城門打開,干脆就搶了一部木梯,攀登上來。

  “陛下在那!”

  眾人趕緊追了上去。

  漸漸的,皇帝身后的人越來越多。

  人群匯集如水流,浩浩蕩蕩往前而去。

  黃春輝手持馬槊就站在宮門外,身前,遺尸十余。

  他聽到了腳步聲。

  卻沒回頭。

  多年沒見了。

  那個年輕人已然成了帝王。

  他會如何?

  “黃公!”

  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

  比以往好像雄渾了許多。

  黃春輝回身,下拜。

  剛彎腰,他就被皇帝架住了。

  “您無需多禮!”

  皇帝扶住他,仔細端詳,欣慰的道:“得知您無恙,說實話,朕比破了桐城還歡喜。”

  當年正是在黃春輝的提攜和庇護下,皇帝才能在北疆如魚得水。

  一個是伯樂,一個是千里馬,二人之間相得益彰。

  黃春輝瞇著老眼,“陛下…看著雄姿英發,臣,不勝歡喜。”

  二人判若無人的寒暄著。

  城頭的守軍無人發聲。

  皇帝上前一步。

  宮城上的守軍緊張的握著兵器,許多人甚至面色發青。

  皇帝開口。

  “開門!”

  城頭的守軍愕然。

  開門?

  皇帝再度開口。

  “開門!”

  守軍中有人說道:“事不過三!”

  “咱們守不住!”

  有人帶著哭聲說道。

  “閉嘴!”有人喊道:“誰敢開門,便是逆賊!”

  “殺了他!”

  有人一刀斬殺了那人。

  隨后,沖著皇帝拱手,“陛下稍待!”

  宮城的門,緩緩打開。

  一群守軍出城,跪在兩側。

  “見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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