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
玉京學府圖書館內。
三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里,各自捧著書拿著筆,專注而安靜。
孟春秋一身傳統服裝,衣袂飄飄,他的五官又生得秀美,皮膚白皙,坐在這里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前兩天還有人在表白墻上發帖找他來著,被陳舒無意間刷出來了。
這些人啊…
當面不敢撩,事后大海撈。
垃圾。
不過好心的陳先生還是給那位同學提供了孟春秋的個人信息及飛信號,畢竟也只是舉手之勞。
于是——
又一個男孩的內心崩潰了。
孟春秋對此倒是早已習慣,依然每天跟著他們來圖書館自習。
去年他有一科只考了六十多分,險些掛了,還好他平日里幾乎不曠課,關鍵時刻平時分頂了上去。這件事給背負著皇室榮耀的他造成了極大心理壓力,最近幾天都在廢寢忘食的學習。
姜來壓力不比他小。
姜兄是要拿獎學金的,偏偏他是特招生,文化課糟糕透頂,但凡掛了一科,獎學金就與他無緣了。
對于姜兄而言,每一分錢都很珍貴。
陳舒也沒有想到,在這個宿舍里,最從容的居然是自己。
在兩位室友緊張的復習時,他正捧著一本厚厚的與考試無關的《小烈陽術》,驚嘆于里面的原理,并試著思考對其法術符文結構進行優化的可能性。
這門法術是少見的運用反向符文原理的法術,就是利用符文之間的沖突來使靈力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常見的法術都是運用正向符文原理:有一個及以上的主符文組,作為法術的主體功能,還有一些具備不同功能的輔助符文組為主符文組提供輔助,完善它的功能、增強它的性能,在設計符文時需盡力避免沖突。之前陳舒在研究沖擊術的時候就撞上了一個小沖突,導致法術性能發揮不完全。
小烈陽術則恰恰相反。
這門法術的主體功能正是利用一些符文的激烈沖突實現的:不同符文對靈力的運用產生了矛盾,碰撞出比常規運用更可怕的殺傷力,再輔以輔助符文對其放大和控制,才造就了這門靈宗幾千年來最負盛名的法術。
這類法術其構思之奇妙,其結構之獨特,令人拍案叫絕,嘆為觀止。
尋常法術原理造詣不夠的人,別說研究和學習了,恐怕連看都看不懂,只會覺得每一處都是錯誤的。
直到現代,法術原理學飛速發展,也很少有這類法術誕生。
想到這門法術的原版誕生于幾千年前,即使是陳舒也不由直搖頭,感嘆古人的智慧,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直到中午時分。
手環嗡嗡的震動了起來,陳舒才關掉鬧鐘,叫上兩位室友起身。
對面一個男同學連忙用胳膊肘碰了碰另一個男同學,這個男同學抬頭望來,也收拾起書筆站起身,等三人走出圖書館時他便跑上來問孟春秋要飛信。
陳舒和姜來表情麻木的看著。
孟春秋則長長嘆息,無奈的表示了自己的性別,并向那位男生科普了下身上這套衣服,是男子打獵穿的。
隨即三人才離開這里。
“孟兄好魅力啊!”
“陳兄你凈調侃我…”孟春秋又嘆了口氣,“我又有什么辦法呢?男子之美,更勝佳人啊…”
陳舒聽著他裝逼,不由有些難受。
男子之美他是承認的,自然界中絕大多數動物都是雄性更美,人類看似是例外,然而自古以來,最美的男子往往也都擁有著不遜色于絕世佳人的容貌。但孟兄在這個領域裝逼,卻是恰好撞上了他的敏感之處。
稍作沉思,他說道:“我有辦法。”
“什么辦法?”
“明天叫姜兄把他的背心和大褲衩借給你穿,肯定不會再有人誤會。”陳舒肯定地說道。
“emmm…”孟春秋沉思了下,“那還是算了,我畢竟是皇室子弟,平日里儀表還是要多多注重的。”
“那你把你的頭發剃了。”
“我留得好辛苦的。”
“你看——”
陳舒伸手指著他,卻面朝姜來,污蔑他說:“他就好這一口!”
姜來只是笑,不多參與。
孟春秋則臉漲得通紅,想說陳兄怎么能憑空污人清白,但想到自己在口舌上總是比不過陳兄,害怕不但沒取得勝利反而還被陳兄戴上了更多帽子,于是只得咽下這口氣,錯開話題:
“陳兄你們聽說了嗎?隔壁學校的長湖過幾天要開始捕魚了。”
“然后呢?”
“他們的水產養殖專業可是王牌專業,培育的金鰭魚尤其鮮美,陛下吃過后都說此魚淡水內天下第一。把魚撈上來后他們會做全魚宴,請全校師生免費品嘗,如果認識有隔壁學校的同學,可以去蹭吃。”
“多少號啊?”
“二十六號開始吃,吃兩天,大部分學院二十八號就開始考試了…我聽說是這樣。”
“二十六號…”
陳舒愣了一下,然后不由笑了。
“怎么了陳兄?”
“沒什么,你們去蹭吃吧。”
“你不去?”
“我和我沒談戀愛的女朋友一起去。”
孟春秋和姜來對視,表情復雜。
陳舒倒不管他們,率先走進食堂,并頭也不回的說:“今下午我還是不去圖書館,要去實驗室,孟兄你和姜兄注意一點,不要摩擦出愛情的火花了…”
兩人都面露難受之色。
接下來幾天基本都是這樣——
上午與姜兄、孟兄去圖書館,研究小烈陽術中的那些精妙絕倫的結構與理念,下午去實驗室打下手,有時候晚上會去運動場散散步,或去小院投食清清,回宿舍每日修行。
一成不變的學習生活。
很快到了五月二十六。
陳舒一早就來到了芷蘭苑,把在院子里亂跑的桃子捉過來就是一陣亂挼,任它啊啊亂叫,也不理它。
無情的挼貓機器…
小姑娘站在一旁,亦對桃子的求助無動于衷,只拿著一包豆奶粉往嘴里倒,就這么干吃,邊吃邊問:“姐夫,姐姐是今天出獄嗎?”
“是啊。”
“哦。”
小姑娘砸吧著嘴,感覺豆奶粉貼在了牙齒上、上顎上,嘴角也粘上了,讓她覺得有點難受。
但沒辦法,為了長高。
長高哪有不吃苦的…
小姑娘繼續問道:“我們是不是要把家里打掃一遍?”
“是啊。”
陳舒這才將桃子放了下來,說道:“院子也要清掃一遍,好些天沒怎么管了,地上好多落葉落花。還好姐姐要中午才會出來,我們時間還多,不然等她出來看見,以她的性格,肯定說我們。”
“對的…”小姑娘連連點頭,受奶粉影響,說話有點含糊,“姐姐性格惡劣!”
“汪”
“你就不能兌開水喝嗎?”
“這樣可好吃了!”
“桃子剛剛說什么?”
“不知道,犯蠢吧…”
“姐夫你吃不吃豆奶粉?”
“我不吃…”
“好的。”小姑娘用舌頭頂著上顎,總感覺這上面堆了厚厚一層粉,跟水泥一樣,得把它弄下來才行。
“我來把殘花剪一遍,你來掃地上的葉子和花瓣。”
“好…咳咳!”
小姑娘突然咳嗽了起來,并從嘴里噴出一小篷奶粉。
就在剛剛說話的時候,她終于破壞掉了上顎的奶粉工事,可她沒有想到里面的奶粉還是干的,正巧說話的時候便被嗆到了,奶粉像孢子一樣被噴出。
“咳咳…”
小姑娘劇烈的咳嗽著。
奶粉在陽光中紛紛揚揚。
陳舒無奈的看著她,搖了搖頭,前去取了剪刀回來,開始剪起了殘花。
小姑娘很快也打敗了奶粉,拿了掃帚前來掃地。
剛開始他們還不疾不徐,一邊清掃一邊聊天玩耍,時不時攆得桃子滿地瘋跑,隨著中午越來越近,還沒打理的事越來越多,他們打掃的動作明顯加快。
開始緊張起來。
小姑娘小跑著去把垃圾扔了。
陳舒則迅速拖著地。
小姑娘整理起茶幾的雜物。
陳舒刷著沙發上桃子掉的毛。
只有桃子端正坐著、歪著頭在旁邊看著他們,一雙碧藍的大眼睛露出思索之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呼…”
陳舒直起身,長處一口氣。
屋子已經再度變得整潔,剛剛拖過的地板還沒干,閃爍著亮晶晶的光澤。
門口突然冒出了一顆小腦袋。
桃子整個身體都隱藏在門后,只將腦袋探出來,鬼鬼祟祟的往里看一眼,看見陳舒,又迅速縮了回去。
奇奇怪怪。
蠢貓一只。
陳舒假裝快跑兩步,嚇得桃子一溜煙的跑進院子中,躲在一叢花背后,悄悄瞄他。
陳舒咧嘴大笑。
再欣賞一下自己的杰作,成就感滿滿的他走出院子,也不再理這只蠢貓了。
直到又去扔垃圾了的小姑娘回來,對他說道:“姐夫,我剛剛看見桃子在外面的草坪上亂抓,那片草坪今天早上才自動澆了水,濕漉漉的,它沒跑到屋子里去吧?”
陳舒頓覺不妙。
扭頭看去——
那片花叢背后已空空如也。
再掃視一圈院子,也沒找到桃子的身影。
“壞了!”
陳舒起身跑進屋子。
只見剛拖過的地板磚上赫然多了一串小梅花腳印,從門口延伸進去,在客廳里轉了一圈,又繞了出來。
陳舒忽然回過頭——
一只雪白的長毛貓站在院子圍墻上,正探頭看著他,見他看到自己,它脖子一縮,一轉身就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