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翹著二郎腿,專心看新聞。
新聞的聲音放得太大了,導致他并沒有聽見樓上的動靜,若是聽見了,他一定會去制止寧清的暴行,并幫助瀟瀟一起把她摁住打一頓。
但是沒有聽見,就算了吧。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
寧清先走了下來,鎮定自若,隨即是一瘸一拐、扶著墻的瀟瀟。
陳舒不由露出驚訝的表情,關心道:“怎么了瀟瀟?是不是姐姐又欺負你了?”
“沒有!”
小姑娘很有骨氣:“我自己摔的。”
“小心一點。”
“知道了。”
小姑娘老實的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屁股剛一挨著軟墊,神情便凝了一下,然后才緩緩的放松下來。
寧清則冷眼瞄著陳舒和她,徑直走向外面,只留下一句:
“虛偽…”
“嗯?姐姐說什么?”
“沒聽清。”
“這個人奇奇怪怪的…”
“對的。”
“腦子多半有毛病。”
“對的對的。”
兩人議論著,聲音都壓得很低。
“嗡嗡。”
陳舒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是家族群里的消息。
魏律師:明天我來玉京一趟陳教授:收到 “嗯?”
陳舒露出了笑意。
看來魏律師還是想念陳教授了。
陳半夏:來出差?
陳舒:沙比陳半夏:你涉嫌侮辱他人陳半夏:把他弄進局子里去魏律師魏律師:來旅游魏律師:順便看看你爹死了沒有陳舒:應該沒有陳舒:剛還在發消息呢 陳半夏:你怎么不管他侮辱他人的事,你還是不是律師了?
魏律師:陳半夏你是不是腦殼有包,我是律師,不是法官,不是警察,我打官司是要收錢的陳半夏:紅包 你領取了陳半夏的紅包。
什么叫八階手速啊?
“哈哈…”
陳舒笑出了聲。
旁邊的小姑娘端正坐著,面朝電視機,聽見聲音,忍不住轉動著眼珠子,用余光瞄向他。
陳半夏:非法所得!
魏律師:不說了魏律師:一窩腦殘 陳半夏:知法犯法!
陳舒:明天幾點到啊?
魏律師:下午四點落地 陳半夏:你不是不說了嗎?
陳半夏:違約詐騙!
陳舒:那我明天買點菜,到時候讓陳半夏去機場接你,到我和清清這來吃頓飯陳半夏:好滴好滴魏律師:我正想來看看呢陳半夏:等你看見了,你就會感慨,兒子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家了,然后就會難過魏律師:腦殘魏律師:我下了 陳半夏:你…
陳舒也關了飛信,然后對旁邊一直表現得很關注的小姑娘說起這件事,接著又出去告訴花園里的清清。
時間漸晚。
忙碌了一天的張師傅結束了最后一天的黑三輪工作,回到家中,先粗略清點了一遍這一個多月來的收入,盤算著又能請小姐妹和鄰居們吃什么大餐,接著照例來到隔壁串門。
“誒?”
張師傅一眼就看見了院子里的假狗,一邊走進來,一邊問道:“這又是瀟瀟做的玩具嗎?”
“是青青狗!”
小姑娘糾正她說。
“嗷…”
張師傅也不在意它是什么,樂呵呵的,趁著還沒開飯,逗著狗玩了起來。
這倆倒是玩得到一起去。
不過張師傅卻越玩越心驚——
這狗顯然是個假狗,沒有狗會是這種顏色,同時它的表層材質、關節、連接件都能看出明顯的人造痕跡,可在玩耍的過程中它卻好像一條真狗一樣,甚至忽略它的外表,完全不會有人意識到這是一只人造生命。
以前的青青蛇、青青蛙就沒有給她這種感覺,可能是蛇和蛙太小了,也可能是她對蛇和蛙不夠了解。
尤其是當青青狗一張嘴,吐出一篷火焰時,張師傅更加震驚了。
現在人造生命技術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咕!”
張師傅再瞄向小姑娘時,仿佛感覺到了雙方智力上的巨大差距,大到她想象不到的地步,老農民面對高級知識分子的自卑感又升了起來。
小姑娘心里得意,但又有些許疑惑,這份疑惑已經在她心里積攢了很久了——這么厲害的技術,或者說這些作業,姐姐是從哪來的呢?
于是在吃完飯后,她終于忍不住,向姐姐問了出來:“清清,你給我布置的作業是從哪里來的?”
“?你再叫一遍。”
“姐姐。”小姑娘果斷改口,改得很自然,“你給我布置的作業是從哪里來的?”
“未來的你研究出來的。”
小姑娘不由一愣。
隨即睜大眼睛,不敢置信,最終變為震驚,短短幾秒之內,表情一變再變,自然垂下的兩只手更是緊緊的捏成了拳頭——
折磨了自己四年的作業,竟然是未來的自己研究出來的?
我!殺了我自己!?
小姑娘緊抿著嘴,盯著姐姐,胸膛急劇起伏,呼吸聲重得可以清晰聽見。
終于是忍不住了。
只見她緩緩抬起手,指向姐姐,手指不住顫抖…
“怎么?”
姐姐平靜的看向她。
小姑娘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手也緩緩放下,內心也冷靜下來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如今時機未到,暫時不與姐姐計較,等什么時候她晉升八階九階了,或者姐姐對她沒有利用價值了,一定弄一堆作業給姐姐寫,讓她天天寫,寫不完就吊起來打。
小姑娘低著頭默默轉身,余光一瞄——
對了,就吊在這棵柿子樹上。
次日,下午。
魏律師剛出機場,一眼就看見了陳半夏的迷你小車。
這車本就迷你可愛,配色清新,開著敞篷,扎眼得很,她還在車身上貼了不少卡通貼畫,弄得花里胡哨的,魏律師放眼掃去,想不看到都難。
“嘿!”
陳半夏向她揮手。
魏律師沒說什么,拉著箱子走了過去,快速拉開車門,又快速關上,并說道:
“把車頂蓋上。”
“咋啦?今天又沒太陽。”
“丟臉。”
“啥??”
陳半夏挑眉:“這么可愛!你還嫌丟臉?”
“快蓋上。”
“偏不。”
陳半夏搖搖頭,慢悠悠開走,一邊開一邊享受路人喜愛的眼光,同時問道:“你怎么一點不驚訝?是不是之前你老公坐過我的車之后給你分享過?”
“什么我老公?”
“那不然?我老公哦?”
“你是不是想挨打?”
“打司機是危害交通安全罪吧?而且還算家庭暴力。”
魏律師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懶得和她扯,只又問道:
“你爸呢?”
“什么叫我爸?”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已經到你兒子那里去了。”
“在哪啊?”
“城郊,挨著大學城,一個小院子。”
“說說。”
“沒什么好說的,就是一個小院子,也不大,但是種了很多花,很漂亮,是以前清清大一的時候租的。去年好像說是要把它買下來,不曉得現在買沒有。”
“清清租的嗎?”
“是啊。”
“陳舒一直住這嗎?”
“也不是吧…”
陳半夏設置了自動駕駛,便放開了方向盤,思考著對魏律師說:“好像以前也沒有搬過來住,他們只有周末或者沒課的時候才會到這邊來,等到大四后,沒課了,他們才一直住這的…我也是聽說的。”
陳半夏稍作一想,便知道魏律師在想什么了。
“哎呀你就不要操心這個了,他們兩個的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會在意這些…而且你兒子又不缺錢,之前他的論文,你在新聞上看到過吧?”
“嗯。”
“看吧!那專利都得吃老多錢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你租我租都一樣!就你瞎操心!”
“嗯…”
“哦對!他臉皮還厚!”
魏律師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迷你小車駛入芷蘭苑,停在小院旁的地面車位上。
“篤篤。”
陳半夏剛敲了一下門,門就開了。
來開門的是桃子,它是跳起來把門栓撥到另一邊去的,落地后便馬上退開,免得她們開門撞到自己,然后坐在地上仰頭望著門外兩人,眼睛亮晶晶有如星空,打招呼道:
“汪”
“謝謝桃子。”
“桃子還會開門啊…”
魏律師跟著陳半夏踏進院門,抬眼一掃——
陳教授獨自坐在石桌邊上,捧著炒股博主的每日復盤。廚房里有著炒菜的聲音,透過窗戶,能看見主廚的陳舒和幫忙的寧清,門口一左一右,兩大護法,還有一只玩具般的狗在地上亂嗅。
桃子飛快的跑上前去,繞過那只狗,跑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往里瞅。
滿院鮮花。
這幅場景讓魏律師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些,也跟著走過去,甚至無視了陳教授。
“阿姨好!”瀟護法立馬說。
“阿姨好。”張護法也跟著喊。
“你們好…”
魏律師溫柔的笑著點頭,也站在廚房門口,跟陳舒和寧清打了招呼,看著他們默契的配合,好像已經這樣生活了很多年了一樣,這時候她才真正領會到陳半夏說的,他們之間根本不在意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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