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和瀟瀟怎么沒過來?”
“嘿!你真當人家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啊,人家也有爸媽的好吧?”陳舒翻了個白眼。
“我還給清清買了手剝筍、給瀟瀟買了薯片呢。”
“給我買了什么?”
“給你買了幾斤牛肉。”
“鹵的、拌的還是醬的?”
“生的。”
“我謝謝你啊…”
“不用謝,買的牛腩,明天燒來吃。”
“給我又買了什么?”陳半夏也湊過來。
“給你買了風!”魏律師回道,用的是方言,大致意思等同于“給你買了個屁”,隨即看著這個女兒,她的表情終究是軟了下來,“冰箱里買了個西瓜,你們想吃就自己去切。”
“好嘞!”
陳半夏立馬跑去冰箱。
一個西瓜切成兩半,加兩個勺子,自己一半,再給弟弟拿一半過來。
真是令人感動…
陳半夏心里想著。
“放那吧,我一會兒吃。”陳舒隨手一指,態度冷淡,現在他對魏律師給寧清買的手剝筍更感興趣。
隨手拿起一袋,瞅了瞅,便撕開了包裝。
和泡椒鳳爪差不多的包裝,里面有三根完整的小竹筍,筍殼都還在,有很多湯水,一顆泡椒。陳舒先起身將包裝袋里的湯水倒進廚房洗碗池,左看右看,又扯了兩個一次性手套來戴上。
一層層剝開筍殼,露出脆筍來。
似乎可以吃了?
陳舒試探性的咬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
小嫩筍,泡過,但是只有一點點酸味,一點點辣味,很脆,口感清爽,帶著一點點竹筍的清香,清清多半會喜歡吃。
就是最下邊的根部有點老,不過只有一點點,越往筍尖就越嫩。
與此同時,旁邊傳出陳教授的聲音:
“下學期不上課了吧?”
“不上了。”
“要開始找實習了?”
“哦呀!陳教授關心我了!”陳舒連忙用手肘撞陳半夏的腰,“快看!陳教授關心我了!”
“哎呀別鬧!”陳半夏扭動著身子。
“問你。”陳教授頭疼。
“我加入靈宗了,可以當做實習,所以實習暫時不慌。”
“哦。”陳教授很淡定。
“什么時候的事?”魏律師問道。
“有段時間了。”陳舒回答完,一轉頭看向陳半夏,“陳半夏不也加了?”
“…”陳半夏抱著西瓜,舀起一大塊,剛準備送入嘴里,又放了下去,瞪了眼弟弟,還是回應道,“加入靈宗多正常。像我們這種絕世天才,靈宗肯定會拋來橄欖枝的。只當個外門弟子而已,沒什么約束,反而還有很多好處。”
“嗯。”
陳教授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也不糾結,繼續問陳舒:
“那你之后打算…”
“再看吧,心情好的話,也學陳半夏,繼續進修,隨便拿個博士學位。”陳舒頓了一下,“不想就算了,反正之后主要研究法術原理,在學校研究也是研究,在公司、機構研究也是研究。”
“你也留在玉京嗎?”
“應該吧。”
陳舒說完咧嘴一笑,瞄向陳教授和魏律師:“哦喲好可憐啊,一下子變成空巢老人了…”
陳教授懶得理他,魏律師也翻著白眼。
其實老兩口也都是修行者,只是修為不算很高,也沒有像古修一樣追求個人武力,可只要有修為,壽命和體質就是實打實的增加了,因此陳教授和魏律師看起來也就是中年樣貌。這還得甩鍋于他們的打扮,如果他們愿意像年輕人一樣化妝穿衣的話,完全能有二十多歲的效果。
空巢老人是談不上的。
陳舒吃完一根筍,有點上頭。
又拿起第二根。
陳半夏依然抱著西瓜,在旁邊一邊舀著吃,一邊看著他:
“好吃嗎?”
“張嘴。”
陳舒正巧剝完第二根,干脆一整根塞進她的嘴里。
“唔!”
陳半夏支吾一聲,嚼吧嚼吧,一口自然是吞不下的,她只得分出一只手來握住筍尖,一點點往上吃,鼻子里聞到了泡椒泡菜的味道,又瞄了眼弟弟手上的手套,點評道:“好吃,就是剝起來有點麻煩,還得戴個手套。”
“要不我給你剝?你就只負責吃?”陳舒給她提出了個建議。
“好呀好呀”
“做夢吧你!”
陳半夏笑容逐漸僵硬。
只見弟弟吃完最后一根筍,抱起自己給他準備的西瓜,理也不理自己,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好像一只白眼狼啊。
“罷了罷了。”
陳半夏暗自搖頭——
自己雖然給弟弟準備了西瓜,但弟弟也算給自己剝了筍,互相抵平了。況且西瓜本身就是要切的,自己無非是把另一半給弟弟拿過來,再多拿了個勺子而已,不費什么力氣,剝筍則要剝好幾下呢。這么算下來,弟弟對自己的尊敬愛戴還是要略大于自己對弟弟的無私奉獻。
這么一想,心情舒暢。
“呵哈哈…”
“跟個傻子一樣。”魏律師在旁邊瞄著,忍不住說了一句,索性直接起身,往屋里走,眼不見心不煩,只留下一句具有明顯偏心的叮囑,“你們不要把手剝筍吃完了,清清來了還要吃的。”
陳舒和陳半夏對視一眼,同時撇嘴。
吃完西瓜,陳舒也站起身,準備回屋了,只是進門前又喊了一句:“明天牛肉燒什么啊?”
“紅蘿卜。”
“白蘿卜。”
“筍子。”
一下傳出了三道聲音。
陳舒頓時頭疼不已。
次日,清早。
小姑娘短褲拖鞋,一件因為穿了好幾年而略微有些變形的體恤,身材貧瘠,提著幾袋早餐從外面走來。
今早爸爸媽媽都在家。
倒是少見。
小姑娘腳步略微放緩了點,眼珠子轉了轉,泰然自若的走過去:“我買了早飯。”
兩人都扭頭看她。
寧總長得很帥,一副商業人士打扮,成熟而又魅力。
安館長有夜人血脈,但體現在身上也不明顯,只是身材健美、皮膚很白,此外也是黑頭發黑眼睛,細看的話她的五官其實是有些甜美的,和智人差別不大。
三人很快坐到餐桌邊,吃著早餐。
小姑娘悄悄瞄著他們。
以前她很害怕爸爸媽媽。
因為爸爸總是很冷漠,就像姐姐一樣。
不對,爸爸比姐姐更冷漠。至少長這么大,她是從姐姐臉上看到過笑容的,很多次,真好看呀,但她卻從來沒有看見爸爸笑過,哪怕一次,就好像,就好像他不具備笑的功能。
媽媽則醉心練武,比姐姐性格更惡劣,更暴躁易怒,無論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想法總是用暴力來解決。
就連爸爸也總是被她打。
現在小姑娘不怕了,但并不是因為爸爸媽媽變溫柔了,或者她與爸爸媽媽關系變好了,而是她長大了,隨著成長的過程她能夠獲得更多的安全感。
這無疑是件可悲的事情。
聽姐夫說,爸爸和媽媽彼此的家庭是在一場全國性動亂中相遇的,那時人們剛剛獲得比擬古修的力量,卻又無法真正比擬古修,于是對古修既恐懼又嫉妒。在藍亞的暗中大力煽動下,一部分人拿起了武器,將生活中的古修視作隱藏在身邊的危險,暴力和犯罪的源頭,開始了對古修的抵制。
當然了,他們是很懦弱的。
別說靈宗劍宗這種傳承千年的頂級宗門,哪怕就是一個普通大宗門,或者一個有名的強大古修,更或者一個有錢有地位的古修,他們也是很少敢于去招惹的,多數時候武器對準的是身邊那些并不比他們強大多少、也沒有危害社會的能力的小古修。
寧總和安館長的父親因為具備天人和夜人的血脈,天生就比普通人更強大,也在排擠行列。
兩個家庭在悲境中相遇。
后來雙方父母分別受迫害而死,小時候的兩個人又在福利院相遇,一起遭受冷眼、吃苦長大。再后來,兩個缺乏愛又缺乏愛別人的能力、同時又再也無法接受其他人的人組成了家庭,一起搭伙過日子。
小姑娘時常思考一個問題——
他們之間有愛嗎?
像是姐夫姐姐那樣的愛。
自己和姐姐是愛的結晶,還是發情期的結果,或是為了響應國家政策減稅的產物?
但直到現在她也想不出答案。
小姑娘依然悄悄瞄著他們,同時掰開手上的土豆,在中間涂上厚厚的辣椒面,在吃飯的過程中,爸爸和媽媽沒有絲毫交流,眼神的碰撞也沒有。
這樣的場景讓她不太喜歡。
直到姐姐從樓上走下來,也坐到餐桌邊,小姑娘才自在了許多。
瞄一眼姐姐。
姐姐也淡淡的瞄一眼她。
“呼…”
小姑娘吹涼土豆,一口咬下去,煮熟的土豆內部溫度很高,入口變成土豆泥,加上辣椒面,又辣又燙,讓她不由自主的往外吐著氣。
吃過早飯,爸爸媽媽就出門了。
小姑娘和姐姐將垃圾桶收拾出來,姐姐上樓去換衣服,小姑娘則還是穿著那一身,提著垃圾袋在門口等著。
等姐姐換好衣服出來,從她身邊走過時,她下意識的仰起頭,看向姐姐頭頂,暗自測量高度差。
隨即視線往下,將目光停在姐姐胸部,眨巴下眼睛,接著繼續低下頭,看著姐姐腳上的一雙小皮靴,這雙小皮靴的鞋底至少有三厘米高吧?
“難怪清清這么高…”
小姑娘若有所思,小巧粉白的腳指頭在拖鞋里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