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玉京正是最炎熱的時候,哪怕已經到了晚上,也余熱未消。
似乎知道他要回來,小院中亮著一圈燈帶,柿子樹上也亮著,明黃色的燈光照得滿院花草影影綽綽。在這盛夏只有一小部分品種開著一些花,于幽靜的環境中散出幽然的香氣,又給這幅場景添了幾抹溫暖。
一道人影靜靜的坐在秋千上等他。
陳舒反身關上院門,與她打招呼:
“晚上好啊,寧嬸兒。”
“晚上好。”
“你們今天考完不聚餐嗎?”
“沒有去的必要。”
“同窗四年,沒有感情的嗎?我看你和隔壁老張同寢四年,都有了不錯的感情了啊。”
“和他們幾乎沒有交流。”
“是你太冷漠了。”
陳舒隨口說著,也不多言,走到她身邊坐下,秋千因此略微晃動了下。
旁邊院墻上探出一顆腦袋,五官絕美:
“誰叫我?”
“沒人叫你…”
“哦。”
那顆腦袋又縮了回去。
寧清抿了抿嘴,低頭看向前邊地上,小聲開口:“你舍不得嗎?”
“有點兒,我班上的同學其實都挺好的,包容…”
“嗯。”
寧清很了解他。
他倒不見得是舍不得那些同學,或許有,或許沒有,但更多的是舍不得那段時光。用他的話來說,那大概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了,美好之處在于青春。寧清雖然明白青春寶貴的道理,也能分析個中緣由,但由于她很少感受也從未失去過青春,因此對此沒有太深感受。以她淡漠的性格,以后也許也不會有太多感受。
幸運的是,他的每一次畢業她都有參與。
“瀟瀟呢?”
“沒回來。”
“這么晚還沒回來?干什么去了?晚上有考試嗎?”
“…”寧清斜眼他的神色,不由小聲提醒了句,“她已經十九歲了。”
“所以…”
“她最近在和老師研究一個項目,申請專利。”
“噢…”
正巧這時,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有些輕快,似乎述說著主人愉悅的心情。
“嘭。”
院門被推了一下,沒有推動。
接著有靈力透進來,令門栓上下搖晃著,朝一邊移動,同時門外傳來小姑娘的小聲嘀咕:“這個清清,明知道我還沒有回來,竟然把門給我鎖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看得出她確實心情很好。
寧清扭頭看向陳舒。
陳舒咧嘴笑了笑。
吱呀一聲,院門被推開了。
小姑娘抬腳跨進來,一眼就瞄見了坐在秋千上看著自己的姐夫和姐姐,不由心里一驚。
小姑娘若無其事的反身關上門,往院子里走。
直到邊上傳來姐夫的聲音:
“考完了嗎?”
小姑娘這才看見坐在秋千上的姐夫和姐姐,扭過頭去,老實回答:“明天上午還有一科,考完放假,不過老師叫我和他繼續做研究,所以還要去學校…”
“真辛苦啊。”
“是呀。”小姑娘說著頓了下,面容嚴肅起來,“不過我很快就要變得有錢了!”
“是嗎?”
“嗯!”
小姑娘重重點頭,并悄悄瞄著姐夫,等待他發問。
陳舒配合的問道:
“為什么?”
“因為我是個天才。我發現了一個很厲害的技術,已經申請專利了,以后能賺很多錢。”小姑娘說著,又悄悄瞄了眼姐夫身邊的姐姐,“我很快就比姐姐更有錢了。”
寧清聞言看向了她,只淡淡說道:
“把你的錢拿來我給你保管。”
小姑娘一聽,頓時呆住,呼吸都變得遲滯起來,手也捏起了拳頭。
一時又驚又怒又怕。
氣得不行。
氣了好一會兒,她才陡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成年了,起碼從益國法律來講已經成年了,是個大人了,對于姐姐這種行為完全可以不用理她的。
小姑娘沉默的在心里組織語言,準備給姐姐來一個有力的反駁。
剛想開口,就見姐姐從秋千上起身,理也不理她,徑直走回了屋里。
一下就好氣。
次日清早。
陳舒吃過早飯就回了宿舍,今天孟兄和姜兄也分別考最后一科,考完就放假。
“祝兩位旗開得勝。”
“多謝陳兄。”
“這一科我感覺可能會掛。”姜來有些擔憂。
“和老師說兩句好話,就沒事了。”陳舒說道,“解釋一下自己最近在忙什么,大四下學期一般不會掛科的。”
“好。”
兩人一起出了門。
寢室一下冷清起來。
“空巢老人了。”
陳舒搖搖頭,自言自語,幸好他早有準備,把桃子也帶了過來。
隨即開始收拾個人物品。
在這個過程中,桃子就站在門口,伸長脖子把他盯著。
大五不上課,最多有個畢業答辯和畢業典禮,但他人就住在玉京,估計也不會再回宿舍了,事實上已經可以將整個房間全部搬空了。不過為了照顧孟兄的情緒,陳舒還是決定留下床品,只把零散的小物件拿走,營造出一種這間房間還可以住人,自己也許還會再回來住的感覺。
免得孟兄覺得全宿舍就只剩他了。
再說床品拿走也沒用,現在的他是個吃清清軟飯的,把床品打包拿過去,也沒地方放。
收拾完畢,一揮手,全部放入水晶。
宿舍房間頓時空蕩又整潔。
“汪?”
桃子眼睛一下睜得渾圓,左右擺頭,左看看右看看,還跑進房間,看看角落,在床下找了找,最后用求知的眼睛把陳舒盯著。
“吃掉了。”
陳舒對它說:“我把它們全部吃掉了,你要是不給我擼,我也把你吃掉。”
桃子表情不善的盯著他。
這個人又把自己當傻子糊弄了。
然而聰明如它,還是逃不出他的魔爪…
很快,陳舒又抱著桃子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無聊的刷起了小視頻。
重大發現!靈安學府公告:一大三學生發現更完美的驅動器符文載體,較之以前綜合性能產生飛躍!
“這不就是瀟瀟那個么…”
陳舒將視頻看完,也沒看到名字,也沒有露臉,只是一則公告。
整個視頻里也只有文字。
陳舒搖搖頭,繼續刷下一條,同時另一只手抱著桃子,捏著它毛絨絨的尾巴尖兒,無意識的把玩著。
“好無聊啊…”
“汪”
“你無不無聊?”
“嗚”
“你也無聊啊?”陳舒扭頭看向它,“不過你平常也沒什么事做,應該也都差不多才對啊…”
“汪汪!”
桃子出言反駁。
平常它做的事可多了——
又可以玩紙團子,又可以跑酷,可以跟著主人到處跑,可以去追蜜蜂、追蝴蝶,捉花里的蟲子,院子里人多的時候還可以跟著人類,進行人類觀察,學習高等生物的生存技巧,還可以出去打小區里別人家的貓…
“唉…”
陳舒把它全身摸了個遍,眼見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帶著它出門買了菜,回來炒幾個家常菜。
等到孟兄姜兄回來,這便是今年宿舍的散伙飯。
孟兄拿出了一瓶冰鎮的黃酒,在陳舒印象中,他自從去年決心修行后就一直沒再飲酒,而在此之前,他是閑著沒事做也會裝模作樣的飲一杯的。
“城北酒窖產的,一百年整,保存完好,兩位可想品嘗一杯?”
“既然如此,我就淺嘗一杯吧。”
“我…半杯吧?”
最后一句是姜來說的。
現在姜來雖然依舊沒有靈海,算不得修行者,可與以前的武者也不相同了,偶爾喝點酒,于練武無害。
只見孟春秋提起袖口,優雅的為他們斟酒,深色濃稠的酒液流淌而下,裝滿三個杯子。
“叮”
三人同時舉杯碰撞,小酌一口。
酒液冰涼,口感濃郁,略感酸甜。
“啊”
陳舒嘆出一口氣,隨即瞄向姜兄,見他皺起眉頭,不由笑問:“第一次喝酒,感覺如何?”
“有點…怪…”
“是不是很難喝?”
“額…”
“我也覺得難喝。”陳舒說道。
“多喝兩次,細細品嘗,就能嘗到杯中之美了。”孟春秋說道。
“別聽他瞎說,屬于自己把自己騙過去了。”陳舒說完夾了兩筷子菜,又轉頭問,“姜兄以后住哪?”
“先住宿舍,住到畢業,然后就去外面租個房子。”
“研究所在城外還是在城里啊?”
“城外。”
“那住城郊挺方便的,就西成區,大學城邊上,最方便。”陳舒對他說道,“出門就離開禁飛區,直接可以飛到研究所去,西成區學校多,小姑娘多,吃的多,選擇性多,消費也不高,安靜,而且還熟悉。”
“我也這么覺得…”
“可以租我們小區,不知道有沒有出租的。”陳舒說,“可以常常來我那吃飯。”
“到時候再說吧…”
“如果下半年皇室授予你榮譽爵位的話,按照慣例,是要贈送不動產的。”孟春秋在旁邊插嘴道,“一般是在中央公園旁邊的豪宅區,那里住的都是達官貴人。”
“這么好呀?”
“你說呢?現在皇室已經不封貴族了,只有個榮譽爵位,榮譽爵位就算頂天了,最近一百年來,能拿到榮譽爵位的人也只有十幾個而已。”孟春秋瞥了眼陳舒,“相比起古時候的貴族,這算究極低配了。”
“這倒也是…”
“陳兄你要想,也能拿,我去給你申請。”
“算了。”陳舒搖了搖頭,“我一個吃軟飯的,要房子有什么用。”
一句話讓孟春秋和姜來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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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半夜忽然腿抽筋,現在都好痛,可能是又要長高了18286/1056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