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你去哪?老師有車。”
“買菜。”
“弟弟你買什么菜?老師和你一起去買。”
“…你是不是和張酸奶在一起玩太久了,被她傳染了愛嘚瑟的壞毛病?”
“我是被你傳染的!”
“弟弟你去哪買?老師載你過去。”
“老師你車停哪的呀?”
“就那邊,路邊上。”
“很好。”
陳舒遠遠一看,已經看見了騎摩托車前來的女朋友,于是說道:“你要想跟著,就自己開車跟著吧,你要不想跟著就直接回院子,反正你的小姐妹也住那邊。”
陳半夏停住腳步。
幾秒之后,弟弟已然坐上了清清的摩托車,還朝她揮手,只留她獨自站在原地,看著摩托車越來越遠。
這個沒良心的!
當地農貿市場。
寧清跟著陳舒,邊走邊看。
這幾天修行舌欲,就是口舌之欲,即對食物的追求,是人最基本的欲望,也是人最底層的追求。
口舌之欲因人而異,也有大有小。
有人嗜吃如命,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嘗遍各地美食。也有人的口舌之欲相對較弱,那么在太平年間,能保證較為豐富的食物供應的情況下,便也對“口舌之欲”不那么感冒了,但也僅限于食物充足的情況下。如果連著過一段食物匱乏的時間,任誰都會為食物而瘋狂。
寧清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往常她雖然喜歡陳舒做的菜,喜歡酸口,但也只是喜歡而已,她很少迫切的想要吃什么。有這個時候,多數情況下也摻雜了“想讓陳舒給她做菜”的原因在內。
現在卻什么都想吃,嘴變得很饞。
民以食為天。
這是人們最淳樸的追求。
不過寧清依然不同于其他秘宗修行者,對于這句話,她是一直有體會的。
食物絕不止意味著生存,有時它也是感情的紐帶,所謂媽媽、外婆的味道、家鄉的味道便是如此了。
寧清記憶中沒有媽媽的味道,也沒見過外婆和奶奶,寧總和安館長的父母由于具備天人和夜人的血脈,在幾十年前的一場排斥古修的全國性暴動中受到牽連,很早就死掉了,所以她的記憶中只有陳舒的味道。
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哪怕是在閉關修行時,吃到他做的菜,也會得到安慰。
而此時她跟在這個人身后,看著他不斷挑選菜品,與攤販問價,又不時回頭來與她商量,這個平淡的過程和市場里的多數人一模一樣,可她卻仿佛在其中品嘗到了一種安靜的美好。
“有小腸呢…怎么賣啊老板?”
“一副,35。”
“不按斤啊?”
“不按斤。”
“沒過年都這么貴啊…”
“都這個價。”
“新鮮嗎?”
“今早的。”
“洗了嗎?”
“洗了的,都是洗了的,但是最好回去還是自己再洗一遍。”
“看著還可以,我們買了吧?”陳舒仿佛自言自語的說著,只回頭瞄了她一眼,他是知道她的答案的,便又對老板說道,“拿一副吧。”
“給你挑最大的一副。”
“老板大氣,發財。”
“發財發財,一起發財。”
老板樂呵呵的將小腸裝好遞給他,他也樂呵呵的接過,沒有誰賺誰虧。
隨即兩人繼續往前,這人一邊走一邊對她說:“等會兒再買點骨頭、肥腸,今晚上燉個骨頭節子湯,明天早上我們就吃肥腸粉,是不是美滋滋?”
寧清微微轉頭看他,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幾分欣喜,似乎在這里買到合心意的菜,對他而言是一件值得驚喜的事情。
逛菜市場常常有驚喜。
寧清繼續跟著,手上的東西越來越多。
幸好陳半夏趕了過來,找到了他們,為她分擔了一部分。
“最后再買個鴨子吧?”
陳舒依然對她說道,隨即蹲在一個小攤前,對著幾只老鴨上下其手,一陣亂摸,選了好久才選了一只。
陳半夏忍不住小聲問弟弟:“你剛才在摸什么?”
陳舒也壓低聲音:“噓,我亂摸的,我看別人選的時候都在摸,我怕我不摸老板會把我當傻子宰。”
“那你最后怎么選的?”
“選了個摸起來肉多的。”
“噢…”
陳半夏連連點頭,表情神秘。
寧清依然在旁邊靜靜看著,嘴角卻不由自主勾起了一抹弧度。
是的。
有時候也要不懂裝懂。
四月初十,早上。
五人一貓圍坐在石桌邊,早餐正是昨晚陳舒忙活了一晚的成果——
一人一碗肥腸粉,配一份冒節子。
“祝清清24歲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謝謝。”
寧清只淡淡的答了句,似乎對此毫不在意,隨即拿起旁邊的醋,咕嘟咕嘟的往肥腸粉里倒。
又夾起兩個節子,摁進湯汁里。
節子是豬小腸做的,就是用來做香腸的那個。仔細清洗干凈之后,焯水燉煮后它會緊縮,就不再是香腸外面那層薄薄的腸衣的模樣了,它會縮成拇指大小,表面光滑,將之切成段,打成結,就成了節子。
也叫結子。
小腸本身并沒有大腸那么重的味道,處理得當后,是沒有腥臊味的,所以冒節子一般都是清湯燉煮,下邊加上上好的嫩豆芽,湯汁鮮美,和大腸差別甚大。
而它最妙的地方就是打成了結——
本身小腸等同于一根小管,打成結后,里面空間就封閉了,再經燉煮,節子里面裝滿了骨頭湯的湯水,一口咬下去,里面全是湯汁,甚至會爆出來。
寧清已經有很豐富的吃節子的經驗了,加上不太怕燙,她直接整個塞進嘴里,享受湯汁爆開的感覺。
張姓鄰居對此就顯得很生疏了。
一口下去,湯汁四濺。
“哦喲…”
她有些驚訝。
陳舒笑呵呵的,也夾了一個。
自家做自家吃,自然是清洗得極干凈的,但他并沒有將里面的油完全清除,免得影響口感,然而入口依然品嘗不到肥腸的腥臊味,只有節子軟韌鮮美的口感。
與肥腸粉是絕配。
再瞄一眼旁邊的清清——
她已經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但是今天才剛剛開始。
陳舒今天是手段全出,正菜都在中午和晚上,全是她喜歡吃的口味。
當天晚上。
寧清洗漱完畢,從浴室走出來,仍然感覺滿足不已。
陳舒則躺在床上,用小視頻看著新聞。
藍亞進軍獨欽已經有兩年多了。
由于獨欽人尚武不屈的精神,以及益國的暗中幫助,藍亞在獨欽的軍事行動進展一直不太順利。本身國際上就一直有反對他們的聲音,最近更是因為犧牲了很多人,浪費了很多錢,然而成果卻不大,獨欽內部的反抗一直沒能撲滅下去,反而被政府軍和守望者收復了一些失地,導致藍亞國內也出現了越來越大的反對聲音。益國媒體最喜歡播報他們的反戰游行畫面了,隔三差五拉出來批評一番。
陳舒又不由想起了貓兄。
之前過年時給貓兄發了問候,貓兄倒是回了一句,不過回復時已經是半個月后了,陳舒也沒再聊,然后一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聯系,這總讓人悵然若失。
床鋪傳來凹陷的感覺,靜謐無聲間,一個干凈而溫熱的身體進入了他的被窩。
寧清習慣性靠在他身上,偏頭看他手機。
“寧前輩,今日感覺如何?”
“…”寧清想了想,認真答道,“感覺你想在一天之內結束我的舌欲修行。”
“所以結束了么?”
“暫時沒有。”
“你還想吃什么?”
“可多了。”
“好啊你,你修行,我受罪是吧?”
“是。”
真不要臉!
陳舒想了想,放下手機,轉身對她說道:“我還有個更適合的舌欲修行方法,你要不要試試?”
說完還沒待她回答,他就又補充道:“建議你試試,說不定很有效呢!”
寧清有些無奈,終于還是對他說:“說吧,你又想出了什么花樣。”
“這怎么能說是花樣呢?”陳舒皺起眉頭,嚴肅起來了,“你作為女朋友,接吻技巧卻一直生澀,恰好最近你又要修行舌欲,我作為男朋友,傳授你高深的接吻技巧也是應該的吧?幫助你修行也是我的義務吧?”
“這和舌欲沒有關系。”
“怎么沒有關系?”
“沒有。”
陳舒思索兩秒:“就算沒有,我還是要教你接吻技巧。”
“不說話就是同意。”
“懶得和你說。”
寧清不想多費口舌,顯得啰嗦,只見她伸手一指,臥室里的燈就關掉了大半,只留了一盞床頭燈,床頭柜上的旋鈕也在悄無聲息的自動旋轉著,將床頭燈的光調到最暗。
隨即她默默的躺了下來。
一副準備好了的樣子。
陳舒則慢慢爬到她身上,與她越湊越近,小聲說道:“這可是我的不傳之秘,你可要好好學…”
兩人都再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