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
陳舒一直待在靈宗,沒有回學校。
就連陪他來的時謙老師都已經回去了,不過臨走前時謙老師答應為他請假,好讓他多在宗門里待幾天。
玉頂山的生活還是很不錯的。
不僅靈力充足,每天晚上也都很安靜,外面古鎮里有幾家酒吧,晚上聲音也都傳不到這里來,安靜的環境加上充足的自然靈力,睡眠質量就會格外的好。
靈州的氣溫也不錯,比玉京涼快,加上外面的古鎮,清凈而不清冷。
吃得也不錯。
信號也好,無線網覆蓋。
最重要的是,鳳凰樓真的是一片知識的海洋。
陳舒一般清早起床,先去玉頂山周圍的幾座山上逛一逛,登高望遠,拍點照片,然后便去鳳凰樓,接受第八層的藏書里面蘊含的驚人信息的轟炸,除了中途出來吃頓飯以外,他會一直待到晚上。
然后去古鎮轉一轉,吃點小吃,喝杯奶茶,看一看路邊表演的節目,然后回小院洗個澡,思考睡覺。
一天就過去了。
就這么一直待到了今天。
鳳凰樓的第八層十分安靜。
陳舒這幾天一直在看同一套書,一套特殊的史書。
這套書分很多冊,按朝代分,記錄了靈宗誕生以來,歷朝歷代時期,世界上大部分的神靈。
陳舒甚至找到了“夜神平倉”。
不過不是每個神的生平都記得很清楚,他大致瀏覽了一遍,發現越是古老的神,記錄越不清楚,越是離益國地理位置更遠的神,記得越不清楚。把時間推到三四千年前,甚至有些記錄的另外大洲誕生的“神”并沒有被證實是否是真正的“神”,只是當時的編撰者覺得他很可能是,所以就寫下來了。
同時書上也簡單記錄了成神的過程,那些詳細記錄的神,幾乎每個都是九階巔峰時進入禁地,隨即成神。
結合另一本講禁地的書可以發現——
禁地是和位面本源有關。
那么結果就很清楚了…
而對于目前尚存的神靈,因為時代的原因,這本書上記得格外清楚,有些甚至還有畫像。其中關于益國本土的神靈記錄得最清楚,其他國家記錄就要少一些。記錄最少的仍是那位葦神,上面甚至沒提到他的國籍,只說到了當時葦神前往東洲妖國禁地,表現出了橫掃一切的驚世風采,最終獨自踏入禁地,證道為神。
那片禁地隨即長滿了蘆葦,一直持續至今,仍是蘆葦的海洋。
“真是神奇。”
陳舒扯了扯嘴角,除了新奇,還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這個世界的神靈似乎超出了國籍、種族和門戶的概念。
通過很多事都能看出,例如五月初六那天,剛加入靈宗的他將所有神都拜了個遍,這說明一旦為神,就將超出國籍、種族和門戶的限制,受到全人類的敬畏。
這是很不尋常的。
人是有成見的,正常來說,宗教也好,門派也罷,都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就像道士拜佛陀。
即使這個世界的神真的有神力,有藐視世間一切的力量,可人家有自己的神,也不應如此才對。
陳舒搖搖頭,暫且不去多想,伸手又翻過了一頁。
“嘩…”
真想把鳳凰樓搬走啊!
外面天色漸漸黑了。
鳳凰樓內依然燈火通明,光線如白天一樣。
忽有腳步聲傳來。
陳舒這幾天窩在第八層,基本上沒聽見過什么動靜,不由有些好奇,扭頭望去。
一道身影緩緩向他走來。
陳舒眨巴了下眼睛:
“副宗主…”
“在看什么?”
“看一些以往好奇、但是又不容易找到的內容。”陳舒也不拘束,“證實一下我的猜測。”
“這些東西在外面是封禁的。”副宗主說。
“是啊,可惜書太多,我還要回去上學,幾天也看不了多少。”陳舒遺憾的說。
“你這個年紀,是應該專心修行的。法術也好,知識也罷,都可以放一放,等以后修為等階提高了,修行進展會不可避免的陷入遲緩,會有很多時間來慢慢接觸這些東西。”副宗主頓了頓,“不過如果你感興趣,也可以在周末或放假時回宗門來查閱,反正飛車從玉京到這里只需要兩三個小時,還可以上門來接你,然后直接把你送到玉頂山上,聽說現在很多人早上上班花的時間都比這長。”
“聽起來不錯…”
“那就多來吧,不要怕麻煩人,飛車用的靈力在我們靈宗分文不值,駕駛員也是按月發工錢的。”
“有空就來。”陳舒答應下來,“您來這是…”
“看一下你。”
“不要緊張…”副宗主露出了微笑,又說,“來之前我還以為你看的會是有關法術的書。”
“最近對這些興趣大些,不搞懂心里癢癢,但是看了之后心里更癢了。”陳舒嘆了口氣,隨即說,“我打算走的時候選一本法術書帶走。”
“很多東西我也搞不懂。”
“您心里癢嗎?”
“癢。”副宗主回答道,“但如果撓不著,癢著癢著就習慣了。”
“這里的書不太全。”
“宗門收錄書籍時,功利性太強。”
“您也發現了。”
“是啊,這里收錄了很多外界沒有的書,但也也錯過了很多書,要和外界的一部分書結合起來看。”
“是…”
陳舒好像一下子與他找到了共同話題。
鳳凰樓里確實有著許多外界很難找到、已經失傳甚至外界壓根就從未有過的書籍,但它只收錄了那些明確記載某一部分專業知識的書籍,沒有收錄雜書。
例如小說,雜記、隨筆等。
可這類書上往往也會記載一些有用的內容,尤其是一些曾經在某個時期被刻意掩埋的歷史。
兩人聊了一會兒,從鳳凰樓的藏書聊到神靈、禁地和歷史,又聊到法術,直到天色實在太晚,副宗主才問道:
“你什么時候回玉京?”
“后天。”
“你什么時候能到五階呢?”
“爭取在下學期前。”
“下學期是…”
“七月下旬。”陳舒忘記了面前這位其實是個兩百多歲的老爺子,只是他長得年輕,心態好,但對于新時代的學生們什么時候上學可能并不了解。
“以你的天賦,五階后期可以修靈身,這個倒是不用急。”副宗主說道,“大概五階前中期的時候可以修行小烈陽術,可以提前了解,我給你拿一本吧,有不懂的都可以問我,但是不要因為學習法術而忽略了修行。”
“受教。”
陳舒悄悄打量著他。
總感覺這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老頭子想收他做徒弟…
“走。”
副宗主率先起身,走下七層,取下一本厚厚的《小烈陽術》,遞給陳舒。
這是古代靈宗頂級絕技、烈陽滅世神術的簡化版的簡化版,學會了它,以后可以無縫升級大烈陽術,到八階九階則可以嘗試修習烈陽滅世神術。
靈身則是靈宗秘法。
類似佛門的三頭六臂降魔金身和明宗的不敗真身,是要長期修習的,可以顯出靈身,以靈身施法。
這些都是內門弟子才能修習的。
鳳凰樓門口。
陳舒看著副宗主的身影飛走,消失在夜空中,沉默片刻,又看了看時間。
今天出來得格外的晚。
古鎮就不去了。
酒吧的兔女郎單號才跳舞,今天是雙號。
五月十二,清晨。
陳舒再度去了一趟鳳凰樓。
這次他借走了那本《大益神史》,加上副宗主提供的《小烈陽術》,這才來到隔壁陽平山,坐上飛車。
飛車緩緩升空,逐漸加速。
陳舒將頭靠近窗邊,盯著下方,看著古鎮和里面穿梭的游客,還有游客舉起手機對他拍照,表情很平靜。
靈宗駐地也就這一片的山長得比較圓滑,離開玉頂群山后,下方便是一整片的喀斯特地貌。
有些山像是石柱,有些山像是尖筍,形狀莫測。
偏偏地面又很平坦。
一坨一坨、一根一根的山峰坐落在平坦的地面上,萬峰成林,密密麻麻排列著,像是有無盡的山頭。
昨日下了雨,峰林間彌漫著霧,為下方景象添了一抹神秘的味道。
與常見的山霧不同,高山起霧宛如神仙居所,而這樣的平地峰林中間匯集著霧,則像是里面住有妖魔,或者不知有多少未知的蛇蟲鼠蟻聚集其中。
陳舒看了一會兒,便收回目光。
這幾天在靈宗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但是又十分散亂龐雜,不夠清晰明了,需要整理,有一些信息甚至與他以前知道的一些信息有所聯系。例如圣祖方體出土的夜神平倉碑,現在知道了,他大概率是夜人的神靈,因為現代的十七位神靈中也有一位夜神,這很可能像是“靈圣”、“劍神”一樣,是代代相傳的稱呼。
然而他仍不知道那塊石碑上為什么會寫這四個字,方體中又沒有有關夜人的東西。
陳舒陷入思索。
中午之前,到達玉京。
陳舒從古修樓頂下來,迎著玉京熾熱的陽光,感受著陽光打在臉上的熱度,不由瞇了瞇眼睛。
路上眾多年輕學子來來往往、有說有笑,亦是與玉頂山全然不同的風貌。
“呼…”
陳舒邁開步子。
剛走出十幾米,忽然聽見身后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啪嗒啪嗒的響,即使在眾多行人中也是很特別的。他下意識想回頭看一眼是誰,一個巴掌便拍在了他的腦袋上。
“啪…”
陳舒被拍得愣了一下。
認錯人了吧?
陳舒扭頭看去,隨即臉拉了下來:“你有病啊?”
“啥?”
“你有病!”
“你才有病!”
“…”陳舒沉默了下,“把我腦子打壞了,賠錢!”
“姐姐給你打聲招呼!!這是和你親近的表現!你還兇我!”陳半夏皺起眉頭,一張白白嫩嫩卻又重度嬰兒肥的臉也鼓了起來,不滿的看著這個弟弟,感覺沒有別人家的弟弟好。
“嘿嘿…好巧啊!”陳半夏又露出笑容,“我一眼就看見了你!”
“你怎么來學校了?”
“我快畢業了啊,要來學校忙畢業的事情。”陳半夏眨巴著眼睛說。
“噢”陳舒拖著長長的尾音。
“你看看你!”陳半夏又指責道,“一點都不關心姐姐!”
“忙完了嗎?”
“早著呢,只是今天沒事做了。”
“那走——”陳舒揉了揉她的頭發,把她的發型搞亂,“我給你做田螺和大盤雞!”
“你說的?”
“嗯。”
“在哪做?”
“去瀟瀟那吧?瀟瀟在家呢,不然她還得跑一趟。”
“行!走走走…”
陳半夏加快了腳步,并抓著他的胳膊、拉著他往前走,一雙人字拖啪嗒啪嗒的響。這時候她又覺得,這個弟弟真是太棒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