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晚上。
張酸奶和姐妹倆站在學校路邊,一輛小清新配色的迷你車開了過來。
張酸奶連忙招手。
“嘿!”
迷你車閃了一下燈,隨即一頭扎進路邊的劃線車位中。
張酸奶迫不及待的湊了上去。
“好久不見啊!”
“哎呀你頭發長回來啦?”
陳半夏笑容滿面的回應著,從車里下來,她低頭瞅了眼車的屁股,發現有一點在線外,便走到車后,抬起車的屁股將之挪進去,這才對張酸奶張開雙臂。
兩個人擁抱在了一起。
“想我了沒?”
“想死你啦…”
“晚上看完晚會,咱們出去擼點串,喝兩杯?”
“正有此意…”
在幾米之外,寧清和瀟瀟站在人行道邊上,姐妹倆互相對視了一眼,面無表情。
四人開始往運動場走。
陳半夏和張酸奶走在前頭,聊得很歡,姐妹倆走在后面,沉默不語。
“酸奶你大幾了?”
“我比清清他們大一級。”
“清清大幾來著…”
“清清和陳舒一級。”
“陳舒大幾來著…”
“你連自己弟弟大幾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
“他們大四,我大五。”
“你都大五了啊!”陳半夏露出驚訝的表情,“那豈不是不上課了?”
“不上了,現在班上同學好多都出去實習去了。”張酸奶頓了下,“不過我不用出去實習,我只需要找劍宗給我蓋個章就可以了,在劍宗修行就算實習了。”
“那你之后還留在學校嗎?”
張酸奶聞言,回頭望了眼自己的兩個室友,今天的大室友即使沒有打賭輸掉也還是穿上了一身裙子,而小室友因為她今早給她買的鐵板魷魚土豆,和自己關系格外親密。
再加上身邊的小姐妹。
“留在學校啊!”
張酸奶笑嘻嘻的摟住陳半夏的肩膀:“我怎么舍得離開你、回劍宗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以她的身高,摟陳半夏倒很合適。
“那你畢業之后呢?做什么?”
“還沒想好。”
“回劍宗潛心修行么?”
“沒想好誒…”
“那你可以開始想了。”
“到時候再想…”張酸奶撓了撓臉,“我舍不得你們,不想和你們分開。”
“那就留在玉京吧,咱們天天喝酒,醉生夢死。”
“你不上班啊?”
“去他娘的班!”
“爽快!”
張酸奶頓時咧嘴笑了,過了一會兒,又說:“我跟你講,這段時間以來,我的修為已經突飛猛進了,我打算過些天再找你弟弟打一架,把他痛揍一頓,你要不要來看?”
“為什么要打他?”
“因為之前輸給了他,導致我很丟臉,我要找回場子!”
陳半夏皺起眉頭,扭頭看著小姐妹,表情嚴肅起來:“你都大五了,馬上畢業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什么?什么陳舒一點?”
“成、熟!”
陳半夏著重向她強調。
只見張酸奶哦哦兩聲,接著眨巴著眼睛望著她,那表情好像在問:什么是成熟?
可卻聽她問道:“為什么要成熟?”
這一句反倒讓陳半夏一愣。
很有哲理的樣子…
然而這從來不是重點。
陳半夏很快拋開這些念頭,繼續對身邊的小姐妹說:“管你成不成熟,反正你不許再找我弟弟打架了,打壞了可怎么行?他還要給我養老的!”
“唔…”
張酸奶順勢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修為確實突飛猛進了不假,可那陳舒作為只比自己差一點點的天下第二天才,卻也不差。再打一場勢必會以張酸奶的勝利告終,可自己恐怕也不會好受,用了兩管生發膏、好不容易重新長出來的頭發、眉毛和眼睫毛恐怕又要被燒光了。而且最最主要的是,以現在室友被陳舒蠱惑的程度,恐怕自己就算贏了,也只會惹得室友更加心疼那個人,甚至可能如那個喂喂喂所說的,自己會遭受陳舒和室友的混合雙打。
一想到和自己朝夕相處三年的室友可能會因此與自己反目成仇,她的內心就難受不已。
“既然如此…”
張酸奶假裝猶豫:“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暫且繞過他!”
陳半夏聞言頓時瞇起了眼睛,心里升起巨大的滿足感——
姐姐又保護了弟弟一次!
還得是姐姐啊!
這時四人已走到了運動場門口。
陳舒穿著拖鞋短褲與短袖,就站在門口等她們,寧清的小摩托停在旁邊。
張酸奶瞥見自己身邊的小姐妹立馬露出了笑容,加快腳步朝那人走過去,她再一轉頭,發現自己的兩個室友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她不由伸出手,撓了撓頭。
“嘿!”
陳半夏拍了下陳舒肩膀:“哎喲,這是誰呀?這不是昨天晚上在校慶晚會上彈唱、艷驚四座,下臺后和女友接吻的那個溫柔小哥嗎?好巧啊!”
“你好煩啊。”
“你才是!見到姐姐也不問好!對姐姐不夠尊重!”陳半夏斥責道,目光又往上移,很有長姐氣度,“頭發這么長了也不剪!”
“剛回來呢。”
“快去剪了!”
“再說。”
“嘿嘿。”陳半夏的語氣頓時又軟了下來,“想你親愛的姐姐了么?”
“想了,你信嗎?”
“收拾你!”
張酸奶看見陳舒挨了自己的小姐妹兩巴掌,這人皮子厚,全然不理會,又看向自己的小室友:
“瀟瀟想我了嗎?”
“想了!”
那語氣中的乖巧與篤定,是在今早和自己的對話中所沒有的。
“姐夫你昨晚回來和姐姐看演唱會都不叫我。”
“我忘記了。”
“哈哈,我做兩頓飯給你賠禮吧。”
“那我要吃孜然土豆。”
“可以。”
張酸奶跟在后頭,一邊偷聽,一邊在心里思索著——
難道自己缺的是一手廚藝?
可她又偷偷瞄向他們。
陳舒穿的是短褲,瀟瀟穿的也是短褲,陳舒穿了一雙拖鞋就來了,瀟瀟出門也只穿了一雙拖鞋,兩個人都是款式簡單的寬松體恤…清清也和他們走在一起,加上瀟瀟長得很幼,乍一看,像極了一家三口。
張酸奶忽然明白了——
自己缺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陪伴,是成長過程中的深度參與。
“這…”
這怎么比得上他呀。
張酸奶皺起眉頭。
一行人穿過運動場,到達武修館。
天色越來越暗了。
明月自天邊升起,別在枝頭。
今晚才是正式的中秋晚會。
張酸奶神通廣大,給陳半夏和陳舒都搞了一張學生證,雖然人對不上,保安也不會仔細的檢查。
陳舒又遇上了昨天那個保安大叔,他笑著對他點頭,晃了晃學生證,便進去了。
現在時間六點半。
武修館內人擠人。
今晚有領導在場,規矩要更多些,位置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哪個系哪個班坐哪個區域,都有安排的,昨天晚上陳舒那種做法是行不通了。
不過不得不說,張酸奶真的神通廣大——
她在最前排的領導、老師坐席上要了五個位置。
“哈哈我今天閑著沒事,刷學校的論壇,除了看見關于陳舒和清清的帖子,還看見有人罵你。”陳半夏和張酸奶坐在五人的最右邊,對張酸奶說,“說你仗著劍宗劍主親傳弟子的身份,在學校里拉幫結派,昨天晚上還有人打著你的名號肆無忌憚的插隊,還威脅別人。”
“有人罵我?”張酸奶樂了,“那是好事啊。”
陳半夏選擇了沉默。
有學生會的同學們拖著箱子過來,給每人發了一個月餅,一個蘋果,和一罐汽水。
張酸奶仗著自己是大五的師姐,臉皮厚,多要了幾個月餅。
身后坐著兩個姑娘,一直議論紛紛。
“聽說昨晚很嗨啊…”
“是啊是啊,可嗨了…你在網上刷到沒,那個上臺唱歌的小哥哥,居然是玉京學府的。”
“是玉京學府的?”
“不僅是玉京的,而且還是上學期武體會總冠軍,打敗了我們學校的張酸奶。”
“這么厲害啊!”
“是啊,跑來我們學校的校慶晚會上唱歌,撩妹,嘖嘖…”
“不過真的很帥誒!”
“唱歌也好聽啊!”
張酸奶咬著月餅,表情麻木。
偏偏余光還偏見那沙雕青菜屢屢把手往清清腿上放,清清將之拿開,他又放上去…這么多人看著呢,瀟瀟也坐在旁邊,臉皮真厚。
晚會很快開始了。
相比起昨晚,今夜更為正式。
舞臺效果做得更精美,表演者的節目也是精心準備的,歌曲也好,舞蹈也罷,或者其它表演形式,從精彩程度和藝術成分來說都要超過昨晚。不過從氛圍來講,今夜就遠不如昨晚了,
昨晚是一場狂歡晚會,今夜是一場藝術盛宴。
陳舒還是更喜歡昨晚。
以至于現在還懷念不已。
九點半,晚會結束。
夜晚的氣溫已變得很涼。
陳舒對張酸奶和陳半夏說:“清清和瀟瀟就不回宿舍了,我們回小院去了,明天后天也不上班,你們兩個人可以來我們那吃飯,回去想想吃什么菜,我明早去買。”
“那我要吃手撕烤兔!”
“明晚給你弄吧。”
“好!”
陳半夏頓了下,又對張酸奶說:“那我們今晚就不去擼串了,明天再不醉不歸!”
“嗷…”
陳半夏上了自己的車。
張酸奶則獨自站在路邊,表情呆滯。
從宿舍來的時候是三個人,沒想到現在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走了啊!”
陳半夏在車里對她喊道。
“嗷…”
張酸奶站在原地,對她揮手。
“那我們也走了。”
“嗷…”
眼見得陳舒帶著清清和瀟瀟過了馬路,幾人回身看她,張酸奶也朝他們揮手,同時余光悄悄瞥向左邊。
一輛黑色越野車正在駛來。
即使今晚回宿舍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姿勢也一定要帥。
就是現在——
“刷!”
越野車開了過去。
張酸奶的身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