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吃得苦中苦,方為貓上貓
十月到了。
靈安學府，女生宿舍。
張酸奶難得的坐在書桌前，面對著電腦，還開著文檔編輯器，可她一只手擱在鍵盤上，卻沒有動，另一只手的手肘撐在桌面上，翹著大拇指，用牙齒咬著，兩眼盯著電腦發呆。
屏幕的光照得她的臉一片雪白，眼睛也亮晶晶的。
此時她穿著一條彩虹色的小短褲，露出一雙大白腿，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純色的，沒有花紋，隱隱透出里面背帶和肩帶的輪廓，也是白色的。
今天的張酸奶，是學術張酸奶。
昨天她找小姐妹咨詢了下論文的相關事項，但遭到了小姐妹的無情嘲諷，這讓她感到很憤懣——她誓要拿出一篇驚世駭俗的論文來，在答辯現場震驚全體導師、評委和同學，然后震驚全校，最好轟動全國，最后讓小姐妹和那個沙雕群里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啪啪打臉，把臉打腫。
第一步，從論文擬題開始。
目前她可選的論文大概有四種類型——
現狀調查研究類、教學實驗類、技戰術統計分析類和理論分析類。
第一種超級簡單，基本沒有技術含量，只需要做一些調查研究再統計出來即可，自然也沒有含金量，適合一些水平不高的人用來混畢業，例如《玉京市傳統劍術俱樂部運營現狀的調查研究》、《關于玉京市才學校園學生選修傳統劍術的比例與傾向的調查研究》等題目。
這種論文除了不能評優，基本沒有缺點。
第二種則需要一定的技術含量了，還要有實驗數據支撐，含金量較高，但對自身的水平要求也更高。
選擇這種論文，缺點在于實驗和數據比較難搞，就像你要寫《靈覺訓練對傳統劍修的實戰影響》，首先你要接觸得到高水平的劍修，其次你要做實驗，實驗要專業，具備可信度，否則導師和評委可能會不相信，會覺得你只是編了個實驗，其實并沒有做。
這個對于張酸奶來說難度為零。
高水平傳統劍修？哈哈哈哈，在下不才！正是高水平傳統劍修一枚！
就算自己不行，劍宗也一抓一大把。
不過還有另外的難點，就是要做詳細的實驗分析，要透過現象看本質，需要具備豐富的理論知識，要引用他人的觀點來佐證自己的推論，可張酸奶從來就是個實戰派，并不是理論派。
還要用到一些專業的統計學軟件，要具備統計學相關知識。
這個就更不行了。
“暫且擱置。”
張酸奶皺起眉頭，看下一個。
第三種技戰術分析類，這種含金量最高，很容易評優，如果寫得好，最可能達到艷驚四座的效果。
不過其難度也是最高的。
例如可以寫《傳統劍修對抗靈修的打法研究》、《劍宗大弟子在“天山論劍”中的攻防技術分析》，顯然需要自身在專業上有極高的理解水平，張酸奶倒也不差這個，然而問題還是和前一個一樣，她不是理論派，可能無法組織出具備說服力的語言，光靠“我感覺”、“我認為”是不夠的，需要數據，需要大量的數據。
假設六階劍修與靈修對抗——
靈修的曳光術大概要用多少靈力單位？靈力轉化率是多少？爆炸速度是多快？溫度有多高？范圍有多廣？劍修防御的耗靈比是多少？飛行和閃避速度又有多快？是直接撞過去收益更大還是躲避收益更大？劍修的攻擊耗靈費力又是幾何？怎樣的應對方法才是最正確的？
等等等等…
并且這些數據還要能計算出符合結論的結果，中間萬一有一個算錯了，全部都得重算。
同時她自己說的還不夠，還需要大量引用權威人士的分析數據。
然而在她眼中，狗屁權威人士，都是垃圾。
張酸奶撓了撓頭，看向最后一個。
最終一種，理論分析類。
哈哈哈哈劍宗就沒有理論派，都是看感覺的，都是看靈覺的，劍宗人從不相信理論，也不相信數據…
“嘖…”
張酸奶呲牙咧嘴的。
突然覺得…
不艷驚四座好像也行？
導師一個人帶那么多同學，評委一天要看多少篇論文，要挨多少學生罵，同學們寫論文寫得要死，說不定答辯之前改了不知道多少版，大家都很累，也沒必要再震驚一下他們是吧？
這人與人相處，要互相考慮。
張酸奶如是想著。
這時門口出現了一道人影。
張酸奶瞬間扭頭看去——
小姑娘穿著一身小熊睡衣，端著一杯水，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酸奶姐姐，你為什么總是不關臥室門？”
“關門干嘛？”
“隱私。”
“我沒有隱私。”
小姑娘沉默了下，忽然歪頭看她：“你現在在做什么？”
“哦！我在寫論文！”
張酸奶說著，雙手連忙放在鍵盤上，一邊保持著扭頭盯著小姑娘的姿勢，一邊在鍵盤上亂按。
一時啪啪聲響成一片。
小姑娘又沉默幾秒，竟端著水杯走了進去。
張酸奶愣了一下。
幾秒鐘后。
小姑娘端著水杯站在她背后，看著她屏幕上的一堆亂碼，表情平靜。
“跟你開玩笑呢…”
張酸奶笑嘻嘻的全選刪除，對她說：“我還在想題目，馬上就要想出來了。”
小姑娘沒有說什么，捧起水杯喝了口，又默默轉身離開了。
還為她關上了臥室的門。
“呼…”
張酸奶呼出一口氣。
拎起桌上宛如小孩腦袋一樣的水壺，從兩個鼻孔里倒出淡黃色的茶水，她飲完一杯智茶，在心理作用下感覺思維瞬間變得敏捷了起來，她決心想一個最簡單的題目，混過這次畢業。
真正的強者，無需一篇畢業論文、一場畢業答辯來說明自己。
張酸奶無疑是個真正的強者。
“啪啪啪…”
鍵盤的聲音再度響起。
文檔編輯軟件上出現了一行大字：《玉京市傳統劍術培訓班的真實水平調查研究》。
這是個完美的題目。
既可以替自己輕松的混過畢業答辯，又可以向大家揭露玉京市劍術培訓班的水有多深，也許自己在調查的過程當中還會與一些黑心培訓班發生沖突，一舉三得。
想來以前沒有哪個同學敢寫這種調查論文吧？
只有我張酸奶敢。
“哼哼…”
張酸奶又拎起茶壺，喝完一杯鼻涕茶，向導師回復自己的論文題目。
接著群里立馬就傳來了導師的消息。
張平：都說了多少遍了！不準選現狀調查類的論文！結果還是有同學不聽！這種論文太水太沒有含金量，普通學校選選還行，你們都是靈安學府的高材生，選這種論文，我不知道你們怎么想的，真的丟人！
張平：張酸奶張平：還有這個同學，你選的題目讓我很懷疑你是劍宗弟子張平：消停一下吧，玉京的劍術培訓行業早就被你們劍宗弟子整頓的非常干凈了，我直說了，這種題目在別的導師那里也許能過，在我這絕對不能 張酸奶看著消息，呆住了。
完美的題目，就此夭折。
強者之路，中道崩殂。
“啪！”
張酸奶把鍵盤一扔。
寫寫寫，寫個雞兒。
十月初二。
玉京氣溫急轉直下。
陳舒和小姑娘一人端著碗螺螄粉，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桌上還蹲著一只白貓，白貓吃的炸蛋，一邊吃一邊抬起頭瞄向他們，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
“吸溜…”
小姑娘吸了一口粉，用筷子將炸蛋按進湯汁里，隨即才說：“姐夫，等姐姐回來，我就沖擊四階了。”
“厲害。”
陳舒毫不吝嗇的夸獎道。
小姑娘是上了大學后又過了一段時間才開辟靈海的，現在才大三上學期，正式修行還不到兩年時間，兩年時間修到四階毫無疑問是天才標配，有望在大學畢業前晉升五階。
“到時候趁你昏迷，我也拉著姐姐，給你剃個寸頭。”
“嗯！！”
小姑娘發出拒絕的聲音。
“吸溜”
陳舒又嗦了一大口粉，米粉的尾巴甩動著，將一滴湯汁濺到了桃子臉上。
“汪汪嗷！！”
桃子頓時整只貓都不好了，下意識大叫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陳舒往它身上潑了一瓢熱油。
“干嘛？”
陳舒奇怪的盯著它，懷疑這小東西在罵自己，于是他想了想，才說：“這是食物，又不是什么臟東西，你那么大反應干嘛？你該不會是分不清吧？”
桃子頓時冷靜下來 差點暴露了自己不是高等生物的事實。
桃子悄悄盯著他們。
見到一大一小兩人都正盯著它看，它稍作猶豫，還是舔了舔爪子，洗一把臉，然后又把爪子舔干凈，表示自己擁有和人一樣的味覺審美，這種東西它也是吃得下的。
“好樣的！”
陳舒夸獎了句。
接著又用筷子將自己碗里吸飽了湯汁的炸蛋分出指甲蓋大小的一小塊，夾到桃子碗里：“你看看，你吃的那個都沒味兒，吃我這個，我這個好吃。”
桃子沉默半晌，終究是低下頭，屏住呼吸，把它吃了。
“好吃吧？”
“汪！”
“給我說謝謝。”
“啊”
“不用客氣。”
“安”
桃子露出幾分惆悵之色。
現在它才明白，別看高等生物表面光鮮亮麗，其實暗地里吃的苦受的罪沒人知道。
當高等生物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