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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敵后武裝力量的興起

  “守住!!守住!!”

  河北西路,定州。

  相比起保州和瀛州的相繼被破,這座軍事重鎮,已經支撐遼軍的攻打足足有九日。

  城內城外橫尸遍地,攻城器械的碎片也到處都是,守城將領聲嘶力竭的高吼著,期待著勝利的到來。

  他們也確實敗不得了,如今的河北分為東西兩路,東路的首府自然是北京大名府,西路首府就是真定府,定州一失,真定府十之八九也就守不住了,到時候河北恐怕要淪陷大半。

  “還有一日!守住!!守住!!”

  正在城中上下奮力,眼見著就要取得一場輝煌的勝利,突然下方一陣騷動,然后遼軍中爆發出震天歡呼。

  守將往外眺望,就見遼軍的后方,一桿醒目至極的旗幟飛速移動了過來。

  那是一面長五尺,高三尺的三角形旗幟,分紅白黃黑綠五色,沿邊布置齒牙,旗上有飄帶,旗心繡飛龍,旗邊繡火焰紋,底色以純色牦牛尾制成,正是遼帝的大纛(dao)。

  纛是最古老的軍旗名稱,是古代軍旗之首,可以單獨出現在天子的儀仗中,也可以出現在旗的頂端,因為天子有六軍,所以古代的軍隊也被稱之為“六纛”。

  契丹深受中原文化影響,遼帝出行,自然要豎起天子的大纛,歷史上的蒙古也受到這個影響,成吉思汗設立了著名的九斿(liu)白纛,成為蒙古的權力象征。

  而今這面旗幟,出現在定州城外,也就代表著遼國天祚皇帝,御駕親征,蒞臨戰場。

  這位遼帝的出現,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方面是遼軍士氣大振進攻之勢更加兇猛,另一方面城上的宋軍也意識到,就算撐過了十日,對方也不可能退卻了,一定會死戰到底將定州城徹底吞下。

  這段時間積累的疲憊和壓力,瞬間沖垮了他們的心理防線,很多英勇的士卒倒下去,就永遠地陷入了沉睡,那守將也露出惶惶之色,突然唰的一下拔出佩劍,橫在脖子上,就要自盡。

  直到親衛左右抱住,才頹然放下佩劍,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眼見樓車推進,契丹勇士登入城中,趕來接駕的蕭奉先立刻道:“陛下大纛所至,宋人倒戈以降,大遼天威!陛下天威!”

  耶律延禧發出得意的笑聲:“奉先真乃我大遼的肱骨之臣也,此番滅南朝,臣子之中你當記首功!”

  蕭奉先大喜過望:“多謝陛下!!”

  “完了!定州也完了!”

  不遠處的山林中,一支小隊無比悲戚地看著家鄉城破,被如狼似虎的遼人殺入城中,火光四起,哀嚎遍地,卻不得不往后退去,遠遠避開。

  這支隊伍為首之人名孟康,是位身材修長,皮膚白凈的漢子,此時喃喃低語:“定州也沒了…我們該怎么辦啊?”

  正在此時,身后一人突然道:“大伙兒去滄州投河北鄉兵團吧!”

  孟康聞言一怔,他從小就喜歡船只,入船塢也學過不少制造船只的技術,滄州臨靠渤海,自然是去過的,相比起滄州的偏遠,肯定還是定州更加富庶,為何反去投那臨海州縣?

  也有人問出了相似的疑惑:“鄉兵團?各鄉保丁組成的隊伍么?官軍都被北虜打得連連敗退,投了他們又能頂什么用?”

  推薦鄉兵團的人聲調昂起:“怎的沒用?你們不知那鄉兵團有多厲害,遼軍數千精兵殺入滄州,死的死,降的降,被打得全軍覆沒呢!”

  其他人聽了紛紛搖頭,顯然是不信。

  那人急了,一指北邊:“你們去飛狐陘看,那里全是被砍斷了雙手,逐出境內的遼狗,就是被滄州鄉兵團砍的,現在遼軍都不敢侵犯滄州,只敢在別地殺人放火!”

  在他拍著胸脯連連發誓的話語下,眾人終于開始半信半疑。

  或者說在這個絕望的關頭,他們也希望河北還能有這么一支軍隊,可以抵抗北虜的鐵騎,保護河北的家鄉。

  而孟康想到了滄州的地勢,確實不適合大量的騎兵來去馳騁,倒是信了不少,再轉身最后看了一眼定州,咬牙道:“好!我們去滄州!”

  當目標確定,他們卻很快發現,做出類似選擇的人有很多。

  為了避開遼人大部隊,翻山越嶺之間,有不少人往東而行,甚至連老百姓都有很多拖家帶口,要去滄州求存。

  人越聚越多,心中的希望越來越大。

  不過除了投靠鄉兵團的選擇外,還有另一支隊伍,也在河北大地上聲名鵲起。

  以“托塔天王”晁蓋為首,五山十二寨的綠林好漢們,其中甚至還有出身自相州韓氏的公孫王孫,都投身綠林,以抗北虜。

  這群好漢迂回敵后,收攏了不少殘兵敗將,也對遼軍的小股軍隊連連突襲,取得了好幾場勝利。

  所以在早已陷落的雄州邊境時,結識不久的大名府石勇,就向孟康告別:“孟兄弟,我去投晁天王了,保重!”

  孟康抱拳:“保重!!”

  目送這位帶著一群人,包括自己隊伍里幾位心慕江湖好漢的人離去,孟康喃喃低語:“只希望來日有機會,可以并肩作戰!”

  “一定有機會的!”

  粗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孟康轉身,就見鄴城的陳達走了過來。

  這位使一桿白點鋼槍,臂力過人,是目前聚集的人群里武藝最為出眾之輩,同時也是鄉兵團的宣揚者。

  所以孟康道:“陳兄剛剛又向大家講述柴家莊大戰了?”

  陳達笑道:“哈哈!那怎么說得厭呢?林總教頭神威,在他帶領下的鄉兵團,正面將遼國的精兵殺得屁滾尿流,一路丟盔棄甲,狼狽奔逃出數十里,最終還是全軍覆沒,那位耶律詳穩的尸體現在還懸在邊境,有一支遼軍前來搶奪,都被殺得敗退回去!”

  一路上壞消息聽得太多了,這少有的幾件好事情,確實是怎么說也說不厭的,尤其是想象著那股千軍辟易的蓋世神威,孟康也不禁神為之奪:“不愧是林義勇啊,若是北軍內能多幾位這樣的將領,北虜又豈敢犯我大宋?”

  陳達如此賣力的宣揚,一方面是敬佩林總教頭所為,另一方面也是途中遇到了朱武,得到他的囑托,再看到士氣回升,知道是時候公布消息了:“放心吧只要有林總教頭,北虜不僅會退回遼地,更要付出血的代價!”

  孟康先是以為這位只是豪言壯語,但陳達的下一句話,頓時讓他狂喜得險些跳起來:

  “滄州鄉兵團要出來了,領各村鄉兵,組建河北鄉兵團!”

  “絕對不能讓這支鄉兵團從滄州出來!”

  瀛州府衙內,蕭兀納怒目瞪起,須發皆揚,大手在桌案上狠狠一拍。

  左右將領噤若寒蟬,自從南下后,還是首次見到這位東路都統發這么大的火,有心腹將領上前提議:“都統,那鄉兵團不過烏合之眾,只是依仗地利,才能跟我大遼勇士周旋他們若是真的出來,那只需三千騎兵沖陣,絕對能將之殺得片甲不留,這是自取滅亡啊!”

  蕭兀納狠狠瞪著這個毫無戰略眼光的蠢貨:“那他們若是像那些賊匪般四處分散,游擊而戰,三千騎兵堵不住主力呢?”

  將領訥訥退下。

  蕭兀納強調道:“這里是南朝之地,鄉兵又是從鄉間選拔士兵,隨時可以補充兵源,而我們的勇士死一個就是少一個,絕對不能放任他們成了氣候,否則后患無窮!”

  他還有很多話不能說,比如別看遼人現在連連攻城掠地,看似勢不可擋,但正因為連連勝利,軍紀也越來越散漫,除了皮室軍外,其他的部族軍和頭下軍都開始隨意出去掠奪,這樣的缺陷在攻打大名府時,可能就會暴露出來。

  畢竟拿下瀛州后,他就引誘大名府知府蔡京前來救援,對方卻是極為老辣,無論何種試探都不上鉤,一味堅守。

  如果受挫于這座北大門,想要攻入汴京城下,就還是得孤軍深入,在遼軍的后方再多了這么一支軍隊,是萬萬不可接受的。

  正頭疼著如何應付這種滑不留手的民間軍隊,又有手下來報:“都統,陛下派人又來催促糧草了!”

  “唉…陛下,你真的不該來啊!”

  蕭兀納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本來糧草就是一大難題,現在天祚帝還御駕親征了,他身邊帶著的可是斡魯朵,這群宿衛人員多因取悅于遼帝,而超擢為重臣顯宦,平日里享受的待遇可是高格的,顯然不可能餓著肚子。

  說實話,南朝北軍的衰弱程度,是超乎蕭兀納想象的,大宋不是沒有戰事,這些年一直在跟西夏交鋒,并非不識兵,結果北軍還能“武備皆廢”到這個程度,只能說合該他大遼南下狩獵。

  照目前的局勢,攻下汴京或許不太現實,但占據河北一地,將此地的財富掠奪干凈,最后再逼得宋廷簽下新的城下之盟,把歲幣翻上數倍,是完全有希望達成的。

  可遼帝的御駕親征,一下子打破了蕭兀納的計劃。

  耶律延禧是他的學生,這位當太子時就體現出了志大才疏,好大喜功的特點,所幸那時尚且年幼,還尊敬自己這位太傅,現在登基后翅膀硬了,已是展現出親小人遠賢臣的一幕,偏偏他這位東路統領再大,也必須要聽從遼帝的吩咐,如果出了昏招…

  蘭陵王輕輕抵住額頭,強忍住風疾發作的疼痛,偏偏這個時候,斥候第三次來報:

  “都統!雄州城失守,攻陷此地的宋軍,自稱河北鄉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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