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
眼見鳩摩羅使出全力,高太監盡忠職守,性質最溫和、擅于療傷的無量勁力,往武敏之體內送,保護他的臟腑不受侵害。
李彥則守株待兔,等到前面兩股力量進來后,立刻開始融合三股勁力。
武敏之身體開始顫抖。
恍惚間,好似有三個人,使出恐怖的力量,將他往三個方向拼命拖拽。
下一息,那三個人又齊齊合力,猛地把他往中間擠。
然后交錯雜亂,反復折磨。
武敏之痛苦得不能自己。
“不要治了…不要…治…”
他想要讓鳩摩羅停止,卻發現身體甚至不聽使喚,根本說不出半個字。
“原來還有這種訣竅…”
“以前我怎么沒想到這樣運使勁力?”
“哈,多謝你的無私奉獻!”
武敏之不知道,李彥拿他做著千載難逢的試驗,獲得了許多寶貴的經驗。
武功越是高深,越佩服劉裕。
李彥至今接觸過的勁力,有角抵勁、弓弦勁、丹元勁、涅槃勁、魚腸勁、達摩勁、無量勁、明王勁。
這些勁力擅長側重各有不同,彼此間或許有些關聯,但都各自獨立。
唯一吸納三家所長,熔于一爐的,就是劉裕的百勝勁。
通過內衛資料了解,劉裕自創這門勁力,也非一時之功。
首先他是沙場戰將,弓弦角抵,百戰錘煉,再與孫恩數場大戰,不斷吸納對方所學的精髓。
后來又請教了許多道家高人,將外功轉為內家,以內家勁力丹元勁為基礎,融入兩門武將戰技,武功大成。
自此,百戰百勝,故名百勝。
其中不僅有天馬行空的思路技巧,更有著細節上的反復推敲,無數努力心血澆灌,都免不了留下暗傷。
這門勁力之難,也只適合劉裕這一類的強人,以致于他的后代沒一個學會。
李彥至今,百勝勁也還是入門,沒到真傳,更別提秘傳了。
但此時,當他用百勝勁三勁歸一的辦法,運用到武敏之體內,無形中對這門勁力的理解倒是加深了許多。
因為這種方法完全是找死。
三門內家勁力啊!
不分主次,強行揉合!
劉裕就算復生,都要連連搖頭。
或許把里的邪王石之軒拉過來,那還差不多。
人家是專業的,精神分裂后都能治愈,雖然也免不了依靠外物。
而在這里就代表著…
無解!
“咦?”
眼見自己全力以赴,武敏之的狀態卻越來越不對勁,鳩摩羅的面色也變了,當機立斷,立刻收手。
可當他飄然退后,武敏之更干脆,身體都打起了擺子。
李彥首先變色:“怎么回事?”
高太監也慌了,無量勁再度送入,很快變色:“國公體內不對勁!蕃僧,你做了什么!”
鳩摩羅:“…”
貧僧不知道啊!
如果單純是沒有效果,但也罷了,可這越治越嚴重是怎么回事?
鳩摩羅想了想,覺得還是沒有用醫道的原因,此人病情嚴重至極,必須雙管齊下。
他從僧袍內取出針袋,一針往武敏之身上刺來。
針刺所運用的知識,是天竺的脈輪體系,鳩摩羅下手的位置,是根輪。
他看似動作兇險,實則只是試探,在皮膚外面稍作刺激,以此來查探病人的反應。
對癥下藥,至少要先找到癥。
可這一針,剛剛觸及武敏之肚臍下方,由于高太監的盡忠職守,他體內的氣血徹底翻騰,一股逆血直沖天靈。
一口血箭從武敏之口中狂噴而出。
“啊——!!”
武敏之發出前所未有的凄厲慘叫,死魚般的撲騰了一下,兩眼泛白,倒了下去。
“國公!!”
高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扶住武敏之。
“快傳御醫!!”
李彥則雙手按住武敏之背部,全力為他療傷。
不能讓這家伙以如此方式死去,否則就暴露了,因此他開始全力幫助武敏之平復氣血。
等到氣血平復,就算有高手來查看武敏之的情況,也難以判斷。
畢竟那三股力量都是外來者,不是武敏之修煉的根本勁力,造成傷害,拍拍屁股走掉,根本沒法查。
“怎會如此!”
鳩摩羅看著針上刺目的鮮血,徹底愣住。
他眨著眼睛,開始思索,問題到底出在哪一環,自己剛剛犯了什么錯誤。
周圍眾人來來去去,尖叫慌亂交雜成一片,鳩摩羅都不理會,只是苦苦沉思。
可突然之間,眾人發出歡喜的叫聲。
因為武敏之又醒了。
在李彥的全力治愈下,他睜開了眼睛。
本來就是李彥出題,現在又解題,外來的勁力肆虐之后,徐徐消失一空。
但這一番折騰,對于身體的傷害特別大。
不過考慮到武氏那一脈的長壽,武敏之還不見得會早死。谷 畢竟榮國夫人活到九十一,武則天活到八十二。
后者還是在六十多歲當了皇帝,六七十歲的時候,別的領導人在拉稀,她則不停操勞國事,后來又被宮變軟禁,否則說不定也能活個九十歲。
武敏之就算這一折騰,估計都比太子長壽得多。
關鍵不是這里。
關鍵的是,在體內勁力錯亂的過程中,還有鳩摩羅真言法印的治愈,將武敏之本就極不穩定的精神弄得七上八下,最后炸開。
將他所剩不多的理智,炸成碎片!
經過這些天的折騰,武敏之的狀態本就差到極致,站到了懸崖邊上。
這場治療,就像是三只大手,有意無意之間,把他狠狠的往下推去!
推入那萬丈深淵!
“國公醒了!國公…醒…”
于是乎,眾人先是大喜,但很快變了臉色。
因為武敏之的表情很不對勁。
他先是環視一圈,目光茫然,竟好像連自己府邸的正堂都認不出了,然后盯在一個扶著自己的婢女臉上。
仔細打量后,他誒嘿嘿笑了起來:“楊氏,你又回來找我報仇了啊?”
眾人很茫然。
除了李彥外,都不知道楊氏叫的是誰。
畢竟那個未能完婚的前太子妃,隨著其父楊思儉的貶官身死,早就被遺忘了。
不過下一刻,大家都知道了。
武敏之湊了過去,以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道:“你當不了太子妃,別怪我,去怪李弘!他是一個孱弱無能的廢物,卻要繼承這錦繡盛世,萬里江山,你說誰能服氣?你也不服氣的,對不對?我們才是一對,我那時對你用強,也是你自己想不開…”
所有人聽得五雷轟頂。
婢女最直接,雙手一丟,把武敏之狠狠的摔在地上。
“李武衛…李武衛…快捂住他的嘴…”
高太監哆哆嗦嗦的開口,卻發現自己牙齒打顫,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而他扭過僵硬的腦袋,就見李彥張大著嘴,瞠目結舌的看著武敏之。
完了!
不,這還沒完!
似乎高太監的反應過于突出,武敏之爬起身來,朝他看去。
高太監臉上的皺紋,無須的下巴,立刻與心里的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相重合。
武敏之先懼怕退后幾步,又猛地上前一步,做起鬼臉:“我再也不會讓你碰我了,阿婆!你太臭了!”
說到這里,他歪頭笑了起來:“誒嘿嘿嘿,你那么臭,怎么好意思讓我服侍你?”
笑完之后,又陡然暴怒,猙獰大吼:“你該死了,你早該死了啊!!”
高太監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他還是有武功在身,旁邊的內侍癱在地上,尿騷味彌漫開來。
出大事了!
天大的事!!
“你這老物,死都死了,還敢回來!”
武敏之光說覺得不過癮,目光一轉,突然看向不遠處一人腰間的儀刀,撲過去就搶。
那人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反抗,被武敏之握住刀:“殺殺殺!殺殺殺殺!!”
一路喊著舞著,向高太監沖去。
“快,快把周國公送回后院!”
正在這時,一道洪亮的聲音響徹內外。
李彥如夢初醒,大手一揮。
眾人瞬間有了主心骨,除了癱倒在地的宦官起不來外,其他人都連滾帶爬一般,一股腦的往武敏之撲去。
武敏之哇哇大叫,被撲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叫了起來:“放開我,我要殺了那老物,還有那惡婦…惡婦也得死…唔唔唔…”
一塊不知道從哪里撕下來的爛布,堵住了武敏之的嘴,眾人抬腿的抬腿,拉手的拉手,將他架了起來,飛奔著往后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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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低喝:“高內官,速速入宮,向天后稟告!”
高太監已經徹底慌了神,點頭如搗蒜:“好!好!!”
李彥又看向鳩摩羅:“你這害了國公的蕃僧,納命來!”
他鏈子刀出鞘,往鳩摩羅斬去。
感到逼人的殺氣,鳩摩羅條件反射似的架起臂環,迎了上去。
兩人一路交手,很快來到前院,打得勁風激蕩。
鳩摩羅一邊還手,一邊努力解釋:“李施主,貧僧愿意束手就擒,只希望能得到公正待遇,將此事查清!”
李彥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和尚,那是皇后的外甥啊,我之前想阻攔你的,你這化外之士,何必要參與進來呢?快快離開長安吧!”
鳩摩羅一愣,不愿意道:“李施主,一人做事一人當,若是貧僧之過,貧僧愿意承擔后果!”
李彥對他有些刮目相看,飛快的道:“天真,你一旦被抓住,就死定了,而且你此舉連累的不是你一人,吐蕃和我大唐正在停戰議和,我不希望此事造成兩國再度交鋒,無數人喪命!”
“速速離去,國公本就病重,帝后也不會宣揚,此事也就過去了!”
“臨走之前,你打我一掌,裝得像些!”
李彥很清楚,就算沒有這件事,吐蕃很快也會撕毀議和約定,進逼涼州。
大唐并不希望跟吐蕃開戰,贏了沒好處,可吐蕃磨刀霍霍,要掠奪大唐的財富。
但鳩摩羅并不知道歷史的走向,眼中露出暖色:“李施主大仁大義,自從來到大唐,貧僧連連碰壁,終究遇到了好心人…”
想到涼州長街一戰,作為曾經兵戈相見的敵人,這份患難見真情,愈發難得。
雖然對方并不是為了自己,可這不吝于救命之恩,鳩摩羅銘記于心。
李彥聽得臉一紅。
趕緊回吐蕃吧,最好在那里多傳一傳佛法,多修一修寺院,吐蕃人民的戾氣很需要化解。
而關系兩國的戰爭,鳩摩羅知道確實不能留下,當機立斷,與李彥配合著將國公府前院打得坑坑洼洼,最后一掌轟在他的背上。
在騰身躍過大門樓的霎那,鳩摩羅深深凝視著踉蹌落地吐出一口血的李彥,雙手合十一禮,在外人看來是嘲諷,實則真誠的道:“謝謝!”
你看,他還謝謝!